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何脸面说这话,哪里是你养阿余,分明就是阿余养着你。让四岁的娃娃做饭洗衣,十岁的小女儿做生意维持你的体面,你说你养在哪里!”
张夫人找大长公主借人专门去江家村查过,刚知道这些时她恨不得冲进黎王府将江母砍了,如今想来也是格外愤怒,就算几日没有进食,没什么力气,也将江母的脸打歪过去。
激烈的争吵这才将张丞相惊醒,他面色难看地看向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眼中并无任何温情,好像其中的一人不是他不愿和离的夫人。
江余见张夫人不敌,这才上前,轻松分开两人,将力竭的张夫人扶到座椅上。
旁边的墨竹将桌上的果品糕点移到张夫人手边后,赶忙给张夫人整理凌乱的头发服饰。
江余瞧出张丞相的神色,讽笑道:“我瞧张老爷也没多么不舍,如今和离对谁都好。”
仔细打量张丞相和张老夫人的面色,江余意味深长:“也免得日后老夫人犯了病还要赖在母亲身上。”
“你这丧门星不要信口雌黄!”张老夫人身旁的嬷嬷怒声呵斥。
可除了她之外,其他人皆下意识看向张老夫人,枯黄的面色让人心惊,再回想半年前张老夫人仍旧健朗的模样,心中各有小心思。
张馨宁见江余刚才端详张老爷的动作先是心中一紧,听到话反而安下心来,不着痕迹瞧了眼旁边坐着的周姨娘。
张丞相今日受的刺激颇多,先前辰王派人来试探他,言明陈明轩秋试案乃是他们的手笔,他若是执意站在陈明轩那边,他也要一并遭殃。
他想靠着张夫人,联系住这个未上族谱,也不肯上族谱的女儿的小心思就这么被戳穿。
现在瞧江余这般桀骜不驯的模样,再看看面满脸担忧的张馨宁,张丞相做下决定。
“写和离书吧。”
张丞相话音刚落,张老夫人,张夫人,周姨娘面上皆浮上喜色,看的张老爷心中一塞。
“墨竹,请衙门的人进来。”江余早做好准备,让官府的人直接早早候在外面。
刚被母亲夫人打击的张丞相又被女儿打击一次,沉声道:“郡主还是莫要太高调。陈翰林的事你也该长长教训。”
江余只做没听见,铺上纸笔,亲自写下和离书。
笔落,江余看向一直呆愣愣的张鑫阳:“鑫阳,你可否要跟着母亲?”
还不待张鑫阳反应,张老夫人像护食的母兽一把抓住他,眼神恶狠狠地盯向江余,比江余刚刚说她命不久矣反应还要激烈些。
“鑫阳可是我张家人!”张老夫人太过激动,喊出这一句后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鑫阳,你的意思呢?”江余没管其他人,直直盯着张鑫阳,“你是跟着母亲,改江姓,从此和张家没有关系。还是仍旧做你的张家小少爷,以后和我与母亲没有任何关系。”
江余不喜欢张鑫阳这般犹豫不决的模样,故意将话说得重了些,但她没想到如果张鑫阳选择张家,将来他们就真的成为敌人,不可能融洽相处。
张鑫阳这些日子想了很多,想到祖母的宠爱,幼时和张馨宁的玩闹,这些充斥了他十六年的记忆。
他确实割舍不掉这些美好的回忆。
但是感受到祖母将他的手抓出的血痕,张馨宁看过来冲满算计的视线,父亲一贯冷漠的样子,张鑫阳也下了一个决定。
他不顾随着站起身的动作胳膊上越来越长的血痕,挣开了张老夫人的钳制,一步步走向江余,坚定道:“姐姐,我要跟母亲。”
江余满意点头,拍了拍他的脑袋,示意他去墨竹那儿上药。
“不行!我张家……”张丞相艰难道,“只这一个继承人!”
江余刚刚注意到瞥见(˙ω˙)张馨宁和周夫人说了些什么,周夫人这会得意的不行,不紧不慢道:“张丞相正当壮年,再生一个不成问题。”
十多年,无论多努力都没再多生一儿半女的张老爷面色铁青。
瞥见周夫人准备说话,江余也不再继续逗张丞相:“我能治好张丞相身上的病,还能保证三年抱俩!”
