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笙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如今魂千已死,仙门百家也该消气,本座会把你囚|禁起来,只要你听话,师尊不会杀你的。”
贺九卿低吼道:“可是你杀了我表哥,是你杀了他!”
华笙语气平静:“他只是替你顶罪而已。”
☆、前尘篇(9)
华笙向来说一不二,说了囚|禁,就一定会囚|禁他。对外只是声称贺九卿已死,实则是封了他的灵力,将他带到了一座孤山上关押。
周围环境甚美,有山有水有树林,林深处是一座小竹屋,门前是片小院子,一排栅栏将院子圈了起来。
贺九卿想过无数种可怕的地方,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漂亮的地方。现如今,他灵力被封,手无寸铁,一整座山头都被结界圈了起来,一旦有人破阵,华笙就会第一个发觉。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没有谁会过来。
华笙从屋里绕到屋外,很认真的清整了一番,除了床上的被褥是新的以外,就连茶壶茶杯,以及其他的器具也都是新的。可见,他早就想这么干了,既舍不得杀小九,又要对修真界负责,索性就囚|禁他到死为止。
在这个基础上,尽可能的让他生活得舒服一点。
“这整间屋子都是你的,院子里有片空地,你要是喜欢,可以种花种菜,种子的事情,你不要担心,待本座下次过来,会帮你带。你看一看,你还想要什么东西?”
贺九卿呆愣愣地站在屋里,目光四下逡巡一遭,闻言便望着华笙道:“你的命,你给吗?”
华笙脸色有一瞬间的青黑,可很快就换了一副平静神色,淡淡道:“贺九卿,本座不是在跟你谈条件,你不要过来拱火,本座若真的想惩治你,有的是办法。”
贺九卿不可置否,随手将桌子推翻,上面的茶壶杯子立马碎了一地。他弯下腰来,从里面捡了一块碎瓷片,往自己的脖颈上一抵,划出了一道血口:“我折磨不了你,那我折磨自己总行了罢!”
“不知好歹的东西!”华笙一手攥住他的手,将碎瓷片夺了过来,冷声道:“你即便是死,也得把欠本座的还了!”
贺九卿语气陡然降了下来,似乎也觉得活着了无趣味。师风语死了,魂千也死了,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两个人,都因他而死。仙门不会放过他的,魔族又回不去,他孑然一身,已经很累了,死了就彻底解脱了。
几乎是求饶一般的低声下气道:“杀了我吧,别关我了。我特别怕黑,一到晚上没人陪着我,我不敢睡觉的。与其这样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折磨我,不如给我一个痛快,就算是我求你了,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杀了我吧!”
华笙神色难明,许久才道:“小九,你为什么总觉得师尊会杀你?本座是你师尊,管教于你,乃是天经地义,自你拜入华南的那天起,你就该明白的。”
贺九卿道:“难道不是么,你既不肯杀我,又不肯放过我,就这么吊着我,有什么意思?你怜悯众生,可唯独不怜悯我,既然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来渡我?你放任我全世界逍遥快活,等我玩野了心,又要限制我的自由,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么?”
顿了顿,他才又道:“你总是有那么多的理由,其实说到底了,你只是把我当条流浪狗养在身边而已。兴致来了呢,就抱在怀里哄一哄。不高兴的时候,随手就丢在一边,看都不看一眼。这么多年了,我习惯了。”
华笙默然,并不想去解释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明明应该狠下心来清理门户,可每次都下不了狠手。现如今居然还违背道义,私自将贺九卿藏了起来,已经足够对不起华南的先祖了。
但是小九还是一味地耍小孩子脾气,不肯服软,更加不肯乖觉,浑身就跟长满了刺一样,伤人伤己,可还不自知。
因为怕贺九卿胡来,华笙索性就将所有能自伤的东西收了起来,连菜刀都不给他留。
起先,贺九卿并不觉得有什么,一睡就是一整天。近些时日,他特别贪睡,梦里总是能梦见表哥,还有师风语。醒来时总是红着眼睛一言不发。
华笙并不是每天都在这里守着,只是隔三差五的过来一趟。每一次来都会亲手给贺九卿做一顿饭。
实话实说,刚开始做的几顿,难吃得要命,贺九卿看了一眼就觉得没有胃口,不喜欢的话,自然就推桌子,一来二去就惹恼了华笙。罚了他禁食七天,连口水都不给他喝。
