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的——”
那站在宋知意背后的男生摔了校服直莽莽往前走,被同伴拉住,小声问:“你他妈真打啊?你看看你小身板够不够附中这几个猛男一拳的。”
男生又退了回去:“大家都是学生,做人不要太攀比,踏踏实实做自己!如果非要比一比,那就比比激光雨。你先报你上次全市联考的排名!低于前100不要跟我说话!”
“操……”章鸣脑子都疼了,“这不傻逼么。”
韩深揉了揉手腕,抬头看着这群情激愤的场面,确实感觉挺傻逼。
乌七八糟吵了一会,发现彼此排名各能压一头,难分胜负,李斐揎拳舞袖、斗志昂扬道:“有本事现在比一场啊!父子局,一起考,考完算平均分,输了叫爹!”
“考就考,who怕who!”
“来啊崽种!”李斐到前台借笔,回头看见了在角落拿手机听歌的韩深。
韩深明显置身事外,连个眼神都不想分过来。
李斐心头一咯噔,警铃大作。
靠,韩哥这妥妥的0分选手,周考能把尘哥组平均分拉掉小一百,这事要是他也掺和进来,不是输定了么!
李斐急中生智:“听我说!我们不是全民皆兵,留下一个当监考官!看在你们这么垃圾的份上,我们韩哥——”他大拇指往后摇一摇,“仅次于尘哥的猛男,今天不考,给你们条生路!”
章鸣摸了摸下巴,附和:“对,我们韩哥,附中唯一能压制尘哥残暴力量的男人,恐怖如斯,今天却选择了不考。这就叫美德,是不是!”
“是不是?”
一双双眼睛翘首以待。
“傻逼。”
韩深掐了手机,抿了抿唇,转身就走。
“我们韩哥就这脾气,酷不酷就问你酷不酷?来来来,准备考。”
到网上搜了套真题,截图下来,陈尘让服务员给包厢续费两个小时,转头跟顾辛和卢鲤鱼两个女生叮嘱:“你们打车回去,到家了给我报个平安。”
进门,宋知意搓着手臂坐下,不停往卫生间跑,看样子紧张得要命,不过一跟陈尘对上视线,立刻很无所谓地道:“来啊,考呗,我不是你这种采用题海战术才能勉强考第一的人,我每天学得很轻松啊,有时候甚至不学,考不过你又怎么样?我没你努力,不丢人!”
陈尘给笔夹在指间转来转去,没说话。李斐满脸被熏了心肝的呕吐脸,凑近他说:“哥,我以前觉得韩哥不爱搭理人,挺装,现在我发现自己大错特错,这宋学霸才他妈是真正的Bking!”
“管好自己,别跟他学。”
陈尘注意力没在这儿,刚发现韩深走了,发完消息,倒是想起一件事,勾指往宋知意面前的纸张一叩:“我记起来了,上半年雄狮杯我拿了语文组金牌,有人扬言要斥巨资买我的学习方法,是你吗?”
宋知意:“…………”
李斐拍拍他肩膀:“别说了哥,就我见到的补习班传单,贴他名字的集起来能绕地球一圈,再扒下去,脸都给他打肿。好好考试吧。”
数学卷子,一个小时倒计时,陈尘在55分钟时停下笔,还剩最后一道大题,时间不够了,他也懒得再磨蹭:“我先交了,去下卫生间。”
宋知意从十分钟前就抖得很厉害,攥紧笔,目不转睛盯着卷面,头也没抬。
包厢里空气闷热,陈尘开门出去透气,顺便拿出手机看了看消息。
两个女生已经到家了。
发给韩深的消息没回复。
他把手机放回衣服里,在通风的窗口站了会儿。这时KTV明显比白天热闹了很多,大厅的公共场上灯光乱晃,潮男潮女们正摇头晃脑边唱边蹦,灯光与人影交叠,光怪陆离。
陈尘转身要回包厢那一瞬间,突然察觉到什么,重新移回视线。
公共场中央有个圆台,跟酒吧的舞台格式差不离,搭着架子鼓和话筒。高脚椅上坐了个白t恤的男生,头上扎着松散的白发揪揪,怀里抱一把吉他。他的脸庞被蓝绿光栅切割出明暗阴影,视线平静地垂落,指尖拨弄琴弦,正在唱一首英文歌。
“HowdoIlove,HowdoIloveagain?”
HowdoItrust,HowdoItrustagin?
Istayupallnight
TellmyselfI'malright……”
声线迷人,音调转合,节奏极有控制力。
以至于刚入耳时陈尘以为在放原唱。
底下欢呼,鼓掌,呐喊。
为他疯狂。
陈尘唇边挑了点弧度,走到人群中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韩深的A字耳钉在灯光下亮成小小的一颗星,点缀在光洁的耳侧,在他视线中不停摇晃。
唱完这首歌,韩深抬起视线。
数不清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一眼就看到穿白衬衫的高瘦身影。
陈尘远远地举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做了个狙击的动作,微微歪头眯起左眼。
看口型是个拟声词——
biu~
狙中你心。
第18章18.馋我知识
韩深唱完这首歌,把吉他还给一旁的小哥,走到陈尘身边。
陈尘笑笑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叼。”
韩深没否认,回头扫了眼圆台:“还行,也就比你叼一点吧。”
“……这事就没完了是吗?”
