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用,不亏。
所以,折二姑娘一边感动于齐婉君的用心良苦,一边欢喜于自己的私产即将增加一套金银头面。
她咚咚咚快速的跑回屋子里去,翻看自己的私产簿子,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写上:嫁妆若干。
她放下笔,叹气道:“我的生辰就要到了,小沈先生怎么还不回来啊?”
秋湖进来送茶,闻言笑着道,“奴婢曾听说事情是经不住念叨的,您如今一天至少要念叨沈少爷三次,他肯定是要被您念叨回来的。”
折二姑娘就有些羞涩,她摆摆手,“别总说这么直白啦。”
弄的她好像多想他似的。
秋湖就婉转道:“是奴婢说错了,想来是沈少爷思慕于你,如今正在风雨兼程往回赶呢。”
折二姑娘本来还悠哉悠哉的,听了这话,瞬间想到了什么,她让秋湖出去,心急的将床底的装信盒子拿出来,开始一封封快速的过。
——她在信里答应了好几次要给小沈先生做衣裳哩!
好像还不只一件。
她最近忙着翻译雅字,就将这承诺忘记了。
折二姑娘翻着书信,总算计算了出来:她答应了三件外衫。
——她可不敢做里衣,要被齐婉君和平妈妈骂的!
天爷!袜子和鞋子还行,这衣裳怎么能赶的出来!
她便发现自己不仅嘴巴快,手也贱——怎么就那么轻易的允诺出去呢?
折二姑娘秉着沉重的心给小沈先生做起衣裳来。
不过还是没来得及。
小沈先生第二天就回来了,他风尘仆仆的,先回沈家换了衣裳,便手里提着好几样东西,后面还有两个小厮台的一个大箱子。
折二姑娘闪着耀眼的光一窜溜过去,小沈先生眼睛一直盯着她,见她还是如他走之前那般好看,灿烂,便欢喜极了,“晚姐儿,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折二姑娘就矜持的道:“什么好东西啊?”
小沈先生就递过去一本书,书皮上面写着:大金史书。
折二姑娘的眼睛就亮起来,她对着齐婉君狐疑的眼睛道:“是我让他给我找的,我最近编书嘛,也要看看大金的历史啊。”
齐婉君便没再问,折二姑娘舒出一口气,偷偷的翻了翻书中间夹的话本,瞬间美翻,朝小沈先生递过去一个明亮的眼神。
小沈先生就觉得自己在姑娘心里的形象必定高大了几分。
他也美滋滋的,幻想着待会姑娘送他出门时能独处的时光里,定然是要借着她这股欢喜好好的讨些便宜。
只是,他这番回来,实在太着急于讨好折二姑娘,而忘记了齐婉君的火眼金睛,眼见少年少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偷传话本,她冷笑一声,不紧不慢的道:“虎哥儿,小沈先生教你良多,还不快送他出去?”
并不想动弹的折虎:“......”
沈汀:“......”
失策了。
唯有折二姑娘,没心没肺的。
——真好,不独处的话,沈汀就不会问她要衣裳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昂,睡了睡了。
☆、女性
小沈先生回来了,折二姑娘便无形中多了个靠山。
她敢在平妈妈克扣她零花钱的时候,朝小沈先生伸出要钱的双手,敢在云王妃布下功课后,让小沈先生帮她查典故,而她只需要做最后一步:誊抄。
不仅如此,之前小沈先生出门,隔几天就会给她带回来醉仙居的菜,这个如今也补上了,折二姑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一圈。
齐婉君见了便骂:“吃吃吃,懒懒懒,也就小沈先生看的上你!”
小沈先生就识相的立马保证:“晚姐儿喜欢,便由着她吧,姑娘家只不过爱吃了些。她想吃什么,我日后就买给她,只要看着她吃着我买的东西,我便高兴了。”
这话说的!
齐婉君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改,狠狠的瞪了折二姑娘几眼才罢休,可因得了这番话,齐婉君也不管着两个人单独见面了,将可以忽视的胖墩塞过去,便跟平妈妈继续去点嫁妆,那才是正事。
这还是回来后两人第一次独处,折二姑娘难免有些话说,“你看看我的手,又戳了好几个洞,都是给你做衣裳做的。”
小沈先生对这话的意思已经心知肚明——毕竟折二姑娘也不是第一次赖账。
他大肚的道:“那便不做了?”
