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豆腐是甜豆腐的吗?”他追问。
“不是。”
“那虾仁是甜虾仁吗?”
“不是。”
“葱花是甜葱花吗?”
“不是。”
陆言尤不死心。
“哈哈,我知道了,那汤底一定是甜的吧!”
傅怀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将他拒之门外。
“你家里有甜饮料吗?呃…可乐也可以!”陆言挠门。
“没有。”傅怀说道。
厨房的门打开一条缝,丢出一个小小的茶包来。
“你可以喝黄芪。”
“……不喝,我要吃甜的!”
傅怀放下手里的虾,伸出半身来,敷衍地在他的唇上咬了一下。
“甜吗?”
陆言捂着嘴后退两步,默默点头。
多年的事实证明,并不存在陆言所宣称的那种那种天生牙齿的味道特别好简直自己都要咬一口所以总是招虫的人,在傅怀的严防死守以及围追堵截陆言买回的一切的零食之下,陆言剩下的牙齿□□至今。目前来看,还没有要让傅怀再次动刀的程度。
“你是不是偷偷吃糖了?”傅怀皱了皱眉,凑到陆言的嘴角闻了闻。
“没有啊!”陆言鼓起一边的脸看他,可无辜。
“你过来。”傅怀勾了勾手,在他的嘴里尝了尝味。
“我就说我没吃!”陆言扒拉开他的头,一脸得意。
傅怀的眼睛微微一眯。
“你左边的上牙好像有个虫洞。”
“……”
“你到底吃没吃糖?”
“胡说,我喝的是糖水,怎么算吃糖!”
——
17号世界,治疗完毕。
第19章渴血症
傅怀的治疗笔记
——
病症编号:B-II
世界编号:18
主要症状:陆言想要喝傅怀的血。
危险等级:II
治疗方式:食疗。
———
青城的夜晚永远都不是纯粹的黑色,夜空的颜色既暗沉又明亮。
明亮的颜色介于夏季的大坝之上偶尔飘落的淡色重瓣樱花的倒影和被曝光过度的老照片上的烟粉色之间。暗沉的颜色则要掺合上太阳被吞没地下临终呼喊之时落下的悲伤余晖,被风胡乱地旋转成一团和不开的颜料,敷衍地被蹭在天空上用来遮挡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们向上窥视的眼睛。
即使最不入流的画家也应当懂得扬长避短,但是自然却将自己的不足坦然地放在世人面前,不愿意花一丝一毫的功夫来掩饰自己的蹩脚,这恰恰是它的伟大之处。
陆言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对于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日出门,他虽然万分不情愿却无计可施。
因为他饿了。
在一个饥饿的人想要吃饭的时候,没有什么用于阻止他的理由是正当合理的。
他吸了吸鼻子,敏锐地从其中捕捉到丝□□人的香气。超市鲜红的营销大牌子提醒他今天是今年阴历的最后一天。而他有些怀疑自己在此之前为什么从来没有在日历上注意到这件事。
也许是因为他饿了。
他饿的时候从来没有脑子去想这些事情。
陆言吮吸着自己右手的小手指,尝到了一丝鲜血的咸腥味。
年味宛如泼墨从北到南,最后蔓延到陆言身边的就是对门贴歪了的福字和各种仅仅是看起来超划算的促销活动。
对于陆言来说,当鞭炮声渐渐从这座城市里消逝,他身边的人都和他渐行渐远。那些胡乱乱飞的红色纸屑被打扫干净扫进垃圾桶,骨灰往下飘,人往上走。新年这个节日早已在陆言的脑袋里被扫进了垃圾桶,如今无意间被他的主人翻出来之后即使那鲜红的颜色鲜亮如新却仍旧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腐朽味。
但是随即那股香味就变得更加浓烈了。
香味从四面而来,几乎无处不在,朝着陆言扑来,爆炸开来。肆意拨弄着陆言的嗅觉细胞,使它们上一刻才刚刚被上帝创造出来一样在那香味中敏感地颤抖。
陆言的胃几乎要抽搐起来。
他又重新把那根手指塞进了嘴里,聊胜于无地吮吸着那点已经凝固的伤口,渴望着再来一点鲜血止渴。
