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欲言又止,良久,才继续道:“这次明着是在为你赐婚,皇上其实是打着除掉左相势力的主意。”
“容贵妃受宠,这些年左相为非作歹,皇上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贪污官银这件事,他们做的太过火了。”
广陵王把茶盏搁在案上,神色复杂道:“你若是想站六皇子阵营,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这次生辰过后,朝堂恐怕要变天了。”
楚晏没说话,回想起交付观音像那晚。
封烨堂看着手上平平无奇的观音画像,狐疑的问:“这画像并未看出什么特别之处,父皇真会喜欢吗?”
楚晏端坐在太师椅上,冷漠的说:“殿下届时呈上去便是。”
“顺便趁皇上高兴,殿下把阳州太守的事一并交代。”
封烨堂眼里一慌,强颜欢笑道:“阳州太守有什么事?”
楚晏毫无情绪的瞥他一眼,黝黑的眼瞳仿佛可以穿透人心,封烨堂畏缩的避开视线。
须臾,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收了回去,楚晏冷淡的说:“连我都知道,皇上想必早已有所察觉,殿下何不借这次机会,主动禀告阳州太守贪污官银一事。”
封烨堂犹豫不决的说:“阳州太守牵扯的势力太广,若没了他,我岂不是会少一半的助力,那届时如何去跟他们争夺皇位?”
楚晏眼里不耐,皱眉道:“丢卒保车,这是千古以来的道理,殿下可不要因小失大。”
封烨堂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果然从一开始,就不该把主意打到这草包头上,不仅没能给封长行添堵,反倒让皇上注意到了楚家,不然这次也不会打着赐婚的名头,来暗暗警告自己不要行事太过。
“你与太子有过节?”
广陵王出声打断了楚晏的出神。
楚晏默了会儿,缓缓道:“旧事,不必提。”
广陵王没逼着他回答,只说:“太子看来要重新得势了,我们楚家现在需避避风头,切记不要太过锋芒毕露。”
楚晏嗯了声。
“不过…依我看。”广陵王沉沉的笑了两声,“与其说是太子重新得势,或许是求到了不错的军师。”
听到军师二字,楚晏神色瞬间绷紧,眼里布满寒霜。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一次他又输给了傅时雨,冥冥之中,好像是个永无止境的死循环。
负芒披苇,万般算计,走到最后,才发现那个人早已站在尽头,笑得满面春风,眼底藏着浓浓的讥诮和鄙夷。
广陵王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异样,淡笑道:“原本你会和我一样,心里看好的是三皇子,果然,为父还是老了,连儿子是什么心思都猜不了。”
他悠悠叹着,“还是喜欢呆在边关啊!”
“枕的是疆土,踏的是河山,烈酒刮喉,寒风刺骨,每天一睁眼,看到的要么是荒原,要么是匈奴,远离朝堂,脑子也空了。”
楚晏眉峰舒缓,闭着眼靠在软塌上。
他怎会不知道边关的好处。
眼前是腥风血雨,梦里是铁马冰川,那人背靠夕阳而立,站在离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温和的说:“回来了。”
从军营离开,他说一句走了,从沙场回来,他说一句回来了,脸上波澜不惊,眼里却带着自己肯定会回来的自信。
后来与匈奴交战,屡屡九死一生,或走或瘸,或爬或抬,竭尽全力也想活下来的执念,他想,恰恰便是这句云淡风轻、如蛆附骨的回来了。
楚晏忽然回忆起前世临死的那一晚,这人形影单只的站在雪地里。
唯一一次,他没说。
后来自己……
——果然也没能回去。
一道粗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怎么睡着了?”
楚晏睁开眼,见广陵王坐在对面,笑容和蔼的望着自己。
他冷冽的双目突然直视广陵王威武的面庞,神色认真的开口。
“这次的事情结束后,我随你去边关。”
广陵王一怔,反应过来后,不禁长声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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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边关
荣和殿
已近子时,封长行还未歇下,房里掌着灯,他坐于案后,慢条斯理的翻着书册。
念秋一身黑衣短打,快速掠过朱红的瓦顶,如鬼魅般飞进殿内。
她单膝跪地,行礼道:“参加殿下。”
封长行嗯了声,“太傅的回信来了?”
“是。”
念秋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到案上。
想起什么,她又神色木然的说:“殿下,还有一事。”
封长行搁下书册,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淡淡道:“说。”
念秋道:“慕云初这些日子一直暗自托人从宫外采买些小物件,属下问过采买的太监,以前她让带的都是些首饰杂书,但这半个月以来,她分几次让采买过紫苏、黄芩、白术、当归这些药材,属下问了嬷嬷,她说…”
她语气顿了顿,才沉声的说:“是安胎的方子。”
封长行脸上全无惊讶,拿起案几上的牛皮纸封,撕开浆糊黏住的封口。
念秋见他不开口,神色迟疑的说:“慕云初现在有了身孕,那是否还按原计划进行?”
封长行拿出里面的素笺,缓缓展开。
上面的字迹还算工整,比之前的鬼画符进步许多。
说起来,自从他再次见到太傅后,除了那张脸,行事习惯与以前大相径庭,连笔迹都毫无相似之处。
“殿下?”
念秋出声打断封长行的失神,他眼里动了动,重新看向手上的信纸。
这次同样也简言意骇,只有一句。
——殿下既不忍杀她,我也不便强求,不过若往后发现其有了身孕,请殿下务必记得斩草除根。
封长行眼里柔软下来,嘴边不禁浅浅扬起嘴角。
谁能想到那样纤细漂亮的人,写出来的话却这么杀戮果断,生冷无情。
“哎…”
听到今晚傅时雨又一次叹气,朝落终于忍不住问道:“出…出什么事了?”
傅时雨把玩着手里的青花酒蛊,幽幽道:“我在想要不要先喝一杯?”
“喝了怕误事,不喝又怕等会受不住。”
朝落眼里懵懂,没听明白,问:“等…会要怎么?”
最近她说话嗓子没以前疼了,的亏了傅时雨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汤,虽然脸上的瘢痕不见好转,但细看会发现颜色比之前稍微淡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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