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她如何吃惊,宁映寒作为一个行动派,当夜就换上夜行衣出发了。用她的话说,解决一个不入流的灵魂还要拖多久?
京师重地,治安一向不错,公主府的守卫并不森严。只有正门偏门有侍卫把守,其余小门等都是一到天黑就落锁。
宁映寒花了点时间鼓捣开了门锁,从角门潜入。
权贵人家的格局宁映寒太熟悉了,看了几眼就猜到女官们大概会住在哪栋建筑里。
一路潜行过去,好在以女官的地位,还是有单独房间的。宁映寒轻而易举地按住了睡梦中的冯怜。
任谁睡梦中一睁眼,看到眼前一个黑衣人,掐着你的脖子,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穿书者?”,大概都会选择尖叫吧。
冯怜也不例外,但宁映寒眼疾手快堵住了她的嘴。
确认她不再试图叫喊,才松开了手。
“穿书者?”
冯怜艰难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深夜潜入公主府,你就等着坐牢吧!”
宁映寒收紧了握在冯怜脖子上的手:“我给你一个重新措辞的机会。”
第54章
冯怜渐渐喘不上气,整张脸都涨红了,手脚并用试图反抗,但这点反抗在宁映寒面前实在不够看。
眼看她的挣扎逐渐微弱,宁映寒松了手:“整理好措辞了吗?”
冯怜缓了一会儿,才恨恨道:“好,是我,是我,我承认了行了吧!宁映寒你是不是有病啊?”
“在一个能威胁到你生命的人面前,用这种态度说话实在很不明智。”宁映寒提醒她。
冯怜,不,李佳佳揉着脖颈,把到嘴边的脏话咽了下去。
宁映寒当然只是故意吓人,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为了对付穿书者就搭进去无辜的冯怜的命。
但李佳佳不知道这一点,她有些畏惧地盯着宁映寒:“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你一次又一次回到这个世界到底想怎样?”宁映寒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过我也不是很关心你的答案。”
“你以为我愿意来吗?”李佳佳似乎全然忘记了得到穿书机会时的欣喜若狂,“要不是苏郎……”
“就为了一个苏俊之?”宁映寒也挺无奈,“你就不能直接把他带走吗?”
李佳佳似乎怔了一下,片刻后才道:“我带不走,宁映寒,你一定要驱逐我吗?我们就不能商量一下吗?”
“没什么可商量的,我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你亡。”
汝听,人言否?
“宁映寒你为什么非要多管闲事啊?”李佳佳突然恼怒起来,“上次你要帮谢雨薇,好,我可以理解,她是太傅府嫡女,帮她可以带给你利益。但是冯怜只是一个农女,她能给你什么好处?”
“你就当我乐于助人好了,”宁映寒笑道,“何况能看到你痛苦的样子就是我的好处了。”
“我们两个没有利益冲突,我能带给你的好处绝对比冯怜多!”
“你能给我什么?”宁映寒好奇。
李佳佳绞尽脑汁想着:“我来的世界,比你们这里科技发达太多,我可以告诉你。”
“科技?那是什么意思?”
“飞机火箭汽车,”李佳佳得意,“都没听过吧?”
“你说的这些飞机火箭汽车,你会制作?”
“我当然不会,”李佳佳觉得对方问的真是可笑,“那些很难的,需要很多年的学习。”
“那你会什么?”
李佳佳呆住了,穿越小说中常见的金手指玻璃香皂甚至火器,她一样都不会啊。
她脑海里狂喊系统帮她做个弊,系统用非常官方的语气告诉她本系统没有此项功能。
李佳佳狂骂系统废物,系统也觉得自己绑定了个废物。说好这次要低调行事,结果李佳佳偏偏忍不住要去挑衅宁映寒。若不是她在赏荷宴上多了一句嘴,宁映寒怎么可能这么快发现她?
偏偏系统提醒的时候,李佳佳还不以为然,觉得自己住在公主府很安全,宁映寒就算怀疑又怎样?她能硬闯公主府吗?
看看,这不就来了?系统真想问一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不如这样,”宁映寒提议,“我先用驱逐符把你送回去,你把这些东西学好了再回来?”
李佳佳欲哭无泪:“冯怜只是一介农女,是我帮她成了公主府的女官,我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害处,你为什么还要驱逐我?”
但你不能占用着别人的身体,帮她做选择。宁映寒倒也懒得对牛弹琴向她解释这些,转而问道:“那柔佳公主呢?她和探花郎的情缘就这么被你毁了。你每次来不坑点人就不舒服是吧?”
“说来说去,你就是嫉妒我得了柔佳公主的青眼吧?”李佳佳道,“那段剧情你也看到过,你没想到,被我抢先了,你能怪谁?”