没有了灵力,贺九卿同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起初躺在床上还能忍受,后来腹中火辣辣的疼,饿得眼冒金星,渴得唇角干裂,瘫在床上好几天,连路都走不了了。
师尊到底是师尊,想要惩治他简直太容易不过了。仅仅是饿他几顿,就快把他折磨疯了,饿肚子简直不是人能受的。
因此,华笙问他还敢不敢的时候,贺九卿果断的选择了摇头。
还好,华笙也并不为难他,每隔几天就会过来探望,偶尔还会留下来过夜。两个人中间挡着一个枕头,有好几次,贺九卿晚上醒来,都想从后面揽住师尊,但每次都停住了。
他早就不是个小孩子了,以后必须要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任。
身边的人呼吸又浅又轻,背影清瘦至极,明明都是三十来岁的老男人了,可看起来很年轻,贺九卿一眨不眨地盯着华笙的背影看,恍恍惚惚想起以前小时候半夜偷偷爬床的事。
那会儿华笙的脾气很差劲,可对小孩子尚可,即便是要生气发火,也总是一忍再忍,实在是忍不住了,才会严词斥责。天大的事情斥责过一顿,立马就能翻篇,从来不会翻旧账。
可是这一回,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到底要怎么翻过去才好。好像真的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贺九卿摸索着把发间的发簪拔|了出来,手不停的打哆嗦。几次想扎进华笙的后心,可又怕扎不死他,回头受罪的又是自己。
当然,区区一根发簪也要不了华笙的命。
“你真的这么恨师尊么?”
华笙冷不丁地冒了一句出来,贺九卿登时吓得魂飞魄散,立马就要从床上跳下去,谁曾想华笙的动作更快,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将人重新拉了回来。
“别乱动。”
华笙转过来身,正好同贺九卿面对面躺着,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像是染了最浓的墨,屈指一弹,便将发簪打飞出去,立马碎成了几段。贺九卿有点不敢同他对视。
“你还没有回答本座,你就真的这么恨本座么?”
贺九卿闷声闷气道:“你虐|杀了我表哥,我为什么不能恨你?”
华笙道:“小九,你心里明白的,魂千做了这么多恶事,早晚都会死。”
“可不能是你杀他!不能!”他语气陡然激烈起来,低吼道:“不能是你动手!不能!”
华笙语气平静,反问道:“为何不能是本座?”
“我!”
贺九卿突然哑然,是啊,为什么不能是华笙,除魔卫道是他的本分,天下苍生是他的责任,自己有什么资格要求他违背本心。
可自己在师尊眼里到底是什么?重要还是不重要?是徒弟还是什么?
不敢深究,也不敢去问。他特别怕华笙会率先做出选择。如果华笙选择了他,他们的幸福就是建立在了魂千的生命上,如果华笙不选择他,那他就会很难过。
许久之后,贺九卿才颓然道:“是啊,自古正邪不两立,蘅曦君没有错,错的一直都是我。你能大发慈悲饶我一命,我就应该感激涕零了,怎么敢这么跟你说话。”
“小九,你还可以回头。”华笙攥紧他的手腕,将他往自己身边一拉,“你并非十恶不赦,穷凶极恶之徒,你还可以回头。只要你肯,师尊会想办法带你回华南去的,师尊这次会好好对待你,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了。好不好?”
贺九卿愣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师尊居然破天荒的给他想退路,近乎是有一点急切。可时过境迁了,正如同魂千所言,他天性如此,善良不起来,坏得又不够彻底。到头来只会害人害己。
“蘅曦君,你可要想清楚了,我想做的,不是你的徒弟,而是……”他目光缓缓往下移动,毫不掩饰自己对华笙的兴趣和依恋,“道侣。”
华笙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凝固,深深地凝视着贺九卿,似乎在考究他话里的真实性。须臾,才道:“你别闹,本座是你师尊,你岂能这般放肆?”
贺九卿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想发火又没立场,想歇斯底里又显得太蠢,只好苦笑道:“我真的没有见过,谁家的师尊会把徒弟抱在怀里哄睡觉的。”
华笙立马松了手,将他往旁边推远,轻斥道:“放肆。”
“我更加放肆的,还在后面。”贺九卿起了身,手指一勾,腰带就解了下来,迎着月光显露出一具少年好看的身体,头发早就散了下来,垂在肩膀两侧,越发显得皮肉白皙。
“师尊,华笙,你看看,我已经长这么大了。”他俯下身,贴着华笙躺下去,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引|诱道:“你想不想要我?”
