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宁一把将他推下去:“刚才在桌上,你怎么语气对我说话的?还没与你算账呢!”
“算什么?”裴原半掀眼皮看她,吩咐道,“先去买只烧鸡。”
“……”宝宁知道他又是在耍酒疯了,最烦他喝醉的样子,好像难缠的孩子,说也说不听,打也打不疼。
宝宁道:“都多晚了,哪里有卖烧鸡的,快回家吧,回家睡觉。”
“我说。”裴原睁大眼睛,一字一句冲她道,“我要吃烧鸡。”
宝宁道:“没有。”
“没有?”裴原上身晃晃悠悠摇了几下,忽的站起来,马车矮小,他头顶撞在车顶上,砰的一声响。
宝宁忍不住跟着捂住头:“你疼不疼呀?快坐下吧,别折腾了。”
“没有?”裴原把脚踩在车窗上,眯眼看她,“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跳下去。”
宝宁道:“不信。”
裴原呵的一声,伸出两个指头在宝宁面前晃:“知道这是几吗?”
宝宁说:“不知道。”
“如此蠢笨!”裴原骂道,又教她,“这是二!我数两个数,还不调转马头去买烧鸡,我就从这车窗跳下去!”
“烧烧烧,烧什么鸡!”宝宁也发脾气了,她指着座位道,“回来坐好,要不然将你丢下去!”
“你不信我?”裴原瞪着她,“你数两个数,我不跳下去,随你的姓!”
宝宁拉着他袖子往回扯:“多大的人了,耍酒疯,丢不丢人!”
“我要吃烧鸡。”
“没有!”宝宁松开他袖子,板着脸,不理他的发疯,也伸出两个指头道,“我数两个数,你要么老实坐下来,要么跳下去。要不然,我将你踹下去!”
“一。”
“二——”
裴原离开了车窗,他转而坐到地上,斜睨宝宁道:“老子不和你一般见识,老子给你面子!”
“有毛病!”宝宁咬牙切齿骂他,“你不是说不跳下去就随我的姓吗?”
裴原坦然道:“那以后你便叫我季原吧。”
“季原……”宝宁念了遍,“和妓院一个音,这是什么污浊的名字!”
裴原盘腿坐在地上,忽的伸了脖子,凑到宝宁面前去。宝宁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话,刚想凝神仔细听,裴原“嗝”的一声冲她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宝宁没躲开,险些背过气去。
她真生气了,扬手要打他,裴原把脸凑过去:“你打吧,随便打,我要吃烧鸡。”
“吃吃吃!”宝宁吼他,“我以后再让你喝酒,我就是头猪!”
裴原说:“我要吃烧鸡。”
宝宁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燥郁。她努力让心境平和,敲了敲马车的前门,吩咐陈珈道:“去找一家烧鸡店。”
陈珈愣住,抬头看了看月亮:“夫人,这都快子时了,哪里有开门的店?”
裴原闭着眼:“我要吃烧鸡。”
宝宁怒发冲冠:“去买!给他吃!”
……陈珈无奈地调转马头,绕着城走了小半圈,最后吵醒了一家的店主,现场烧了只。
等着鸡烤好的时候,宝宁问陈珈:“你跟着王爷多久了?”
陈珈答:“大概三四年了。”
宝宁憋愤问:“他以前也爱喝酒吗,喝了酒,也这样的难缠?”
陈珈说:“没有。王爷以前喝醉了就睡觉,醒了后就像没事人一样,从没有过醉态。”
宝宁看着靠在车门处吊儿郎当抠指甲的裴原,不解道:“他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的……”
陈珈直爽回答:“可能是看夫人您好欺负吧,以前在军营,装疯卖傻也没用,现在有用,您给买烧鸡。”
宝宁惊愕:“真的吗?”
……
回去的一路上,宝宁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她看上去真的特别好欺负?
