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点点头,“好吧,那就留两扇。”
虽说那两扇窗是开着,但是楚昭怕王德全再次放钟离谋进来,特意再窗台放了几盆仙人掌,那仙人掌支棱着满头满脑的小刺儿,毛绒绒的,倔头巴脑的站在窗台上,逐渐与浓黑的夜色溶于一身。
楚昭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窗户那边的动静,除了那些巡逻的御林军踢踏整齐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又渐行渐远,似乎也没有其他声音了。他重重的舒了口气,同时一股失落感笼上心头。他揪着被子,脑子又乱又烦,闭着眼睛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一声小小的“哎哟”声,将他一下子惊醒了。他立马翻身坐起,喝道:“谁?!”
其实这话就有点明知故问了,能翻窗子进来的除了钟离谋还能有谁?但他就是要这样问一问,喝一声,来满足自己心里头那点不为人知的喜悦。孰不知,他那一个“谁”字,喊出口的时候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和欣喜。
钟离谋捂着手从半明半暗的窗户旁走过来,他苦着脸道:“陛下可真是好狠的心,防臣跟防贼一样,还在窗台上摆暗器,可扎死臣了。”
楚昭憋着笑,冷哼一声,“谁让你来偷偷摸摸翻窗户的,你来做什么?”
钟离谋没回答他的话,上前几步挨着楚昭坐下,可怜兮兮的把右手伸给他看,“陛下你看,臣的手真要扎坏了。”
楚昭借着暖黄的灯光细细一看,不禁倒一口凉气,肠子都悔青了。只见钟离谋的半个掌心密密麻麻扎满了小刺儿,那刺又细又小,扎在掌心又疼又痒,拔又不好拔出来,真真是折磨人。他立马红了眼眶,背过身去偷偷擦了把眼泪,心疼的要死,嘴上偏生不饶人,“活该!谁让你翻窗户的!”
掌心上这些刺看着严重,钟离谋倒觉无感。这双手握过许多兵器,上面早已经长满了厚厚的茧,那些小刺儿也不能奈他何。只是扎在掌心也不是事儿。他身子斜过去挨着小皇帝哀声卖可怜,“陛下,臣的手好疼啊,陛下帮臣把刺拔出来好不好?”
楚昭心里一揪,看了眼那泛红的掌心,转过身从床头的柜子里取出一枚针,抓住钟离谋的右手凑在灯光下,细细的把那些刺全给挑起来抹在帕子上。手上的动作小心谨慎,嘴上却是说着相反的话,“朕才不要帮你,自己去找东西一根根的拔!谁让你爬朕的窗户了,下来还敢再来,朕在窗台多放几盆仙人掌,扎死你得了。谁让你总是翻窗户,跟贼一模一样。”
钟离谋笑眯眯的看着他,小皇帝的侧脸映着跳跃的烛光,给他的脸上也打上了暖融融的光晕。他一时没忍住,歪过头在对方的嘴角亲了一下,末了舔舔嘴巴道:“陛下的嘴巴是甜的!”
楚昭一愣,手上抖了抖,尖细的针头一下子戳进钟离谋的肉里,疼的他闷哼一声,楚昭才反应过来,红着脸骂道:“不要脸!谁让你亲了?!”
钟离谋摸着被扎痛的掌心,委屈道:“陛下,你下手好狠啊,是要谋杀亲夫吗?”
楚昭满面通红,结结巴巴道:“不许......不许胡说!你,你.......”
他一时又找不到什么话说,只好下逐客令,“你来做什么?朕又没叫你来,是你非要跑过来,擅闯皇帝的寝殿是要杀头的,你难道想死吗?!”
钟离谋看他急得面红耳赤,笑道:“臣是来找陛下有事情的!”
“什么事情?!”
钟离谋抬头将楚昭鬓边的乱发挽上耳后,温柔道:“臣是来向陛下讨要彩礼的?”
楚昭身子一僵,“彩礼?”
钟离谋眨了下眼睛,说道:“陛下,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那日臣把自己所有的家当都当成嫁妆送给陛下了,那臣可是陛下的人了。按照民间的规矩,给了嫁妆,陛下也该还份彩礼送给臣吧?!”
楚昭别过头嘟嘟囔囔道:“朕又没让你给,是你强行塞给朕的好吗?现在又要彩礼,哪有你这样的人。”
不是他不给彩礼,而是他实在是忘了这茬,当时接了钟离谋所谓的“嫁妆”,由于太过震撼,心头五味杂陈,彩礼的事情根本没想到。
钟离谋唉声叹气道:“臣真是可怜,!为了陛下臣倾家荡产在所不惜,这也是臣心甘情愿的。只是臣希望能和陛下走完这个嫁娶的流程,索要彩礼并不是真的要东西,而是要陛下的一点心意而已,难道这样陛下也不愿意吗?”
楚昭侧头睨了他一眼,又睨了他一眼,慢吞吞道:“那你想要什么彩礼?金钱?权利?”
