《我的安徒生》TXT全集下载_12(1 / 2)

我的安徒生 明开夜合 4761 字 2023-09-04

梁司月从行李箱里翻找出一身出门要穿的衣服,进洗手间换好了再出来。

小琪从购物袋里找出来果汁糖,给她放在了桌子上,紧跟着,拿出一盒自热小火锅,鬼鬼祟祟地递给她:“等你感冒好了,可以吃一点,但是千万别让何导知道了。”

梁司月笑了。

她到穿衣镜前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得很,就从箱子里翻出进组之后就没再用过的化妆品,擦了薄薄的一层隔离,再涂上一点口红,豆沙色,非常不明显,但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柳逾白坐在大堂里,等了约莫一刻钟,梁司月下来了。

她穿了一件黑色中长款的羽绒服,拉链没有拉到头,露出里面黑白粗条纹的套头毛衣。头发为了配合角色,剪到了齐肩长度,比之前一头快要及腰的长发显得利落些。

她很谨慎地戴上了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在大堂里搜寻他的身影时,这双眼睛显得格外灵动。

柳逾白起身,而她一眼就看到了他,加快脚步朝他走来。

两人没有交谈,柳逾白领着她往地下停车场去。

梁司月拉开车门,看见了柳逾白放在副驾驶座的黑色羊毛大衣,爬上车,拿起衣服,转身给他放去了后座上。

柳逾白绕去驾驶座,上车以后先将空调打开,问她,中午想吃点什么。

梁司月几分沮丧地说:“柳先生决定吧,我反正吃不了很多……何导让我把大学之前的戏份拍完了才能长胖。”

柳逾白正在思考目的地,却听“哗啦哗啦”响,梁司月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袋零食。

糖果,外包装上印着青色的葡萄图案。

柳逾白哑然失笑,“吃零食就不怕长胖?”

梁司月心安理得得很:“小琪给我带的感冒药特别苦,我要吃点甜的压一下。”

她将包装递到柳逾白面前,顿了一下,又飞快收回去,“哦,忘了,你不吃糖。”

“……”

第26章3.4

梁司月已经在南城待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从来没有出去玩过,平常片场和酒店两点一线,闲暇时间累到只愿意蒙头大睡。

车窗外一闪而逝的街景里,高楼连着黑瓦白墙,衰草败叶,但因为出了太阳,稀薄一层阳光洒下来,萧索但并不肃杀,是不同于崇城的一种清寂。

车经过一条两侧俱是梧桐树的街,路上还立有不知道哪一年的旧牌坊,地名都好听,像是唐诗宋词里随手拈出来的。

梁司月扒着车窗,直到外头卷进来的一阵风,勾出她喉咙里一声咳嗽,才赶紧关上窗户。

柳逾白叫她关窗的吩咐都已经到嘴边了,看她一边急急忙忙撩开被风糊到脸上的头发,一边关窗,就笑了声,没说什么。

导航的目的地是一家以药膳为概念的餐厅,前两年柳逾白吃过,味道还不错。

走到中途,来了一个电话,孙妈打过来的。

柳逾白想了想还是将电话免提接通了,料想不至于有什么身旁这位小朋友听不得的事。

孙妈问他,这时候还在南城没有。

实则,今天一大早,柳逾白抵达南城首先就去程淡如那儿报道去了,赶巧吃了一顿晚点的早饭。

原本谈话的气氛还算平和,毕竟今天是新年。然而,当程淡如知道昨晚上柳逾白是在柳文藻那儿过的,一下就翻了脸,拂袖离席。

柳逾白一碗豆花还没喝完呢,只得撂了筷子走人。

孙妈说:“昨天太太估计你今天要回来,特意嘱咐我买些新鲜食材回来,她其实大早上就备上了,给你煨了乳鸽汤。方才我跟太太吃饭,那乳鸽汤太太一口没尝,也不让我尝,说直接倒了,或给隔壁喂狗去……我想,好歹是太太的一片心意,逾白你要是人还在南城,我就给你送过来吧,总比浪费了好。”

柳逾白手指点着方向盘,犹豫片刻,说道:“我过来拿吧。”

梁司月没防备会听见柳逾白的家务事,还是功放,想回避都没办法,她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不想让柳逾白觉得自己对他的私事有什么刺探的意思。

柳逾白通知她:“先绕个路,我拿点东西。”

车在前方掉头,开了十几分钟,进到一条小巷子里,两边是青砖围起的院子,院子里是江南水乡式的小楼。

开到一扇黑漆的木门前,车子停了下来。

柳逾白拨了一个电话,没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个阿嬷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只蓝布袋子。

