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眼里一怔,什么香味?
的确有股类似香料混杂的味道,有时闻着淡,有时闻着重,他刚以为是似锦的脂粉香,但现在细细闻下来,里面藏着一股腐烂的气息,虽然谈不上臭,但闻着格外诡异。
好像之前在何处闻过这味道。封寒萧继续道。
重阳跟着使劲嗅了嗅,意识到这味道从似锦身上传出来的,他连忙去翻找起了似锦脱下的那堆衣衫。
可能不是在衣服里。封寒萧提醒:你看看她身上。
重阳心里叹了口气,只能被迫打量起了背后衣不蔽体的似锦。
没看到有带什么香囊啊?他环视一圈,该看的,不该看的地方全看了,没找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莫非是她以前身上就有的?重阳呢喃着。
听着他们的交谈,楚晏默默垂下眼,安静地思忖着,片刻功夫后,他恍然想起一件事,猛地开口:血。
什么?重阳疑惑道。
楚晏从茅草堆上站起身,冷淡地说:是她的血。
重阳心里疑惑,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子,在似锦的手臂上割出一条小口。
他凑近闻了闻,那股微弱的想起顿时浓重起来。
是血里的。重阳一脸惊喜道。
听到这个答案的楚晏并不诧异,而是想起一件很久以前的往事。
如果没记错,朝落的血里面也好像有古怪,莫非她和似锦两者之间,其实还有什么关联?
那现在怎么办?重阳打落似锦想解自己裤带的双手,着急问道。
楚晏拧眉,从地上站起身,带她一起走。
重阳见似锦媚眼含春地盯着自己,他登时一阵头疼。须臾,还是捡起地上的衣衫给似锦粗鲁地套上。
见这女人又想脱,他立马鼓着眼睛,凶巴巴地吼:你敢!
似锦被吼的一懵,终于消停了一会儿,重阳赶紧趁这短暂的功夫,把衣裳歪歪扭扭地穿在她身上。
勉强让似锦穿戴好后,重阳捡起钥匙,打开了牢房门,接连把楚晏和封寒萧放了出来。
就这么出去?重阳问。
封寒萧摩挲着下巴,终于问起一个关键的问题:狱卒去哪儿了?
还有守在这里的匈奴。
楚晏沉吟道:重阳把鬼骑兵放出来。
我先走,你们断后。
封寒萧点了点头,重阳想说他先出去打探打探,但看到身旁扒着自己不放的似锦,他又只能抓着似锦的手臂,往后面的牢房走去。
这牢里关的都是皇室里的人,现在除了他们和角落里扑簌逃窜的黑毛耗子,便再无他人。
这里光线昏暗,阒然无声,冷飕飕的阴风一吹,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刚一走出大牢,楚晏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危险,侧身往旁一躲。
果然下一瞬,一支近乎是擦过鬼门关的利箭立马钉在了身后的大门上。
紧随的封寒萧还好晚了一步,看着插在眼前的箭失,心里也难免一阵后怕。
啪啪啪
身后传来一阵响亮的抚掌声,楚晏抬头,看到毫发无损的封长行,嘴角正噙着淡淡的笑意,朝他们抬步行来。
还挺热闹。
楚晏眼瞳幽冷,一脸平静道:你故意放我们出来。
封长行没正面回答,只笑吟吟地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可怪不了我。
殿下说笑了。封寒萧面色阴沉,耐人寻味地说:今晚就算我们乖乖待着,你想必也会想办法逼我们出这大牢。
封长行笑而不语,缓缓抬起手,四周屋顶上的弓箭手举起弓箭,弦上的箭已蓄势待发。
如此紧张关头,楚晏却想着为何封长行会突然变卦。
明明看之前哈达的话锋,应该会留他们几日性命。
心里正沉思的时候,铺天盖地的箭雨已经朝他们迎面射来,楚晏和封寒萧脸色微变,迅速退回大牢内,后面跟上来的重阳拼死关上大门,几支箭失从来不及合拢的门缝里穿进牢里,唰唰地在他身上划出几道血肉模糊的伤痕。
楚晏看着眼前这群高大威猛的鬼骑兵,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隐隐猜到了封长行此举的目的。
照封长行的架势看来,就算逃出这箭雨,外面还有重重的埋伏,而楚晏和封寒萧手无寸铁,想要赤手空拳的出宫,恐怕更是困难,所以只能借助这群鬼骑兵突破重围。
但若这么做了,那鬼骑兵就会暴露在世人眼中,若平日里倒没什么,偏偏是在这种皇位纷争的关头,若这玄乎的鬼骑兵暴露,那封长行就可以借此机会,坐实三皇子与广陵王早已密谋篡位,甚至私下训练妖兵,祸害天子和臣民,待他率兵除掉自己和三皇子后,就算拿不到传位诏书,他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登上皇位。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封长行含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现在出来,我或许还能顾及情面,留你们一具全尸。
楚晏自动把他的哄骗隔绝于耳后,沉默地看向趴在重阳肩头的似锦,半晌后,眼底悄无声息地淌过一丝暗光,心里有了主意。
荣华殿
富丽堂皇的寝殿里,穿着大庆服饰的邬尔莎懒懒地靠在床榻上,手里正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周围站着几个服侍的宫女,正胆战心惊地看着她。
啊邬尔莎刚喝了一口,便被烫地叫了声,刚刚还在手里端着的药碗,便砸在了离榻边最近的那个宫女身上。
那宫女满身药渍,不敢言语,颤颤巍巍地跪在金砖上,药碗的残骸割破了她的膝盖,她脸色微白,连忙止住快要脱口而出的痛呼。
身后的几个宫女也连忙跪下来,纷纷磕头认错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说了不准叫我公主!邬尔莎狠狠地瞪了她们几眼,厉声道:我是你们的太子妃,再过几天,我就是你们大庆的皇后!
你们耳朵怎么长的,说这么多遍都记不住,既然没用,干脆把耳朵割了好了!
那几个宫女吓得脸色刷白,魂不守舍地哭求道: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邬尔莎刚想开口,殿外就传来哈达高亢的嗓音。
谁敢惹你生气!
人未到,声音便先传到了殿内。
哈达负手走进殿内,炯炯的目光扫视过那些惊惶不安的宫女。
二哥!
邬尔莎一见他进来,便从床榻上跃下,光着脚就奔到了哈达怀里,撒娇道:就是她们。
故意端滚烫的药碗给我,你看,手心都红了。
哈达垂眸看了眼,是有点红,但他从小生活在平原,性子粗犷,见不得邬尔莎如此娇滴滴的模样,毫不留情地骂道:不过被烫了下,又没破皮,还记得小时候你骑马,从马背上摔下来,脑袋磕了个大包,也没见你哭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