钟离谋挤过去一把抱住他,脑袋在他的颈窝蹭来蹭去,“臣的心不大,金银财宝臣不要,手握重权臣也不要,这彩礼嘛......臣希望陛下能勉为其难把自己送给臣当彩礼,好不好?”
第90章讨巧卖乖系情思(二)
“砰、砰、砰......”像是有什么在心头炸开,心跳声一下一下砸在耳膜上,震得的楚昭头晕眼花。他抬手捂住紊乱的心口,生怕自己杂乱的心跳声被人听到。他咽了咽口水,说道:“那你还真是打得一副好算盘,把朕送给你,不就代表把整个雍国送给了你?你的嫁妆才多少,有朕的彩礼多?这买卖朕可是亏大了!”
钟离谋抬起头看他,亲昵的蹭着他的鼻子道:“既然陛下觉得亏了,那臣和陛下做一个划算的买卖如何?”
楚昭的脑袋往后退了一点,隔开距离撇过眼睛道:“什么买卖?”
“一日一亲吻,就拿这个当彩礼怎么样?”钟离谋眼睛含笑的望着他。
“什么!”楚昭愣了一下,血色立马涌上脸颊,鼻尖都沁出了小汗珠,惊讶的看着对方。
钟离谋捏住他的后颈,笑道:“这个可是最划算的买卖了,不需要陛下给臣钱财和权力,只要陛下每天给臣一个吻就好。如此陛下还觉得亏吗?”
“荒唐!”楚昭慌乱的往后挪了好几步,眼睛四处乱飘,手无意识的攥紧了丝被,“哪有人拿这样的东西当彩礼?”
“有何不可?”钟离谋一只膝盖跪在床上,两手撑在床铺上,探出身子凑近小皇帝,“既然没有人拿这个当彩礼,那臣便要做这第一人,或许后面就有人效仿了。”
他抬起一只手勾住楚昭的下巴,使对方微微抬起头,他哑声轻笑道:“那么臣先来取今日的彩礼。陛下,得罪了。”
他不给小皇帝反应的机会,低下头就亲了上去。
这是一个毫无欲念的吻,相比之前的几次,这个吻很温柔,很缠绵。钟离谋的嘴唇轻轻碰着楚昭的嘴唇,然后伸出舌头在对方的穿上细细勾画、舔吻,也不进去,就在那唇上流连,直到楚昭的双唇变得红肿湿润,他才退开。
楚昭瞪大了眼睛看他,一时之间连呼吸都忘了,呆呆愣愣的,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钟离谋瞧着他的模样可爱的紧,忍不住低头吮了下小皇帝的下唇,“多谢陛下赏赐的彩礼。”
楚昭这才回过神来,深深的吸了口气,在脑子还是懵的时候手先行动,轻轻的甩了对方一巴掌,轻喝一声:“大胆!”
打了人之后他就更懵了,张着手指不知该如何动作,僵着身子把打人的手藏在背后。
这一巴掌不痛不痒,脸上也没有留下一点痕迹,钟离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是他却故作委屈的捂住被打的那边脸,低下眼睛,似乎是十分的难过,声音都带上了点哽咽。
“请陛下息怒,是臣愈矩了,臣罪该万死!”
“朕......”楚昭怯怯的看着他,以为自己把对方打痛了,心里是又后悔又难过,恨不得也给自己一巴掌。他抬手想摸摸钟离谋被打的那边脸,手伸到半空中顿了下,握成拳头又收了回来。“是朕失态了,对不起,脸让朕看一看,打疼了没有?”
钟离谋抬眼飞快的瞄了他一眼,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般,“打疼了,可疼了,陛下真能下狠手。臣知错了,再也不会做让陛下不高兴的事情,免得以后被打死。”
“不是......”楚昭急了,赶紧凑上去端起钟离谋的下巴,仔仔细细的在他脸上看来看去,“你把手放下来,让朕好好看看。”
钟离谋捂着脸不肯撒手,“陛下要看也可以,但是臣有个请求。”
楚昭现在只想看他脸上如何,忙不迭的答应,“什么请求朕都答应你,你快松手让朕看看,有没有肿。”
钟离谋勾唇一笑,将楚昭搂进怀里,抱坐在他的大腿上,把被打的那边脸往小皇帝的眼睛那凑,“陛下看看,有没有肿?臣觉得好疼啊!”
楚昭一时不防他凑那么近,眼睫毛都快戳到对方的脸上了。他的脑袋往后移了移,目光在那一块皮肤上瞧了半天,别说肿了,连块红痕都找不着。他立马反应过来又被耍了,使劲把钟离谋的脸推过去,恼羞成怒道:“你又骗朕!”
钟离谋笑哈哈的抱着人躺在床上,脑袋往小皇帝的怀里钻,“没有,臣怎么敢骗陛下,那是真的疼。”
楚昭力气小,被搂着根本挣不开,拳打脚踢都没有,最后把自己折腾的一身热汗。他放弃了,喘着气道:“钟离谋你到底想干嘛?!”
钟离谋笑吟吟仰头看他,“臣想干陛下!”
“放肆!”
