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放开那一瞬,宝宁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她指甲长,一巴掌甩的冯永嘉脸上三道血痕,眼冒金星。宝宁反身便跑,冯永嘉气急败坏去追,这时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将她扑在地上,掏出徐广给他的迷粉捂在帕子上,用劲捂住宝宁口鼻,低喝道:“我不想对你动粗的,是你自己不听话!”
宝宁只觉一股刺鼻香味,而后身体渐软,很快没有了知觉。
失去意识前的一瞬,宝宁想起裴原……她幻想着裴原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快些来救她。
冯永嘉看见宝宁眼角有泪,心里也是一疼,他把帕子移开,低声道:“宝宁啊,我现在先对不起你,但以后你一定会感谢我的。”
阿黄在三步远处恶狠狠盯着他,看着冯永嘉将宝宁抱起,喉咙中溢出低低吼叫,随后一瘸一拐地奔向小院。
……
“你应该知道,我得来找你。”
裴霄坐在桌边,平静地看着他对面坐在轮椅上的裴原,上下打量后,略有些难过道:“四弟,你看起来过得不是很好。”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比我想象中好得多。”
裴原手肘撑在扶手上,指尖托着下巴,眸中嘲讽:“在太子殿下的想象中,我现在应该是什么样的?”
裴霄道:“你应该已经死了。”
裴原眼睛眯起。半晌,勾唇一笑,他低头看着自己手指,淡淡道:“托您洪福。”
裴霄不语。裴原抬眼,看向他这个名义上的兄长,眼神冷静,不露情绪。
“你长进许多,不再像以前一样,一看见我就发疯,恨不得撕了我。”
裴霄忽的笑起来,“刚才碰见的是你的皇子妃吗?很漂亮的小姑娘,看来她把你照顾得很好,你们的关系也很好,比我和你的嫂子要好。夫妻嘛,确实应该贴心一点,我不喜欢相敬如宾这个词,但是很遗憾,生在皇室,一切被权利和利益所束缚,总是身不由己。”
他温和平静,像是在唠家常。
裴原腰背逐渐挺直,视线攥住他的,一字一句道:“你别碰她。否则,我做鬼也杀了你,说到做到。”
“我还没有那么下流无耻。”裴霄道,“何况,我就要迎娶她的姐姐了,她也算是我的妻妹,我们亲上加亲。”
“简直有病。”裴原扯扯唇角,往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懒散不耐:“没工夫和你攀交情,到底来做什么的你?若是要杀我,动手就快些,看看你死还是我活,老子没时间和你在这妇人碎嘴。”
“好吧,说些别的。”裴霄并不生气,“邱将军昨晚回来了。今日早朝,他向父皇请旨重查你的案子,说找到证据,想为你翻案。你猜父皇怎么说的?”
裴原冷淡看着他,听裴霄继续道:“父皇拒绝了。”
他笑笑:“说来也是,两个儿子都这么让他伤心,父皇当然是不想再提及当时之事的,白白辜负了邱将军的一片苦心。四儿啊,但我也真的是很疑惑,你到底有什么魅力,一个两个的为了你连命都不要,裴澈是,邱明山也是,即便你提着刀想杀了邱明山,他还是待你如此好。你教教我,成不成?”
“屁话那么多。”裴原抿唇,下额扬起,眼角瞥他,“说正事,然后赶紧滚。”
裴霄道:“我希望你能离开京城,不要再见邱明山。”
他停一瞬,又道:“你最好主动一些。否则我只能用我的方法让你走,我们两败俱伤,很不划算。”
裴原“呵”了声,手指攥紧扶手:“我凭什么听你的?”
“我只是告知。”裴霄站起身,掸了掸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面带笑意,“四儿,你知道我手段的,那位子我非要不可,所有阻拦我路的人只有死。你我是兄弟,我并不想赶尽杀绝,我希望你成为曹植,而不是曹冲。”
裴原笑笑,不屑地扬了扬下巴:“滚吧你。”
裴霄深看他一眼,手攥拳抵在下唇,轻咳了两声。
这是那次出事时,他为圣上试毒酒留下的后遗症,他身子还没好利索,一动气,就会咳。
裴霄回头,刚想说些什么,忽听见院子里嘈杂响动,一阵狗叫声由远及近,侍卫们呵斥阻拦,没拦住,阿黄破门而入,一跃跳到裴原膝头,舔他的脸。
不是平时撒娇那样,阿黄表现急躁,喘息明显,它舔两下,又跳下去,去扯裴原裤脚,喉中呜咽不止。
“怎么回事?”裴原脸色凝重,拽起阿黄前腿,“宝宁呢?”
