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吃药了吃颗糖》TXT全集下载_1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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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言和傅怀在一起的十八年后,陆言再也没有见到过“它们”。

他的心理医生说这是他的年龄增大的缘故,但是傅怀坚持那是因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把那些可怕的东西统统装进了他的糖罐里。

——

25号世界,治疗完毕。

第27章渐冻人症

傅怀的治疗笔记:

——

病症编号:C-IV

世界编号:26

主要症状:球部、四肢、躯干、胸部腹部的肌肉逐渐无力和萎缩,引发吞咽困难,呼吸衰竭。

危险等级:I

治疗方式:爱情

——

二月的青城尚未融去被严酷冬日裹上的寒霜,躲在泥土下面的草芽互相商量着只萌出一点绿茸茸的影子,一不小心就会被忽略。无论隔着玻璃窗的空调房内的阳光如何宜人可爱,陆言提溜着网球拍打开房门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小小打了个哆嗦,在毫不客气地将他笼罩住的冷气里拼命晃了晃脑袋,好像一只想把落进耳朵的水珠甩干净的猫崽子。

“不去行不行啊,我看今天的天气不太适合。”他抱怨着和一旁的傅怀打商量,尽量躲在他的身后。

“你需要运动。”傅怀替他把翻领立了起来,而后大步向着网球场的方向走去,这让陆言不得不赶紧跑着跟在他后面。毕竟他可不记得去网球场的路。

“我可以在室内运动。”陆言赖赖唧唧一路小跑。“可以做室内广播体操,我还有皮卡丘瑜伽垫呢。”

“你应该呼吸一点新鲜空气,我觉得在室内太久又看不见阳光会缺氧的。”

“呼……你还记得上次过生日的时候我许了什么愿望吗?我想当一只土拨鼠。只要在地里挖个洞窝在里面,吃吃吃就能活下去,永远不用运动不用见太阳的那种。最近我又发现了一个好处,土拨鼠浑身病毒,特别安全。因为这样没人敢吃我了。”

傅怀被气笑了,隔着帽子敲了一下他的头。

“言言你能不能有点志气?就算许愿今年的专业课不挂科都比这个靠谱。”

陆言也偷着笑,眼神几乎和他们头顶湛蓝的天空一样天真无邪。“我本来就不是有志气的人,也没有什么想干的事情。如果说是这辈子最大的愿望,那可能就是能呆在你身边吧。”

“这又算什么奇怪的愿望?”他们在下一个路口转了弯,顺着一旁凿出的台阶向下走。显然没有人和他们一样想在带着料峭清寒的上午在外面闲逛,超市的门口放着黄色的泡沫早餐箱,盖子盖得严严的。

“因为自己没有什么愿望,所以可以偷个懒,把你的愿望当成我的愿望,这样别人就不会说我懒得‘连梦想都没有了’。所以傅怀你想要做什么啊?”

陆言加紧几步跑到了傅怀的面前,倒转挥舞着手里的球拍,鼻尖红红的。

“什么?”

“你的愿望啊、梦想啊,或者别的什么规划之类的。”

傅怀作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

“大概是言言你今年考试能够及格吧。”

陆言好像不相信一样地睁大了他那双本来就大的眼睛。

“怎么?”傅怀反倒笑了起来,觉得他这副样子的确很像是喊到一半愣住的傻乎乎土拨鼠。“我说了你又不信,不是你自己要来问我的吗?”

“我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子说嘛。”他小声咕囔道。“不过既然这是你的愿望,那我今年就及格给你看好了。”

傅怀嗯嗯了几声作为应答,努力忍住笑意。

“我是说真的啊,没有骗你。”

“真巧,我也从来不骗长得好看的人。”

“我们到了。”

陆言的球技局限在两周一次的网球课上的发球,以及不得已的和十三岁的表妹的对打训练。即便是表面恭维也难对这样一个敷衍的练习者说出打得不错的话。不过傅怀却的确是一个有耐心的陪练者,直到他们这次的短暂训练终结于陆言的腿抽筋。

