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给我。”他走过去,二话不说从她手里拿过菜刀,随手把她拉到身后,口中道,“你非要干,就去剥两头蒜,切辣椒一不小心弄到你手上,皮肤火辣辣的疼。”
他那么大块头一进来,小小的厨房里便显得格外狭小局促,徐年干脆往后退到一边,张开手,看着自己雪白细嫩的纤纤素手笑了下,果真转身去剥蒜。
“哎呀小岳,这些女人家的活儿,怎么叫你干呢,你出去坐。”吕恒兰转身责怪徐年道,“徐年,你这丫头也太不懂事了,哪能叫小岳做这些女人家的活儿。小岳你把刀给她,你第一次来,让你进厨房做饭,这不让人笑话吗。”
岳海洋忍了忍,没忍住,一边熟练地切辣椒段,一边慢条斯理道:“阿姨,年年不会做饭,我来切好了。”
“她不会做饭?”吕恒兰睁大眼,嗓门下意识高了一个八度,指指徐年问,“她跟你说的?哎呀小岳,你可不能这么惯着她。这个死丫头,她哪里不会做饭了,从小做饭做家务。她一个姑娘家,做饭烧菜照顾你才是正经事。”
“阿姨,你别管她了。”岳海洋依旧慢悠悠的,一字一句道,“我在家,从来没舍得让她做过饭。都是我做好了,还得哄着她吃。”
“……”吕恒兰噎了下,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徐年却耸耸肩,淡淡说道:“妈,要不你出去吧,这厨房里,也忙不下三个人。”
外面徐树总还有几分眼色,喊了吕恒兰一声道:“做个饭,你哪那么多意见,他们两个愿意做,你就别指手画脚了,你出来收拾收拾桌子,去巷子口买几样卤味。”
吕恒兰脸色变了变,这次憋住了终于没说话,转身出去买卤味了。
岳海洋掌控了小厨房,也就不多讲究,看着食材简单做了三荤三素,等到吕恒兰提着两样烧鸡卤味和两大瓶饮料回来,往桌子上一摆正好八个菜,五个人足够吃了,收拾吃饭。
一家人算是齐了,除了徐伟不放假回不来。于是饭桌上话题从徐伟聊起。
不管徐树民还是吕恒兰,其实自从徐年和岳海洋来后,一直考虑的就是两个儿子。
他们下了岗,没了收入,自己眼看着都养不活了,大概最焦虑的就是两个还在上学的儿子,迫切到恨不得徐年和岳海洋能给一个保证。
可有些话,当着岳海洋的面,却又不好说得太直白。
于是吕恒兰就拐弯抹角地说,徐伟成绩还是可以的。
“徐伟的老师说了,只要保持住现在的成绩,就算考不上本科,考个好大专还是有把握的。将来要是不好找工作,就让他去小岳的公司,跟着姐夫干。徐帅呢才初二,徐年你也多管管他,叫他好好学习。”徐树民道。
吕恒兰拿筷子指指徐帅,数落道:“徐帅,你可得好好听你姐的话,你看爸爸妈妈下了岗,一家子吃饭都发愁,好在还有你姐和你姐夫,他们俩那么疼你们,肯定不会不管你们的。你姐夫反正有的是钱,将来考上大学,你姐和姐夫肯定会供你们读大学的。”
吕恒兰:“徐年啊,幸亏还有你,小岳待你又这么好,徐伟、徐帅小,爸妈这把年纪下了岗,这个家将来可就全指望你了。”
这些问题,这几天徐年和岳海洋还真讨论过。
以他们现在的事业和能力,要养活这一家人,难吗?
结论是,不难,甚至不算什么大事。
当你的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有些看起来不合情理的事情,其实压根不值得你去在意。
尤其徐年对他们未来的事业有足够信心,钱,从来就不是问题。
比如她家里这一摊子,徐树民和吕恒兰如今不到五十岁,再养他们把四十年吧,也花不了多少钱,赡养老人本来也是理所应该。
徐伟和徐帅呢?以现在的经济水平,两人读书、上大学,一个人几万块钱,解决了。
买房子,娶媳妇?蓝城现在的房子,几万块钱就买一套还不错的。结婚娶媳妇,再加十万,够了吧?还不够,翻个倍,二十万?
如果只是用钱来说话,这个家的问题全部解决,高标准解决,也花不了外面那一辆车钱。
甚至不够一个爱马仕铂金包的钱。
她甚至也不怕他们不知餍足。不信的话,看看岳海洋的三个弟弟。岳海防这会儿结婚成家,建材店红红火火,岳海洋总会照应些,偶尔徐年还给他帮扶点儿。
岳海盛,还在读大学,岳海洋供给他学费和一般标准的生活费,并且因为此前种种,这倒霉孩子很岳海洋这个大哥之间总有些疙瘩,反正等他毕业,徐年就不打算再管他。
至于岳海港,已经很久不往来了。
如果可以,她宁愿丢下几十万,两厢欢喜,从此不用再管这个家。
然后呢?