楚昭原本就红的脸现在更红了,蒙着一层薄汗,像是花瓣上面凝着的露水。
钟离谋挑眉道:“陛下刚才可说了,无论臣什么请求陛下都答应了的,那臣这个请求就是希望陛下能和臣行欢好之事。”
“你......”楚昭气结,后知后觉发现中了钟离谋的圈套。说实话他何曾不想,只是心中有所忌惮,让他不能想,也不敢想。他面红耳赤的推了下钟离谋的头,“胡说八道!快放开朕!”
钟离谋在他胸前蹭来蹭去,耍赖道:“不放不放,臣在向陛下求欢,陛下不同意臣就不放!”
楚昭心头怦怦乱跳,要是搁以前他早就扑上去,那可是他求之不得的。他低头看着钟离谋的侧脸,睫毛纤长,鼻子高挺,脸上带着点胡闹的红晕,嘴角是若隐若现的酒窝,这个人让他魂牵梦萦多时,此时身上抱着一副温热的身体,他怕对方再闹一下他就要把持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放开,朕答应你!”
钟离谋仰头看他,惊喜道:“陛下真的答应了?”
“嗯!”楚昭面色淡淡的点了点头,“你先放开,热死了。”
钟离谋这才撒手,理了理凌乱的衣裳,端坐在床上,“那陛下,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说着他倾身过去就要吻楚昭。
楚昭眼疾手快的捂住对方的嘴唇,大喊道:“王德全!快进来!有采花贼!快把这采花贼赶出去!”
第91章春宵一刻值千金(一)
一直守在外面的外面装聋作哑的王德全听到呼喊,面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嘴上喊的话却是焦急万分,“什么!有采花贼!陛下等一等,容老老奴把御林军首领叫过来!”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没有丝毫行动的意思,左右看了看,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这才佝着腰,手一挥叫上两个巡逻的御林军,步子慢条斯理,话说得那叫一个急,“陛下,老奴来了!来人快护驾!抓采花贼!”
楚昭要被气死了,他的裤子都快要被钟离谋扒下来了王德全才姗姗来迟的赶到。“钟离谋你快松开!有人进来了!”
钟离谋转头看了眼殿门,王德全的声音倒是喊的响,只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看样子对方这是在给他打掩护。他知道自己不会真的被当成采花贼,但他也不想被人赶出去,无奈的叹了口气,俯身在小皇帝的嘴唇上咬了一口,“陛下,既然今日不便,那臣改日再来!”
说完他拉开被子遮住楚昭半裸的下身,转身快步走向窗户,一翻身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陛下,采花贼在哪儿?您没事吧?”
楚昭恼怒的藏在被子下面,只露出一个脑袋,怒气冲冲的朝王德全喊:“人早走了!王德全你怎么办事儿的!”
王德全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忙不迭赔笑,“陛下息怒,都怪老奴,是老奴的错,老奴该死。陛下有没有伤着哪儿,快让老奴看看!”
楚昭冷哼一声,翻个身背对着王德全,“快滚快滚!一点用都没有,看见你们就让人心烦!”
“是是是!”王德全点头哈腰带着两个御林军退了出去。
楚昭翻了个身,躺在床上良久,长叹一口气,侧头看见窗台上那几盆乱七八糟的仙人掌,心想明天得把那几盆东西给撤下来,要是扎着人就不好了。他才不是担心钟离谋被扎,他只是担心殿内打扫的人受伤而已。
窗户上的仙人掌是撤下来了,但是窗子也给封起来了,白天的时候倒是开着,一到晚上就封得严严实实。
第二天晚上楚昭还在想钟离谋会不会来,就听到有人在敲窗户的声音,楚昭身子一抖,看向窗户那边,只见一层薄薄的窗纸倒映出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有小小的声音传进来。
“陛下,给臣开开窗户好不好?”
楚昭心中窃喜,全当没听到,侧躺在床上看着窗户上黑糊糊的倒映,咬着手指吃吃的笑。
“陛下,臣好像你呀,能不能开个窗户让臣见一见你?”
“陛下,你就行行好,让臣见你一面,好解这相思之苦啊!”
楚昭也不回答,就看钟离谋在那敲着窗户,小声窃窃的说着情话。羞得耳朵都红了却像上瘾了一般,认认真真的把那些情话听进耳朵里,心里如同灌了蜜,甜的黏糊。
钟离谋在窗户下说了多久的情话,楚昭就睁着眼睛听了多久。直到夜深,月上柳梢,那人才依依不舍的离去,他坐起来看着窗子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目光留恋几许,挪不开。
一连过了几天这样的夜晚,这天晚上却没有人站在窗户下浅笑的呼唤他。楚昭坐在床上,紧紧的盯着窗户,生怕错过一些什么,但是眼睛都看得泛酸了,还是没有看到那个人,他抿了抿嘴巴,气恼的躺下了,闭上眼睛睡觉。
不来就不来,还不稀罕人来呢!每天晚上在窗户边说那些话,吵的人睡不着觉,真是太烦了!正好这下清净了,可以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