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希龄背对着沈双竹和钟瑶,白了她一眼。走吧,别在这当电灯泡烦人了。塞莉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床边对峙的两人。沈双竹复又躺下,把毯子盖好了。塞莉倚在门边,柳希龄面无表情地径直越过她,她勾了勾唇,拉上哈欠连天的钟瑶,转头对沈双竹说了声,走了。
按下电梯,柳希龄终于一个眼刀飞过去,你一天不膈应我浑身难受么,能不能回你该去的地方去?我都膈应这么多年了,你才发现难受?塞莉笑了笑,不看着你,你是不是准备和她打起来?她摘了墨镜瞥向柳希龄,关梦这样软乎乎的性格,真是你养出来的?
柳希龄皱眉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意思?塞莉摇了摇头,目光有些飘渺,大概有些事就是天注定的吧。沈双竹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日上三竿了关梦还躺着。懒猪,睡一天了都。她笑着在关梦脸上捏了捏,洗漱完去片场了,今天地戏份在晚上,但是她有单人镜头要补。
沈双竹补完镜头回来,关梦还在睡,护士正在收餐盘,里面的午餐一粒饭也没动,据护士说她早餐也没有吃,一直在睡。她觉得有点不正常了。关梦的中暑症状昨天就解除了,体温早就降了回去,可正常人哪有一觉睡这么久的?沈双竹轻轻推了推关梦的肩膀,梦梦?醒醒。
没反应,她俯身凑到关梦耳边,音量大了一点,起来吃午饭了懒虫。无论沈双竹怎么叫怎么推,甚至去挠她最怕痒的腰,关梦都没有半点反应,闭着眼睛,连睫毛都不曾眨动一下。这不是睡觉,是昏迷吧。
沈双竹心里一颤,眼皮猛地抖了一抖,摁了铃让医生进来。医生检查过后却说各项指标正常,病人只是太累了需要多休息。沈双竹不觉得关梦能休息快一天,拍《云起时》的时候,关梦有一次拍完武打戏累得虚脱,加上高原反应,结结实实地昏迷也就躺了八个小时,而现在已经快一天了。
她快步过去,捏住关梦的手腕,又去按她侧颈动脉,神经质一样探她的鼻息。关梦安安静静躺着,活着像是死了一样。沈双竹腿一软,摔坐在地上,愣了半响,撑着床站起来疯了一样摇晃她,关梦,关梦你醒醒,别睡了关梦!
她眼眶通红,被前所未有的茫然与惶恐包裹,甚至来不及疑惑这一切的突然发生到底是因为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梦梦,你快醒过来吧,求你了。她看见关梦的眉头皱了皱,紧缩着的心弦一松,大喜过望而又小心翼翼地,梦梦?
关梦慢慢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沈双竹在床边坐下,长舒一口气,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嗔怒道,说你睡神一点儿没错,一觉睡这么久,我都要吓死了!她迫不及待地要去亲她,关梦却偏开了头,眉头皱得很紧,眼神冰冷,放开我。
沈双竹愣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梦梦,你怎么了?关梦眼神冰冷阴郁,细细打量她和这间屋子的样子让沈双竹很不适应,她眼皮猛地一跳,一种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
关梦看完一圈病房,眼球运动完一周,最后落回沈双竹的身上,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很怪异地笑了一下。
这个表情沈双竹何其熟悉,她几乎已经能听到接下来的尖酸恶语,这样的场景,她曾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遍,尽管已经过去很久,想起来仍是一场噩梦。沈双竹如坠冰窖,你......关梦伸了个懒腰,缓缓勾起嘴角,我?
沈双竹松开抱在她腰间的手,蓦地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咬着牙,关,梦。关梦掀开被子转身下床,她的脚刚挨地,沈双竹立刻后退了几步。
她看着满脸防备地沈双竹,笑容有些冷,怎么,刚才不是扑过来抱着我?沈双竹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得厉害,空调明明开得这样低,室内温度正好,她却不停地淌汗,她去哪了?关梦去哪了?
关梦挑眉,我不就在这吗?我说的不是你!沈双竹喝道,她上前捧住关梦的脸,力度有些大,关梦不适地皱起眉,她眼里簇起两束火焰,关梦梦呢,她去哪里了?
关梦定定地看着她,忽然笑了,凄迷而诡异地,她离开不过一秒钟你就这样着急,而我死了一年,没有一个人过问。沈双竹听见死这个字,头都要炸了,猛地松开她的手,关梦下巴处力度一松,失去平衡地倒在床上。
她垂眼看着两人脖子上挂着的同款项链,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沈双竹偏过头没说话。关梦慢慢坐起来,穿好鞋子走过去把她的头掰过来,明明个子矮上一截,气势却很足,看着我。
魔幻的场景真实地发生在眼前,沈双竹五脏六腑都在翻涌,眼前一片发黑,看什么,看你?你是什么,人还是鬼,啊?她最后一个字染了哭腔,从细窄地喉咙里挤出来,像极了趴在水池边干呕又呕不出任何东西的醉鬼,沈双竹希望有人能一酒瓶下来砸晕她,结束这场荒诞可笑的梦。
关梦似乎很为她痛心的样子而开心,你爱上她了,对吗?她缓缓朝沈双竹靠近,眼神看起来很纯良,如果我也对你好,你会爱上我吗?沈双竹把她推开,手指着她,红着眼落泪,你?像你这样的恶人,你也配和她相提并论!
我恶人?我恶人!关梦也笑出了眼泪,好人有什么意思啊,你们这些生下来就站在太阳底下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我阴暗!
你生在地狱,有人要带你出来,你不肯,反而要将别人一起拖下十八层,你觉得很骄傲?沈双竹扶着桌子坐下,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关梦梦,现在我们大家都已经完了。关梦眨了眨眼睛。
柳希龄,你觉得她很强大,是你永远的靠山,是吗?沈双竹轻轻一笑,她会被你害死。关梦神情一滞,你胡说!你尽管当我胡说好了。沈双竹喝了一口茶,毕竟像你这种蠢货,浅水区游个泳都能把自己淹死。
关梦踹了桌子一脚,杯子里的水晃得满桌都是。沈双竹拿纸巾擦了,看也不看她,想打架?可以,我不会因为这张脸就对你手下留情。你想说你爱上了她的灵魂?是。
沈双竹回答得很干脆,语气平淡却认真,关梦渐渐收了笑。沈双竹心痛得很虚,痛点落不到实处,她爱上的是灵魂,只是灵魂,关梦梦是只是一个赝品,她突然离开,沈双竹其实连愤怒的资格都没有。
她只是一个赝品。说到游泳......我有血糖紊乱,老毛病了,凑巧那天游泳时发作。关梦也给自己倒了杯水,目光看着虚空中的一点,我当时呛了水,突然想起以前本来不记得的很多事,也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她的头低下去,我把一切都搞砸了。那个时候突然觉得好累,要是有个人能来帮我一把,帮我把剩下的路走完就好了。沈双竹眼皮抖了抖,那你现在又回来了......你是反悔了?
她把关梦梦当什么,一把用完就扔的扫帚?纵然这个人再可怜,她自私自利的本性却已经深入骨髓难以改变!沈双竹抬手捂着眼,你知不知道,在你低贱别人的同时,也在糟践你自己。我没有反悔,我回来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就走。
gu903();什么事?沈双竹冷冷道。把剩下的戏演完,拿到金雀奖。人不能也无法为他人承受痛苦,宴唯可以同情公主甚至假冒公主,但她永远无法成为她,公主身上背负的原罪旁人无可解,也不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