“别胡闹,本座是你师尊!”华笙将人推开,翻身下了床,穿上靴子抬腿就走,刚走出去几步,又停了下来。
贺九卿道:“华笙,这次我最后一次喜欢你,你如果这样都不要我,那么以后我再跟谁在一起,你就管不着了。”
华笙连头都不回地问道:“你能跟谁在一起?”
贺九卿语气轻松:“跟谁都可以,男女都可以,谁来都可以。”
“跟谁都可以?”
“是!”
“男女都可以?”
“是!”
“谁来都可以?”
“是!”
华笙猛然转身,指着他的脸,几乎是从牙缝里磨出了几个字:“不知廉耻!”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失败,居然会教出我这样不知廉耻的东西?”贺九卿捧着肚子,捶着床板大笑,“你这副表情太好笑了,哈哈哈,笑死我了!”
话音戛然而止,华笙一步便抵达床前,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冷冷道:“闭嘴!”
“杀了我,快……杀了我!杀了我,你就解脱了,杀了我啊!!!”贺九卿一心求死,继续言语相激,“杀了我,你就不会再挣扎痛苦了。只要你杀了我,天下就太平了,杀我,杀我,杀我!”
“本座让你闭嘴!”华笙语气陡然提高,伸手一按,就将人按了下去,一把擒住他两只手,一齐举过头顶,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本座问你,你跟多少人翻云覆雨过?有没有被师风语碰过?”
“有!”贺九卿目不斜视,回答得利索干脆,“三年前就碰过了!我还跟了很多人!”
“孽徒当死!”华笙伸手一招,一柄青光大盛的长剑就蓦然幻化而出,一剑刺了过去,将贺九卿的右手臂穿透,直接钉在了床上。
他疼得脸色一白,冷汗潸潸,一声痛呼才要喊出来,就尽数堵在了喉咙底。
也许真的是被刺激到了,华笙今日特别凶,将他的唇堵住,伸手一拂,床帘就落了下来,隐隐约约只能瞧见两具缠绕在一处的影子。
伴随着类似痛苦,又像是舒爽的呜咽声,弥漫在整间竹屋。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此时此刻在行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看见这种让人血脉喷张,面红耳赤的场面。
“贺九卿,从今往后,谁要是敢这样碰你,本座就一刀一刀活剐了他!至于你……”华笙眸子猩红,染上情|欲之后,越发显得凉薄冷冽,“本座要是想惩治你,方法太多了,你若真的想试,就尽管如此!”
贺九卿满脸潮|红,死死咬紧牙关忍了又忍,缓缓道:“蘅曦君,你手伸得未免太长了罢。”
“是太深了罢。”华笙一语双关,两人肌肤相亲,几乎快要磨出血了,“尽兴么?”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浑身都酸胀极了,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若是回答尽兴,会不会被华笙理解为他就这么一点能耐。如果回答不尽兴,华笙又会不会觉得他太下|贱浪|荡?
犹豫了很久很久,他才抿着唇,小声道:“我没有跟过别人,真的,你是第一个。”
华笙愣了一下,随即轻轻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面颊,缓声道:“知道了。”
贺九卿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重新放回了肚子里。可很快,他又咬了咬唇,眼眶都是红的,看起来极有风情。一副要说不说的模样,有点可怜。
华笙了然,伸手将青玄剑拔|了出来,这才将人扶坐起来。他仅穿了一条裤子,上半身都暴露在空气中,穿着衣服显得很清瘦,谁曾想衣服一脱,居然厉害成那个样子。
人不可貌相。
“疼不疼?”
贺九卿红着脸点了点头。
“擦点药好不好?”
贺九卿还是点头。
如此,华笙也不多言,起身打了盆冷水过来,绞了手帕帮他把血迹清理干净,随后才仔仔细细地包扎起来,一边包,一边淡淡道:“这一阵子我有点忙,你乖一点,等我忙完了,就过来看你。你有没有很想吃的东西,我煮给你吃。”
贺九卿不知道华笙是怕他疼,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还是真心实意地想对他好。想了想,才问:“你打算把我关到死,是吗?”
华笙答非所问:“想吃什么,赶紧说,再不说的话,我就走了。”
贺九卿又问:“我表哥到底是你杀的,还是楚卫杀的,或者是师忘昔?”
“这重要么?”
“重要。”
“如果是我杀的,你要如何?”
贺九卿想了想,很认真地回道:“我先杀了你,再自杀。”
华笙几乎是笑了起来,曲指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什么大话?你是为师亲手教出来的,你有几斤几两,为师太清楚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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