连醉鬼都敢欺负她。
裴原又睡过去,靠在她肩膀上,发出轻微的鼾声。宝宁抱着那只烧鸡,是用来威胁裴原的武器,告诫他,如果一路老老实实的,回家就给他吃,要不然喂狗。
马车稳稳停在府门前,宝宁把裴原叫醒,正想下车。陈珈拉开车门,低声道:“夫人,门口有生人,两辆马车。”
宝宁诧异问:“这么晚了,是谁?”
陈珈下车去问,很快回来,后面跟着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太监,还有五个妙龄宫装少女。
“一位是圣上送来的苗管事,说刚搬迁,肯定很多杂事,请他帮着操持下。还有一些是太子殿下送来的,说看府里没有侍候的丫鬟,王爷也没有通房……嗯……”陈珈道,“就是这个意思。”
宝宁的脸霎时沉下去。
作者有话说:裴哥的鸡可能要喂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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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
姓苗的老太监肯定是不能推拒的,那五个少女……裴原在场,又有周帝的人在,宝宁不能擅作主张。
她确实很想立时将这几个女子打发走,但现在必须要过问裴原的意见。
宝宁推了推裴原,心跳有些快。她是有些把握裴原不会留这些通房在府中的,可隐隐也有担忧。男人好色是劣根性,那几个少女都年轻貌美,裴原现在醉得糊里糊涂,万一被迷了心智,顺口就答应了,那该怎么办?
宝宁又掐他胳膊一把,这次用了巧劲儿,裴原疼得“啧”了声,宝宁问:“清醒了吗?”
裴原皱眉问:“怎么不进府?”
“太子送了下人来。”宝宁撩开车窗帘子,指给他看,声音尽量平静温和,“说看你府中人手少,贴心为你置办的,要不要纳入房中呢?”
宝宁笑道:“府中空房还是很多的。”
裴原探究看着她的脸色:“你怎么不生气?真的假的?”
宝宁真想将揪着他的耳朵拧一把。平日里雷厉风行都哪儿去了,磨磨唧唧,黏黏糊糊,管她真的假的做什么?她当然是在装作大度,难道还要当场撒泼,将人都赶出去吗!好吃好喝供着他,还给他绕了那么远的路买烧鸡,到现在用得到他的时候了,一句话将人打发走就好了,他偏不说,还问她为什么不生气!
宝宁问:“这些女子,你是要留下,还是不留呢?留了就是你的通房丫鬟了。”
她把后几个字咬得很重。
裴原问:“养得起吗?”
“……”宝宁咬牙切齿,“王爷说笑了,自然养的起的,您是留还是不留呢?”
裴原问:“我的烧鸡呢?”
宝宁愣住。他怎么这个时候还想着烧鸡?
外头五个女子面面相觑,都等着答复,宝宁暗中踩了裴原一脚,瞪他:“留不留?”
裴原神色很疲倦的样子,酒意上头,头疼,嗓子也难受。他想吐,扶着车厢壁勉强站起来,匆匆往外走。
宝宁惊愕问:“你做什么去?”
裴原跳下车,宝宁抱着怀里的鸡,赶紧也跟下去扶住他:“怎么了这是?”
那几个少女和苗管事见他出来,急忙跪下成一排,裴原一手撑着车扶手处,一手指着那几个少女,口中含糊不清道:“留留留……”留个屁!
后三个字没说出来,胃中一阵翻腾,裴原哇的一声弯腰吐出来。
陈珈傻眼了:“真留下?”
宝宁心中滋味百般难受,她看着在那吐得不行的裴原,真想将他丢在这里,由那几个丫鬟去伺候好了。看着那几个少女惊喜万分,大拜叩谢的模样,宝宁眼眶一酸,这算怎么回事儿呢!
她心中给裴原辩解,说他喝醉了,说的话做不得真,但到底酒后吐真言不是?他真的早就存了纳妾的心思?
心中委屈,面上不能失态。宝宁淡淡道:“听了王爷的话,就快去做吧。西院的空房临时收拾出几间来,请姑娘们住下,明早给王爷请安。”
她又看向那个老太监:“苗管事?”
