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厂花抢亲了吗》TXT全集下载_7(1 / 2)

叶妙安就是傻子也知道,这跟赵常心不心急无甚关系。从李准先前那一通没头没脑赶她走,到天没亮就被人喊起来慌里慌张地去什么别院看荷花,再到现下绕着圈的急行,种种一切,都透着诡异。

明明所行之处愈发隐蔽,但外面却越来越嘈杂,一片马蹄疾驰而过,石子飞溅的噼啪声,似乎是有人铁了心骑马在身后狂追。叶妙安经过抢亲那一遭,不能不多想,手一阵阵发冷,心中默念:快些,再快些,不管是谁,都别叫他们追上。

只是拉车的到底跑不过驼人的。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马匹嘶鸣,却是力竭了,再跑不动了。叶妙安的车终于不得已停了下来。

叶妙安屏住气,把锥帽系紧,偷偷往外撇去。

赵常下了马,一脸恭敬地等着来者,看来对方来头不小。

四五匹高头骏马转眼就到了车前,马上人猛勒缰绳,几乎翻仰过去,才堪堪停住。

马匹跑累了,不耐烦地打着响鼻,喷出腥膻气味。来者见赵常对自己行礼,也翻身下马。礼数到了,言语中却是不容置喙:“请姑娘下车。”

“张大人,车里可是李掌印的夫人,您这样拦车,不大合适吧。”赵常脸上笑意不减,人却向前一步,挡在车前。

叶妙安听到这话,心里一惊,再仔细一看,来者长身而立,一身尘土不减风俊,果然是张炳忠。

红玉看她紧张的样子,好奇地也想往帘子外看。叶妙安猛地起身,一把拉住她的后襟,把她扯了回来,两个人一起缩到紧靠车板的角落。红玉疑惑,正要开口,却见叶妙安急急摆手,于是听话闭嘴。

张炳忠骑马出了一头薄汗,顾不上擦,把缰绳递给小厮,快步上前。

赵常还欲再挡,却被张炳忠一把推开:“让开!”

张炳忠一句话竟像是心中有了十成把握,直直地撩起了帘子。

车里的妙人,就这样和他撞了个脸对脸。

叶妙安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寸一寸石化了,看见俊公子,好像撞见鬼。

但张炳忠没察觉,即使隔着锥帽看不清脸,单看这曼妙身姿,他也能确定,这就是叶二姑娘。

他强压心中激动,温声道:“姑娘受苦了,且随我走吧。”说罢,伸出了手。

叶妙安深知再装不认识已是行不通,只能摇摇头。

张炳忠千百次设想过与叶妙安的相遇:她也许会欣喜地扑进自己怀里,埋怨他这么晚才来。不对,叶二姑娘是顶尊贵的,应该抹不开面子,也许只会单单娇羞地看着他,等他上前。

但这份英雄救美的图画里,没有一出,是对方一动不动、摇头拒绝的模样。

张炳忠略微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抓到了问题的要害,于是手没有伸回来,继续道:“姑娘别怕,有我在,这几个太监伤不了你。”

“能去哪呢?回家……也不过徒增麻烦。”叶妙安的声音无悲无喜。

张炳忠哪里想着带她回家,就叶妙安这个身份,回家是行不通的。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崇文门外那一处别院,用来金屋藏娇再合适不过。

赵常快走了两步到跟前,正想对张炳忠阻拦,张家家丁抽出家伙事,几个人把他架了起来。李准原怕走漏风声,随行人多了太张扬,所以直叫贴身人陪同,现在反倒是吃了人数上的亏。

叶妙安见状,忙道:“张大人这是作甚,何苦为难旁人。夫君对我极好,我哪里也不去。”

张炳忠心里生疑,为何叶妙安对李准言听计从,难不成是被糟蹋了?他知道宦官没有折磨人的物件,但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

但不管如何,今天绝不能空手而归。看来软的不来,只能来硬的。

他一边暗示家丁把人按结实,一边道:“姑娘被奸人拘住,想必不知,你娘亲……已经病重了。”

叶妙安一愣:“大人说什么?”

