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忘昔简直要被贺九卿气死,冷冷笑道:“既然如此,那贺公子看这样可好?我上师府藏书阁还缺个守阁的书童,你去那里好好修修脑子!”
贺九卿一听,抚掌大呼:“好啊,我最喜欢读书了!”
师忘昔冷哼一声,甩袖便走。临走前还不忘让人把贺九卿带过去。
贺九卿这才昂首挺胸,换了个地方祸害去了。
一般来说,藏书阁都是门派的宝贝疙瘩,像什么重要的文献啊,门派先祖的丰功伟绩,甚至是开创门派的历程,通通都会放置于此。
而门派或者是家族,在教育方面抓得都很牢。头等大事就是给弟子们扫盲。
这个也好解释,一般来说都是先认认自家人,像什么伯伯,叔叔,堂哥,堂弟,姑妈,舅舅之类的。即使不认得人,好歹心里有个数。其次就是认认修真界的名士,从小树立个正确目标。最后才是开始学习一些繁复冗杂、乱七八糟的心法口诀。
贺九卿好大一把年纪,自然不用像小娃娃一样,搬着板凳排排坐,假模假样的聆听教诲。
他由着人引路,走进一座古朴的阁楼?眼前豁然开朗,整整齐齐上百座书架,呈星罗排布状。
贺九卿这才得以知晓什么叫做浩如烟海,赶紧寻了个凉快地,一坐就是一下午。跟几个女修闲聊。
梦桓不知打哪儿听来的消息,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踏进藏书阁。一眼就瞥见趴在书案上呼呼大睡的贺九卿,登时冷哼一声。
“你自己倒是待得舒坦!”
贺九卿觉得耳边聒噪,随手摸本书砸了过去。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可梦桓却气得当场跳脚,一脚踹了过去。
贺九卿听力过人,猛然一拍书案,整个人跃了起来,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一脚将梦桓踹出数丈远。
梦桓没想到贺九卿居然敢在这种地方动手。一连倒退十几步,后背“哐”的一声就撞在了书架上。随后书架摇摇晃晃,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轰隆倒下。
可藏书阁就那么大点地方,就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书架倒了,一排书架跟着一起倒了。
就听一道道“轰隆”声响,烟尘大起,呛得在场众人纷纷捂住口鼻。
梦桓傻眼了。
贺九卿也傻眼了。
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许久贺九卿才结结巴巴地问:“怎么着,跑吧?”
“跑个鬼!”
梦桓气得脸色涨红,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把上师府的藏书阁弄得乌烟瘴气,怎生了得!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不好了,师掌门来了!”
随后,师忘昔暴怒的声音响彻云霄:“贺、九、卿!”
不知道为什么,贺九卿现在只想刨个坑把自己埋一会儿。
得了,反正只有一出事,就必然要怪在他的头上。
师忘昔怒火中烧,直接命人将贺九卿抓起来。
贺九卿往旁边一跳,直接躲开,笑呵呵道:“光抓我一个,这可不行!那书架还是梦桓撞倒的呢!你们可不能因为他是中州梦家的人,就对他心慈手软啊!”
梦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听到这话跳脚道:“你住口!事都是你惹出来,你有完没完!”
“没完!”
贺九卿嚷嚷:“反正我知道你们肯定要罚我,但不能只罚我,这不公平!要罚连梦桓也一起罚,谁让他偷袭我来着!”
“贺九卿,你就是个惹事精!”梦桓怒道。
结果没曾想师忘昔那个直男狗,根本不管什么华南,什么中州梦家,直接罚他们抄书。
每个人面前都堆了厚厚一摞,还派了专门的弟子监督。
别人抄没抄,鬼才知道,反正贺九卿是一个字都没抄。他巴不得师忘昔赶紧把他赶出千纵山。
可师忘昔还偏偏不肯顺他意,就是不肯放他走。
拉倒。
互相伤害罢。
☆、表哥也不错的
贺九卿不好好抄书,闲来无事又胡思乱想。
明明知道这种时候,心里还念着华笙,不好,很不好,非常不好。可他忍不住要去想。
他脑中渐渐幻想出无数的画面,全然都是华笙身披金光璨璨的轻甲,踏着祥云,手持青玄剑。于某一日牛气哄哄地落在上师府的某座山头。
在万众瞩目下,华笙一剑荡平整座千纵山,从穷凶极恶的师忘昔手中,救回可怜的小九。
华笙会一手揽过小九的纤腰,眸色一狠,剑指师忘昔厉声呵斥:“竟敢伤我徒儿!拿命来!”
