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贺九卿不肯同师忘昔见面,遂同华笙在外头待了几日,好一番恩爱缠绵,翻云覆雨。于大婚当日才姗姗来迟。
入眼满是大红色的灯笼,以及鲜红的喜字。上回师风语成亲,因为是冥婚,来人并不算很多。可此次沐霜是正儿八经的要成婚了,请帖也是提前好些时日就发了出去,并且对外扬言,届时华南两尊也会过来参加。
因此修真界但凡有头有脸的修士皆是赶来凤凰台观礼。
贺九卿瞥见台下乌泱泱的一群修士,尤其是梦家,上师府以及华南的弟子最为显眼,各自从一个角门进场。他此前同华笙分开走,故意不同楚卫碰面,眼下婚宴就要开始,这才准备上台站在师尊的身后。
谁曾想才踏上台阶就同梦桓迎面碰了个正着。
梦桓摆手,示意身后的弟子们退下,这才上下打量一番贺九卿,冷笑道:“呦,这不是贺公子么,怎么着,又来参加别人家的喜宴了?这次打算抢谁走啊?”
贺九卿一早就猜到梦桓嘴里不会有什么好话,当即便道:“嚯,这不是梦家主么,怎么着,你也来沐家参加喜宴?要说起来,当年凤凰台围剿,你们中州梦家可是主力军呢,居然也敢过来。”
梦桓脸色一白,自上回温城的死人坑被贺九卿无意间捅破之后,梦家没少遭受外界的诟病。当即就冷冷笑道:“贺公子还是一样牙尖嘴利。沐霜生得也俊美不凡,难不成贺公子对他也有兴趣?”
“我对他有没有兴趣,这一点都不重要。关键是……”
贺九卿笑而不语,双臂环着落华。
梦桓道:“关键是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了,别以为出了华南山,就没人能管束于你了。该守的门规,你还是一样要守!”
贺九卿忽然抬腿往前走了一步,梦桓以为他要动手,立马就要拔剑。却见华笙不知何时从高位上下来了。
“关键就是,我师尊过来了,你敢再招惹我试试,上回挨得不够重,想再重温一次?”贺九卿故意藏在华笙背后,“你上面那句话,我也送给你。即便这里不是华南,可该守的门规,你还是得守。我是掌门首徒,你见到我,为何不行礼?”
梦桓气得面皮发抖,勉强拱手对华笙行了一礼,唤了句“蘅曦君”,一听这话,当即一指贺九卿,怒道:“你不要太过分!我现如今可是一家之主,怎能同你这种人行礼,别痴心妄想了!”
华笙道:“是么,梦家主现如今好大的威风,本座竟不知你何时被你师尊逐出师门了。还是说,你想要欺师灭祖?”
他语气极淡,却字字珠玑,梦桓当即脸色铁青,面容都微微扭曲起来,既不敢同华笙当面针锋相对,又实在拉不下颜面来。
正巧沐霜不知从哪儿走了过来,径直走至三人中间,将人隔开,这才拱手,笑着道:“蘅曦君,贺公子,梦公子,真是有失远迎啊!”
梦桓拂袖冷笑:“沐家主来的正好,在下有句话必须要当着你的面说清楚了。”
沐霜面露微笑道:“请说。”
“贺九卿为人心术不正,最喜同年轻貌美的修士暧昧不清,无论男女,皆是如此。还喜新厌旧,三心二意,人品极差。我虽不知令妻是哪家的小仙子,可还是得劝告沐家主一声,莫让某人趁虚而入了才是!”
梦桓说这一番话好不客气,即便好脾气如沐霜,也少不得神色一变,面露几分不悦,可他又轻易不肯得罪人,遂拱手笑道:“梦公子的话,在下记下了。贺公子的人品,在下还是信得过的,请这边……”
话音戛然而止,却见华笙猛一拂袖,梦桓就直接倒飞至台阶下面,好不狼狈。
这变故太快,就连贺九卿都没反应过来,甚至都没看清动作,电花石火间,梦桓整个人就倒飞出去了。
沐霜嘴巴大张,露出一副吃惊的模样。随即赶紧提着衣袍走下台阶扶人。
梦桓一把推开沐霜,从地上爬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师叔!我又没说错什么,你凭什么出手伤我!贺九卿干的好事,难道还不让人说了?天底下还有公道没有?!”
“有。”华笙拂袖,语气不冷不热道:“但于你而言,还没有资格同本座谈公道二字!”
