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魂千又道:“父亲,无论如何,小九也是我们魔族的人,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再者说了,他是师陌寒的儿子,留着小九,我们还能要挟上师府,父亲!”
“既然如此,上师府那边定然会救他的,何须你来操心?”
贺九卿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魂天虽是魔族宗主,可最起码对小九还有点亲情,现如今他才知,自己不过就是颗牵制楚卫的棋子而已。
只可惜,小九偏偏是师陌寒的儿子!
许久,才又听见魂千的声音:“父亲,我把碧沉珠给了小九,如果你不去救他,那五大神器全在仙门那里,恐怕要不了多久,魔族就要惨遭屠戮!”
“你说什么?”魂天突然暴怒,一把掐住了魂千的脖颈,冷声道:“为父把碧沉珠交给你,是让你防身,谁让你给他了!”
魂千艰难万状道:“碧沉珠是姑母之物,姑母死后,理应还给小九。再者,小九身处危险境地,我不想眼真真地看着他死!”
贺九卿心口一闷,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一直以来,魂千对他都颇为照顾,并未做过任何伤害他的事情。可他却一次次地把表哥推远,甚至防备厌恶。现如今还觍着脸过来求他帮忙,简直就是厚颜无耻。
只听殿内传来轰隆一声,随后就是魂千激烈的咳嗽声,贺九卿忍不住要冲进去,可又怕自己这一进去,以后再也出不来了。
不多久,殿门就从里面打开,魂天率先出来,随意清点了几个魔兵,腾云就走。之后魂千才慢吞吞地捂着胸口从殿里面出来,待人都走远了,才把藏在心口窝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拿着吧,赶紧走。你都听见了,其实,我父亲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爱你。”魂千缓缓呼了口气,拍了拍贺九卿的肩膀,“傻小子,以后活得开心一点,姑母的仇,不报就不报了罢,她若泉下有知,会理解你的。”
贺九卿攥着千年玉,忍不住哽咽道:“表哥,是我对你不起,来世必报。”
“走罢。”魂千把贺九卿往前面一推,尚且还未再说几句,从后面猛然袭来一阵劲风,他暗叫不好,赶紧挡在贺九卿的身前。
一记重掌直接打在了胸口,魂千整个人倒飞出去,狂喷鲜血。
“表哥!”
贺九卿失声大喊,浑身僵硬着,就见魂天去而又返,一身玄衣下,露出一张冰冷绝情的面孔,眸子里正藏着丝丝杀意。
“你们两个胆子不小,居然合起伙来蒙骗本座,当死!”
话音刚落,魂天自袖中飞掠出十几支短刃,其中有四支将贺九卿钉在了墙面。其余的短刃则是整整齐齐地插在魂千的面前。
意思再明确不过。
魂千大声道:“父亲,不要啊!那可是小九!”
“那又如何?吃里爬外的东西,不配当魔族的人!”
贺九卿四肢都被短刃钉住,整个人贴在墙上,鲜血大片大片的从衣衫处蔓延出来。他疼得脸色发白,可只要一想起师尊还在等他回去,心底便又重新涌起了求生欲望。
他吐了口血,低声下气地求饶道:“舅舅,我知道错了,求舅舅饶我一命,我一定会帮舅舅把神器偷回来的,求舅舅再给我一点时间!”
四肢被钉住,以至于他无法使用碧沉珠。不得不先暂且妥协。
魂天冷笑:“这种话,本座听得太多,你若真想下手,何愁没有机会?你和你母亲一样,吃里爬外!”
贺九卿几乎咬碎了牙齿,万分屈辱地回道:“舅舅说得是,我不敢了。”
魂天毫不动容,伸手一招,一颗碧色的珠子就从贺九卿身上飞了出来,眼看着就要落至魂天的手中。
半路却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截胡,一道白影翩然从半空中落下,贺九卿猛然一抬眼,整个人就僵在了当场。
华笙面色极冷,一手将碧沉珠收了回来,余光瞥见被人钉在墙上的贺九卿,当即一挥衣袖,短刃自他体内冲出。
他跌落时,刚好落华剑在下面撑着,这才不至于太过狼狈。
“胆大妄为!”
华笙不冷不热地斥了一句,随手便将青玄剑召唤出来,其上流窜着灵力,光芒映射在眸色中熠熠生辉,周围亮如白昼,更显得眸子越发深不见底。
他一震剑身,将眼前的地面生生犁出一道数十丈深的沟壑,巨石滚滚落下,烟尘四起。
“出来挨打,为何不同为师说一声?伤在身上,好受么?”
贺九卿几乎不敢抬头,牙齿咯咯打颤,战战兢兢道:“师尊,我……我……”
华笙道:“回去再编。”
剑尖直指着魂天,发出“嗡嗡嗡”的声音,正如同剑的主人一般,散发着嗜血的光芒。
“你竟然敢伤他!”