“得了殿下青眼?”宁映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柔佳公主在赏荷宴上对我的态度,想必是因为你的挑唆吧?”
李佳佳僵了一下,她在柔佳公主面前编造了一个故事,说她的堂兄一次在街上不小心冲撞了长宁郡主的马车,被其命令下人打断了一条腿。
这倒也不完全是李佳佳编造的,这个故事来自于《寒门逆袭:满朝贵女爱上我》中比较后期的一段剧情,说是一名贵女行事骄纵,无人敢娶,但遇到苏俊之,千般骄横也化为柔肠绕指,被苏俊之所驯服。
作者写这一段,大概是为了证明主角苏俊之的魅力。此时李佳佳为了抹黑宁映寒,把这段故事稍加添改,扣到了宁映寒头上。
她是柔佳公主的救命恩人,公主对她自带三分天然的信任,何况公主也没有想到冯怜一介农女会编造谎言污蔑一个郡主。便信了她的话。赏荷宴上,公主也是特意为她出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佳佳当然不认。
宁映寒笑了笑,把驱逐符拍在了桌上:“不承认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开始考虑下次回来时借用谁的身份了。”
“等等,”李佳佳匆匆复述了一遍编造的故事,又急忙道,“你留下我,我去跟公主解释清楚。我可以告诉公主我弄错人了。”
“弄错人了?”宁映寒摩挲着手中的驱逐符,李佳佳紧张地等着她的回应,“那公主追问起来,你是不是还打算把这桩事推到另一个人身上?”
李佳佳急中生智:“这京里总有你的仇人吧,告诉我一个名字,我把事情推到她身上,不是一举两得?”
“仇人的确是有,”在李佳佳露出喜色的时候,宁映寒却话锋一转,“但我自己的仇自己会报,岂需借刀杀人?”
李佳佳见此路不通,呆了呆,咬牙挤出一滴眼泪:“我也是为了苏郎,宁映寒,你就没有爱过谁吗?你非要这么狠心吗?”
“为了苏俊之?”宁映寒笑了,“你若没来,苏俊之此时已经按书中发展做了丹阳大长公主的女婿,也点了官;可现在呢?他还在翰林院修业,如无意外,要修业满三年才会有点官的机会。你若真为了他,不如就放过他吧。”
李佳佳怔了怔,嗫嚅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怔了半晌,她才急道:“不是这样的,我都是为了他好。苏郎他有真才实学,就算没娶流云,他将来照样会飞黄腾达的。”
“是吗?”宁映寒漫不经心地挑眉,“真想留着你,看看你是怎么继续为他好的,也许用不着我出手,苏俊之已经被你干掉了。”
“你胡说,我当然是为他好,”李佳佳绞尽脑汁地想着,“对了,冯忆,书里苏郎把她献出去,得到了路将军的照拂。冯忆现在是我妹妹,我可以直接把她献给路将军,请他照拂苏郎。”
宁映寒叹为观止:“你可真是个天才。”
李佳佳茫然地看着她,似乎不理解她为何要嘲讽自己。
宁映寒也懒得给她进行思想教育,直接拿起驱逐符:“我突然觉得这样太便宜你了,但这毕竟是冯怜的身体,还是尽快物归原主的好。”
宁映寒靠近她。
李佳佳激烈反抗,但被宁映寒轻松按住,她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宁映寒在说着“我们下次再见吧,虽然我猜你可能并不怎么想见到我。”
第55章
送走了穿书者,等到冯怜醒来,对她说明情况后,冯怜自是万分震惊。
宁映寒安慰几句就离开了,此后冯怜如何抉择,是留在公主府做女官,还是回去继续做她的农女,就不是宁映寒需要关心的了。
她回到府邸,恰好被起夜的方诗琪撞见。
后者震惊地看着她:“表姐你这是去哪里……”打家劫舍了?
“睡不着,出去走走。”宁映寒回答地自然极了,仿佛深更半夜身着黑色劲装出门散步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
“对了,赏荷宴上,你是如何应对那些姑娘的?”宁映寒问。
表姐你是不是在转移话题?方诗琪怀疑地看了她一眼,才如实道:“我告诉她们,我和父母决裂,是因为他们不同意我和郑还的婚事,想逼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倒也不算说谎。”
方诗琪苦笑:“确实不算,我父母从不阻止我和郑还来往,但郑还母亲有意商量婚事的时候却又被他们含糊过去。以前不明白,现在想想,大概是嫌武将没什么前途,但在找到更好的女婿前,却还要先钓着他。”
“你长大了。”
“我宁愿我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方诗琪。”
“谁不是呢?”宁映寒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第二天一早,谢雨薇就来拜访,看到宁映寒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你不知道我昨晚有多担心,生怕第二天一起床就听说长宁郡主被关进了刑部大牢。”
“你该对我有点信心,”宁映寒失笑,“用过早膳了吗?”
