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聪明才躲了过去。”陆景朝连唇边也染上了笑,“我这次可夸你聪明了!”
宁七音知道他是想起那次造斑竹的事,不由又微微红了脸,心中却是甜的犹如喝了玫瑰香露一般。
便有丫鬟来寻宁七音,二人便分开了。
也是这日之后,宁玲珑做妾的事传遍了京城,人人说起来都要在背后笑她,说她明明能以宁国公府姑娘的身份再寻个不错的人家,偏偏要去给人做妾,还是以乡下那个身份。
这消息转了一圈再回到宁玲珑耳朵里,自然又多了几句嘲讽和讥笑,宁玲珑自己气得要死,却是毫无他法。
夏若梅这辈子嫁给了宁正辉,上辈子的脾气却是丝毫未改,听说宁玲珑要去给陆家做妾,她便在宁正辉面前冷嘲热讽了一番,说自己这辈子没丢过这样的脸,小姑子竟要去给人家做小。
话说得难听了,宁正辉难免护着宁玲珑说了几句,夏若梅哪里肯依,撒泼耍赖地哭了一场,扬言要闹到老太太那里去,吓得宁正辉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只差没下跪了。
宁玲珑听闻此事吃了一惊,她原想着当日上山,夏若梅与她同乘一轿时,看起来也是知书达理的姑娘,怎么一嫁了人就泼赖至此?
宁玲珑不甘自己在夏若梅那里太过不堪,就打着与新嫂嫂聊天的旗号,跑到夏若梅面前挑拨去了。
说自己做妾完全是被宁七音逼上了绝路,说是宁七音贪图她宁玲珑的那份嫁妆,所以才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宁玲珑本就能说会道的,夏若梅对她又没什么了解,自然是信以为真,将那乡下回来的小姑直看得一文不值。
“说起来,”宁玲珑委委屈屈的,“就算母亲不给我的那份嫁妆,那些东西也该留给大嫂和二嫂才是,自古以来,家里的东西什么不是留给家中儿子的?可七音姐姐她……”
宁玲珑故意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道:“许是姐姐在乡下过的日子太苦,所以才对钱财之物格外看重吧!”
就这么几番话说下来,夏若梅被她挑得火冒三丈,最后干脆跑到院中叉着腰破口大骂起来。
宁玲珑少不了要装模作样的上前劝解一番,夏若梅一把甩开她,向着墙外喊道:“二姑子怕她,我可不怕她!她算个什么东西?半道回来的也有脸跟哥哥们争财物?满天下打听打听,谁家的姑娘一点脸面也不要的想挖空娘家?呸!没见识的东西!”
“这还没嫁人呢就算计娘家的东西,要是嫁了人,岂不把宁国公府都给卖了去巴结婆家?”
那夏若梅安静的时候看着也是个端庄持重的,谁知道骂起街来竟比市井泼妇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南卿得了消息气冲冲的到了这边指责夏若梅,莫说这里是宁国公府,便是乡下农家,也没有这样在公婆眼皮子底下骂小姑的道理。
夏若梅自是不服:“你能忍得,我不能忍,我在娘家长这么大,处处掐尖儿要强,没道理才嫁到婆家就受这种窝囊气!”
“你受什么气了?”苏南卿从前和夏若梅虽然算不上有多深的交情,可二人之间也是比普通朋友要好些,她也没想到夏若梅竟然还有这样不讲理的一面,一时之间也觉得自己从前看错了人。
“你都觉不出来?”夏若梅插着腰,竟没了做姑娘时的矜持,隐约透出一丝粗鄙,“你眼睛里揉砖头我都不管,可我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苏南卿跟她讲不通,只能忍着气去了乐苑。她担心宁七音听了伤心难过,便想着要劝慰小姑一番。
宁七音正在练字,见苏南卿面色不好看便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苏南卿担心直说会让宁七音生气,便绕着弯子说夏若梅如今嫁过来,好像跟从前不一样了。
宁七音淡淡一笑,打断了她:“二嫂在院里骂我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大嫂倒也不必兜圈子。”
苏南卿见宁七音已经知晓此事,便蹙眉劝解道:“想来她是背后受了什么人挑拨,你也不必往心里去。”
“受人挑拨的也不在少数,像这样会在院子里破口大骂的,恐怕没几个。”宁七音嘴角噙着笑,这夏若梅的泼妇本质还真是两世不改。
苏南卿沉默了一下,到底叹息一声:“没想到她会是这种人。”
撒起泼来真是谁的脸面都不顾了。
宁七音看苏南卿倒比自己还要在意,就忍不住反过来宽慰她:“这种人倒也还好,明里都亮出来了也不怕她暗地里使绊子,自己就把自己名声给作没了,谁又会信她呢?”
苏南卿轻轻拍了拍宁七音的手:“难为你看得开。”
宁七音笑得明媚:“看不开的话,也要像她那般站院子里骂回去吗?”