在一条阴冷的小巷里,陆言停下了脚步,鼻尖闻到的香味带领他来到了这里。
这里乍看去空荡荡的——但是陆言却知道并不是这样。
掀开一张贴着红字的破败塑料膜,他捏在口袋里的刀旋转着放下。因为现在躺在那里的人显然不值得他再次动手。
打量了一下他胸口上的那一道不浅的伤口,试着比划凶器的长度。陆言最后得到了不致命的结论,拿起来手机要打120,却被一只手打掉了。
陆言低下头,对上一双狭长冰冷如同兽类的眼睛。
“你想死吗?我只是帮你叫救护车。”陆言敏锐地后退了一步。
那人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似乎判断了他的无害性,又懒懒地把眼睛闭上了。那一瞬间的危险气息好像只是陆言的错觉一样。
许久,他都没有开口。
陆言和他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既让自己能够看到他,但是又不是太近而让自己的生命时刻都在那人的掌控之下。
毕竟,即使是受了伤,那个人看上去把他的脖子扭断也不会费多大的功夫。
“喂,你是什么人?”陆言问道。
就在陆言以为他是哑巴的时候,男人开口了。声音出乎陆言意料地低沉而悦耳,甚至可以称之为轻佻。
这竟然让陆言有些沮丧,他之前在猜测他的声音会嘶哑难听。
“我是谁这个问题好像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我想知道,你就不能告诉我吗?”
“真抱歉,可是我不习惯把名字告诉我不认识的人。”
“破次例怎么样?大过年的。”
“原来今天过年啊。”
“所以不习惯叫救护车也是一样?”
“……”
陆言清咳了两下,感觉那香气愈发浓烈了,他必须要努力控制住自己马上扑上去的欲望。
异食癖并不是罕见的病症,就算陆言渴望的食物是鲜血也一样。但是自从他第一次在破碎的血袋旁边将自己的食指浸润在那粘稠艳丽的液体之中,在此后他1/4的人生中他却从未想过有人能如此轻易地引起他的欲望。
他的一切欲望。
“你真笨,你可以说个假名字。”
“你可以叫我傅怀。”
“???”
“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傅怀。”
陆言歪着头看了看他,做了一个用拳击掌的动作。
“你现在说的是真话吗?”
“我从来不对好看的人说谎。”
“那你是觉得我好看了?”
傅怀点头。
陆言摘下口罩丢到他的脸上。
“现在呢?”
“更…好看。”傅怀咬住了那口罩。他笑了起来,高挺硬冷的鼻梁上出现了两丝褶皱,让他身上那种危险的气质被隐藏在了他的俊美而有欺骗性的外表之下。
“我不信你,你这个骗子。”
路灯的光芒将天空的明亮衬托得黯然失色。天空无处不在,但是路灯却不是这样,最起码现在照射不到他们。
“我说过我不会骗长得好看的人。”
“那你要是觉得我不好看,你之前就全都是在骗我。”
傅怀想了想说:“你说的对,但是我没有骗你。”
“我需要谨慎一点。”
陆言依靠微弱的光线,窥视着他高挺的鼻梁,以及比黑夜更加黝黑的眼睛,他胸口流下的鲜血,被鲜血浸润的衣服。
傅怀的衣服原本是黑色的吗?
他咽了咽口水。
远方新年的钟声当当当响起。
这声音既遥远又空洞,好像是从另外一个时空传到他们这里的,中间隔了无数的时空和岁月,又被很多拥挤的人群推挤开来。
“新年快乐。”陆言仰头看着天空,但是却并没有任何想象中的烟花。
“新年快乐。”傅怀用手支撑着挪动了一下身体,也仰起头来。
“你看见了吗?就在那里。”
“什么?”傅怀问道。
陆言趁他抬头的时候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在想要离开的时候却被一只手抓住了。
“你好热。”
陆言顺势躺在他的身边,按照自己的心意紧紧地抱着身边的人,他的动作无比自然,好似他们是一对无限亲密的爱侣。地面冰凉入骨,潮湿的气息润进他的骨头里,也让他离傅怀更近了些。
“你希望我死了吗?”