“我不是故意的嘛,我最近有喝牛奶啊。”陆言坐在地上,眉头皱成了两只毛毛虫,努力往后挪动试图躲开傅怀替他按摩的手。

傅怀的手比陆言的大一截,手指又细又长,一段段骨节分明,精巧如艺术品,是画家会喜欢画的手。但是傅怀的手又不是那种只能用来看的装饰品,隔着裤子捏他的小腿肚的时候,感觉足够绕一圈摸到他的骨头。陆言觉得不只是腿,他的全身都要跟着那手抖起来了。

偏偏他的腿神经还一抽一抽地跳动着朝着他的大脑发送接触不良的信号,傅怀半跪在地上,衣领里蒸出的热气不安好心一样往他的脸上扑,是一副不让陆言脑神经短路不罢休的样子。以至于当傅怀问他好了吗,让他站起来走走的时候,陆言只听见什么东西嗡嗡嗡地在耳边响。

小腿还在疼着,陆言头却晕了,扯住傅怀的衣领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三个周之后,在陆言新晋男友的强烈要求和半逼迫下,陆言去医院检查他最近经常小腿抽筋和肌无力的原因。回来之后和上完课的傅怀说医生诊断他缺维D,接着陆言又偷偷去了几次医院,傅怀观察几天觉出不对来,从他最讨厌看的厚厚专业课课本里面搜出病历本来和他对峙。

“运动神经元病是什么?”

“就是缺钙缺维生素什么的啦,有些坏医生故意会把病给你说得特别严重方便给你开很多药,其实我知道是怎么回事……”陆言抱着一个切开的橙子认真地啃,一眼没看他。

傅怀没说话,只默不作声坐在他身边看他吃得很甜的样子。

“你不信吗?真的是这样啊。”陆言舔了舔嘴角,把最后的果皮丢进垃圾桶,自己跑去洗了一个时间很长的手,回来之后把水溅得到处都是。傅怀轻轻擦了擦他下巴的水珠,拿刀又给他切了一个橙子,比较了一下,将其中最大的一块递过去。

陆言接过放在手心,却没有吃。他玩着那块橙子,弄出湿淋淋的汁水来,好像一个三岁的孩子一样将它当成了一个新奇的玩具。

“如果我不能动啦,也不能说话,除了想一想什么都不能做。”他问,“最后像个老头子一样躺在床上,那你会给我切橙子吃吗?”

“会的。”傅怀说,“只要你和我说一声。”

“我会渐渐不能说话的。”

“那你可以用食指和拇指对我比一个圆圈,我就会知道了。”

“如果我的手指也不能动了呢?”

“你用眼睛看着我,我就明白了。”

“这样啊。”陆言垂下头说,窗外沉沉的暮色重重地压在他的脊背上,黑暗随着他们的每一次呼吸逐渐加深。“可是我再也不想吃橙子了。”

“没关系,我可以切苹果给你吃。”

“我原本想和你分手的。”

“看出来了,好俗气。”

傅怀轻轻将他抱在怀里,任由他将果汁全都蹭在自己的后背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傅怀,我好笨啊。……对不起,我只是害怕,很害怕。”陆言紧紧地抓着他,终于哽咽起来。

“你永远都不要因为呆在我的怀里而害怕。”傅怀的声音轻柔得宛如在对着神像唱圣歌。

……

小何是通过青京医院的一个医生联系上陆言的。

自从一个周之前他检查出了ALS,也就是运动神经元病,通常所称的渐冻人症之后便万念俱灰。直到替他检查的医生安慰他,和他说了自己多年前确诊的一个患者的事情。

“大概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吧。”头发已然花白的医生努力地翻找着回忆,“他也算是这个病里的奇迹了。第一次的时候是一个人来的,比你还年轻,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做肌电图扎针的时候没哭,确定结果之后哭得稀里哗啦地走了。之后这几年他爱人又陪他来做了几次检查,结果竟然都挺好的,肌肉也没有继续萎缩…就是腿还有点不太好使。他现在应该在青城,我记着是,我找找电话啊…”医生取下眼镜,眼角的皱纹细细密密地簇拥到一起。

“你看看人家,虽然也挺不容易,可也不见得一定会死嘛。”

拿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小何又激动又害怕,激动是激动于觉得自己有救了,害怕是害怕自己的请求被拒绝。

“喂,请问您找谁?”