然后师忘昔跪地求饶,主动献命。
而他自己要把师忘昔的拂尘毛拔光,还要当着他的面玷/污师风语。
“受罚时都能跑神,贺公子果真让我大开眼界!”
师忘昔冷冰冰的声音居高临下地传来,直接将贺九卿的意/淫打断。
贺九卿回过神来,淡淡道:“师掌门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有事没事就在我面前转悠……我虽然喜欢男人不假,可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师掌门这样的,我可瞧不上!”
“狂妄至极!”
贺九卿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顿了顿,他有意气死师忘昔,又紧接着道:“没事,你就尽管针对我罢!反正我有师二哥哥心疼。待他回了千纵山,定然会知道我所受的苦痛。他向来心疼我,想必无论何时,总能感同身受。”
果不其然,只要一提到师风语,别管多小的事,总能勾起师忘昔的怒火。似乎在师忘昔眼里。他弟弟就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的少年,明媚到不许任何人玷/污他一丝一毫。
因此,师忘昔是决计不允许贺九卿痴缠师风语。
当场就震怒道:“我看你敢!你若是再敢对风语纠缠不清,我活剐了你!”
贺九卿挑眉,笑嘻嘻道:“师掌门这么生气做什么?师二哥年纪也不小了啊,男欢女爱的事情,你也要管?嚯,你这个手伸得也真够长的……”
就听“轰隆”一声,师忘昔一掌将贺九卿身前的书案震碎,惊得弟子们纷纷探头观望。
“我劝师掌门对我也稍微客气点!”
贺九卿避了开来,不悦地掸了掸衣袖,挑眉冷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华南尊者蘅曦君的首徒!”
“贺公子牙尖嘴利!”
师忘昔冷冷拂袖,对着左右围观弟子厉声呵斥,“都看什么看?全部给我回去坐好!”
藏书阁登时鸦雀无声,众人立马坐了回去。
“我弟弟风语素来怜悯众生,他不过是闲来无事施舍了几分怜悯给你。你就对他这般死缠烂打,念念不忘?”
“啊,是么?那我也很好奇啊!”贺九卿不怀好意地笑道:“师二公子对每一个人都像对我一样温柔体贴么?”
“你!”师忘昔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噔作响,猛然一拂袖:“你且给我记牢了,只要我活着一日,你跟风语永远做不成道侣!”
“那我就等你……死的那一天!”
气氛骤冷,藏书阁内的弟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如坠冰窟。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贺九卿才打了个哈欠,环着佩剑大摇大摆地从师忘昔面前走了过去。
二人即将擦肩而过时,他脚下一顿,微侧过身来,笑容暧昧不明道:“师大公子,别不好意思承认……你如果对我也有那种意思,你就给我点暗示,我虽然瞧不上你,但也会陪你玩玩……”
“滚!”
这大概是师忘昔说过的最粗俗的字眼了。
贺九卿见好就收,长腿一抬,直接走人。
回了客房倒头就睡。他自己身上疼啊,那拂尘抽下来,皮肉都被削掉了。
师忘昔那个龟孙子,活该死弟弟!
半梦半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人在摸他后背,冰冷的手指正正好按在他伤处,登时头皮一炸,立马疼醒了。
“居然敢打你,我都没打过你!”
魂千脸色很不好看,动作轻柔地将贺九卿从床上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拍了拍他的脸颊,低声问:“小九,你感觉怎么样?”
“疼。”
“那就好。”
“什么叫那就好?你很希望我在外受人欺凌?”
贺九卿怒而起身,才起了一半身又躺回了魂千怀里,眯着眼睛哼哼,“表哥,快快快,帮我上个药,简直疼死了!”
魂千二话不说,不知打哪儿变出一大堆的东西。随后才快手快脚地将贺九卿衣衫褪下。
待看见血肉模糊的伤口时,终于憋不住火气,低声骂道:“去他娘的!师忘昔是想死么?连你都敢打!”
“还不止呢!他总是跟我过不去,仿佛我刨了他家祖坟一样!”贺九卿撇嘴。
魂千从一大堆瓶瓶罐罐里挑出个白玉瓶子,正要给贺九卿洒上。不料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
“干什么?”