“还是不要了,一个人死在除夕的夜晚也太过悲惨了一些。”
“让他们去说吧,而且谁说我是一个人?”傅怀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地阖上了眼。
陆言从他的侧腰摸出一把军刺来,挑了挑眉。
傅怀回敬一般把他口袋里的水果刀丢在了地上。
“你想亲我吗?”傅怀问道。
“只要你没在唇上抹毒。”陆言翻到傅怀上方,伏下身去吮吸他的唇。
粘腻的水声渐渐响起,傅怀仰起头来,鲜血随着他的动作从胸口处已经凝固的伤口里冒了出来。
陆言舌头发麻地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傅怀的唇上,声音低沉地开口。
“嘘,别动。你一会再吃。”
他的身子慢慢移动到傅怀的胸口处,搂住了他的腰。
“先让我尝尝味…”
……
那天晚上之后,两个人都很满意,可谓宾主尽欢。
一时的意乱情迷对于陆言来说算不了什么,将人带回家就全然不一样了。
“胳膊抬高一点。”陆言命令道。
傅怀乖乖地抬起胳膊来,任由他给自己的胸口上绑上绷带。
“好丑啊。”他小声抱怨。
陆言没理他,狠狠地拉了一下带子最后打了一个蝴蝶结。
“真是无情的男人。”
天边露出白意来,看上去是一个晴天。
此时正是凌晨四点半,要睡不睡,要熬不熬的时候,陆言拖拉着拖鞋下厨。
“我想吃面。”傅怀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懒懒出声。
“没有面。”陆言吼他。
自己就不应该把这个看上去就一身麻烦的人带回来。
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地响,电视的声音嘈杂传来。
厨房的灯坏了,他摸索着去找天然气开关,脚下却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身子一滑,头就撞到了厨柜上。
半个小时之后,两个人坐在桌子旁。陆言的头上抹了药水,端着碗蘸醋吃傅怀下的饺子。
“好吃吗?”傅怀从他的碗里夹了一个。
陆言瞪着他,狠狠地咬着饺子,看起来好像在咬他的肉。
“是不是味道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爱情的味道。”
陆言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
“这是我买的饺子。”
“这是我煮的,而且刚才要不是我在,你就会变成大年初一猝死家中的新闻照片里的人了。”
“又不是我要你跟我回来的!而且要不是为了你煮饺子,我也不会这样!”
“如果你有一点点的同情心,你就不会让一个可怜的流浪汉在新年的夜里孤单一人流落街头,特别是他还身受重伤。”
“我当然同情他,所以我和他打了一炮,让他感觉到了春天的温暖。”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我全身的血都被你吸干了,小吸血鬼。”
“撒谎,你的胸还在。”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好像忽然间发现这种争吵除了让彼此都尴尬之外毫无意义,于是不约而同地住了嘴,端着碗开始吃饺子。
食物总是堕落的源泉,人类和蚂蝗一样,吃饱了就会昏昏欲睡。
陆言关上房门的时候对傅怀发出警告。
“我醒来的时候如果再看见你的话,别怪我报警。”
“我会自己打110的。”傅怀回嘴。
“别忘了洗碗!”
“……”
当陆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果然空空荡荡。厨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盘子亮晶晶地在架子上闪出光来,甚至厨房坏掉的灯也被换掉了。
陆言深吸了一口气,窗户半开着,空气里有一股他买的柠檬味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一种饱满愉悦的情绪充盈着他的内心。
他舔了舔嘴唇,回忆起昨晚的大餐来。
傅怀的味道很醇厚,好像高度数的甜杏酒,一开始的时候是辣的,那一瞬间火烧般的感觉充溢着他的大脑,将他所有其他的情绪都霸道地摒除在外。然后那辣味便如同海水一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独特的回甘,细腻地揉搓着所有的味蕾和感觉细胞,将它们的组织液也都换成他的鲜血。。
当他吮吸进第一口鲜血的时候,那种狂乱的感觉几乎让他哭出来。
他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尝到那样美味的鲜血了。
想到这里,他竟然生出了无限的遗憾来。那感觉甚至盖住了他刚刚的愉悦。
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这件事情在大年初一再正常不过,但是却不是对陆言这个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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