梦桓气急,可又无从反驳。众目睽睽之下,当真是狼狈不堪,甚至能感到很多意味不明的目光投了过来,当即脸上火辣辣的疼了起来。许久,才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沐霜苦笑,赶紧对旁边的门客使眼色,让其快跟过去。这才对着华笙拱手道:“梦公子年纪轻轻,偏逢大难,难免……蘅曦君,请看在在下的面子上,莫要与他计较。”
华笙道:“同你不相干,门中内事,让梦家主见笑了。”
沐霜拱手道:“蘅曦君言重了,蘅曦君请上坐。”
如此,沐霜这才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二人重新落座。其余人等也都相继入席。
贺九卿身份不够高,在场不是掌门就是家主,他一个大弟子坐下并不合适。索性就立在华笙身后,见下面乌泱泱的一群人,满场都是一片鲜红的海洋,不禁感慨沐家的有钱有势。
他虽没有抬眼看,可也知有两道目光火辣辣的投了过来,一道来自师忘昔,另外一个是楚卫。若非梦桓刚才被华笙小小的教训了一下,估计贺九卿现在就要四面楚歌,腹背受敌了。
“师尊,今个来得人可真多,一些常年不露面的门派仙首都过来了,沐家真是好大的排场啊!”贺九卿不禁咋舌,“不过若要我说,沐霜定然是扯着师尊的虎皮,对外广下请帖,这些人即便不给沐家面子,可多少还是要给师尊面子的。沐家沉寂了这么久,莫不是要重返修真界?”
华笙道:“很难说。”
贺九卿想了想,又压低声音道:“师尊,你说,沐霜该不会是打什么坏主意罢?哪有人会那般好说话,这么轻易就把神器拱手交给我们的。”
顿了一下,望着场上众人,“还有,这场面……真的很像十三年前的凤凰台,仙门百家都在。若不是知晓沐霜今日成亲,我都觉得他是想剿杀在场所有人,替他父亲报仇雪恨。”
华笙摇头:“他没有那个本事,暂且看看再说,莫要轻举妄动。”
其实不消师尊吩咐,贺九卿都不会轻举妄动。眼下人山人海,修真界但凡有点声望的门派可全部都聚集在此了。众目睽睽之下,谁敢在此放肆。
贺九卿目光往下眺望,忽见梦桓去而又返,还换了身衣衫,坐在梦家的旗帜下面,满脸阴沉,一副如丧考批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喜气。
就见远远行来两道红影,沐霜手里打着一把紫竹伞,伞面是湛蓝色的。也不知是新娘子过分体弱,还是沐霜格外疼爱夫人,单手揽着人,大半个伞面都遮着新娘。
贺九卿看了片刻,忽道:“师尊,有些不对劲,这新娘子身量甚高,骨架也大,胸脯平坦,看起来不像是个女子。而且,脚底下还虚浮无力,几乎是靠沐霜推着才能往前走的。”
华笙点头道:“芳华伞可抵御罡气和外界的灵力攻击,这人身上却没有半分活气。”
“没有活气?难不成是个死人?”贺九卿吃了一惊。
在场众人相继发现了不妥之处,可却没一个率先站起来的,直到沐霜领着人走至了高台之上,正对面是沐家夫妇的灵牌。
沐霜将手松开,先是对着灵牌恭恭敬敬地三鞠躬。这才转身,冲着在场众人道:“感谢各位不辞千里赶来凤凰台观礼,今日乃我与贺九卿大婚!”
此话一出,满场轩然,贺九卿当即眉头一皱。却听梦桓冷笑:“沐霜,你又在玩什么鬼把戏?当着你那新娘子的面,你说要娶谁?贺九卿?你得了失心疯不曾?”
沐霜摇了摇折扇,含笑道:“此贺九卿非彼贺九卿,诸君请看!”
话音一落,沐霜一把将旁边人的盖头掀飞,满场的人纷纷望了过来,皆是面露惊色。
这绝不是个女子,而是一位男子。生得三分清秀,三分稚嫩以及四分恐怖。仿佛一百年没有见过太阳,脸色极为苍白,连半丝血色都看不到。
不仅是脸,就连其他裸/露出来的皮肤也都是这种不自然的惨白。他的表情麻木,像是傀儡一般。可唯一让人知晓的是,这人已经死去很多年了。因为,他的喉咙处有一个漆黑的大洞,隐隐可见森白的肉块和骨头,寻常人根本就活不了。
☆、互撕
楚卫道:“沐霜,你这是什么意思?众目睽睽之下,你如此这般是为何意?”
“赤玄君莫要着急,今个仙门百家都在,请听在下一一道来。”
沐霜一手替身边的人撑伞,空着的一只手捏着法决,嘴里念念有词。就见这傀儡一样的人忽然动了起来,浑身的骨头像是锈住了一般,发出可怕的“咔擦咔擦”声。
“来,告诉大家,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回答:“贺九卿。”
“家住何方?”
“凤凰,清潭镇,贺家庄。”
“家中还有何人,你又为何身死?”
“家中老少数百人,无人生还。我死于非命,乃是魔族之人害我。”
此话一出,场上议论声更大,贺九卿拳头攥得紧紧的,万万没想到沐霜居然能把这人给找出来!忽然,手背一暖,师尊不动声色地伸过手来,攥着他的手,低声道:“你莫怕,有为师在,为师护你。”
贺九卿默然。
却见梦桓猛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惊问:“沐兄,这人此话当真?他若是贺九卿,那站在我们身边的那位是谁?”