“汪!汪!”阿黄又叫两声,头往门外转,挣开裴原的手,又去拉他裤脚,想将他往外头拽。
裴原心头浮现出不好预感。他转动轮椅,跟着阿黄往外走,路过裴霄身边时,裴原心头一跳,拽过裴霄衣领,狠狠道:“你动她了?”
两人面颊几乎相贴,裴霄面色是体弱的苍白,他眼微眯:“不是我。”
“你最好别骗我。”裴原下眼睑抽动,甩开他衣领,咬牙道,“别以为我真的动不得你。”
说完,裴原出门。
裴霄看着他背影,抬手整了整被扯乱的衣裳,目光沉沉。
身边侍卫上前抱拳道:“殿下,是否要属下派人去瞧瞧?”
“嗯。”裴霄又咳两声,垂目往外走,“盯紧点。”
……
裴原到了那片小树林,只见到一片凌乱草地,被压过的样子,他瞳仁猛地一缩,急忙上前查探。
在杂乱草叶底下,捡到宝宁的一只耳坠。
裴原把耳坠握在手里,不由联想起那次雨夜的贼人,坚硬的银质边缘硌得他手心发疼,裴原沉默一瞬,眼里霎时凶光毕现,一拳捶向身旁粗壮树干。
杏树晃了几晃,树叶扑簌簌落下,裴原调转轮椅,回到院子,阿黄在身后跟着。
裴原找到宝宁为他做的助行器,按着早上的方法穿戴好。他站起来走两步,觉得适应,两指捻起在唇间吹了个悠亮唿哨。
赛风闻声,颠颠地跑过来。裴原左手拿了马鞭在手里,握住缰绳,右手将左腿搬上脚蹬,借着腰腹力量翻身上马。
阿黄焦急地围着赛风转圈,冲着裴原吠叫,裴原看它一眼:“好好看家。”
阿黄听懂,不再转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裴原调转马头,扬手甩了一鞭,喝道:“驾!”赛风仰头嘶鸣,风驰电掣般奔出,屁股后只留一缕烟尘。
裴霄留下的属下正躲在暗处观察,见状,不可置信道:“四皇子腿不是不行吗,什么时候就好了,还会骑马?”
“你问我,我怎么他娘的知道。”另一人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你继续跟着,我回去与殿下禀报情况!”
“好!”
……
裴原控马进城,原本两个时辰路程,赛风脚程快,他骑术精进,不过一个时辰多些就到。
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想找人连丝方向都没有,裴原犹豫一瞬,踏上去护国将军府的路。
作者有话说:下一更稍晚撒~等不到的宝贝可以明天早上刷,明天更新时间正常,下午六点,以后都是这个时间。如果迟到会在文案请假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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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贼人
朱红色大门一丈多高,两面立着口衔铜球的石狮子,威风飒爽。
门上一块横匾,上面御笔亲题五个鎏金大字——护国将军府。
门开着,能看见里头高大影壁,十个侍卫穿铠甲、持长矛,立于朱门两侧。
裴原打马而来,直奔大门,一路未减速,侍卫们大惊,想要制服他,长矛交错着往前刺,领头的大喝:“来者何人!”
裴原抽出背后长刀,横在胸前挡住银矛,铁器相擦,一片电光火石,刺啦刺啦的声音。领头的见这样似乎抵挡不住,矛尖一抬要刺裴原面门,裴原身体后仰躲过,随后袖子一抖,冷脸甩出玉佩,两指捏着挂绳悬在领头侍卫面前:“看好了!”
淡绿色玉佩,剔透晶莹,上雕九蟒五爪刻纹,栩栩如生,中间赫然一个“肆”字。
领头侍卫大惊,单膝跪地道:“四皇子恕罪,属下有眼不识泰山。”
其余侍卫也收起银矛,让出过道,跪地请罪。
裴原道:“我要进去,可需通报?”
侍卫忙到:“不敢!将军早已下令,四皇子若来,直接进去便可,将军在书房等着。”
裴原不再多说,喝了声“驾”,赛风一跃跨过高高门槛,载着裴原奔向里院,留外头侍卫面面相觑。
将军府极为宽敞,横廊交错,山水花园一应具有,邱明山妻妾不少,儿女众多,府邸建这么大也是为了方便后人。
这地方裴原小时常来,他八岁起跟着邱明山驻边,一年能回京两个月。他不常回宫,更多时候就住在这,母妃早亡,皇宫里有他的宫殿却没有家,皇后待他很好,嘘寒问暖,但到底不是亲母子,亲情间隔了屏障,他感激,但没法真正融入。
于他而言,这里是最自在的,也最习惯。
如果没出那事的话,裴原想,他或许会一直将邱明山放在心里如同父亲般敬重……
“吁——”赛风停在书房门口,裴原下马,把缰绳交给小厮带下,另一小厮认出裴原腰间玉佩,着急往屋里跑去通报。
裴原要进门时,邱明山正急匆匆出来,两人于门口碰见,俱是一顿。
裴原几不可闻皱皱眉,别开眼,没说话。
邱明山双目泛红,常年提刀的手颤抖着,想去抓裴原的,生硬忍住。他面色是常年风吹日晒后的铜色,唇线绷直,严肃正经,除了他自己,没人意识到他异样。他张张嘴,想说话:“你……”
“我……”裴原也开口,两人异口同声,说了一个字,又同时闭嘴。
沉默一会,邱明山率先道:“屋里说吧。”
裴原摆手:“没时间。”
邱明山略有些尴尬,他问:“怎么有空来?”话出口,又觉得不对,忙解释道:“我不是不欢迎你,这就是你的家,随时来,只是你现在……”
他小心翼翼的:“那件事,你可是不放在心里,原谅我了?”