苏南卿想象了一下,忍不住同宁七音一同笑起来。
本就一个府里住着,夏若梅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孙氏岂有不知道?之前夏若梅跟宁正辉闹她也听说了,只是懒得去管儿子儿媳的事,便当不知道过去了。如今,那小儿媳骂宁七音,孙氏再也忍不了了。
她将夏若梅叫到自己房中训斥,想着纵然是新妇也须得敲打一下。
谁知那夏若梅是个混不吝的,竟将宁玲珑那套宁七音要多占嫁妆的事说了出来,到最后跟孙氏说话也不怎么客气起来。
孙氏便说夏若梅这么大的一个人,竟然那么容易就受了人挑拨。
“那样扯着嗓子在院子里叫骂,听见的人笑我宁国公府也就算了,你有没有想过,人家背后要怎么笑你父母,教出这样的女儿来?”
夏若梅丝毫不觉自己有错,被孙氏这么一说,又觉得孙氏指桑骂槐的连自己父母都指责了,不由在孙氏房里嚎啕大哭起来。
孙氏一时有些目瞪口呆,她还未见过这样的年轻媳妇,竟然一言不和就哭闹起来,她就算想呵斥,竟然也会担心自己的声音压不过夏若梅的哭声去。
好在宁正辉得了消息,匆匆赶了过来,孙氏少不得将一腔怒火撒在他身上,伴着夏若梅的哭声将宁正辉好个骂。
谁知那夏若梅虽然自己对宁正辉也是撒泼叫骂,却容不得别人骂自己夫君,直哭着嚷婆婆欺负他们二房,竟然一转身跑回娘家去了!
孙氏差点背过气去,直到宁七音来含章堂看她,她都余怒未消,在那里发脾气。
☆、第87章
第87章泼妇在家
孙氏差点背过气去,直到宁七音来含章堂看她,她都余怒未消,在那里发脾气。
“有这么一个泼妇在家里,只怕是家务宁日了!”孙氏简直有些欲哭无泪,她给儿女们立规矩这么多年,不想在儿媳面前竟然会立不起规矩来。
这种事宁七音也不好出主意,于是只是劝慰几句,又亲自喂孙氏服下安神汤,让她好好歇上一歇。
孙氏躺在榻上,握着宁七音的手:“让你受委屈了!”
宁七音低头苦笑一下,上辈子的自己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孙氏会有这样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吧?
她抬眸安静地望向孙氏,心中再觉不到什么波澜:“母亲说的哪里话,有母亲护着,我怎么会委屈?”
孙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甚至有微微的颤抖,她闭上眼睛:“你也回去歇着吧,二房的那些事以后别听,也别往心里去。”
夏若梅一气之下跑回了娘家,孙氏还没来得及让宁正辉去把人接回来,夏若梅的几个哥哥就找上了门。
他们倒也不难为宁家长辈,只说宁正辉对自家妹子不好,要宁正辉上门给夏若梅赔礼道歉。
宁正辉没有法子,只得往夏家走了一趟,谁知竟是一个人回来的。
家里人问起来,宁正辉说是夏若梅还让宁七音去道歉才肯回来。
宁国公府听了这过分的要求都气愤不已,唯有宁玲珑在角落里拿着帕子便扇风便偷笑。
宁玲珑从前只是为了摆脱宁正辉的纠缠,也为了在自己的阵营添一位家世容貌都过得去的帮手,所以才极力劝说宁正辉娶夏若梅。
没想到,夏若梅的表现真是超乎宁玲珑的想象,虽然称不上帮了她大忙,但是能让宁七音难堪,宁玲珑就会觉得很高兴,非常高兴。
孙氏气得头痛病发作,只半闭着眼睛让丫鬟给按摩头部,半天不说一句话。
宁国公则将怒气冲宁正辉发作出来:“娶妻娶贤!你是怎么挑了这么一个人,把府里搅得上下不安!”
宁正辉心中也委屈,却是说不出半个字,幽怨地看了宁玲珑一眼,却见宁玲珑一帕遮面,看不出什么表情。
宁正锦气愤道:“便是不去道歉不去接她又能怎样?”
孙氏一口气缓过来,咬牙发狠道:“对!就是和离又怎样?天下姑娘那么多,我们正辉还愁找不到好的?”
宁七音想说些什么,却被苏南卿拉了一把。
苏南卿向宁七音轻轻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宁正辉哭丧着脸:“大家说的是,我是不怕和离。可那几个大舅哥都不是善茬,还有老泰山和丈母娘,看起来都不是好相与的,只怕他们闹将起来,最后还是咱们宁国公府落个没脸。”
孙氏闻言颤声“哎哟”了一声,自己在心口揉了揉:“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母亲不必动气,我去一趟就是了!”宁七音面上像是没什么表情,叫人看不出情绪。
苏南卿没能拉住她,有些懊恼。
宁正锦则直言道:“七音做错了什么事要向她道歉?”