韩深问:“你们考试结束了?”
陈尘抬手看表:“差不多结束了,这时候应该在判分。”
回到包厢,果然四五个脑袋叠在一起用红笔往试卷检索,生怕错过蛛丝马迹,陈尘进门时,李斐立刻抬头,挺无所谓的:“哥,你赢了。”
陈尘嗯了一声。
对面有人不服气,叽叽咕咕说:“我呸,最后一道大题不写也叫赢?不就正确率比宋哥高一点。”
宋知意坐在沙发里没说话,脸色铁青。
他赶在收卷前最后几秒,浑身发抖地写完了全部答案。
但刚才跟标准答案一对,陈尘最后一道大题没写,总分137,而他边边角角的错误扣下来,居然只有125分!
“比我低12分啊?怎么说。”陈尘走到桌子旁垂头看试卷,勾指展开了宋知意的那一张。
宋知意直勾勾瞪他。
陈尘笑了:“认不认?”
“喂,你也不要欺人太甚吧,不就比宋哥高几分,别咄咄逼人好不好。”
“何况你最后一道大题没写,谁知道你会不会呢?”
陈尘看了看说话的两个男生,缩在沙发里明显没什么底气,强行给宋知意挽尊的。
“不服气啊?最后这道题不难,圆锥曲线套路题,就是计算比较麻烦。”陈尘勾指将宋知意的试卷来回翻页,淡淡道,“一个小时,急着写完不顾正确率,错了就是错了,没得洗。”
他,不急不缓,稳操胜券。
一中人,敢怒不敢言。
韩深看到这一幕其实挺出乎意料。
在他印象里陈尘非常擅长收敛锋芒,说白了就是明明随时可以装逼,偏要平易近人。相处了快一个月,没见他跟谁红过脸,李斐说他认识陈尘四年,除了微笑和面无表情,就没见陈尘流露过其他情绪。
现在韩深才确定,陈尘不是圆滑含糊、一团和气的老好人,他原则坚定,底线明确,自信骄傲,对情绪的自控力极强。
所以人人跟他做朋友,人人都打心底敬畏他。
敬畏。
韩深回味了一下这个词。
操,有毒。
一中附中的局部械斗到此结束,计算两边人马的平均分其实没意义,本来就给他俩装逼当陪衬的。
陈尘收拾东西打算离开,被章鸣叫住:“哥,你不听他给女朋友道歉?”
“听什么听,别人的家事。”陈尘到韩深面前,曲起一根手指往他领口一勾,十分轻佻:“走了。”
韩深推开他:“别他妈碰我。”
重新路过圆台,依然摇头晃脑人声鼎沸,不过换了另一个男生抱吉他坐椅子上唱歌。
陈尘拉住韩深问:“你们坐台怎么收费啊帅哥?”
“坐什么台——”韩深反应过来,给气笑了,“不收费。”
“点歌不要钱?”
韩深说:“看眼缘,顺眼的不收,不顺眼的收。”
陈尘往鼻尖一指:“你看我顺眼吗?”
韩深后退一步作势将他打量:“你这样的,我一次收一千。”
“卖身都没这么贵。”
韩深挑眉:“一次一千还贵?”
陈尘也如出一辙将他打量,笑笑说:“你这样的,一千确实便宜了。”
“你他妈——”
话题兜兜转转,又被占了便宜。
韩深探手勾他的衣领,可陈尘今天超级凶,跟他一路拉拉扯扯地打到角落,都没真动手,就是推推搡搡,搂搂抱抱。
韩深小揪揪被抓散,刚捡起发绳,来了个视频电话。
看到屏幕时韩深指尖顿了顿,给手机推陈尘手里,点了视频,毫不在意地对镜头扎头发。
抬起的手臂翘起清峋的骨形,白T恤被摆荡的开阔,撩头发时露出耳侧小而亮的耳钉,邪性中带着冷淡的美。
陈尘本来站的懒散,指骨无意识捏紧手机边缘。
扬声器穿来个男声。
“诶哟,祖宗!”
声音挺撩人的,偏低,有温度,又带点野。
“你这儿是在哪儿呢?玩野了是吧!”
“玩你大爷。”韩深直接怼。
“这么久没见,第一句就问候我亲人,谢谢!谢谢祖宗!”