折二姑娘厚着脸皮推辞,“那怎么可以呢?我都做一半了。”
她心里高兴的很,就等着小沈先生再劝她一劝,便立刻心安理得的将绣了几针的衣裳扔到床底下去,眼不见为净。
但小沈先生想要姑娘亲手做的衣裳哟。他就慢吞吞的道:“没事,我还有衣裳穿,你慢慢做,我不着急的,顶多衣裳破了,就用针线补一补。”
能催吗?不能。
折二姑娘那小眼睛圆溜溜的转,就等你催!小沈先生敢保证,只要他敢问一声衣裳做好没,折二姑娘那手里随时做好准备要扔的针线篓子就要扔在地上,为了泄愤,可能还要用娇俏的,白净的,肉嘟嘟的脚丫子在上面踩一踩——当然,后面这“踩”的画面,小沈先生是靠着梦里无数次的相遇脑补的。
折二姑娘被他这番抢白,有脾气也不好发啦,她将手指头缩回去,哼哼唧唧的,“那,那我就做慢点叭——可能要做很久,我忙的很哩。”
小沈先生没了衣裳,还得要夸她,“晚姐儿,你的性子真好。即便是做衣裳,也不急不缓,还能持之以恒。”
小沈先生总能从折二姑娘的身上找到无数的优点。
不过要小沈先生说,折二姑娘如今最大的优点,便是终于又大了一岁。
折二姑娘九月二十一日的生辰礼上,小沈先生送了一对玉佩,然后又求着姑娘送回一个,亲自给他配在了腰间,这才满意的道:“好看吗?”
折二姑娘点头,“好看。”
她可知道小沈先生喜欢听什么了,她夸道:“你更好看。”
姑娘家一点儿也不矜持!
平妈妈正好路过,气的头冒金星,等小沈先生飘乎乎的走了,她就拉着折二姑娘教导:“你跟他平日里就那么说话?”
也忒不讲究了。
折二姑娘就理直气壮的道:“平妈妈,他还能有几年的时间年轻哦,如今趁着他还长的俊,我夸夸他,等到他年老色衰,我便是想夸,也要昧着良心,那还不如现在就夸,不欺天不瞒地,有什么不好的。”
平妈妈:“......”
死丫头就是歪道理多!
可你要是顺着她的话一想,还真有几分道理!
平妈妈就气的心口疼,一边瞪她一边骂骂咧咧的走了。
折二姑娘昂首挺胸,颇为得意。
她马不停蹄的,又赶到云王妃家,折二姑娘忙的很,她今天要翻译三页的三国开物,一刻时间都耽搁不得,风风火火的,采露赶紧送了果子糕点进去,笑着道:“您今日还过来?可是个寿星公,我家夫人早间还说您定是要告假的。”
折二姑娘就道:“又不是什么大生辰,没什么的。”
云王妃正好过来,“云州姑娘比其他地方的晚嫁几年,便连着及笄礼也晚了一年,我们蜀州,京都,都是十五岁及笄,你们可好,偏偏要十六岁。”
本来云王妃今年还想着要给折二姑娘当及笄礼的赞者呢,结果一打听,还要等到明年。
不过就算不是及笄的大生辰,也是要庆贺一下的,折二姑娘就道:“我只上半天课,下午就回去。”
她哒哒哒的绕着云王妃走,“夫人,你知道我来的意思吧?”
云王妃便捂着帕子笑,“知道,知道,不就是来要生辰礼的嘛。”
她将一只锦盒拿上来,跟折二姑娘道:“回去再看。”
折二姑娘便立刻要回去了。
——实力演绎了什么叫过河拆桥。
云王妃瞪她,“我还有话要说呢。”
她说的是正事。
“我想来想去,还是想编一本,关于咱们姑娘和妇人的书。”,云王妃道。
折二姑娘呆呆的啊了一声,“您怎么突然又想编这种书了?”
不是还翻译三国开物吗?
她愣愣的坐下去,“还是用雅字编吗?”