沐霜笑道:“梦家主莫急,请听在下一一解释。当年,我身旁这位公子,也就是真正的贺九卿突逢大难,被人劫去残忍杀害,连贺家上下也未能幸免,不知何故渐渐没落,再无人过问。我当年也是偶然得知现在站在蘅曦君身后的贺公子是清潭镇人,这才稍微打听了些。竟就寻到了这个人。”
“原来如此,那你为何现在才说,当年怎么不揭发他?”梦桓冷笑,“那我们现在认识的贺九卿,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听你的口风,贺家庄的那些事,都是他干的?”
沐霜摇头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将这人带过来,让诸君瞧瞧。实不相瞒,其实还有些要紧事,我觉得趁着今日仙门百家都在,我便好生同诸君一叙。”
他对着梦桓做了个请的动作,又笑着同贺九卿道:“贺公子,我知晓你想要辩白,可否听在下说完接下来的事,你再行辩白?”
贺九卿道:“你说。”
如此众人这才把目光落在了沐霜身上,只见他抬手召来几个门生将人抬下去,这才动作缓慢地摩挲着伞面上垂下来的流苏,慢条斯理道:“说起来当年我父亲把许念母子接入沐家,我曾经还私底下见过那孩子几次,我当年虽也年幼,可到底是把那孩子的模样记了个大概,若真说谁见过那孩子,恐怕只有我最有发言权了。”
梦桓道:“那又如何?那孩子是你父亲的种,即便同你不是一个娘胎所生,难不成你就真的忍心要他死?”
“若真是我父亲的孩子,那便是我的弟弟,我自然舍不得看着他死。”沐霜冷冷笑着,把目光转向全场,细长的眸子里吐露出丝丝寒意,“可他并非是我父亲的孩子!”
楚卫当即蹙眉,厉声呵斥道:“沐霜!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本座劝你一句,莫要哗众取宠!”
“赤玄君,待会儿你便知道了。”沐霜眼里蓦然迸发出几丝寒意,面上皆是隐忍的怨毒,环顾场上道:“在场诸位应该有不少人都参与过当年的凤凰台围剿,应该多少也都有所耳闻,当年许念同我父亲在温城的事情。”
一个修士道:“这个我记得,但你突然提起这个做甚?莫非,你寻得了那孩子的下落?”
另一个修士道:“大家皆知那孩子是你父亲和许念所生,你即便不承认,但也是不争的事实,何必又提出来自取其辱?”
师忘昔道:“沐霜,你到底想说什么?”
沐霜从衣袖中抽出一封信,随手抛给了师忘昔,笑道:“师掌门,你打开瞧瞧,这上面都写了什么。”
师忘昔蹙眉,将信打开,瞳孔猛然一缩,口里道:“这是!”
沐霜笑道:“师掌门,把你看到的都念出来给大家听听,这是我母亲临终前写下的绝笔,上面还有她的灵魂标识,决计做不了假!”
师忘昔脸色难看,并未多言,而是抬眸瞥了楚卫一眼。
“怎么,读不出来了?那便让我来告诉大家罢!”沐霜伸手一指楚卫,厉声道:“那孩子其实是赤玄君的!当年赤玄君同许念有了私情,两人私相授受。可赤玄君又凉薄寡情,先负了许念。之后,许念一气之下去了温城,在那里遇见了我父亲。我父亲正直善良,昔日又同许念有几分交情,所以才把许念领回了沐家!”
满场轩然,不仅是楚卫,在场所有人的面色都不好看,梦桓霍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手指着沐霜怒道:“你莫要信口开河!我师尊怎会同许念有什么私情!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心中不愤,想替你父亲报仇。所以才陷害赤玄君!”
沐霜摇头,冷笑道:“是不是陷害,赤玄君心里比谁都清楚。而且那孩子就在我们当中!”
“那你倒是说说看,在场诸位,谁才是当年那个孩子?你若说不出来,今日你必要跪下赔礼道歉!”
话一出口,梦桓自己先愣了一下,沐霜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子,应该不会那般愚蠢得陷害仙门仙首,而他先前又刻意提起了贺九卿,难不成……
场上其余人等也都联想到了这里,纷纷把目光投在贺九卿身上,一个修士当即出了列,手指着贺九卿,义正言辞地质问:“你说,你到底是谁?”
又有一个修士站出来道:“难不成你就是许念的孩子?否则你做什么要用旁人的身份拜入华南?”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声讨,力逼贺九卿开口。
师忘昔从旁冷冷道:“怪不得了,妖女之子,恶性难改!当死!”
沐霜又道:“还不止呢,师掌门,你可还记得杀害你父亲的陈悯生?”
“你是何意?难不成……”师忘昔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道:“难不成杀我父亲的真正凶手,另有其人?”
贺九卿拳头攥得紧紧的,事到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在陈家庄的鬼影,以及引导他们发现许念棺椁的黑影,全部都是沐霜安排的。成亲之事是假,想要当众揭穿他的身份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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