对面接起来回答的是一个懒洋洋的男声,拖长的尾音天然地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好像就算是国家主席给他打电话,他也会不在意地应付两句就挂掉的样子。

“请问,陆言陆先生在吗?”小何咽了咽口水。

“哦。”男人的声音大了一点,声音也多了几分正经。“你等一下。”

一阵脚步声传来。

接着小何听见话筒那边隐隐有几声猫叫声,还有好像是从电视机里传出来的音乐体操声,刚刚接电话的那个男人在和谁说话。

“言言,不许再喂大黄了,它今天早上吃过了。”

“啊是吗,可我看它的碟子里空空的,一直绕着我转圈圈缠尾巴,好像还很饿的样子。”这是另一个清朗的男声回到,声音只这么听便透出几分温柔的意味。

他这句话说得很无辜。

“别管它了,有你的电话。”接着,小何听见一声轻轻的“啾”声响起。

不会吧。

不过,好像亲吻声啊,他心道。

果然,那个声音清朗的男声就是陆言,性格也和声音一样好相处,在小何和他说了自己想去拜访他一下的请求之后欣然同意了,还主动加了他的微信方便联系。

“谢谢,真是麻烦您了。”小何连连道谢。

“没有麻烦啊,毕竟我经历过和你一样的事情。”陆言说道。“那个,能冒昧的问一下你有爱人了吗?”

“没,没有。”小何没有预料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能这么说吧…”

“那就是有暗恋对象,但是还没有告诉那个人了。”那边的陆言笑了起来,笑声清澈得让人想起一望无际的湛蓝色晴空。

“那我有个忠告,也许和病情无关,也许有关,你要听吗?”

“您说吧。”

“和那个人告白吧。”

“啊?”小何彻底不知所措了。

“不管结果怎么样总要试一下吧,概率学上说,无论你成功的概率有多小,那个概率肯定是存在的。”

陆言和小何约好了见面时间之后挂了电话,转身被一直在光明正大偷听的傅怀抱住。

“你真的觉得你的经验对他有用吗?”傅怀习惯性地帮他把手机放回桌子上。“那你应该告诉他,类似‘科学治不了的病,爱情可以治。’之类的话才对。”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陆言倒是很惊讶。

他走到阳台上去拿刚刚忘在椅子上的杂志,长长的吊兰垂过他略跛的右腿。肥肥的橘猫趴在他的杂志上打着盹儿,空气里的尘埃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十五年过去了,他早已习惯他的腿,就像是习惯傅怀的存在一样。

“你当然没说过这话。”傅怀咬着半个苹果大嚼。“因为那话是我说的嘛。”

——

26号世界,治疗完毕。

第28章预言家

傅怀的治疗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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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症名称:预言家

病症编号:A-VI

世界编号:27

主要症状:陆言能看清楚他人的未来。

危险等级:II

治疗方式:让陆言算个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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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二月二已过,乍暖还寒的时候。

开学季的人流好像林子里雪融的溪水一样,一开始拖拖拉拉不情不愿地从家里往学校走,一定要到了开学前几天才一股脑地涌出来,挤满了地铁公交和火车站。

傅怀今年提早避开了潮流的大军,拖着行李箱走在学校已然泛出茸茸绿意的树干底下,箱子骨碌碌地跟着响,风清凉地抚过他的发丝。

除了几家已经开门的超市和奶茶店之外,路上就只有一只黑背白腹的喜鹊旁若无人一般大摇大摆地走着,所以当傅怀听到有人喊他的时候的确有些惊讶。

“同学。”

他抬眼看去,便看见一个陌生的男生站在路边冲他挥手。

“有事吗?”他走过去问。

男生穿着一件有些不合时宜的黑色长羽绒服,被裹住的绒絮蓬蓬松松地胀开,系紧的斗帽把他的半个脸都遮住,仅仅露出半张润白清俊的脸,鼻头冻得有红,好像一只刚从过冬的洞穴里钻出来的鼹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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