“这个洒上去疼不疼啊?”
魂千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不疼的,表哥还会骗你不成!”
贺九卿大松口气:“那就来吧。”
结果就是,药粉才一洒上去,贺九卿立马一跃而起,疼得额头上的冷汗簌簌往下滴落,他咬牙切齿道:“你不是说不疼么?”
“良药苦口,疼就疼点,伤好得快呀!”
魂千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一把攥紧贺九卿手腕,又将人重新拉了回来。
“小九,你怎么回事?以前都不见你这么娇气的!”
“你就是个混蛋!”
贺九卿破口大骂:“你别叫魂千了,直接叫魂淡得了!”
“啧!”
魂千眉头略蹙,不悦道:“你怎么回事?华笙平时怎么教导你的?我是你表哥,你也能骂我么?若是他管教不好你,他就不配为人师表!”
贺九卿下意识地替华笙辩解道:“怎可能?是我自己烂泥扶不上墙,关华笙什么事?你在我这儿充什么长辈,你才比我大多少!”
魂千嗤笑,有意分散贺九卿的注意力,便道:“华笙,华笙,我看你现在满脑子都是华笙!以前我说一句,你能顶三句,现在我说一句,你能顶十句。还说不是华笙的责任。我们把好好的孩子交给他教导,可不是要他往歪了教!”
“你这就叫蛮不讲理!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赶紧走!”
“你想我走,那我偏偏不走。我今晚就睡你这了,看你能把我怎样。”
魂千很快又换了话风,直接开门见山道:“小九啊小九,我怎么觉得你脚踏两只船啊?一边说喜欢师风语,一面又跟华笙不清不楚,你跟表哥说句真心话,你到底瞧上谁了?”
贺九卿心里一个咯噔,立马道:“我当然是喜欢师风语了!华笙好大一把年纪了,都快比我大一轮了,我做什么要喜欢他!”
魂千挑眉道:“那也不见得罢,咱们修真,也不能以年龄看人。你又素来喜欢开口华笙,闭口华笙,我这么想,也不奇怪。”
“我什么时候提他了,分明就是你总是提他!算了,我不想跟你说话了,赶紧的,麻溜的带着东西走人!”
魂千也不生气,替贺九卿将衣衫拉上肩头,眸色忽然黯然几分,叹道:“小九,你心思多,表哥也懒得猜。只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不管是师风语,还是华笙,都不是你该喜欢的。十三年前,姑母自刎凤凰台,上师府和华南派都是逼迫她的主要凶手。小九,这血海深仇,我能忘,你都不能忘啊!”
贺九卿没想到魂千这么快就跟他走煽情路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才好。
只点头,闷声闷气道:“我知道的,我不会忘,也不敢忘。”
“好小九!”
魂千拍了拍贺九卿的肩膀,笑道:“你若实在是喜欢男人,那么你表哥我其实也很不错,考虑考虑呗?”
贺九卿足足愣了有半刻钟,随后才伸手一指大门,铿锵有力地骂了一句,“滚!”
☆、傀儡
魂千笑眯眯道:“滚什么滚?小九,难道这口气你也能忍?”
“怎么,你又想打什么歪主意?”
贺九卿警惕地瞅了他一眼,哼哼:“我自然是忍不了,师忘昔那个龟孙子,不就年纪比我大点,修为比我高点,有什么可神气的?他不是不让我纠缠师风语么?那我还偏偏要纠缠!我气死他!”
“师忘昔也是够可以的,旁人知道你是华笙的徒弟,多少还避讳着些,偏偏师忘昔就敢针对你。看来,他对师风语还真是挺偏宠的。”
魂千捏着下巴思忖片刻,幽幽道:“你说,师忘昔也好大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没找个道侣?他自己不找道侣,也不准师风语找,你说他该不会是…”
“别胡扯!他们可是亲兄弟!”
贺九卿摆手将魂千的话打断,忽然想起一个很好的主意,于是对着魂千挑了挑眉,笑嘻嘻地唤了一声:“表哥。”
“做什么?说罢,你又想干什么?”
“月黑风高夜,偷鸡摸狗时,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魂千答应得很爽快,“可你得告诉表哥,怎么个偷法?”
贺九卿笑得不怀好意,对着魂千勾了勾手指。
两个人小声密谋了一番,随即双双消失在房里。
弦月悬空,夜色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