张老夫人的嗬嗬声停了,也不再盯着张鑫阳瞧了,眼中冒出新的光芒。
“我被下了药?”张丞相阴沉道。
“面相上是如此。”江余假模假样和回答。
其实她并未从面相上看出什么,她再有天赋也不比京城的老大夫经验丰富,这还是前世时周姨娘暴露出来。
上辈子周姨娘不知为何突然吐露,当初她想要一举得男,偷偷给张丞相吃会怀男孩的偏方,还在行房时下猛药。
可惜当初开药方的是个江湖骗子,孩子没得,反而让张丞相的身体更坏了,那么些年张府后院中的女人不少,可谁的肚子里都没动静。
张老爷为了面子,也只能在外做出对张夫人深情一片的模样。
可当江余搭上张丞相手腕,她感觉出一丝不对。
上辈子周姨娘将那个害人的方子一并说了出来,她对药材很是敏感,只一眼就记住了其中的成分配比,还有具体的作用,可瞧现在的脉象,好似不止这些。
按理说这会儿比起上辈子提前许多,脉相应该十分清晰。可这混杂感,很像是还有一种毒素积存在体内。
江余上辈子没替张丞相把过脉,不知那时脉象是如何,只能和自己后来研究出的结果对比,对现在的情况也没有把握,于是将心中的猜想按下。
“张丞相年轻时太放纵了些,伤了身子,我开服药养养就好。”江余假做高深的模样,将在场诸人震住。
随着脂粉铺子在京中贵女中名声大噪,大家都知道江余擅医,如今见江余很快开好药方,也都没有怀疑。
衙门的人将自己缩在角落,慢慢往外移,快出门时见张丞相一手休书,一手治……隐疾的药方,感到滑稽不已。
此时张丞相哪里有心思管自己的丑事被外人听见,忙喊管事将药方誊抄下来,去抓药。
比起张老爷纯粹的喜意,张老夫人想的多了些,对江余的话慢慢会过味来。
张丞相带回张夫人后,她为了让儿子不再宠着儿媳,给张丞相的后院塞了不少美人。
就在张夫人怀张鑫阳时,张丞相常去她侄女周姨娘房中,张夫人做完月子,也依旧没淡了周姨娘……
张老夫人怨毒的视线看向周姨娘。
江余见事情谈妥,带着已经缓过劲来的张夫人和张鑫阳就欲出张府,谁知这时刑部官差上门,抓拿江余。
江余见着随行的侍女怀中搜出一份盖着张丞相私印的陈情书,眼神眯起,吩咐徐管事和墨竹带着张夫人和张鑫阳回状元府,并管好府上。
“没事,我去去就回。”江余信任陈明轩,信他案子可以在年前扭转,于是在走前安慰身后眼露彷徨的众人。
官差对江余没有上镣铐,只两个女兵守在江余两侧防止她逃跑,江余最后看了眼面色难看的张丞相,嗤笑一声,入了马车。
她有些不耐烦呆在外头就这么等着陈明轩出来,故而最近行事颇为高调,且等着人借此发难。
只是没想到,发难的人是张丞相。
作者有话要说:夫妻双双入刑部大牢hhhh
放心很快会出来的,不会在牢里过年的|?ω?`)
加了一个结尾,解释了江余是自己想进牢里。她想借此让陈明轩不要拖了,快点出来。
进去前她也将事情都料理妥当了,只是没想到张丞相和幕后之人站在了一起。
第54章
江余时隔半个月再次来到刑部牢房,只是这次不是探监而是住了进去。巧的是,她的牢房就在陈明轩隔壁。
“快过年了。”隔着牢房间的栏杆,江余意味深长。
陈明轩满脸纵容,语气宠溺:“你还是那么心急。”
“所以你动作快些。”江余小声埋怨,“宝儿还奇怪你这么久不在去了哪儿,两个小的也很想你。”
听江余慢慢讲诉这些日子孩子们的成长,陈明轩静静地听着,直到声音渐渐弱了下去,陈明轩才小心将被子从栏杆间塞过去,给江余盖上。
刑部侍郎进来正看见这一幕,见陈明轩够地艰难,快步上前将牢门打开。
“新来的人不会办事,将郡主安置在隔壁。”
陈明轩又塞过去一个软枕在江余头和栏杆之间,这才起身。
“我来帮您把东西搬过去?”刑部侍郎知道两人感情甚好,试探问。
“还是先做事。”陈明轩知道江余刚睡着时容易被吵醒,只塞了软枕,盖了毯子,并未做其他的事。
“出去谈。”陈明轩接过侍郎手中的卷宗,自然而然出了牢门,坐在外面的狱卒休息室。
“皇帝让我过来给大人说,还剩最后一点就能彻底抓住辰王偷卖秋试考卷并嫁祸给您的证据。”
陈明轩快速浏览完卷宗,在其中几个关键的地方做好批注。
“去查查张府,那里有本次案件的证据,找到后便可一起在早朝时呈上了。”
刑部侍郎想到今日江余就是从张府被抓到刑部,以为这是陈明轩早早埋下的暗线,连声夸赞:“大人深谋远虑!”
