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两人完全不拿猫蛋儿的脾气当一回事儿。
倒是孟骁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身影,他偷偷搞着倒卖,错过了读书的机会,不是没人取笑过她,即便赚到钱,大家也是看他赚得多,所以才转变了主意,就连那些跟他相亲的姑娘也是张口闭口就是他的生意。
唐宁似乎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她从来不来逢迎他,却尊重他的工作。
他也翘着嘴角,飞快地骑车回了家。
还没到家,他娘就从门口迎了上来,给他递上一根汗巾子,笑眯眯地说:“诶,看你高兴的,跟他们说啥了?”
刚才远远儿的,她就瞅见他儿子骑在车上和唐家那几个小子说话了,回来也笑嘻嘻的,跟以前板着脸子一点儿不同。
孟骁也收了收笑容,说道:“没啥事儿,就是和唐宁他们聊了几句而已。”
“唐宁?”刘寡妇眼珠转了转:“你跟她说啥了?这姑娘也好本事啊,听说一边儿读书一边儿赚钱啊,他们一家子的日子都搞得红红火火的。”
孟骁“嗯”了一声,想起唐宁这些年的“丰功伟绩”,不由得笑得更开怀:“这倒是。”
刘寡妇又想了一想,转脸去灶屋端了些饭菜出来摆在桌儿上。
一个竹笋炒肉、一碟子醋溜白菜,两万红薯干饭,作为一对孤儿寡母来说,这饭菜可谓是丰盛,以前孟骁还在读书的时候,刘寡妇可没几个时候敢这么搞生活呢!
孟骁倒是无所谓,端着碗就开始扒饭,刘寡妇也端着碗,眼珠子继续滴溜溜的转:“下午跟我去隔壁公社走一趟,隔壁公社不是有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王小花么?也跟你一眼读过初中,现在帮家里打理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勉强配得上你。”
孟骁手上的碗一顿,有些恼火似的:“甭跟我提这些事儿,我现在还不想这些事儿,再说了,我也没到那个年纪,扯不了证儿。”
法定婚龄是男二十,女十八,孟骁才十八岁,算起来还差两岁才能领证儿。
刘寡妇就叉着腰,指着门外,嗓子里哭哭囔囔的:“你去看看,哪个没读书的娃娃,你这么大了还没说婆娘?咱家又不是多穷,再说了,你不要个人照顾啊?咱家不要个人照顾啊?”
算起来孟骁也有十八岁了,早早没读书,出来谋活路,同龄的没读书的确实很多说对象了,就算不扯证儿,可日子先过起来,摆个酒就当结婚了。
刘寡妇有的是打算,她就琢磨着找个人来伺候伺候自己,自己也该过过好日子了,或者说自己也可以考虑再嫁,儿子自己有一家人,就不找她的麻烦。
孟骁只皱着眉看着他娘,一脸无奈:“你这是老思想了,现在不准这样,这是违法的!”
刘寡妇嘴巴一撇一撇的,捉着筷子在碗里一粒一粒儿挑饭:“我晓得,你是看不上那些姑娘,你不就看上了唐老四家的闺女?”
孟骁一眼瞪过去,半天没说话。
他这个年纪,开了情窦也是正常的,何况他一直也对唐宁有好感,加上唐宁是个顶优秀的,不能拿别的女娃来比,一比划,就高下立判。
刘寡妇歪着脖子,说道:“他们家条件也不错,咱们家,你也会挣钱,我去说也成。”
孟骁呐呐的:“可人家要读书呢!”
“读书?读恁多书干啥?那么多厂子招她呢,等她读完书,多大年纪了?女人还是要以家里为重的。”
刘寡妇那嘴叭叭儿的,守着老一套,又护儿子,完全不懂姑娘家读书是为了啥。
孟骁叫她说得脸红了半晌,最后一拍筷子:“以后甭说这话了!”
他饭也吃不下去了,起身就出门了。
他是做生意的,必须要精明,他知道自己的优点,他能赚钱,可他离唐宁太远了,唐宁是唐老四他们的掌上明珠、吃穿不愁,有理想有追求,甚至比城里来的那些知青更特别,更有抱负,他又怎么敢肖想呢?
另一方面,他也是难过的,没有什么比让一个人明明白白认识到“就算你努力到死,也赶不上别人的脚步”而更让人悲伤。
他只能去远远儿地看一眼,就那么看一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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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高考那天,唐宁看着试卷上的题没什么感觉,大多是她练过千百遍的题,写起来也像是做练习题。
等她考完了,就冲出去想买根学校门口的烤红薯吃,刚到门口,就看见一批学生在门口叫唤。
“真的,真的,资料上好多原题!”