嗓音带笑,说话也宠,好像想把人拉进去溺死。
但韩深面无表情,显然不吃这套,绑好头发探指来勾手机,陈尘递给他那一瞬间,男声说:“祖宗,一个月没见你了,凑近点,让我闻闻什么味儿。”
“草你爹谢之航你说话能别这么恶心吧唧的吗烦他妈不烦!”韩深立刻翻脸。
男声静了一会。
手机偏过给陈尘摄入镜头,他恍然大悟哦了声:“跟帅哥在一起?难怪对我这么没耐心。”
跟个捉奸在床的冤大头一样。
争风吃醋、莫名其妙的意味太明显,陈尘忍了一下没忍住,侧过视线笑笑:“是啊,跟我在一起。”
说完看到视频里谢之航的脸,只一眼,陈尘就笑了。
这人五官相当俊朗野性,不过唇角戴颗银环,头发接着花里胡哨的发辫,眉峰剃了两道杠,耳廓一排排戴满黑色耳钉,正含着一指棒棒糖,咬了咬牙,舌钉在红肉间若隐若现。
物以类聚。
韩深朋友都这样?
“还真他妈在一起——韩深!”谢之航声音大了一点,隐藏怒火。
韩深舔了舔唇,脸上烦躁肉眼可见地飙升,估计这儿在谢之航跟前会被一拳砸进海底两万里:“别发神经,啊。”
“怎么就发神经了?!啊?!”谢之航回吼。
韩深有点累。
谢之航这个b,不太看得懂,一个名声狼藉的渣男海王。
曾经韩深在排练室累睡着了,惊醒时发现他禽兽似的趴自己身上,亲到了脖子。韩深都不敢想象还被他亲过哪儿,总之那一顿揍,揍得谢之航在医院躺了一周。
不过谢之航出院了又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发情发骚,一口一个祖宗叫得越来越甜。
有共同的朋友,韩深也不太在意这些细节,很快和好如初,但一见他发骚立刻重拳出击,打着打着谢之航就老实了。
不过有时候谢之航会莫名其妙来劲儿。
比如现在,真的让他烦死。
陈尘感觉气氛诡异,指了指镜头:“……有什么误会?需要我解释一下吗?”
丢人现眼的东西。
韩深强忍火气一字一顿:“他叫、陈尘,是、我、同、桌,满意了吗?”
谢之航怔了一下,本来抱着后脑极尽嚣张地坐沙发里,听到这句立刻双手合十上前鞠躬:“兄弟,兄弟,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误会了。我听闫狗提起过你,我祖宗转到你们这边来,承蒙你照顾。”
陈尘笑笑:“没我事,小韩同学生命力顽强。”
“不不不。”谢之航双手持续合十,不断鞠躬,“我家祖宗脾气不好,大少爷脾气,什么委屈都受不了,娇气得很,唉,到您这边我真的一点都不放心,特别难受。谢谢你,谢谢你照顾我祖宗。”
他说得真情实感,剖肝沥胆,跟个尽职尽责的男朋友一样。
韩深翻了个白眼,一脸想吐,但没说话。虽然谢之航多惹他恼火,还是当兄弟。
陈尘拿着手机,听他絮絮叨叨:“尘哥,我家祖宗暂时回不来,请你平时帮忙多照顾,他不喜吃甜,闻着面包味儿能吐,秋天容易皮肤过敏,不爱穿毛衣……”
李斐从包厢出来时,正看见这白帝城托孤的悲壮一幕。
走近听了两句,抬头:“韩哥,这你前男友?”
陈尘一直垂着目光听谢之航叽歪,也抬起视线,目光有个七八分确定。
韩深:“……”
李斐又看看陈尘:“接盘现场呢?”
陈尘往他头顶一拍:“别瞎说。”
操了。
韩深掐指挂了视频电话。
谢之航还没叮咛完韩深的饮食忌口,半截声戛然而止。
手机握在掌中,韩深径直往门外走。
“怎么不说了?继续啊。”
李斐莫名其妙,就看见陈尘慢悠悠地晃了上去。
两个人在门口花台边站住,他尘哥嗓音非常低,像哄谁:“生气啊?没必要吧,今晚九点我给你打视频,带你一起快乐。
李斐心说这个一起快乐是什么鬼?
韩深瞟了他一眼:“……算了。”
“为什么?”
“怕你Gay我。”
陈尘神色有一点小受伤:“你知道我带别人快乐一小时要收多少钱吗?免费为你服务还不要?”
李斐开始手抖。
虎狼之词!
尘哥不再是他尘哥!
“不要。”
“真的不要?”
“行,你哪天别馋。”
“馋什么?”
“馋我……”
后面两个字李斐没太听清,看口型跟他脑海中闪过的一系列颜色物品也对不上,一时非常迷惑。
韩深离开了KTV。
陈尘回头见李斐呆头鹅似的杵着,抬手晃了晃:“想什么呢?”
章鸣从卫生间出来抖了抖肩背,嘶嘶地道:“走走走,还没吃晚饭,饿死我了。诶,尘哥,你走得早,没看见那个宋学霸给他女朋友道歉,名场面,笑死我了。”
说完撞了撞李斐的胳膊:“是不是?对这种就会冲女朋友横的狗男人我们不能心软,一定要替天行道!我还拍了视频,一会儿放群里,给大家乐呵乐呵。”
gu903();李斐只顾着悲伤地凝视陈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