云王妃点头,“我不想让咱们的下一辈再看启蒙书的时候,学的是祸国妖妃,我想要她们都知道,即便是姑娘家,也是可以成为巾帼英雄的。巾帼不让须眉,却所有的启蒙书里,都没有这句话,晚姐儿,这话,可不能丢。”
她的眼神坚毅,有别于折二姑娘见过的其他女人。
折二姑娘的阿娘齐婉君,是典型的为家庭考虑的人,但又不同于其他的传统女性,因为她每天还要看账本,打理生意。平妈妈算是奴婢出声的高级知识分子,会识字,经历多,算是见过顶级繁华的人。折黛呢,就更具有这个时代特性,她即使是齐婉君教出来的,却更加的相信三从四德。
只有云王妃,在折二姑娘已经很好的融入这个时代,已经不会为了“女性权利”呐喊的时候,突然告诉她,她想让贵族识字的时候,先学一句:“巾帼不让须眉”。
折二姑娘脑袋懵懵的,她甚至想到了一段话:大夏朝女性运动发起人第一届会议。
主办方:云王妃。
参与者:折晚。
实在太过于荒谬,折二姑娘蒙逼了。
她既有些激动,又有些一眼望见头的悲哀——虽然她上辈子历史不好,可是直到她死前,在某些地方,女孩子还是没有存在感的,更别说如今。
云王妃,太超前了。
她就自认为理智的劝,“可是,巾帼太少了。”
云王妃就觉得折二姑娘这个人,有时候看着懵懂,可该懂的她都懂!瞧瞧,一下子就瞧出了事情的本质。没错,云王妃也觉得究其本源,在历史的长河里,因为出名的巾帼太少了,所以即使有几个被人熟知,也直接被忽视了。
“所以,如果能让孩子们从小就知道这句话,不是能有更多的巾帼,那以后便有更多的人知道吗?”
云王妃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折二姑娘却很痛苦。
她一点儿也不想做这件事情。
她觉得自己是个自私自利的姑娘。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前方有之后几千年都无法挪走的成见之墙,所以便不愿意去推。
这是无用功。
她觉得自己是对的。
可你不能打击一个愿意去推墙的人。
她实在是惊讶了。
她穿越以来,活了十五年,在十五岁生日这天,竟然听见了上辈子人才会说的话。
虽然云王妃只是简单的想在书上加上一句话而已。
虽然她只是想编一本女巾帼的故事而已。
她懵懵的回家去了。
云王妃干劲十足,她也不需要折二姑娘的理解,甚至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持,她仅仅是让折二姑娘腾出时间来帮着她查典故。
——女巾帼的故事实在是太少了,除了耳熟能详的那几个,云王妃不得不四处找野史。
这个折二姑娘在行,别小看了她整天抱着话本看,那些搜集回来的话本里,可有不少关于各种姑娘的传奇故事。
折二姑娘就跟小沈先生悄声道:“我觉得,光编成启蒙书还是不成的,还得要多写几个话本子广为流传。”
小沈先生就笑,“编出来的话本子别人可不信。”
折二姑娘一脸意味深长:“你懂什么,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自然而然就成了真的。”
小沈先生不介意姑娘跟着去编什么巾帼书,他喜欢姑娘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即使他不认同云王妃闲着无事去编什么巾帼书。
折二姑娘也没看小沈先生的脸色,她已经在想编出姑娘家喜欢的巾帼故事而让她们重视巾帼不让须眉这句话的可行性了。
她第一个想起的,便是自己看的那些小姐和秀才的话本——这些小姐们最喜欢了,店子里卖的最好。
她皱着眉头,眯着眼睛,拼命的回想内容,希望总结出些套路,然后乐了。偷偷吐槽道:“我发现,那些写话本的人定然是没跟姑娘相处过的,形容起姑娘活泼来总是说眨眨眼睛,吐吐舌头。”
折二姑娘抱着肚子笑,还亲自模仿了一遍吐舌头的样子,嫌弃道:“多难看啊。”
两人正坐在游廊上,她伸出了一点舌尖,又极快的缩了回去,但就是这一瞬间,小沈先生已经能体会到写书之人描写小姐们香舌稍出时的血脉喷张之感了。
他微微扭开头,酥麻了身子,哀愁的叹了口气,神思不宁的附和道:“是啊,多难看啊。”
折二姑娘就瞪大了眼睛,指责道:“你说谁难看呢!”
小沈先生便冷汗直冒:血喷的太过,如今贫血,竟进了姑娘的圈套。
果然,姑娘下一秒就道:“嫌弃我难看,那衣裳你自己做吧。”
她哒哒哒的欢快的跑远了。
小沈先生失魂落魄的回去。
而蹲在墙角,被遗忘了的胖墩同学,便只能委屈的哼一声,站起来重重的踩着步子,体会着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痛。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昂
☆、颜舒
云王妃从小就与众不同。
别人学三从四德,她问先生为什么要三从四德,别的小姐妹勤勤恳恳跟着先生学针线女红,她问男人为什么不学?
在云王妃众多先生的眼里,云王妃就是个“杠精”,杠的还十分没有道理,于是即使乐家老爷夫人心疼小女儿,也是关了她不少禁闭的。
gu903();云王妃小时候的风评也不太好,幸而长大之后,虽然依旧跟小姐妹们不符,也没拒绝过绣花做衣,总算是中规中矩,即使嫁人了,也没做出陶家女儿那般的事,跟云王琴瑟和鸣,乐老夫人十分欣慰,每回写信来都要夸赞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