陈明轩将事情交代完后,回牢房将睡熟的江余抱到自己那边,放在铺好的床上。
他确实是早早看出辰王有拉拢张丞相的打算,也知晓其中还有黎王妃张馨宁拉线的痕迹,但是他并不愿为了这些证据让江余牵扯进张家,宁可自己迂回一些。
倒是没想到江余竟然误打误撞帮了他的忙。
在江余进刑部之前,他看到消息,知晓江余进张府是为了张夫人和张丞相和离并带走了张鑫阳,也看出江余是真正走出了张家的桎梏。
陈明轩边想着,边在炉中煮上今日辰时送来的羊奶,剥了榛子,磨碎了茶叶放入其中去腥。
江余便是在阵阵奶香中醒来,瞧见陈明轩在桌案上写着东西,恍惚间以为这是在状元府。
“醒了?先喝点东西垫垫,晚膳还要迟些送来。”陈明轩放下笔,给江余倒出一碗温在炉上的榛子奶。
江余捧着调羹喝了几口,看向左右两边空空的牢房,这才有自己还在刑部牢房得真实感。
榛子奶还未喝完,徐管事已经提着食盒出现在牢房门口,旁边还跟着张夫人。
他们担心江余,故而比以往来的早上一些。
比起徐管事的见怪不怪,张夫人看着眼前一应物品俱全的牢房惊讶不已,心中的担忧也消散许多。
“母亲,这段日子还要劳烦您和鑫阳帮着管理状元府。”江余恳切道。
“徐管事,将库房账册钥匙一并交给岳母,今后帮着将府上那些不听话的一并送去内庭司。”
徐管事听到这话,眉头一跳,重新回想起来老爷的深不可测,将之前的小心思按下。
“是。”
两人就这么住了两日,陈明轩便被提到大理寺,只留江余一人在此。
又两日,所有关键证据在早朝上被呈上御案,江余也一并被提到入理寺,再次与陈明轩一个牢房。
两人在大理寺不过住了一日,被分别提话后,证实和此事无关,乃是被嫁祸,被无罪释放。
徐管事早备上马车,候在大理寺门口。
回到状元府,张夫人准备好火盆,柚子水,大张旗鼓地摆在府门口,还请了嗓门大的驱邪师高声唱和。
“跨火盆!晦气散!小人退!”
声音响彻东街,久久不散,昭示着他们的回归。
两人回府后先是好好的睡上一觉,狱里环境再好,终究让人不安稳。
第二日一早,江余和陈明轩去大长公主府报了平安,并将三个孩子接回后,就接到张夫人的告辞请求。
“母亲,这快过年了!”江余极力挽留。
“宅子我已经找好并买下,年货也都备上了。”张夫人语气坚定。
江余还想再劝,被陈明轩拦住:“岳母既然一切都准备妥当,那过年时我们便打扰了。”
直到将人送走,江余都不是很开心,板着脸不和陈明轩说话。
“若只岳母一个人留在咱府上过年还成,但小舅子快成年了,还是如此未免外边说闲话。”
江余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就是不开心。更何况张夫人没有多少资产,在京城中购置一处房产已经吃力,陈明轩这么利落的将人送走,都没来得及让她给张夫人行李里塞银票。
陈明轩像是江余肚中的蛔虫一般,趴在江余肩头道:“岳母乔迁之喜,我们得去庆祝一下,你说备些什么礼好?”
江余回头半只眼睛瞥向陈明轩:“两个铺子,一万两银子。”
“好!我这就让徐管事去准备。”
下午两人便不请自来的到了江府,给主人家办了场乔迁宴。
说是乔迁宴,也就四个大的三个小的一起吃了顿饭,张夫人,这时应该叫江夫人和江鑫阳被江余拉着反复叮嘱多请几个护院,小厮的各种琐事。
“鑫阳,你要多照顾着娘,有什么事来找姐,别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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