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1 / 2)

哭你麻痹!

少年从梦中惊醒,他环顾四周,发现床榻旁边已经没了人。

正惊疑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他夫人端着清水走进屋内,温柔道:夫君,我来伺候你更衣。

少年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沉默半晌后,他还是不可抑制地问道:昨昨晚是你在照顾我?

女子没有回答,只笑着反问,不是我,还能是谁呢?

少年神色黯淡下来,略带苦涩地笑了笑,自言自语地呢喃着,是啊。

不是你还能是谁呢。

值得吗?

一袭黑袍的女子坐在凳子上,神色复杂地看向背对自己的身影。

你耗费自己的一魂一魄,让那女人陪在他身边又怎样,他照样对你怀有恨意。

说着说着,那黑衣女子的语气便开始严厉,我有没有提醒过你,擅自改变剧情,会有什么下场!

床上的人影徐徐坐起身,那头如缎的墨发不知何时已经变了颜色,衬着他好无血色的皮肤,白得有些刺眼。

嗯。那人淡淡应了声。

黑衣女子质问道:那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那人默然许久,突然抬起他那双波澜不惊的黑眸,道:我以为你能明白。

黑衣女子垂眸,面上的表情让人有些琢磨不透,既然最后任务都会失败,那为何又不干脆同他在一起,起码能苟得一世快活。

那人面色平静,漠然道:快活只是一时的,当他发现我无法老去,只有他一人赴死时,痛苦的只会是两个人。

汐夫人的存在,不仅能解了他心里的执念,还可以与他相伴到老。他淡然一笑,这于他,是最好的结果了。

黑衣女子面露哀伤,喟叹道:你可有想过自己?

那人见黑衣女子忧心忡忡的脸色,不禁调侃道:我可不会像你一样,在这里待这么久。

等到下个任务者到来,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任务失败。

黑衣女子饱含深意地瞧他一眼,话里有话道:希望你会。

那人自信满满地点头。

当然了。

黑衣女子看着那人的笑脸,像是在担心什么,努了努嘴角,临到嘴边的话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这时的她没想到,自己的担心,将会在多年后一点一点的应验。

等傅时雨和楚晏赶到墓穴,看到棺里庄樾的尸体时,傅时雨攥着拳头,胸口闷得有些发慌。

他展开手里托人交给自己的书信,只有短短几行字,寥寥交代了所有事情的经过。

棺材上的符号是一种关于轮回的古老法阵,相传只需要献祭一人的灵魂,便可以使法阵开始运转,而当法阵开始运转后,处于这个世界里的人便会进入下一个轮回。

只要让这个虚假的世界步入轮回,小说里便会产生混乱,造成难以避免的剧情偏差,那就意味着不可能再有下一任任务者,而这个世界里的看守者,只要等到原本世界里的所有人物死去,便也可以跟着进入新的轮回,等待死亡的到来。

这个秘法被最早的那一代看守者发现,基本后面的每一任都知道这一法阵,不过因为献祭的人必须是来自真实世界,所有看守者都心生胆怯,毕竟无论成功或失败,他们都将死在虚假的世界里,再也无法回去。

所以没有谁愿意去尝试。

楚晏拍了拍傅时雨的肩膀,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傅时雨走上石阶,神情恍惚道: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回去了。

傅时雨刚想帮他合上棺材,不经意瞥到搭在庄樾腰上的手骨。

他皱了皱眉,问楚晏:燕将军的骸骨是不是动过了?

傅时雨以为是庄樾死前弄的。

楚晏抬步走上石阶,当看到棺内的情形后,他心里隐隐明白什么,意味不明地喃喃了句。

或许是燕褚自己。

听到这话的傅时雨有点百感交集,静静地看着庄樾平静的面庞,心里沉痛得无法呼吸,他背过身,掩面挡住了酸涩的眼睛。

楚晏缓缓合上棺材盖,上前紧紧把他搂在怀里。

我不看,你哭吧。

傅时雨不出声,也没有嚎啕大哭,但楚晏察觉到颈间的衣襟已经湿了。

第158章番外

沈言亭记忆里的父亲,温文尔雅,满腹经纶,平日里很少发脾气,被惹急了顶多红个脸,连大声说句话都罕见。

那时他娘亲还是个喜欢唠叨的妇人,叮嘱他不要贪玩,多念念功课,晚上掌着昏黄的油灯,一边缝补开口的破布鞋,一边抱怨自己这脚要不了几天就得废双鞋。

日子虽过的贫寒,但胜在简单温馨。

沈言亭一直以为自己会跟平日里玩在一起的同伴一样,平平凡凡地长大成人,功课好的话,就去京城里考取功名,功课不好,就留在乡下里种田。

他跟父亲一样,没什么大志向,追求的是安逸自在。

或许他父母会在几年以后,给自己添个弟弟或妹妹,他也会跟天底下的其他哥哥一样,护着他们平安长大。

但天不如人愿,这世上总会有太多的始料未及。

如果在五岁时,有人说,你父亲以后会像妓子那般,躺在男人身下行欢,他一定会把说话的人暴揍一顿,见一次就打一次。

但如果到十岁,有人再这么说,他就会笑着说。

这一切都是真的。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那个喜穿白衫,温良谦逊的俊朗书生,最终会变得放浪形骸,令人疾首蹙额。

沈言亭还记得他最开始那段日子,他父亲整日整夜被关在柴房里,娘亲拿走一切会伤害他的东西,然后等到夜深人静时,她便躲在屋里,压抑地哭泣着,第二日又恢复成往日里的模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后来他父亲咬舌自尽,好在被娘亲发现的早,勉强捡回一条命,那之后,他便看到娘亲时常会带着不同的男人回来,街巷间也开始流传起关于父亲的难听传闻。

那些污秽的字眼,对于年幼的沈言亭来说,其实还不能完全明白,但他娘亲却每次都紧紧捂着他的耳朵,生怕他听见一个字,等到议论的妇人走后,她才蹲下身,抱着沈言亭一声不响地流泪。

沈言亭开始懂事后,也渐渐明白了他父亲的那些腌臜事,明白了为何小时候玩得很好的伙伴,一夕之间,突然开始远离自己的原因。

而正是懂了,他对父亲的恨意也开始与日俱增。

记忆里那个如同清风朗月般的父亲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脏脏不堪的妓子。

他父亲偶尔清醒的时候,总喜欢躲在窗门的缝隙里看他。

许是知道自己厌恶,所以无论请不清醒,他都再没出过那间屋子,有时候听到沈言亭路过他屋外的时候,哪怕他再克制不住,也会下意识地收敛声音。

可惜早就被怨恨淹没的沈言亭,哪能再去留意关于父亲的这些小细节,他甚至巴不得这个人早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