徐年心里叹口气,不急不慢问道:“爸,妈,徐伟和徐帅,每人再给他们准备二十万,读大学买房子结婚,够不够?”
她这话一出,吕恒兰就心里一顿,心跳节奏顿时都快了,跳的有些乱。
她知道女婿有钱,作为两个下岗失业的中年人,生活似乎毫无希望,这几天吕恒兰和徐树民反复讨论盘算的,就是怎么让徐年拿出钱来,给他们养老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要解决徐伟、徐帅上学读书结婚买房这一大篮子事儿。
吕恒兰和徐树民甚至觉得,这样做合情合理,都是没办法的事,不指望徐年,还能指望谁?
只是没想到,徐年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76
“我算了一下,徐伟、徐帅上学、买房子、结婚,每人二十万,差不多够了吧?”
徐年一问,吕恒兰从惊喜和难以置信中回过神来,一脸兴奋地连连点头:“够了够了,应该够了。”
当着岳海洋的面,徐树民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期期艾艾道:“其实……估计也用不了那么多。考上大学,生活费、学费,几万块也足够了,要是考不上大学,早早工作,买房子结婚十万都用不了。”
吕恒兰一听,她巴不得多一些呢,这怎么还有猪队友呀,女儿女婿自己都愿意给二十万了。
吕恒兰暗暗瞪了徐树民一眼,口中说道:“哎呀,十万哪里能够,你想想,将来他们娶媳妇结婚,那人家女方还指不定提什么条件呢。”
“那就二十万好了,”徐年依旧心平气静的语气道,“妈,那我明天得空,就把钱给你,两个弟弟我给预备四十万,你看行吧?”
那可太行了,吕恒兰连连点头,兴奋地直搓手,嘴里嘀咕道:“这我可就不愁了,等你两个弟弟结婚成家,我和你爸就可以享清福啦。”
“不过——”徐年语气一转,黑眼睛幽幽看着自己的亲妈,问,“妈,你说等到他们结婚成家,万一自己没出息,或者结了婚又碰上什么事情,挣不到钱,日子过不下去了,你说怎么办?”
吕恒兰想都没想说道:“那不是还有你们吗,你就只有这两个亲弟弟,你和小岳,还能忍心不管他们?”
“我不忍心。”徐年点点头,轻叹道,“他们两个是我亲弟弟,尤其徐帅,从小都是我带大的,从不会走路我就天天抱着他,我哪里忍心不管他呀。”
埋头苦吃的徐帅停下筷子,看了看徐年,有些委屈地说:“姐,我哪能那么废物点心……”
“你先别说话,吃你的吧。”徐年随手给他夹了一块鸡肉,淡定道,“就你那个学习成绩,估计想叫你考个大学是难了,等你将来出去打工,一个月挣几百块钱,老婆孩子都养不活,你说怎么办,我还能不管你?”
“就是呀,徐帅,你看你姐多疼你,从小就疼你。”吕恒兰瞪了徐帅一眼,“反正你姐夫有的是钱,将来肯定会帮你的。”完了还陪笑问岳海洋,“是不是呀,他姐夫?”
岳海洋脸上微笑,心里苦笑,心说他这位岳母大人,怎么这么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这小祖宗要不搞事情,他岳字都能倒过来写。
“光帮他们哪里够,”徐年也要笑不笑瞪了岳海洋一眼,告诫他别乱说话,慢悠悠道,“等徐伟、徐帅将来结婚有了孩子,那可都是我亲侄子、亲侄女吧,我总不能忍心不管,总要管的,干脆把侄子侄女将来上学、结婚、买房子、成家立业的钱也预备好,反正我们这么有钱,也用不了多少钱。我们家统共两个弟弟,我们生意做大了,养他们一家子一辈子也是应该的。”
徐树民越听越不对味儿了,脸色尴尬道:“徐年,也不能这么说,也没说这样……”
“哎呀,你别打岔。”吕恒兰正听到兴头上呢,随手在徐树民胳膊打了一下,埋怨道,“你别穷人没见识了,人家小岳是大老板,动不动就是几千万的大工程,哪里在乎这点小钱的。”
徐年还真点点头。其实客观而论,也许对于马爸爸、强东哥之流,一年花个千八百万养亲戚,根本无需在意的小事。
她正好也有当“徐爸爸”野心,并且正在一天天实现。
“不过,爸,妈,要是将来哪一天,我自己有什么变故,自己都自顾不暇,忽然不管他们了呢?”