老太监赶紧应是。宝宁道:“苗管事今晚委屈一下,先在东院的空房住一宿吧,明日再换。天色很晚了,都快去休息吧。”
众人跪谢离开。裴原吐完了,清醒不少,捏了捏鼻梁问:“刚才不是挺多人的,人都哪儿去了?”
宝宁用袖子蹭一下眼睛,没搭理他,径直往府内走。
裴原问陈珈:“她怎么了?”
陈珈看着宝宁背影,心知大事不好,但他就是个护卫,也不好多说话。宝宁是他的主子,裴原也算是半个,陈珈思前想后,关切地问:“王爷,您打过地铺吗?”
裴原道:“没有。”
“那就难办了……”陈珈想了想,又问,“要不然,您和阿黄吉祥它们,挤一挤?”
“放你娘的屁,你有毛病?”裴原恨声骂他,“你才和狗去睡,你怎么不和狗去睡?”
他说完,摇摇晃晃地去追宝宁:“怎么走那么快?烧鸡呢?”
宝宁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她现在心火旺盛,一想到那几个少女,便觉得裴原可真不是东西。她极少骂人,但她现在就要骂,裴原可真不是个东西。嘴上说得那样好听,实际上呢,和天下男人一个样,都想着佳人在侧,软玉温香。原先过朴素日子的时候,他还没现形,现在位子抬高了,人就不是那个人了,留留留……看他那巴不得的样子,眼珠子都恨不得掉下来了!
裴原跟在她后头追,宝宁步伐飞快,他走不了一条线,歪歪扭扭的,竟然追不上。
和房门还差三步远的时候,宝宁将门啪的一声甩在他脸前。
裴原懵了,然后便是火起。疾走几步上前拍门:“季宝宁,你又给我关在门外头,第几次了,给你几分颜色就想开染坊?把门开开!”
宝宁把门栓划上,这才想起手里的烧鸡。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冲裴原道:“不要在我门前吼叫,你若再叫一声,我明日就回国公府去!”
裴原刚想再吼两句,听她后半截话,蔫蔫地噤声。
但脸色依旧不善,冲着窗户气冲冲走过去,压低声音道:“你又……”
宝宁将他心心念念地烧鸡摔在他胸前:“抱着你的鸡,去找你的莺莺燕燕吧!滚开!”
烧鸡蹭在前襟上一大块油渍,然后骨碌碌滚到地上。宝宁啪的一下关上窗户,裴原茫然地捡起地上的鸡,看着窗内开了灯,亮了一小会,随后又熄了。屋里再没动静,裴原心里憋着火,想要再敲敲窗户,想起宝宁的那句“要回国公府”,他便怂了。
回娘家这样的事,她干得出来,裴原不敢冒险。
但现在……裴原抬头看看天色,都过了二更了,他今晚上可怎么过啊?
正愣神着,院门口处传来唧唧啾啾的鸟叫,裴原回头,对上陈珈的眼睛。陈珈虽然人长得不好看,还木讷,但是个热心肠的好护卫。他吹口哨将裴原的注意吸引过来,热情道:“王爷,吉祥它们的院里,有一间房空着,我给您收拾好了……”
裴原手里捏着脏了的烧鸡,额上青筋直蹦:“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住了吗?”
“没了……”陈珈道,“西院住着太子送来的人,东院是圣上送来的管事,都不能打扰。就剩下吉祥那里能住了。”
陈珈劝慰他:“王爷,它们与您还算是交好,不会驱赶您的。况且您还带着礼呢,若吉祥看不惯您,要咬您,您就把这烧鸡往它面前一送……诶,这事肯定就成了……”
太子送来的人,太子送来了什么人?裴原迷惑一瞬,注意很快被陈珈的后半段话吸引,他越想越觉得憋屈,照着陈珈的屁股连踹几脚:“滚滚滚!”
gu903();随后带着一肚子的愤懑,去狗窝中挤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