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雨讶然的问:“这就是王夫人派来的人?”
重阳点点头,抬起这人的手。
傅时雨看到那双骨节突出的手上,虎口的地方布满厚厚的老茧。
他眼里升起兴味,“看来是我轻看了。”
重阳把那人扛在肩头,如实的说:“他不也把傅公子轻看了。”
傅时雨失笑摇头,没再多言,见时辰不早,问道:“世子还没回府?”
重阳嗯了声,“应该快了,傅公子早些歇息吧。”
傅时雨应了声好,见重阳出去后,这才重新上了床榻。
“…不知顺利与否。”他望着头顶的帷幔,无意识的呢喃着。
右相抬手顺了顺山羊胡,没再继续发问。
隋庆帝目光幽深,阴晴不定的看着封长行,良久后,突然说:“那这事就交由你来办吧。”
殿内瞬间静默,纷纷难以相信的望向龙椅上的天子。
这话相当于是让太子开始干涉朝政了,明明之前隋庆帝还有废太子的意向,为何现在会突然改变决定。
封烨堂恨得紧咬牙根,同时心里又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封长行宠辱不惊的欠身行礼,淡淡道:“儿臣遵旨。”
楚晏默默垂眼,失神的看着掌心里碎掉的夜光杯,旁边递过来折好的帕巾。
他侧过头,意味不明的看了广陵王一眼。
广陵王把那帕巾放在他案前,笑道:“擦擦吧。”
楚晏冷淡的嗯了声,不动声色的擦拭着掌心的酒液和血丝。
在前两位大放光彩以后,三皇子的寿礼便显得逊色许多,只是一卷抄好的佛经,虽普通但也不会出错,心意到了就行。
隋庆帝夸了句他最近功课认真,书法进步不少。
暗潮涌动的寿宴因为隋庆帝龙体倦乏,提早散席。
广陵王被隋庆帝留下了,楚晏心情欠佳,不想再跟那些大臣虚与委蛇,便抄了小道,往宫门的方向行去。
“世子留步。”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含笑的声音。
楚晏回头,见封寒萧站在不远处,他皱眉道:“何事?”
封寒萧笑容和气的走上前,“世子现在是否有空?”
楚晏神色冷凝的看了他半晌,这才嗯了声,转过身沉默的往前走。
封寒萧缓缓跟上去,没头没尾的说:“世子和傅时雨是旧识?”
楚晏面无表情道:“不是。”
封寒萧眼里笑意更甚,耐人寻味的说:“那你之前为何特地托人告诉我,傅时雨扮作宫女入宫了。”
楚晏冷漠道:“我是想殿下杀了他。”
封寒萧心里了然,笑着说:“区区一个太子太傅,世子直接取了他的命便可,之所以多此一举,只是因为……”
“世子既看到太子落水,想必早已猜到会有后面一出,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如此陷害于我,事情结束后,他早已被人不声不响的除掉了,不过若世子告诉我那宫女是傅时雨假扮,当我被父皇叫去太子殿时,误以为傅时雨已经投奔太子阵营,自然不敢再同他鱼死网破,还心甘心愿替六弟顶了罪。”
封寒萧眼里划过一丝冷意,继续说:“我原以为世子是想让我帮六弟顶罪,后来关禁闭时才想明白,世子本意是打算保傅时雨的性命。”
楚晏神情始终泰然自若,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异样,听到最后,也只有一句,“殿下想多了。”
封寒萧并不见气馁,望向月华泼洒的御花园,意味深长道:“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傅时雨既然是世子的人,以后不动便是,今日旧事重提,只是想告知世子,比起我,最想杀傅时雨的人,其实是…”
他语气一顿,才若有若无的说了句话。
“太子。”
这两个字轻的仿佛散在深秋的寒夜里,楚晏的眼里一怔,随后略有讽刺的嗤笑一声,并不愿多谈。
封寒萧见他眼里不屑,皱眉的问:“世子不信?”
楚晏顿住脚步,目光幽深的看向远处的朱红瓦沿,良久,才冷冷的说:“不信。”
封寒萧奇怪,“为何?”
楚晏神色阴沉的吐出一口长气,继续往宫门的方向走,“没什么。”
见他不愿在这事上多说,封寒萧有眼力见的止住话头,看到马上就要走到宫门,他突然盯着楚晏的背影,意味深长的说:“既然计划落空,世子以后打算作何打算?”
楚晏脚步不停,漠然开口:“我从未有过计划。”
封寒萧笑了笑,只说:“现在太子风头正劲,不知世子有没有改变意向?”
楚晏淡淡道:“与其操心我,倒不如操心你自己。”
“太子得势,于谁都没有好处。”
席卷而来的寒风卷起鬓角的长发,封寒萧幽幽的开口:“那世子可愿与我联手?”
楚晏眼里复杂难测,转头看了眼他笑容满面的脸,继而又快速收回目光,平淡道:“没兴趣。”
封寒萧的笑容一僵,如果没看错的话,刚刚这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是……杀意。
他假装没发现楚晏的敌意,试探的问:“世子既有心参与政事,也不愿辅佐太子即位,何不加入我的阵营。”
“若我能登上皇位,以后定不会忘记世子的恩情。”
楚晏面无表情的说:“殿下不必在我身上多费口舌。”
封寒萧不明其意,问道:“为何?”
见他不依不饶,楚晏心里烦躁,看向远处的朱瓦上飞来一只乌鸦,长喙啄着背后乌黑的羽毛,良久,他才生冷的说:“没有为何。”
“讨厌你罢了。”
封寒萧一愣,怔忡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似没想到楚晏竟会如此直截了当的开口。
再怎么说,自己好歹也是个皇子,这人未免太胆大了些。
回过神来的封寒萧脸上失笑,眼里却不见生气,喟叹着呢喃:“不愧是兄妹,连性格都有相似之处。”
走出御花园,楚晏也停下来。
月色暗沉,黑云聚集。
前世施绵绵下葬那天,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身受重伤的傅时雨挺着腰跪在她墓前。
楚晏在他身后问:“谁杀的?”
傅时雨脸色惨白如纸,一双黑瞳却森冷的发出幽光。
“秋瑟江月夜,萧疏风水寒。”
楚晏回到马车时候,广陵王已经在了。
他端着茶盏,撇去上面漂浮的杂尘,眼里深意的问道:“去哪儿了?”
楚晏没想隐瞒,直接说:“路上碰到了三皇子,聊了几句。”
广陵王喝了口浓茶后,悠悠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不在的这几个月,你怎么牵扯进皇子的党羽之争了。”
楚晏垂下眼,缄口不言。
广陵王语重心长的说:“朝堂变幻莫测,皇位之争更是牵扯到后宫和背后族群的利益,皇上早看在眼里,我手握军权,若想保住楚家,只能背井离乡,远赴边关。”
gu903();“你以前从不喜这些勾心斗角,为何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