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笙上下唇一碰,冷漠凉薄地吐出一句:全都给我滚!
随后才把沉沉的目光落在贺九卿身上,用藤鞭的一端隔空一指,沉声道:你给我滚上来!
贺九卿捂着胸口咳嗽,脖颈被掐出了好大一圈红印,他也没敢去揉。只扯着衣领试图遮掩一二,余光瞥见弟子们还不肯走,当即便压低声音道:都不走?想看着蘅曦君是怎么管教我的么?
大师兄!弟子们纷纷唤道,可又实在是不敢招惹华笙,只得各自回房,华笙凌空一甩,藤鞭在半空中挽出一朵鞭花,发出啪的一声清响。
上来!
师尊,你消消气。
贺九卿才一爬上楼梯,腰上立马又被藤鞭缠绕住,这一回直接把他摔进了屋里,后背正中衣柜,将上面的东西一齐扫落下来,劈头盖脸地砸了满身,他捂住唇角,咳个不住,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如同下了小雨一般,很快就将身前的一片地面淋湿。
贺九卿!你从最开始接近我,就是别有用心!华笙上前一步,一把将他从地上揪了起来,狠狠往墙上一撞,掐着他的脖颈,冷冷道:你从一开始,你就在撒谎!
贺九卿道:是,我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别有目的的。因为,我不得不给我母亲报仇,也不得不做这个仙门卧底。
他供认不讳,抬起脸来,眼珠里爬上密密麻麻的血点,低吼道:可我没得选择!我没有选择!我舅舅让我来,我怎敢不来!你又不是没跟魂天打过交道,他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利用,何况是我这个小野种呢?师尊,你一直以来都埋怨我对你事事隐瞒,可现如今我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了,你是怎么对我的?嗯?在众目睽睽之下管教我,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我可有还过手?事到如今,师尊想要我怎样,杀了我?
贺九卿!华笙语气越发冷冽,你卧底在我身边十二年,对我没有半句实话,同魂千在外头胡作非为,耀武扬威,现如今怎生还觉得委屈了?你以为你杀的是谁?那可是你的祖父!师风语是你二哥!
贺九卿嘲讽道:我祖父?谁是我祖父?我母亲是被人玷污的!你口口声声说我杀了人,可你怎么不问问别人都是怎么对我的?华笙,你真的好义正言辞啊,我把师家兄弟当哥哥,可是师忘昔是怎么对我的?他要杀我啊,师尊!我只是想要自保,我想要活着,我有什么错!
他艰难万状地咳出一口鲜血,苦笑着道:看看,咱们堂堂华南尊者蘅曦君真的好义正言辞,口口声声说一罪不二罚,可现如今呢?是不是特别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把我交给师忘昔处置?你其实根本就不是怪我误杀了老天师,你就是气我骗了你!
华笙冷声道:那你可知,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师忘昔对你千刀万剐都是轻的!
我自然知晓,所以,小九今后是生是死,可全看师尊怎么发落了。他昂着脸,眼泪顺着面庞流了下来,和鲜血混在一起,故作轻松地笑道: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不管师尊要对我怎样,我都接受。是我做的,我定然承认,不是我做的,别想我认。
他忽然喉头哽咽了,垂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砸在华笙手背上,涩然道:可是,师尊,华笙,我同你在一起,的确是真心实意的。现在说这种话,你肯定不信,可我还是想说,我待你之心日月可鉴,我从来从来没想过要害你。我发誓。
华笙手一松,往后退了两步,手里的藤鞭灵气环绕,发出滋滋滋的电流声,他并不肯用落华。随手将剑钉在了柱子上,手腕一震,藤鞭迎风一抖,一鞭子甩了出去。
鲜血顺着头顶缓缓流了下来,贺九卿斜靠在墙脚,微垂着脸,也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发间的玉冠碎了一地,头发一松,披散在肩头。
许久,他肩膀才颤抖了一下,上下唇一张,轻轻吐出个一字。
华笙手底下一顿,下一鞭子擦着贺九卿的面颊抽了过去,从脖颈至腰,抽碎衣衫,鲜血淋漓。
贺九卿动都没动,缓缓吐出一个二。一直数到十二,他才抬手,一把攥住了鞭尾,面无表情道:这十二鞭算是我偿还欺骗师尊十二年的罪,这个我认了,也受了。可你不能为了师家的人打我,我没错,错不在我。
你到现在还敢说错不在你?贺九卿,神器是你自己去盗的,虚鼎是你破的,人也是你杀的!
华笙一震藤鞭,鞭身立马化作粉末飞散。心念一动,星轨刀便幻化而出,他抬了抬刀,抵在贺九卿脖颈上,冷冷道:这刀怎么控制你了?是不是现在我一刀劈死你,也是被神器操纵了?
贺九卿沉默。
说话!
说什么?
我要听真话!
贺九卿平静道:真话就是,人不是我杀的,我是□□纵了,这个错,我不认。不管你问我多少遍,我都不会认。
华笙似笑非笑道:时至今日,你还要撒谎!贺九卿,你莫要觉得为师真的不会管束你!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本座对你打也是恩,骂也是恩,你若是不跪下听训,就是大逆不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倒是不知了,师尊上我,同我耳鬓厮磨都快磨出血的时候,怎么不想一想,你是我师父!贺九卿咬牙切齿道:咱们在一处,夜夜缠/绵,同榻而眠,同桌而食。我全身上下,你哪里没有碰过?你的贴身衣物,我哪件没穿过?你的唇齿,我哪一寸没有吻过?你我之间,有什么事没做过?你现在才跟我说这个,不觉得太晚了么?!
华笙冷笑:是你欺骗在先!为师若知你是魔族的人,定然不会收你为徒,也不会与你有半分纠缠!
所以呢,师尊现在是打算清理门户了?贺九卿攥着拳头,心里想着,今日,只要华笙再动手打他一下,哪怕只是断他一根头发丝,他立马转身就走,再也不会回来。什么仙门,什么魔族通通见鬼去吧。
上前一步,昂着脸同华笙对视,我没有错,错不在我!楚卫才是罪魁祸首,你心里有气,你怎么不去杀了他?你就是觉得我怎么打都打不走,怎么骂都骂不跑,所以才对我这般!华笙,你敢再动手打我一个试试,你再碰我一下,我今日就叛出师门,永不回来!
华笙抬起手来,不轻不重地往贺九卿脸上抽了一下,冷笑:滚!
贺九卿二话不说,抬腿就走。左脚才一踏出门槛,身后忽然传来嗡嗡嗡的声音,他脚下一顿,犹豫片刻才回过头来。就见落华剑围绕着华笙发出嗡嗡嗡的预警声。
华笙腹部不知何时被鲜血染透,他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将额发打湿,更显得唇色寡淡。
师师尊,你怎么了?
贺九卿瞳孔一缩,又迅速折回身来,一把扶住华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失声道:这是这是上回的剑伤?师尊,你不是已经痊愈了吗?为何
话一出口,他自己就率先沉默了。像青玄剑那样的法器,上斩人神,下斩鬼邪,即便实力强悍如华笙,也不可能生受一剑,何况当时一剑来了个对穿。寻常人怕是早就魂飞魄散了罢。
可师尊一如既往地沉静自若,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伤重!从未喊过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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