孙氏也拿不出什么别的法子,见宁七音主动说要去,她便没有拦着,不然她也不知道这闹剧怎么收场。
只是她心中仍是有气,一眼看见角落里的宁玲珑,便向她怒道:“你也一同去!若不是你挑事,又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自打定下做妾的事,宁玲珑也破罐破摔了几天,反正孙氏也不会给她陪嫁什么,她又是以乡下身份嫁去陆家的,这宁国公府对她的意义不过只是暂住而已。因此,她便愈发不把孙氏放在眼里。
“母亲这话说的不对吧?”宁玲珑摆明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二嫂指明让姐姐去道歉,我去算怎么回事啊?”
她顿了顿,到底把那句“我又不是宁国公府的人”给咽了下去。
现在人人知道她是乡下出身,鸠占鹊巢了这么久,连个好姻缘都没捞到,最后上赶着给人做妾,她都成燕京城的笑话了,还有什么说不出做不出的?
孙氏冷哼一声:“你和七音一起去,要道歉你来道,七音去只是给他们夏府一个面子,你要是不能让你二嫂满意,接不回来你二嫂,那你也别回来了!”
宁玲珑一时气结,虽然她会以乡下身份被抬到陆家,可她并不是真的回到乡下上轿,在宁国公府被抬出去,是她最后的脸面,因此她最后还是不得不向孙氏低头。
宁玲珑恨恨地瞪了宁七音一眼,心中恨不能将宁七音撕成碎片。
“我陪着去也可以,”宁玲珑看向孙氏,满脸的不甘,“道歉也可以,但若是二嫂非得让姐姐道歉,那我也没办法。”
孙氏只是想让宁七音少受些委屈,却也没指望那夏若梅真的会只接受宁玲珑的道歉。
她叹息一声:“七音看着办吧,不管她回不回来,母亲都不会怪你。”
宁玲珑觉得自己彻底是个外人了,孙氏逼着她把夏若梅哄回来,却对宁七音那样宽容。
宁七音只是淡淡笑着:“母亲放心,我和妹妹一定会把二嫂接回来的。”
宁国公也忍不住幽幽叹息:“家门不幸……”
出发前,孙氏拉着宁七音欲言又止,她何尝不知道宁七音无辜,可面对一个泼妇,讲理的人反而无处讲理。
宁七音澄净的双眸仍是安安静静的:“母亲不必忧心,待会儿我们就和二嫂一起回来了!”
孙氏为了夏若梅的事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岁,她又叹息一声:“回头我让你二哥给你赔不是!”
宁七音只是淡淡一笑:“天色不早了,母亲请回吧,我这就去了。”
让宁正辉给她赔不是么?她还真不稀罕。这辈子有那么一个泼妇磋磨宁正辉,就已经足够了。
马车之上,宁玲珑向宁七音冷笑:“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家中人人都疼你爱你偏心你,还有那么好的姻缘等着你。”
宁七音唇边带着笑,眼神像是没什么温度一般看向宁玲珑:“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听你这么一说,我确实应该得意!”
宁玲珑心中又燃起怒火来,可偏偏那话头又是她自己挑起来的,宁七音举重若轻地回了一句,宁玲珑真是无言以对。
她恨恨地转过头去,不再看宁七音一眼。宁七音恬淡的样子,总让宁玲珑有种撕碎东西的冲动。
快到夏家的时候,宁玲珑又想到了让自己高兴的事。
像夏若梅这种人,闹过之后尝到了甜头,只怕以后会常常闹起来。这一次她气不顺让宁七音来道歉,下一次她很有可能会故技重施。
反正宁玲珑很快就要到陆家去了,而宁七音还要在宁国公府待嫁,这一个府里住着,相信夏若梅有的是法子找宁七音的麻烦。
宁玲珑暗自笑着打量了宁七音一眼,想到以后宁七音会熟门熟路的常来夏家请夏若梅回去,她先前的那些积郁竟然一扫而光了。
在夏府门口下了车来,宁七音竟意外地看到柳树牵了两匹马在不远处的树下等着,本想过去问一句,夏府的门房已开门请她和宁玲珑进去,于是她便和柳树招了招手,迈进夏府去了。
游廊之上,宁七音回想着柳树守着的那两匹马,好像有一匹是陆景朝的,难道他在这里?
一颗心像是漏跳了两下,宁七音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微微发热的脸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前行。没想到会这么巧,二人竟然会同一天到夏家来。
正要往夏若梅住的方向转弯,便有小厮匆匆迎上来,说是夏老爷和夫人请二位姑娘去厅堂说话。
带路的丫鬟便向前一指:“二位随我来!”
一面走着,宁玲珑一面泛起嘀咕:“怎么?还要三堂会审不成?这种事去什么厅堂?去她房里说几句,向夏家长辈打个招呼不就走了?”
宁七音没有说话,反正不管是为什么,待会儿就能知道了。
宁玲珑见宁七音不与她讨论,不由皱眉道:“若是夏家仗势欺人,把长辈都摆在那里,我可不道歉啊!丢不起那人!”
说话间,几人已行至厅堂门口。如今已是阳春三月,那待客的厅堂门开着,正看见夏若梅的父母端坐于中堂椅上,脸上的神情客气而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