“不是原题,就是同一类型的,唐宁真是太厉害了,题押得太准了!”
唐宁保持微笑,这哪是她押题准啊,是考的范围本来就窄,然后大家天天学,把定理给摸透了,避免一些粗心错误,就差不多能拿一些分儿了。
她刚到门口,就有一堆学生涌了过来,有人拥抱她,有人跟她握手,搞得她老半天缓不过劲儿来,最后还是快快挤上三轮车回家去了。
等到七月份,成绩就下来了,唐宁考上了全省第一名,被京都大学录取了。
猫蛋儿考了个本省内的警察学院,至于天明考了个政法大学,也报名在京都,说是可以照顾照顾唐宁。
而她给补课的学生百分之八十都考上了大专及其以上,极个别的没考上,也不敢质疑唐宁的能力,人家百分之八十都考上了,他们没考上,这是为啥?还不是得怪他们自己?
有几个人悄悄的来找唐宁退钱,唐宁也给退了。
有几个人拿着钱,临走的时候还跟她说:“你明年还有没得资料,我们明年要复读。”
唐宁扶额:“认真听老师讲课,我哪儿有空搞这个啊!”
没过几天,唐老四家就筹划着给唐宁办个升学宴,好好热闹一番,什么邻里乡亲都给请了,还有唐宁的许多同学和“学生”也都来了,条件好的提着猪蹄子,条件差点儿的就拿着小礼物,街上买的小蛋糕等等,长辈们再多多少少掏个一两块钱,就当给娃娃的生活费。
这天,大路上陆陆续续有人朝唐老四家涌。
王桂花还坐在村口吆喝了:“我那个回家挖地的侄儿王大虎,也考上了个大专,有福气呢!”
话才说完,就看王老四一家子提着猪脚打村口溜过,叫住他们:“你们干啥去呢?”
王大虎挠着头,笑哈哈的:“给唐宁提一副猪脚去,她教我的时候挺费劲的。”
王桂花脸一白,指着自己的腿:“我说老四,你姐姐腿折了,你没给点儿东西,现在你给唐老四家送啥东西?你儿子考上了,那也是花了学费的啊。”
王老四就说了:“姐,你别说笑了,今儿人家升学宴。”
他有他的算盘,人家唐老四一家子显然不是普通人,他跟人家打好关系才是正经的呢!
王桂花气得两鼻孔直冒烟儿,还一瘸一拐地颠颠儿地跟去看唐老四家的阵仗,刚颠簸到人家门口,看到里面热热闹闹一团,看唐宁穿得漂漂亮亮被人簇拥着,笑盈盈地喊李春兰:“娘。”
她心下一酸,这闺女本来就是她先收养的,是她的闺女啊!
李春兰正在院子里招呼人坐下吃酒,忙得脚不沾地儿,晃眼间看到了门口似乎有个身影,一脸疑惑地追了出来,等到她出来,只能看见王桂花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
李春兰拿着毛巾掸了掸身上的灰,又进门去了,李秋桂还问她:“谁啊?”
李春兰说:“没谁,我眼花了,你快坐下吃酒。”
唐宁也在一边儿帮着跑腿儿,不过大部分时间她跑不了腿,大人们要拉着她说话儿,夸夸她成绩好,再夸夸她心好一类的。
后来,她又一桌子一桌子敬酒,敬酒敬到了刘寡妇他们那一桌子,刘寡妇倒是抓着她的手问长问短的:“诶,闺女,你读了大学还回来不?”
唐宁笑了笑:“咋不回来,这是我家呢!”
回来也不一定住这儿吧,漂亮话先摆上呢~
刘寡妇吃酒吃得脸上绯红,就又来捧她的脸,唐宁不习惯刘寡妇这么亲热,一下就缩了脖子,干巴巴笑着躲避着。
刘寡妇不晓得她难受,还一味地跟她说:“闺女是个好闺女,就不晓得哪家的男娃能遇上你。”
她说到这个话,好多男娃娃都伸头看了过来,不过看了,又扭过了脸,大家去了不同的地方,这已经意味着拉出了差距了。
刘寡妇却不晓得那些,倒是李秋桂张嘴打趣她:“诶,你别管,她去学校里自然遇得到好的,总不会到外面找呢~”
刘寡妇就瞪刘秋桂,李秋桂就哈哈笑,指着刘寡妇:“你要找儿媳妇找错门儿了!”
诶呀,李秋桂一点破,刘寡妇和唐宁都脸红了,扭头一看孟骁,他也脸红红的,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唐宁。
唐宁:.......
刘寡妇还不甘示弱地叫唤了一声:“诶,李秋桂,你别乱说,我儿子也不错好吧?”