张炳忠满脸沉痛地说:“姑娘不想回家,就不想见见保受疾病之苦的老母亲么?”

叶妙安宛若木雕,好像在克化这个消息。良久,她动了动头。

红玉不知道这一大嘟噜的前因后果,但她觉察出叶妙安的松动,伸手紧紧的抓住了叶妙安:“夫人可别走,老爷是决计不可能害你的,你别听他瞎说!等我们到了地方,老爷一定帮你娘寻回公道!”

说话间,身后响起车轮碾过的轰隆声,张炳忠回头一看,是自己先前安排的马车,追着他总算到了。

叶妙安轻轻拍了拍红玉的手,没说话。

红玉跟了叶妙安这些日子,知道她的性子,认准的事,劝也没用。红玉眼圈红了,绝望地松开手,看着叶妙安整了整裙摆,静静地下了车。

临了,叶妙安回头,轻声安慰她:“别哭了。我走了,你记得和赵常去吃那家肉馒头,就当替我尝尝。”

她朝张炳忠车上走去,锥帽上的纱被风吹得拂了一拂,柔软如水波。

赵常急的叫道:“张大人!这要是被我家掌印大人知道了……”

张炳忠已经翻身上马,满脸不屑:“李准若是有胆,找我便是。”

疾驰而去的车马扬起一片烟尘,迷伤了人眼。

作者有话要说:叶妙安疲软了这么久,该一点点硬气起来,挫一挫那些黑心妇人的心了。

李准:这就是你把我媳妇拐跑的理由?

第20章命是什么

张炳忠金屋藏娇的别院离着倒是不远,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就到了。

叶妙安下了车,踏进那处清凉院落,人还没立稳,就远远地看见一个影子跑了过来。

“姑娘!”这一声如泣如诉,哀怨凄婉。

叶妙安愣住,很快辨认出了眼前人,是在叶府时,自己的贴身丫鬟。她的声音也颤抖起来,眼眶微湿:“春兰。”

张炳忠跟在后面,看到这一副主仆相见,面上透出淡淡得意之色。有这么一遭,叶妙安应该记得自己的好了。

“我原以为姑娘死了……好在张大人大恩大德,救了您!”春兰说着,伺候人的老毛病又出来了,“姑娘一定受了不少惊吓,瞧着都瘦了,快让春兰给你补一补。”

叶妙安跟着春兰往落脚的厢房走,人也渐渐从久别重逢的欣喜中缓过神来,温声问:“先不急着收拾。姨娘在哪?她身子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

春兰脚步一顿,轻声道:“姨娘还在叶府上,没过来。”

疑惑渐渐在叶妙安心中凝聚成团:宋姨娘不在,春兰是怎么来的?

她凝神看着春兰和张炳忠,一个人脸上生起一团羞赧的酡红,一个人现出不自在的窘迫神色。再瞅瞅春兰,开了面,身着嫩绿折枝袄裙,好一个新嫁美娇娘。

叶妙安心里一寻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想必是张炳忠借着成亲这个事情,向叶府讨了春兰。

要是能让夫君收收心,卖个现成的人情,一个通房丫头确实算不得什么。更何况春兰是家里的知根知底的,再怎么说,也比外面的野路子强些。

叶妙婉从生下来就是要做正房的命,她或许容不下叶妙安,但容个丫头的肚量,她还是有的。

风流名士,有一两个相好,不足为奇,就连刘宝成这种不能成事的,都恨不得娶几房媳妇。像李准这样身居高位,不近女色的,反倒是稀罕。

张炳忠生怕她瞧出端倪,拈酸吃醋,连忙道:“姑娘该是累了,早些休息,姨娘那边,我定会想办法……”

