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卿摇头:我若说从未动过半分感情,那定然是假的。这么个美人儿在我眼皮子底下乱晃,任谁也不由自主心生两分喜欢。可也只到喜欢而已了。
他刻意压着华笙的唇印,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师尊没有一下子逼问到底,而是循序渐进地慢慢问,也许,还是想等他自己坦白。
又该我了。贺九卿单手支着下巴,师尊,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让青玄剑认我为主?咱们都已经那样那样了,灵肉合一,已经是道侣了。为何不肯让青玄剑认我为主?
华笙却道:你不是很害怕青玄剑么?为何想要让它认你为主?既然害怕,不该是一辈子见不到才好?
怕不怕是一回事,可让不让它认我为主,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贺九卿将酒壶推了过去,师尊,该你喝了。你回答得避重就轻,罚你自罚三杯。
辛辣的酒水入肚,连嗓子都火辣辣地烧着。华笙面色如常,如同喝白水一般,极其自若,一连灌了几口,连半分醉意都没有。
华笙问:你到底同师风语说了什么,逼得他自戕而死?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身上的伤,是谁伤的?
师尊,你看一连问我三个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才好?
都答。
可我若是不答呢?
华笙反手将酒壶推到地上,立马摔得四分五裂,上下唇一碰,冷漠道:打!
贺鹌鹑顺着椅子缓缓跪了下来,膝盖压在碎瓷片上,很快那一片的皮肉就鲜血直流。
其实,这三个问题特别好回答,千言万语,只归于一句,我是魔族的人。
身后猛然一僵,场上气氛登时凝重下来,空气里都弥漫着几分冷意。
师尊,我是魔族的人,许念是我娘,魂天是我舅舅,而魂千却是我表哥。所以,你现在终于知道,当初在梦家,我为何下不去手了罢。我不能杀他,因为,他是我表哥。
贺九卿一咬牙,把什么都说了出来。他不指望着能够坦白从宽,只求华笙看他认错态度好的份上,能够从轻处置。
一抽落华剑,贺九卿把左手搭在桌面,一剑就要劈过去,口里道:我知晓师尊绝不会饶我,我自废一手,求师尊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
华笙脸色阴沉,曲指将剑弹飞,这才反手掐住贺九卿的脖颈,将他狠狠地往桌面上一推。后背登时磕得生疼,脖颈处如同被钢筋铁骨桎梏住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这便是实力的悬殊,贺九卿几乎没有半点还手之力,整个人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可刀俎却是师尊。
你骗了为师整整十二年!贺九卿,你好大的胆子!
师尊,何止是我骗你,难道楚卫就没有骗你了吗?我知自己并非全然无辜,可错又不在我!他们逼死了我母亲,这就是你所说的道义?那我敢问师尊,何为黑白,何为对错,我苦心孤诣,忍辱负重十二年,每一日都想脱离魔族,过我自己的生活。可没有人给过我机会!
贺九卿瘫在桌上,鲜血从齿缝中涌了出来,魔族容不下我,师家也容不下我,楚卫更是容不下我。我就问问师尊,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想要洗心革面,同他好好在一起。可魔族容不下我,他们想要我死!这就是实话!我如今说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华笙手底下一紧,登时掐得贺九卿喘不过气来,冷冷道:那我问你,这十二年来,你杀了多少人?同魂千为非作歹的人,是不是你?
贺九卿艰难万状,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样,鲜血顺着下巴沾湿了衣领,一字一顿道:我没有杀过任何人,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我发誓!
老天师的虚鼎,是不是你破的?星轨刀是不是你盗的?说实话!
华笙一掌打向桌面,将桌子震得四分五裂,随后一把擒住贺九卿的衣领,将他甩至地上。伸手一招,落华剑嗖得一声飞回手里。
剑尖挑着贺九卿的喉咙,他手心里冒了层冷汗,心口一点点的凉了下来。
该来的总会来,纸包不住火。师尊早晚有一天会知道所有的事情,早知一天,晚知一天,其实差别并不大。
贺九卿用手撑着地面,跪直了上半身,昂着下巴,凑近上前。剑刃立马割破皮肤,鲜血滚滚往下滑落。
碧沉珠是我母亲的东西,魂千用一个孩子的命逼迫我,让我去盗神器。我用碧沉珠破了老天师的虚鼎,我在里面看见了师陌寒的元神
贺九卿嗫嚅道:师尊,我当时真的控制不了我这双手,我控制不了!星轨刀操纵了我,一刀就劈了过去。虚鼎就碎掉了,老天师就死了,我慌忙逃窜,以为把神器交出去,魂千就会放过那个孩子。可是,他还是把人杀了
孽障!
华笙气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想到当初小九居然在此事上欺骗,心头火嗖得一下窜了上来,攥着剑的手指颤抖,怒道: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你怎么就控制不住了?你被恨意操纵,滥杀无辜,满口谎言,自私虚伪,哪一点冤枉你了!哭什么哭,把眼泪憋回去!
贺九卿一擦眼泪,可很快眼睛又被泪水糊住了,根本忍都忍不住。才刚一昂起脸来,眼前一道亮光划过,华笙一鞭子避开他的面颊,直接缠绕着脖颈抽了下去,登时血沫四溅!
嗷呜一声,他整个人被鞭尾一带,原地翻滚一圈,再重重地跌趴在地,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贺九卿尚且未来得及跪好,第二鞭缠着他的腰,一下将他从屋里甩了出去。
撞飞了门框,以及二楼的围栏,然后摔在了一楼大堂,他在地上翻滚几圈才堪堪停稳。头一歪,又吐出口血来。浑身上下的骨头都错位了一般,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这里的动静一大,西边客房的弟子们纷纷冲了出来,见到此时此刻,当即就响起一片大师兄,随即就要跃下二楼过来扶他。
都不准下来,全部回去!
贺九卿勉强直起上半身,鲜血从头顶一直流过面颊。他咬紧牙齿,才不至于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出声来。并且为了不让自己过于丢人现眼,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大师兄,你怎么了?蘅曦君为什么要打你?一个弟子壮着胆子道:深更半夜的,你们这是怎么了?
是啊,大师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蘅曦君怎么说动手就动手?明日咱们就要去沐家了,怎可让人瞧见大师兄这番形容!蘅曦君他太过
gu903();话音戛然而止,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原本被撞开的半副门板倒飞出去,一只雪白的靴子从屋里踏了出来。众弟子屏息凝视地望了过去,直到瞧见华笙手里攥着的藤鞭,其上灵力流窜。他缓缓地瞥过去一眼,细长的眸子渐渐抿成一条直线,如同泼墨一般深邃冷冽。直将众人吓得慌忙跪倒,大呼蘅曦君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