徐年看着吕恒兰笑笑,问道,“我哪天要是指望不上了,破产了,意外了,生老病死,我自己都管不了自己了,到时候别说你们二老没人管,两个弟弟也该养成废物了,半路生生的,让他们没了指望,可怎么办呀。”
“瞎说什么!”吕恒兰尖声喝斥道,“怎么会呢,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停了停气得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是我生的,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好好的你能出什么事?阴阳怪的说这一大堆,让你帮着娘家你这是委屈了?我白养活你了?你去看看,现在谁家不是这样啊,当姐姐的谁不得帮衬弟弟一些?”
岳海洋脸色一变,徐树民则重重叫了一声:“恒兰!”
“我说错了吗,”吕恒兰尖叫道,“我哪里说错了,你让别人评评理,如今家里这个样子,她不管谁管?养她个白眼狼,她还有良心吗?”
“我没说不管。”徐年眉梢都没抬,看着徐树民,一字一句说道,“但是爸,人生无常,祸福难料,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我说的一点都没错,你以前想到过你们有一天会下岗失业、吃饭都困难吗?”
怎么会想到,他们是铁饭碗呀。
如今铁饭碗说砸就砸了,中年失业,在国营厂养了大半辈子,他们别的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要不是还有徐年每个月寄钱回来,这个家要怎么办?
事实上,就算岳海洋没来之前,他们已经是让邻居们羡慕了,他们好歹还有女儿帮衬。偌大的麻纺厂家属院,又有多少人家如今陷入困顿、生活无着的?人到了走投无路,想寻死的都有。
吕恒兰停了一下,立刻又喝斥道:“你少说这些,也不过眼前让你帮衬家里,你少说那些败兴话,谁说我们徐伟、徐帅将来就没出息了?”
“可是妈,你现在,给他们的思想就不对。”徐年叹气道,“我听说前头张叔他们家,老伴有病常年吃药,张叔自己下岗后就跑出去找工作,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大儿子上大学半工半读,二儿子才十七岁,也出去打工了,你怎么不让徐伟、徐帅去?就是岳海洋,”她指了下岳海洋,“他没有父母,十六七岁就在建筑工地干苦力,因为他明白自己没有任何能依靠的,他自己立不起来就完了。”
徐年不再说话,静静看着徐树民。
徐树民放下筷子,挠挠头,半晌叹气道:“徐年,你说的这个,我懂了,你是怕两个弟弟仗着有你们靠,自己不长进,养的废了。”
“我倒不是怕徐伟、徐帅自己废了,“徐年耸耸肩,毫不客气说道,“我是怕,您和我妈非得把他们养废了不可。”
徐树民又沉默了半晌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说好办。”徐年示意了一下吕恒兰,“您和我妈,已经这个年纪了,我们怎么着也不能让你们像张叔那样,一把年纪再去辛苦讨生活,肯定会照顾你们的。至于徐伟和徐帅——”她指了下吕恒兰,直截了当说道,“当着徐帅的面,您让我妈给我下个保证,我可以管徐伟和徐帅,至于怎么管,您和我妈以后不得干涉。”
“徐年,你这叫什么话,我养你这么大……”吕恒兰本能地一张嘴就想骂人,被徐树民抬手打断了。
徐树民呵斥道:“你先少说两句,我们大半辈子就混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听女儿、女婿的,能不能消停些?”
徐年道:“我照管两个弟弟,是我们姐弟之间的事情,是我疼爱两个弟弟,岳海洋愿意跟我帮衬弟弟,也是他这个姐夫的关心疼爱。不是因为爸妈让我们帮才帮,更不是爸妈要求我怎样我就得怎样帮。也得他们自己肯上进,不听话、不走正路,我照样不管。”
“但是如果你们非得要干涉,硬要我按照你们的要求来帮娘家,你们是我爸妈,我好歹也得听。那我现在就可以给一笔钱,至于往后怎样,就别指望我再管了。”
她耸耸肩,笑道:“反正我离得远,我不想管,就不管。谁也不能把我怎么着。”
“徐年,你这是威胁自己爸妈?你,你……”吕恒兰气结,侧头去看岳海洋,“小岳,你说说……”
“妈,”徐年打断她,撇嘴笑道:“妈,你就别叨叨他了,在这件事上,他都听我的。”
完了还认真问岳海洋:“你自己说呢?”
岳海洋又不傻,赶紧表态:“对,叔叔阿姨,家里的事情,我都听徐年的。”
吕恒兰:……噎得慌。用力喘了几口粗气。
徐树民心情复杂,唏嘘半晌,徐年则抬抬下巴问徐帅:“徐帅,你自己说呢?”
“昂?”徐帅终于被允许说话了,半大少年吞下嘴里的红烧肉,略带兴奋笑嘻嘻道,“我听我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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