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雨会意,俯下身,念秋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白日的选秀大会上,有位秀女脸上起了许多红疹,听说还是官家之女,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主事嬷嬷是皇后的人,赶紧找人去告诉了皇后娘娘,娘娘心知这事不可闹大,就把这消息压了下去。”
“也幸好那秀女还未进殿面圣,要是被陛下知道,今天恐怕好多人掉脑袋呢。”
念秋一脸后怕。
“那秀女呢?”傅时雨问道。
“秀女被秘密遣送回去了。”念秋摆摆手,“今日这选秀可太惊险了。”
傅时雨也跟着点点头,心不在焉道:“是啊。”
“那你回屋吧,我先过去了。”
“好。”
见念秋走后,傅时雨转身回了屋,刚想关上房门,鼻尖突然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常年和病人打交道,他对这种味道很敏感,刚想装作不知所觉的出去,腰上猛地抵住一个硬物,血腥味比之刚才更浓郁了些。
“关门。”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根响起,语气里毫不掩饰的释放着杀意,如同是一条吐着蛇信的毒蛇缠绕颈上。
傅时雨面上虽平静,摸着门的手心里已经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黏糊糊的有些难受。
他不露声色的关上门,压制住喉咙里的颤抖,勉强镇定道:“你是谁?”
身后的人还没回答,院门外就亮起一阵耀眼的火光。
“抓刺客!”
“谁在那儿?”
“刚刚好像看到往这方向跑了。”
听到院子外那些禁卫军的议论声,傅时雨瞬间明了身后这人的身份。
院门被一脚踹开,发出一道轰隆巨响。
狭窄的屋里一时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人砰砰的心跳声。
“你把放在我腰上的东西拿开,我可以帮你。”傅时雨小声道。
“…”身后的人沉默了一瞬,意味不明道:“我如何信你。”
傅时雨兀自冷笑一声,“反正你都是死路一条,信我尚还有一线生机。”
“…”
等了半晌,傅时雨心里有点不耐烦,刚想出声催促,抵在腰上的东西已经拿开了。
“若是耍我,你也活不了。”
“知道了。”傅时雨无奈点头。
皇宫这么大,这刺客能跑到这里,也不知是缘分,还是自己倒霉。
许是听到这屋里有人说话,禁卫军面面相觑,拿着火把放轻脚步走到门前,刚想破门而入,里面的人先一步把门打开了。
还没看清外面情形,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就抵在了脖子上,傅时雨心里一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奴婢参见大人。”
禁卫军里走出一个侍卫,诧异的望着地上跪着的人。
“怎么是你?”
傅时雨抬起头,发现这人是白日背太子入殿的那名禁卫军。
领队的沈省收起长刀,瞥他一眼,问道:“你认识她?”
“是。”那侍卫点点头,恭敬道:“这就是白天救了太子的那名宫女。”
沈省转头,看向地上的傅时雨,“你叫什么?”
“奴婢春桃。”
“一直在屋里?”
“是。”
沈省心中怀疑,“那为何迟迟不出来开门?”
傅时雨面上不显慌乱,小声回答道:“奴婢今日落水受了寒,身子不适,没留意外面的动静。”
落水一事刚刚他手下已经说了,沈省也没再就着这个话题多问,“那你让开,我们搜查屋子。”
傅时雨乖乖从地上站起来,让到一旁,任由那些禁卫军进到屋里乱翻一通。
“你才进宫?模样有些生。”沈省一边左捯饬两下,右翻腾两下,时不时问一两句不着边际的话。
“是,奴婢今日入的宫。”
“哦?”沈省挑眉,“今日入宫,这么巧就救了太子?”
傅时雨眉眼低垂,假装听不懂他的阴阳怪气,默默答道:“只是碰巧路过。”
“参领,没找着人。”沈省的手下凑到他跟前禀告道。
沈省没说话,走了几步,他神色突然一变,使劲嗅了嗅鼻子,推开一旁的傅时雨,大刀阔斧的走到角落,长刀堆在那里的杂物全部挥开。
空无一人。
“你受伤了?”虽然这屋里并没搜出什么,但沈省敏锐的神经还是察觉出一丝说不上来的古怪。
“是。”
傅时雨没有丝毫犹豫的承认了,大大方方的撩起裤脚,白生生的小腿晃的面前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面红耳赤,纷纷别过眼。
沈省倒是神色自若,仔细看了眼他小腿上的伤口,狐疑道:“如何伤的?”
“回大人,奴婢今日救殿下的时候,不小心石子刮到了。”
“嗯。”
沈省想起今日那刺客是手臂中箭,也就放下了心中疑云,朝那几个侍卫招招手,“走吧,去下一个。”
临出门前,白天那个侍卫跑过来,递给他一个小瓶子,“抹伤口上,半月就好了。”
傅时雨一脸感激的接过来,“多谢。”
“林淳,走了!”沈省见他没跟上来,站在门口扬声喊道。
那侍卫憨厚的挠挠头,“那我走了。
“对了,我叫林淳。”
傅时雨凤眼一眯,轻声笑道:“嗯,我刚听到了。”
林淳黝黑的脸一红,受惊兔子一般跑远了,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个踉跄。
心里有事的傅时雨没留意到他异样,见禁卫军走后,重新去外面关好院门,回屋的时候,又闻到了那股刺鼻的血腥味。
傅时雨奇怪他怎么还不走,略微一想,现在的确不是离开的时候,刚刚那波禁卫军还没走远,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明白后,他心里的石头落下来,点燃了桌上的烛台,屋里光线瞬间明亮起来。
傅时雨见那刺客坐在床榻上,蒙着脸,捂着的手臂上插着一支断箭。
“要帮忙吗?”傅时雨指指他手臂。
那刺客抬头睨他一眼,两人正好对上视线。
傅时雨有些怔忡,这人生了双极漂亮的眼睛,眼窝深邃,瞳仁像是镶刻的玛瑙石,好看是好看,瞧久了莫名感觉后背有点发毛。
“不用。”
果然这人说话也跟那双眸子一样不近人情。
傅时雨腹诽道。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这人对自己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敌意。
傅时雨也不勉强,撩起裤脚,检查起小腿上的那道伤口。
刚刚这人跳到窗外后,屋里还是有股轻微的血腥味,虽不明显,但自己能闻到的话,那些混迹在刀剑下的禁卫军自然也能闻到,情急之时,傅时雨捡起角落的碎石子往小腿上划了一道,黑灯瞎火的看不清,现在看到这伤口,还挺深。
不过若是让人发现这刺客在自己屋里,他恐怕也活不了。
一道伤口换条命,不亏,反正这具身体啥都缺,最不缺的就是伤疤了。
gu903();他轻蹙着眉头,拿过林淳给的金疮药,刚想洒一些在伤口上,肩膀突然被砸了一下,随后那东西落在地上发出一道沉闷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