“还没,”谢雨薇哪还顾得上早膳,“天一亮我给祖母请了安就急匆匆过来了,所以那个冯怜到底是不是……”
“就是她,已经解决了,”宁映寒吩咐丫鬟加了一副餐具,“坐下来一起用些早膳吧。”
“郡主真是雷厉风行,”谢雨薇顺势坐下,“咦,好丰盛的早膳,郡主倒是会享受。”
和宁映寒一起,谢五姑娘似乎全然忘记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好奇地追问昨夜之事。
宁映寒也不隐瞒,将大部分实情一一道来,谢雨薇听完后不禁感叹:“苏俊之我也见过一面,除了皮相,倒是看不出他有什么地方值得那灵魂如此执着。世间痴儿怨女,大概总有些看不透的人吧。”
宁映寒笑了笑,并未接话,痴情本无错,那穿书者错在她为了所谓的爱情,不停地在伤害其他无辜之人。
她和苏俊之二人,倒是堪称绝配。
宁映寒还挺想看到她和苏俊之两人在一起互相折磨的样子。
提起苏俊之,他最近倒是安安分分,没再来登宁映寒的门。
宁映寒也乐得清静,懒得去关注他最近又在谋划些什么。
—
又过了些时日,燕枫翎的消息传来,幽州的鼎泰银楼,已经建好并开始运营了。
燕枫翎已经将大笔银两以各种名目调往幽州银楼。
一切都在按计划如期进行着。
—
这天,秦宣派人送来了两筐鲜荔枝。
“是郡主最喜欢的水果,”雪色笑道,“原来国公还记得。”
秦宣能派到宁映寒这里送东西的人,自然是他信任之人。
这一次来的,正是他的贴身小厮墨砚。
墨砚看见雪色,也很是惊讶:“雪色姑娘?”
“是我,”雪色对他笑了笑,“我们也有很久没见了。”
“上次听到你的消息,是听说长宁郡主将你发卖了,”墨砚皱眉,“国公当时不在京里,隔了几天回京后立刻要去把你截下,后来听说是鼎泰银楼的燕老板将你带走了,国公才作罢。”
“我竟不知还有这一出,”雪色正色道,“请代我谢过国公。”
同时她心里感叹郡主的识人之明,从朋友燕枫翎到未婚夫婿秦宣,都是能救人于危难的正直之士。
墨砚点点头,有几分犹豫地开口:“你怎么又回来了?你和国公,似乎都是轻易地原谅了她。”
墨砚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宁映寒。
雪色微微叹了口气:“那些事并非郡主本意,我知道我这样说你未必会信,但墨砚,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你可以亲眼看着她,看她是不是值得我们的原谅。”
墨砚迟疑半晌,终究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和国公的判断,上次见到她时,她似乎确实变化很大,变得有点像几年前的长宁郡主。”
四年前,刚进京时的宁映寒,那一身的风姿,亲眼见过的人,又有几人能忘?
宁映寒看着这两筐荔枝,想起了另一个爱吃荔枝的人。
“这一筐分了吧,另一筐,我要拿去借花献佛。”
苏府。
曾经权倾天下的大太监苏沈河,现在就居于此处。
纵然已经退出权力中心,想讨好他的人仍然不在少数。
但苏沈河脾气阴晴不定,没有几个人敢直接登他的门。
宁映寒自然就在这少数几人之列,带着一筐鲜荔枝,就敲开了苏府的门。
“你倒是有心了,还记得我的喜好,”苏沈河看到她,倒是很高兴,“过来,先陪我下盘棋。”
宁映寒依言照做,几盘下来,苏沈河输多赢少,但仍然笑得开怀:“还是和你下棋痛快,和别人下,他们一个两个都故意让我,还以为我看不出来。”
宁映寒眼神里有几分怀念:“皇祖父当年也这样说。”
“你皇祖父就是个臭棋篓子,”苏沈河笑了,“当年他和我下棋我也从不让他,他还偏偏就喜欢揪着我下棋。”
“他把你当朋友。”宁映寒说的倒是实话,当年老皇帝和苏沈河,有几分亦仆亦友的味道。
“是我运气好,遇上了先皇。”苏沈河也露出怀念之色。
“苏公公,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您,”宁映寒突然开口,“先皇留下的枕龙卫,如今在何人之手?”
“下完这盘,这局你赢了,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