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届时师忘昔只须将罪责推至贺九卿身上便是,众目睽睽之下,贺九卿公然抢亲,违抗师命,离经叛道,罪大恶极。而师二公子则是被其蒙骗,坑拐,以师风语在修真界的威望,定然可以全身而退。所有人的目光就只会落在贺九卿一个人的身上。
也许,师尊正是考虑到了这点,所以才当面指了出来。不阻拦,也不代表成全。不发怒,也不代表原谅。不杀他,也许就是等着他回去解释。
这就是蘅曦君。爱的时候,偏袒到底。不爱的时候,狠心绝情。
九卿,事已至此,你也别再回华南了罢。你今日公然落了华南的颜面,不说楚卫,就以华笙的性格,他也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师风语抬手摸了摸贺九卿的侧脸,叹气道:二哥谢谢你。
贺九卿涩然笑道:我知道,但是二哥,我瞧不得你受梦桓的窝囊气。这个亲,咱们不结了,就是我说的。待过了风头,二哥便回上师府罢。以我对师掌门的了解,他绝不会为难你的。
那你呢?不同我回千纵山?
师风语直起上半身,语气有些急了,小九,你能否同二哥说句真心话,你心里到底装的是谁?你若心中有我,我便带你回千纵山,我兄长那里,你尽管放心。我就是求,我都给你求个道侣的身份。你若心里没我,何苦又要过问我的死活?
这怎么跟师风语解释才好?难不成要说,你父亲玷污了许念,这才有了原主的存在。原主从潜意识里不想让你死?
或者换句话说,他沈卿不管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全然都是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对他好的人屈指可数,每一个人对他而言都像是绝世珍宝,一个也不能失去。
二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心里我心里已经有其他人了。他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贺九卿眼珠里爬满密密麻麻的红点,连眼眶都红了,很重要,特别重要。所以,我以后不会再同二哥见面了,我舍不得让二哥难过,可更加舍不得让他难过。
师风语脸色惨白,唇张了张,喉咙底的话终究被咽了回去。许久,才摇头苦笑道:我知道了。
二哥,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贺九卿起身,将落华剑塞在腰间,将师风语安置在一处山洞中,这才寻了个方向走。
林深草密,荒凉无比,往前行了一阵,胸口又闷闷地疼了起来,贺九卿一手扶着树杆,脸色煞白,满脸都是冷汗。缓了许久,才渐渐缓过气来,刚一抬步,耳边忽传一阵分枝踏叶声,随之两道身影一齐落至眼前。
小九,你可让我们好找!
贺九卿一愣,抬眼就见魂千不知何时追了过来,身边还有一位穿着玄衣,容貌生得极其冷冽的男子。细长的眸子微微上挑,几束寒光瞬间落在贺九卿身上。
魂天蹙眉,冷冷笑道:怎的,这么久没见,同舅舅生分了?
贺九卿牙齿咯咯打颤,浑身都在发抖。恨不得撒腿就跑,可他不能。且不说打不过这个便宜舅舅,若是被他们发现师风语就在附近,定会对他下毒手。
小九,我和我父亲得知你大闹上师府抢亲,生怕你遭仙门围剿。我父亲因此还特意提前出关,你也不过来叫声舅舅?
魂千立在魂天身后,拼命给贺九卿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胡来。
舅舅。贺九卿咬紧牙关,拱手拜道:我该死,是我让舅舅担心了。
你确实该死。魂天冷睨过去,冷笑道:你母亲和魔族的大仇未报,可你只知贪图享乐。居然还同师家的人纠缠不清,你母亲若是泉下有知,定然后悔将你生下!
贺九卿攥紧拳头,周身的威压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毫不怀疑,如果他今日把上回同魂千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再说一遍,当场就会身首异处。
于是只得低声下气道:对不起,舅舅,是小九不好。舅舅饶命,小九不敢了。
你胆子倒是大得很。在华笙身边才待了多久,就忘记自己是谁了?你难不成还想走你母亲的老路?
贺九卿摇头:舅舅,我真的不敢的。
别的暂且不论,师风语现在身在何处?
我不知
话音才落,贺九卿整个人倒飞出去,身子重重地撞在树杆上,先前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气血,瞬间翻涌而上。一口鲜血仰头喷了出来。
父亲!小九受伤了,你莫伤他!
魂千大惊失色,慌忙站出来,替贺九卿求情。
你不必替他说话。
魂天摆了摆手,这才半眯着眼睛,带着三分审视,七分冷冽的目光不偏不倚地锁定在贺九卿身上,说还是不说?
贺九卿捂着胸口,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苦笑道:舅舅,你让我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话音才落,魂天已然抵达身前,一把掐住贺九卿的脖颈,毫不留情地扬手一耳光,冷笑道:现在知道了么?
贺九卿吐了口血水出来,浑身都软绵绵的。原本灵力就所剩无几,方才又尽数渡给了师风语,哪里还有半点还手之力。
我真的不知。
啪
说!
不知。
啪
说!
不知。
魂天二话不说,扬手再一次挥下,魂千见状,赶紧扑了过来,失声尖叫:父亲!不要再打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小九受了很重的伤!父亲,小九可是姑母唯一的孩子,你不能这么伤他!姑母若是泉下有知,不知该有多难过!父亲!
滚!
魂天一脚将人踹开,反手又抽了贺九卿两下,但始终没有逼问出师风语的下落。随手将人丢了出去,冷冷道:小九,你可想好了,当真要同舅舅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