魂天大笑:“华笙,没想到你居然敢只身闯我魔界,来得正好,今天你也别想活着离开了!”
话音刚落,从四面八方涌出了数以千计的魔兵,将几人团团包围在其中。不仅如此,其中还参杂着不少青面獠牙的怪物,歪歪扭扭地从地脉中爬了出来。不出片刻,四周完全被漆黑的血色笼罩住。
☆、大限将至
贺九卿抬眼望着头顶的漆黑色漩涡,如同天幕被人硬生生的撕开了一道大口子,狰狞而恐怖的外翻着。他受了伤,尽量不拖累师尊,指间捏着黄符往周围狂炸。所到之处竟是一片白骨肉块。
魂千不得不站在贺九卿的对立面,一直对他使眼色,让他赶紧跑,贺九卿轻抬了抬眼皮没吭声。仔仔细细地盯着场上望了几眼,满地的尸骨被月光一照,如同铺了一层鲜血,甜腻而又浓烈的铁锈味一股脑地往鼻尖上窜。
让人忍不住脊梁骨发寒,可更令人发寒的还是华笙先前瞥他的那两眼,真真是炎炎夏日的一桶冰水,让人从灵魂深处不由自主地发颤。
贺九卿挥剑干脆利索地将扒他腿的怪物斩杀,望着疮痍的战场,喉咙一甜,呕出口血。
“小九,你快走啊!还傻愣着做什么?等着我父亲杀你么?”
魂千撕心裂肺地狂吼道。
贺九卿道:“你以为我不想走?还不是……”
碧沉珠在华笙手里攥着,他不走,贺九卿怎么走得掉。可不知华笙是恃才傲物,还是痛恨魂天对贺九卿做下的种种,硬是打成了一副水火不容的架势。
魂千插不上手,受伤的贺九卿就更加插不上手了。只能远远观望。
“本座问你,小九丢失的一魂一魄,是否被你藏起来了?”华笙一剑直冲魂天的面门,逼得他不得不全力抵挡。
魂天冷冷笑道:“你居然发现了,这事你不去问楚卫,如此兴师动众地来我魔界做甚?”
华笙蹙眉:“楚卫?”
“魔族中人不可同仙门通婚,你不是不知。想我妹妹当初不听劝阻,一意孤行,也是死有余辜。彼时,她九死一生才生下小九,可小九不过是个混血的小野种,根本活不了多久!”魂天急促而尖锐地笑了一声,“可怜我那妹妹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踏着雪夜上了华南山,求楚卫动用仙门秘法,救小九一命。楚卫倒是好生顾念旧情,明面上救人,可暗地里却抽了小九的一魂一魄。这事,你居然不知?”
华笙脸色骤然阴沉至极,冷冰冰道:“荒唐!既然出手相助,何必背后暗下毒手!你以为本座会信!”
“有何不信?你只管回去问问他便是,也许还能把小九的魂魄找回来。但是华笙……”魂天语气骤然低沉下来,阴恻恻地笑着,目光宛如刀子一般,紧紧盯着华笙的腹部,“你又能活多久?”
华笙沉默不言,可周身的寒气更冷了些。
贺九卿忽道:“师尊,此地不宜久留,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完这么多魔兵,我们快走罢!”
华笙终究是点了头,其实,五大神器皆在他手,只要他想,即便是负了重伤,还是可以将整个魔界顷刻之间夷为平地。
但华笙到底是同十三年前的仙门百家不同,他怜悯众生,不到万不得已,决计不会赶尽杀绝。
翩然至半空中落下,一手揽住贺九卿的腰,转身便冲进了头顶的漩涡中。魂天试图上前阻拦,被华笙轻飘飘的一剑斥退,凌厉的剑气硬是削飞了半座魔殿。
贺九卿捂着胸口回望了一眼,滚滚的落石坠下,魂天一把掐住了魂千的脖颈,往半空中一扬,大片的鲜血从魂千的口中争先恐后地爬了出来。
那种惊恐至极,又带着几分痛苦挣扎的表情,一下子印在了贺九卿的眼底,他伸手,大呼了一声“表哥”。眼前骤然光明,待再缓过来神时,已经回到了地面。
手脚具是一软,手心里冷汗潸潸,他心慌的厉害,不知道怎么同华笙解释才好,他方一抬头,就见华笙眉头紧蹙,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而原本素白的衣衫也被鲜血染透。
“师尊……”
“小九,你究竟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你同为师说,为什么还要跟魔族的人纠缠不清?”华笙语气微微有些急躁,很短促的笑了一声,“在外头弄成这么一副难看样子,你是打算折腾死自己,还是气死我?”
贺九卿摇头:“师尊,我只是想帮你。”
他把一直藏在手心里的东西递了过去,一颗通体漆黑的墨玉便展示在眼前,“师尊,这个是千年玉,它可以治好你的伤。只要有了这个,师尊再也不会流血了。”
华笙神色一凝,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他抬眸,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年——浑身滚得像是才从烂泥窝里爬出来一样,短刃将四肢扎出四个血窟窿——他倒是挺能忍的,一路都没有喊过半句疼。
也许是觉得,即便他喊疼了,也不会有人搭理他,遂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
“疼么?”