叶妙安看着他那张贵气逼人的脸上现出急迫的神色,淡淡的点点头。她对自己的镇定也暗自吃惊,若是先前,怎么说也要流几滴泪,葬一回花,方不辱自己的相思。可如今,她既不恨张炳忠,也不恼春兰。

想来那盆烧掉了信的火,也烧死了她的少女怀春。

春兰心里内疚,越发殷勤。叶妙安没有推拒,跟着进了屋,在床边坐了下来。

张炳忠立在门口,不好进来,只是遥遥的望着,阳光在他的身上勾了道华而不实的金边。

这一间小小的寝室,形制板正,所陈事物倒和她在叶府的闺房有几分神似。

看着叶妙安若有所思的样子,春兰努力笑出来:“是我布置的,东西都是照原样拾掇的,盼着姑娘在这儿过的舒心些。”

叶妙安点点头,把手轻轻搭在了春兰的腕子上,轻声道:“你是个有心的。我有几句话想和张大人说,你介意么?”

这一句话让春兰低眉臊眼。她赶忙起身,跨过门槛时,连看都不敢看张炳忠一眼。

张炳忠原想给叶妙安一点消化的时间,没想着今天就能一亲芳泽。如今叶妙安撞破了他和通房丫头的秘事,却没说什么,甚至叫他留下,不由得让他生出一些飘飘然的幻想来。

张炳忠抬起织锦软靴,正急冲冲要往屋里迈,叶妙安却抬手止住了他:“大人且慢。瓜田李下,还是免得落人口舌。”

“妙安……”张炳忠嗫嚅,这一句竟然是连姓都省去了,直接叫了闺名。

“张大人,我对您一直是高山仰止。三患五耻,乃君子大忌,您饱读诗书,不会不知。”

张炳忠被架在了高高的“君子”位子上,只能停步。

张炳忠清了清嗓子:“我对你的心,你自然会知道。我先前是被李准这奸人蒙蔽,以为你横尸野外,不然就是刀山火海,也要去救你。好在我日前得了消息……”

叶妙安笑笑,一派温柔颜色:“我有一事,一直想不通,您是从何处得了消息?”

张炳忠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李准以为他把露出的马脚都清干净了,万万想不到,自己那名叫左怀恩的心腹背叛于他,给我父亲托信投诚。”

他顿了一顿,好像口干,又似乎有些后怕:“还好父亲这几日身体欠佳,缠绵病榻,书信都是我读给他听的,不然……”

叶妙安了然似的,接了话:“不然要是令尊知道了,我定成了要挟李准的把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张炳忠原是为了叶二姑娘的美而动心,没想到她如此冰雪聪明。他怕叶妙安气馁,安慰道:“放心,你在我身边,再无人能动你。”

叶妙安不置可否,淡声问:“那张大人说我母亲病重,是骗我的么?”

张炳忠觉得眼前的人好像一副美人画,盈盈一握的腰,微微垂下的羽毛似的睫毛,间或闪过眼里水似的的秋波。她腰板拔的挺直,别有一番不屈的态度。

他沉吟道:“你若是不信我,去问问春兰便知。”

叶妙安点点,没再说什么。

张炳忠出身好,长得俊,偶尔去歌楼画舫都是姑娘们投怀送抱,因此在男女之事上,是有几分傲气的。既然叶妙安没有流露出让他留宿的意思,他也不想第一天就当个登徒子,于是告辞而去。

叶妙安望着张炳忠走远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二姑娘,我……”春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立在一旁,表情局促。

叶妙安站起身来,把她拉到跟前:“姨娘的事,你和我细说说。”

她看春兰还是一脸局促,态度更温和些:“有些事,你也做不了主,我自然不会怪你。”

春兰一脸感激,除开这么一件不光彩的事,她对自己的主子是实心实意的:“姨娘先前以为姑娘没了,发了回癫,但不多日就好了。夫人一直给她送药,她都不肯喝。然后那日,我被叫出去,回来的时候……”