柳逾白叫梁司月稍等,自己下车去。

梁司月坐在车里,看见柳逾白接过那蓝布袋子,往里看了一眼,说了句什么,阿嬷紧跟着又进去了,门却没关。

柳逾白将蓝布袋子放在门口石阶上,走到一旁的柳树下,一手插袋地等着。

这里明显是后巷,后门之所在,正常的大门不会这样窄,门前的路也不会这样逼仄。

这是柳逾白的家,他却不能从大门进去,只能在后门等人捎带些原被人命令倒了喂狗的东西。

梁司月好几次想把视线从柳树下的那道背影上挪开,又始终没能。

在片场,有一回何讷夸奖过她,共情能力强,能轻易走入角色的内心。

现在,她宁愿自己不要那么容易共情。

没一会儿,阿嬷又出来,这回再交与柳逾白一件东西,远远看着像是保鲜盒之类。

两个人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阿嬷进屋去了,柳逾白拿着东西转身回来。

上了车,柳逾白关上车门,把拎过来的两样东西都递给梁司月。

梁司月抱着它们,不知所措。

而柳逾白一条手臂撑着方向盘,侧身看着她,好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处理,片刻,他扬了扬下巴,对她说:“交给你解决了。”

“……车里吃?”

柳逾白没理她,将车起步,开到前头路口去掉头。

方才,柳逾白见孙妈拎出来的蓝布袋子里,岂止拿保温桶装着的乳鸽汤,还有锁鲜盒打包的好几样菜,荤素都有,孙妈说,这些根本都没动过,不是吃剩下的。

柳逾白看菜式如此齐全,笑说,不如再打包两碗饭,中饭就齐全了,孙妈真就又跑进去装了一盒饭,拿在手里还是热的。

梁司月以为柳逾白是要送她回酒店,哪知道,不过十来分钟,七拐八拐的,就到了一个小区,临湖,小区里多为层低的独栋或者叠墅。

车一路开进去,到了停车场。

柳逾白拿下了他的大衣,没穿,搭在臂弯,梁司月将那盒饭放进了蓝布袋里,提在手上,跟在他身后。

理性告诉她这是多么不妥的一个行为,然而感性层面,连警惕意识都未被触发,多次事件证明,她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他。

从停车场,到柳逾白的房子,步行不过两分钟——梁司月姑且觉得那应当就是他的房子,因为室内装修的风格,和他在崇城的那个超大平层一模一样。

梁司月在玄关处蹬掉自己的靴子,穿上柳逾白给她扔在脚边的一双一次性拖鞋。

她问:“柳先生在北城是不是也有房?”

柳逾白瞥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她不知道,她只是随口一问而已,而且她明明是在暗讽有钱人这种走到哪儿买到哪儿,连下海龟卵的海滩都不放过的浮夸作风好吗!

房子一楼是客厅和开放式厨房,这里没有270度的环景落地窗,但有一楼二楼贯通的超高玻璃墙。

总觉得,一旦出大太阳,这里就……

柳逾白一点不知道,自己房子在某人心里已经和温室大棚划上了等号。他扬手将大衣扔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上楼,一边让她自己去厨房找餐具,把冷掉的饭菜热一下。

梁司月在水槽那儿洗了个手,打开橱柜一看,果真炊具齐全,要什么有什么。

在吊柜里,她发现一套彩陶的餐具,是金鱼、枇杷果、莲蓬等四时风物的图案,很好看很有趣,风格和其他物品格格不入。

她拿出这套餐具,把蓝布袋子里尚且温热的菜汤都盛装出来,米饭舀了两碗还有余。

等了一会儿,柳逾白下楼来了,看她没有动筷,便说:“你自己吃。”

他去沙发那儿坐下,点了一支烟,侧着身,架起手臂,撑在了靠背顶上,烟拿在手里,却是要抽不抽的。

哎。

梁司月坐在餐桌这边,遥遥地望着他,她其实哪里有资格同情他,可真真实实的,这个心不在焉抽着烟的寥落身影,叫她觉得有点可怜。

“柳先生也过来吃一点吧。”梁司月说。

柳逾白瞥来一眼,不怎么愿意搭理她的样子。

“我吃不完呀。”梁司月定定地看着他,很是坚持。

好久,柳逾白倾身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起身走过来,没好气地说:“真把自己当成需要别人万事迁就的病号了。”

梁司月笑了,拿起筷子递给他。

……不还是迁就她了么。

柳逾白接了筷子,蹙眉看着梁司月盛了一碗汤,推到他面前来。他饮鸩似的为难神色,端起喝了一口。

对面,梁司月捧着碗,已经迫不及待地赞了一声:“好喝。”

这顿饭,梁司月很喜欢,因为菜式都是家常口味,她感冒了胃口不盛,吃得不算多,但也算尽己所能了。

至于柳逾白,反正单看表情,看不出来他明显的喜恶,但她注意观察过了,他比前几回吃得要多得多。

一盘清炒虾仁是最先见底的,露出盘底绘的蜜瓜图案,梁司月不由问道:“这套餐具好可爱,是你自己买的么?”

“忘了,可能朋友送的。”柳逾白瞥她一眼,“你要是喜欢,可以洗干净了带回去。”

“不方便带,也没地方放呀。”

“酒店房间都让你住成仓库了,多一套餐具算什么。”柳逾白调侃她,泡脚桶倒有地方放呢?