这么些年,她儿子给她长脸了,她也挺起了胸膛,敢跟刘秋桂叫个板儿了。
李秋桂想来想去,就说了一句:“我可没说你儿子不好,我是说唐宁肯定喜欢读书的,要不就.....”她眼珠子一转:“诶,闺女,你还记得霍云霄不?霍主任家的儿子呢!”
唐宁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们开玩笑她的终身大事也就罢了,大人们打趣嘛,毕竟她曾经三十未嫁,家里长辈对她轮番轰炸过,她能承受,可提到八百年都没出来过的霍云霄是怎么回事儿?
唐宁脸上红红,一咬牙,一摸脸,一跺脚:“诶呀,不要说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大家见她俏皮,就哈哈笑起来,将此事翻过去了。
她吃了一会儿饭,就听外面有人在喊,是邮差送来了信,说是北京过来的。
李春兰招呼邮差进屋里吃饭,人家忙着送信,也不好意思坐在那儿吃饭,李春兰就给舀了一碗豆花搅碎了给他喝了。
唐宁拿着那封信,只见上面字体似于瘦金体,上写:唐宁收,。
下写:京都南海关,霍云霄。
唐宁看着这字儿愣了一下,她已经好几年没收到霍云霄的来信了,再次收到来信,意味着他从国外回来了?
她一时间五味杂陈,第一个想法是:霍云霄居然还记得给她回一封信。
李春兰也瞅了一眼,看到是霍云霄寄来了,当时就小声惊呼起来:“不是说去国外了吗,咋给你写信了?”
她的朋友也伸头来看,看到是霍云霄寄来的,加上刚刚听刘秋桂说了那么一嘴,就怂恿唐宁拆开来看。
唐宁哪儿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儿拆开。
这么多年没收到信,这会儿收到了,还不知道对方会写些什么不着调儿的呢,要是闹了笑话可不好了。
她赶紧就把信塞兜子里,不让人看。
王小凤他们几个就簇拥着她去屋里拆信,几个人在院子里追追躲躲的,到了屋里,唐宁也拗不过他们,就抽出信封捏在手里说了:“诶,我可说了啊,他是我哥哥,前些年出国了,好些年没通过信了,写了啥我不晓得,待会儿你们看了可不准笑。”
一干丫头就甩着长辫子,拍着胸口许诺着:“不笑,不笑。”
唐宁就背过身儿去,拆开了信封,抽出里面一封信,打开来,自己先躲在角落里看,一打开折好的信,就一张花花绿绿的东西掉了出来。
王小凤手快,一手捡了起来,看着那花花绿绿的纸片子愣了愣:“这,这,这是照片?”
唐宁也伸头看过去,正是一张照片,上面印的还是她和霍云霄在零件厂里打乒乓之后,两人赢了奖品,她抱着一张乒乓球拍子,笑得一脸灿烂的照片,当然,旁边还站着又高又帅的霍云霄。
只是那时候拍出来是黑白的,现在却是彩色的。
彩色的照片,就连现在也很少见,大城市里可能会有几张,小城市就完全没有,大家看了都惊讶极了,头一回见到这种照片。
还有人看到照片上高挑的男人,也挪不开眼,赶紧说:“诶呀呀,这是哪个男娃,恁地好看!”
唐宁也很意外,打开信,信里不如以往亲昵,却依旧有着热情:
唐宁:
不知道再称呼你“小丫头”是否合适,只好写上你的大名。
首先问伯父、伯母身体可好,再问你吃得香否,睡得香否。
收到你的信的时候正是八月初,紫薇未凋,桂花飘香。父亲早在报上见到你荣获省状元,本想挂长途台给你,可长途台一来一去至少小半日,实在浪费话费,因而依旧寄信。
祝贺你考上京都大学,我从国外才回来,未曾准备好礼,唯有两盒饼干,专程带给你,又唯恐你放不了隔夜,思来想去,只能将照片寄给你。
此照片乃我在国外寂寥之时,用咱们的旧照,上了颜色,做成彩照寄给你,望你珍重。
下次回信,请注明你到京都的时间,家中才好安排人接你。
飞鸿
望珍重。
唐宁盯着“飞鸿”两个字儿,反应了好一下,才明白这应该是霍云霄的“字儿”,没想到这个年代居然还能看到取“字儿”的人呢。
她看得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她本来还害怕霍云霄写不出来信就“尬写”,如今倒是大大的出乎意料,人家这信张弛有度,开头问候,结尾照顾,不仅有礼貌,而且还十分关怀她。
几个姑娘抢了信拿在手里,看完了,一个个小脸儿红红的,就问唐宁:“诶哟,这是你哥哥?你哥哥好照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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