……

回来的时候,宋姨娘被几个丫鬟团团围住,按在榻上动弹不得。

春兰尖叫着冲过去,被一把拦住。

玉娟灌完了药,保证碗底一滴没剩。方才转身,抽出鸳鸯帕,把指尖上那带出来的一丁点棕色药迹擦净,颇为不屑地对春兰说说:“没见识的,叫唤什么。姨娘不识趣,你也不识趣么,这都是夫人好心送的,保管药到病除。”

宋姨娘被灌了这么一碗浑汤,说不出话来,只管趴在床边干呕。

玉娟眉毛一拧,吩咐边上的小丫头:“给我看好了,别叫姨娘呕出来,这东西金贵着,剥了你们的皮也赔不起。”

……

这厢说完当时的场景,春兰垂下泪来,把腰间掖着的巾子抽下来,拭干眼睛:“自打喝了药,姨娘是一日不如一日,干的东西都吃不了,只能硬灌下些汤水去。再然后,张大人就带我来了这边,不知姨娘现在如何了。二姑娘,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原是不愿意的,架不住夫人劝……”

叶妙安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自己没有责怪她。

“姨娘真是命苦。”春兰惋惜道。

听了这话,叶妙安不知为何,突然想笑。

什么是命呢?

“那被煮了吃的婴儿,不得全尸的饿殍,没作恶的好人,凭什么落得如此下场?世上的事,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老天可有个判定?”

耳边好似轰隆作响。这话是李准先前说过的,叶妙安冷不丁想起来,只觉得彻骨的寒。

回忆纷至沓来。

架着她仓皇进宫的车,旁人脸上幸灾乐祸的笑,莫名被斩断的好姻缘,不闻不问的骨肉至亲,一一浮现在眼前。

那些人打着父慈子孝的牌坊,害她不够,还要害她的生母。她守规矩,讲尊重,换来的是对方恨不得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叶妙安若有所思地说:“是田夫人给的方子,玉娟喂的药?”

春兰点点头,心里有些打鼓。她原想叶妙安怎么也得给她点颜色,或者痛哭一场,可是二姑娘面上沉静,不知在思寻什么。

她跟着二姑娘多年,知道她人好心善。

但是这回再见,总觉得她和之前比,哪里不太一样了。

第21章慈航普度

御马监院内。

赵常知道自己这回办事不利,追悔万分,不敢直视李准。可是等了半天,主子责罚的话都没有落下来。

他抬起头偷眼瞧,李准面无表情,一手捻着补子上的搭扣,一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李准才开了口,问的话出乎赵常意料:“夫人是自己走的,还是被劫去的?”

赵常心想这重点是不是不对,但没敢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说:“自己走的。”

李准眉头皱了起来。

赵常生怕显得自家夫人水性杨花,连忙补上一句:“夫人是知道自己母亲病重,才跟着张炳忠走的,真真是个有孝心的。”

这句马屁本来是随便拍拍,但李准紧蹙的眉头略微舒展开些,应是把话听进去了。

他理顺了思路,才道:“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先去查清楚,看夫人被带去了何处,别让她受委屈。还有前些日子让你打点的叶府的丫头,是时候用起来了。再办不好,连着这顿板子,一起罚你。”

赵常忙不迭地道恩。

按李准现在的心情,拿剑把情敌捅个透明窟窿都是轻的。但如今叶妙安被张炳忠带走,跟羊入虎口没什么区别。想把羊毫发无损地捞出来,还不能把老虎逼急了同归于尽,是得好好合计合集,急不来,也急不得。只是不知消息是从何处走漏的,除了张炳忠,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草率的失误他承受了一次,不能再来第二次。

除了叶妙安,北京城里还有不少让他烦心的事情,比如从刑部堂而皇之走掉的刘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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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刘宝成得了皇后娘娘的令,连忙从常惠远处出来,脚下抹油一般往坤宁宫赶,生怕晚一会儿,刑部那群四六不懂的,就对他严刑逼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