“……”

吃过饭,梁司月收拾了餐具,成功在没有说明书的情况,启动了厨房的洗碗机。

客厅的半隔断,是一面黑色的置物架,上面放了些书,在得到首肯以后,梁司月拿了一本下来,在长沙发侧面的单人扶手沙发上坐下。

这里正在那堵一眼望不到顶的玻璃墙的下方,毫不刺眼的阳光,不要钱似的洒下来,她摊开了书页,看了不到几行字就开始犯困,手脚都懒得动,仿佛自己成了一株植物,下一秒就能进行光合作用。

没一会儿,柳逾白过来拍她肩膀,她勉强睁眼,听见他叫她去楼上睡。

“……我就在沙发上躺一会可以么,等一下就该回酒店了。”

梁司月打着呵欠,起身挪到了长沙发上,起初她还想靠着,后来身体不受控地往下滑去,就势躺下了。

梁司月原想睡半小时就能醒的,谁知道睁眼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原本明亮的玻璃墙,此刻外头是冥冥的夜色。室内没有开灯,柳逾白似乎不在,安静极了,简直有种叫人惊惧的寂灭感。

她赶紧爬起来,才发现身上盖了条毯子。

摸到手机照明,去门口将室内灯打开了,然后给柳逾白打电话。

没想到,门外忽地响起手机铃声。

梁司月有点困惑,却听下一秒,“嘀”的一响,门打开了。

柳逾白穿着那件黑色大衣,明显刚从外面回来,进屋时,捎进来一些寒涩空气。

梁司月急忙挂断了电话,柳逾白口袋里的铃声也跟着停了。

低头去看时间,已经晚上六点半了,“您出门的时候怎么不喊我……”

柳逾白笑说:“我去跟何讷吵架,喊你干什么,给我助阵?”

“那你吵赢了么?”

“没有。”

“啊……”梁司月竟然有点替他感到惋惜。

“但是钱吵赢了。”

“……”

柳逾白似乎心情愉悦得很,走进来,丢了门卡在玄关柜上,错身时,顺手便在她肩膀上轻轻地搭了一下,“饿了没有?”

实实在在随意极了的一个动作,完全的无心之举,她却被施了定身咒,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还好。”

第27章3.5

进屋之后,柳逾白脱下大衣丢在沙发上,坐下,问梁司月,晚上想吃点什么。

梁司月猜测他应当是打算点外卖,因为他坐姿放松,看起来完全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睡了一下午,感冒症状反而加重了,她现在鼻子堵住了,喉咙也痛,其实毫无胃口,想了想说,“我这段时间在看《红楼梦》……”

这话题起得太突然了,柳逾白笑了声,打断她,“你还看《红楼梦》?”

梁司月不大服气了,“我毕竟是文化分第一考进的崇城电影学院,柳先生不要这样瞧不起人。”

柳逾白挑了挑眉,却做出洗耳恭听状。

梁司月还是详细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有时候拍完情绪比较激烈的戏份,会有种透支的感觉。虽然累,却没办法马上睡着,我就会听一下《红楼梦》的电子书,比较……催眠。”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前几天听到的那一回,提到晴雯爱吃豆腐皮包子,总感觉味道应该会特别好。”它有种莫名洗脑的魔力,让她这几天动不动就会想到。

柳逾白似乎觉得她思维跳跃得很:“大晚上,去哪给你弄这种东西?”

梁司月也只是随口一提,就说:“随便吃什么,我都可以的。”

吃什么,好像一直是日常生活中的头等难题。

柳逾白思考片刻,打算还是选中午没去成的那家药膳店。

这时,他手机上来了个电话。

梁司月原本是跟柳逾白并排而坐的,此时主动起身,打算去洗手间洗一把脸。

其实柳逾白接听电话一贯不会特意地避着她,但是她主动地、有意地想要和他的生活,保持一点距离。

梁司月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柳逾白拿上了大衣,准备出门,他简单地跟她解释一句,在南城的一位朋友请客,吃过饭再送她回酒店。

“柳先生的朋友么?我去是不是不大合适?”

在柳逾白看来很蠢的问题,他一贯都是懒得回答的,这回也是这样,只瞥她一眼,示意她,跟着走就是了。

这顿晚饭,是在一个叫做“菀柳居”的地方吃的,做东的是这里的老板,姓唐。

梁司月对唐老板印象很深,因为他跛足,看着年纪不过四五十,却两鬓斑白。他似乎也投资娱乐行业,跟柳逾白认识很久了。

梁司月立场摆得很正,知道今天自己只是来蹭饭的,全程游离在外,也没有特别去注意两人究竟聊了些什么——好吧,她其实不过是在发着呆,同时偷看柳逾白。

今天的柳逾白,又是另一个样。没有应酬的客套,散漫许多,更像朋友叙旧的气氛,但跟他和李垚在一起时,毫无顾忌的气氛又有所不同。

她猜测姑且算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不然这位唐老板,怎么会新年的头一天,也不跟家人一起过。

梁司月还在发呆呢,未防唐老板突然间转了话题,看向她,微笑问道:“菜式还合不合梁小姐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