华笙抬手摸了摸贺九卿的脸,用手指指腹摩挲着他的唇角,将血迹抹干净。
“不疼。”
“那还能走么?”
贺九卿哑然,结结巴巴道:“恐怕……恐怕不能。”
说完这话,他自己都觉得心虚,抬眼使劲望了望天,随后才把千年玉递了过去,坚持道:“师尊,你拿着吧,肯定会有用的,你且回去试一试。”
华笙默然。他需要的不是什么千年玉,而是渡劫飞升。大限将至,非生即死,可小九却毫不知情。
有些事还是不要告诉他的为好。生老病死都是常态,即便是修真者也不例外。可心里还是多了点什么东西,舍不得这条命,也舍不得某个人。
贺九卿身子一轻,整个人转了一圈,待再缓过来神时,已经被华笙背了起来。青天白日的,男人背男人,也实在是足够有伤风化。若是被旁人瞧见了,定然又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可华笙还是愿意背着他,不问缘由,不问对错,一切唯心而已。
千年玉到底是样好宝贝,华笙用它替贺九卿疗伤,果真有奇效,伤口愈合得甚好,表面都结了一层痂,精心调理一番,很快便能好。
贺九卿满心欢喜,自然以为千年玉也能治好师尊的伤,对此,连华笙自己也表示有用。他总是对华笙的话深信不疑,并未想到其他地方去。
直到楚卫再次光顾,才将两人的安宁生活彻底打乱。
那日,华笙还同往常一样,借用了客栈的厨房,精心做了一桌好菜,端坐在一旁看着贺九卿狼吞虎咽,期间还甚温柔地替他擦拭唇角。
贺九卿在华笙面前惯会得寸进尺地撒娇,总是没脸没皮地贴过去,晚上饱暖思/淫/欲,想要一亲芳泽解解馋,结果师尊说什么也不让。
直接抱着他哄觉。贺九卿有个好习惯,睡着之后雷打不动,可偏偏晚上吃多了,肚子痛,哼哼唧唧地要师尊揉肚子。
叫嚷了半天没人应声,一摸身侧,连被子都凉了,这才反应过来师尊不见了。
师尊不见了,自然得要找啊,万一师尊在外头吃野食了怎么办!贺九卿出去寻人,至一处密林中,远远瞧见两道颀长的身形,背对着他,正在谈论什么。
几乎只一眼,贺九卿就认出了两人是谁,赶紧往树后面一藏,屏息凝气听墙角。
华笙厉声道:“师兄,你为何要那般对待小九?当年,他不过还是个襁褓中的孩子,他又能懂什么?师兄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分了么?”
楚卫拂袖冷笑:“我如何过分了?仙门同魔族不可通婚,你又不是不知。他能平安活这么久,已经算是我法外开恩!华笙,难不成你真的要为了区区一个贺九卿,把命都给搭上?”
贺九卿一听,手心直发紧,心脏狂跳,就想听听华笙是怎么回答的。
就听华笙道:“我若不知便罢,既然已经知晓,定然要替他把东西取回来。师兄,这是你欠小九的。”
楚卫冷笑:“一个野种而已,本座何时欠他的了?他在外头胡作非为,杀人无数。你此前去过酆都,难道还不明白,这一切罪行,皆是贺九卿所为!华笙,你莫要执迷不悟,只要你肯幡然醒悟,掌门之位还是你的!”
华笙道:“酆都的事尚有疑点,还需再查。可眼下这些事,小九绝不可能撒谎!”
“那你便是相信贺九卿,觉得所有的事都是我所为?”
“难道不是么?师兄,你既喜欢许念,为何不承认?又为何如此待她?”华笙语气急促起来,提了个音道:“师兄,你从前并非是这种人,可你的所作所为,对得起华南的历代师长么?”
楚卫道:“华笙,你还是太年轻。即便你替贺九卿洗刷了罪名,接下来呢,你想要如何?弑兄?”
华笙语气平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是师兄教我的。”
“好一句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那我便提醒你一句。若我死,华南便后继无人,届时你必然要继续接任掌门,渡劫飞升,摒弃七情六欲,弃了你放在心尖上的人!”楚卫语气阴冷且恶毒,“你舍得他么?”
贺九卿只觉得耳边嗡嗡的,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仙门无情
却听楚卫又道:“华笙,别怪师兄没提醒过你。放在你眼前的有两条路。一是,我死,你继位,弃了贺九卿。二是,我活,你带着贺九卿远走高飞,可就凭你如今的伤势,你活不了多久了。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师兄这里还有第三条路,贺九卿死,你同我回去继续接任掌门,就当从来没有他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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