裴原立刻道:“没有。”他语气冷硬,邱明山眼里一闪而过的难过,又听裴原继续道:“但你提出的那个想法,我可以陪你一起实行。”
邱明山震惊看他。裴原眯起眼:“你不是想要这江山吗,我陪你拿。前提是圣上已经退位,还有,你今日帮我一个忙。”
他这样说,邱明山已经足够惊喜:“什么忙?只要我可以做到,随便你提。”
裴原道:“找一个人。”他顿了顿:“我妻子。”
……
宝宁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腕被绑在身后,正蜷缩着躺在床上,冯永嘉坐在她脸旁不远的地方,正直勾勾盯着她看。
宝宁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往后躲了一步。
冯永嘉痴痴地看着她,呢喃道:“宝宁,你可真好看。”
“疯子……”这眼神和语气让宝宁觉着一阵恶心。身上还是觉得无力,脑子也晕,她闭了闭眼,缓了一阵,才开口道:“你把我带到了哪里?”
冯永嘉道:“我家。”他抿抿唇:“宝宁,你信我,我真的不会伤害你。”
“那你为什么绑着我。”
“我怕你跑。”冯永嘉凑近她,语气近乎哀求,“宝宁,真的,你信我,等过了这事,咱们就安全了,我带你去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咱们过好日子去,行不行?”他脸上还挂着巴掌印,原本清俊的脸破了相,添了份猥琐。
宝宁气急:“我根本不认识你!”
“但我喜欢你。”冯永嘉道,“我是来救你出苦海的,等过了这阵子,你就会感谢我。”
这人真的是个疯子。宝宁觉得心累,疲惫又害怕,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和冯永嘉周旋:“下雨那天,进我家院子的人,是不是你?”
“不是我……”冯永嘉面色为难,他看着宝宁眼睛,咬咬牙,还是改了口,“我是被逼的。”提起那事,他觉得心堵,那香剧烈无比,他知裴原定是无法自己解决的,打量宝宁两眼,遗憾她已不是完璧的身子,但再看她的脸,又沉醉于美貌。
宝宁问:“谁逼了你?”
“不能说……”冯永嘉先是拒绝,想了想,也没必要瞒她,“说了你也不认识,是大人物,徐广大人,黄吉公公手下最红的红人,是他要杀你男人。”他又改口,“要杀那瘸子!”
徐广是谁,宝宁不知道,但她知道黄吉。宝宁心中一凉。
“他为什么偏偏找上了你?”宝宁问,“你欠他们的钱吗?”
“我没有!”冯永嘉不敢看宝宁的眼睛,闪躲着,“你怎么知道的……”他又抬起头,目光坚定:“徐大人说了,只要这事办成,便不用我还钱了,我带你走!”
宝宁直起腰,不可置信看着他:“你在做什么梦呀?你欠了徐广的钱,还帮着他杀人,他怎么可能还放你走。若是这人好杀,凭着黄吉的势力,为什么还需要你。如果需要你,就说明在借你的力,他们根本就没想要让你活!”
冯永嘉震惊看着她,心中悚然一惊,但他很快平复下来,摇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徐大人已经答应了我……”
宝宁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徐广让你杀我夫君,为什么要撸我走?他想怎么杀他?”
她很自然说出夫君二字,冯永嘉受了刺激,当场站起来:“那不是你夫君,命运不公,他配不上你!”
宝宁难得发火,但今日面对这人,她再好的脾气也按捺不住了,也站起身:“徐广想怎么杀他!”
“……”冯永嘉被她吓了一跳,他本以为像宝宁这样的姑娘家,娇小软弱,是随意拿捏,不会生气的。
“具体的我也不知。”他讪讪道,“大概就是,我将你带走,他肯定会来寻你,徐大人会将他引来,到这个院子里,设埋伏除掉他。”说到这,冯永嘉眼睛又亮起来:“这样一箭双雕之计,那瘸子死了,徐大人除掉心头大患,而我也可以带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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