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卿觉得很有可能,毕竟华笙毫无人性。
自上回被师尊狠狠地管教了一番之后,贺九卿明显老实太多了。
也是到了现在贺九卿才知道,华笙并不是一直温和,他有也严厉冷冽的一面。他既能悲天悯人,怜惜徒弟曾经受过的一切委屈和痛苦。也能冷血无情,半点师徒情谊都不讲。
师师尊。
贺九卿对着华笙觍着脸笑道:您老人家怎么来了?我这几天哪里也没有去,听话着呢!
华笙轻颌首,算是应了一声,随即走近床边坐了下来,长袖及地,白衣胜雪。
他凤眸吊梢,鼻梁高挺略窄,五官没有一处不端正精致。离得近了,才得以瞧见他眸色深沉,像是渗着细碎星辰,深不见底。带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如染九天霜华。
师尊,您您别这么看着我,我好害怕。
贺九卿现在就是惊弓之鸟,生怕华笙一个不高兴,再把他提溜起来打一顿。
知道怕就好,最起码以后不敢再犯了。
华笙语气稀疏平常,听起来不像是生了气。
贺九卿最是会察言观色,暗暗大松口气,又不要皮脸的往华笙身边蹭,像条可怜巴巴的小奶狗似的,嗷嗷叫唤。
师尊,你打都打了,罚也罚了,怎么还不肯给个好脸色?难不成小九就那么十恶不赦,师尊连一个笑脸都不肯给?
你这会儿倒是很乖觉。
华笙顿了顿道:我甚少收徒弟,这么些年,座下也就你一个。散养了你十二年,把你惯得都快无法无天了。
我哪有啊,都是旁人编排我的。贺九卿抵死不承认,死鸭子嘴硬。
你的意思是,为师也在编排你?华笙的语气不善。
贺九卿赶紧摇头:不敢,不敢,师尊做什么都是对的,小九岂敢违抗师尊。
华笙却又不应声了,过了许久才轻扣床板:师风语订亲的事,你知道了吧。
怎么能不知道?梦桓就差没拿着大喇叭在他耳边十二个时辰单曲循环了。
于是贺九卿只好点头。
华笙道:知道就好,以后不许再去招惹他,听见没有?若是再让为师从别人口中得知,你又跟师风语纠缠不清,为师打断你腿!
贺九卿毫不怀疑,就以华笙的行事作风,这种事情他肯定干的出来!于是,他很识时务,也特别狗腿的点头,知道了,我知道了。
华笙这才满意,传唤了弟子送饭进来。
摸着良心说句实在话,贺九卿穿书也有些时日了,从来没闻见望曦峰有半分烟火气,更别说是大鱼大肉了。
可眼下,华笙不仅准许这种东西进入望曦峰,还破天荒地同贺九卿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蘅曦君自己不吃东西,也向来不许贺九卿在望曦峰吃东西。似乎任何饭菜香味,都有可能破坏了望曦峰浑然天成的灵气。
即使在贺九卿养伤那段时日,也都是自己赖死赖活爬下峰头,去弟子们专门用膳的地方。
为此,梦桓狠狠嘲讽了他一顿。
眼下,华笙莫不是转了性了?
贺九卿满脸欢喜地下了床,规规矩矩地在华笙对面坐好。从桌面上拾起一双筷子去夹排骨吃。他吃相不甚文雅,很快就在桌面上吐出一堆小骨头。
华笙忍无可忍,轻敲桌面提醒他:好好吃饭。
我有好好吃饭啊!贺九卿很不服气。
华笙眉心一蹙,连汤都不喝了:你吃东西能不要发出怪声么?谁教你的?
也难怪了,在此之前,两个人从来没有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蘅曦君多厉害啊,不食人间烟火,吃的都是鲜嫩花瓣,喝的都是琼浆玉液,同贺九卿这种人很不一样。
如此,贺九卿委屈道:可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这还需要别人教?难道我不知道吃饭要往嘴里吃,还能往哪里吃?
华笙眉头皱得更深了,霍然站起身来。
吓得贺九卿筷子往边上一丢,两手抱头在地上滚了一圈,直嗷嗷叫:师尊!咱们有话好说,能讲道理绝不动手啊,师尊!
结果半天没听见有人回应,贺九卿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瞧,就见华笙正敛眸往下望。顺着他的目光寻了过去,就见原本雪白的衣角被弄脏了一片,上面油腻腻的。
贺九卿心里一个咯噔,暗道:完了完了。
他是个特别有眼见力的孩子,赶紧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单膝压地,郑重其事的抬袖替华笙擦拭。
末了,贺九卿才小心翼翼地发问:师师尊,您会洗衣服么?
会!华笙答应得很利索,板着脸道:那有何难的!
那那你平时都是怎么洗的?
华笙很诧异:需要洗么?随便使个清洁之术,不就可以了。
贺九卿汗颜,索性道:那样洗衣服是没有灵魂的。这样吧师尊,为了表示弟子真的诚心悔过,请师尊脱下外裳,弟子这就去帮师尊洗衣服!
华笙沉默片刻,似乎也没什么好拒绝的。果真把外裳脱了下来。
贺九卿假模假样地把衣服抱怀里,余光一直往华笙身上飘。
他飘过去一眼,飞快收回来。再飘过去一眼,再飞快地收回来。待要飘过去第三眼时,华笙发话了。
你若再看,为师把你眼睛挖掉。
吓得贺九卿抱着衣服拔腿就跑。
☆、把小红旗插师尊身上
说好了是洗衣服,结果一整座望曦峰居然连棵皂角树都没有。
真让人脑袋大。
贺九卿脱了鞋,挽高裤子,脚丫子踩在水里都蹲半天了。而华笙的白袍就被他胡乱丢在水里泡着。反正也不脏,泡一泡再拿出来,应该就行了。
他蹲得腿麻,往边上小幅度的挪了挪。为了防止衣裳被水流顺走,他还特别聪明的用脚踩住。
忽听噗通一声,水花溅了贺九卿满脸,他一下子就火了,蹭得一下站起身来,怒道:哪个王八羔子,竟然敢偷袭你太爷爷,还不滚出来!
太爷爷要是泉下有知,估计坟头都要七窍生烟了。
魂千从树上轻飘飘地跃了下来,双臂环胸,笑呵呵道:听说你被华笙给管教了,让我猜猜啊,你又干什么缺德事了,是打死了楚卫的灵兽,还是踢残了梦桓的命根子?
魂千单手点了点太阳穴,该不会是你把师风语给睡了吧?
滚!
贺九卿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我这辈子干的最缺德的事,就是跟你这种混蛋是表兄弟!算我求求你了,魂千,你赶紧去死好不好?
哎呀,真是让你失望了,我这一时半会儿反正是死不了,但我觉得你有点悬。
魂千故作玄虚,探着头一瞧,撇嘴道:呦,给你师尊洗衣裳呢?还用洗脚水洗的,行啊你。
贺九卿哼哼:我乐意,你管得着?
我倒是不想管你,这不是怕以后去阴曹地府,见着我那可怜的姑母,她再拉着我的手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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