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傅。”
“……噢。”琪琪红着脸,讷讷地答应,“傅小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处事很冷静,想和你取取经——你以前遇上这种事,是怎么通关的?”
“凭智慧和武力,以及运气。”
叫王鑫的黄发男生,听了这话一惊:“那惨了,我是个非酋,玩游戏氪金大几千,连个SR也出不了的那种!”
傅蓝屿疑惑:“难道你是默认了自己的智慧和武力都很优秀,只有运气不好?”
“呃……那倒也不是……”
“游戏里存在竞争,我也教不了你们什么,总之记住,除了自己,别相信任何人。”
她留下这句告诫,带着晓慧转身走了。
琪琪望着她的背影,很遗憾地叹气:“我本以为她是个和善的人,现在看来也并不是……”
“总比那对谈恋爱的好吧?”王鑫说,“那男的看我,眼神特吓人,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黄鼠狼在看鸡。”
“?”
这比喻或许不算恰当,但也差不多。
新人不了解,老人们可是很清楚。
要保证最后的幸存者不会超标,除掉竞争对手,是必经的一步。
……
中午吃饭,依旧是馒头。
大家围桌而坐,为避免气氛过分尴尬,相互都报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那对情侣,男的叫李晨光,女的叫贝贝。
晓慧发觉,在吃饭的中途,李晨光时不时就要往这边瞥,那目光绝非善意,瞥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在桌子底下,偷偷碰了一下傅蓝屿的手,示意傅蓝屿往对面看。
傅蓝屿一抬头,正迎上李晨光的视线。
“李先生,看我看得这么入迷,有事啊?”傅蓝屿平静道,“馒头不够吃,我再给你拿一个?”
这么一来,全桌人的视线,就都集中在了李晨光身上。
李晨光神色微恼:“扯淡,我看自己女朋友都看不过来,看你干嘛?”
傅蓝屿一挑眉,用最无辜的表情,说着最惹人生气的话。
“谁知道呢?男人的心思是很难猜的。”
“你还挺有雅兴。”贝贝不悦冷笑,“有这撩拨我男朋友的工夫,不如想想咱们要怎么从这逃出去。”
“那你有何高见呢?”
“我们要遵守规则,并齐心协力,找到杀死那女鬼的线索。”
傅蓝屿故作惊讶:“齐心协力?这么官方的空话套话,你是写政治试卷呢?”
“……”
这话里的讽刺之意极其明显,可贝贝偏又不能正面反驳,如果傅蓝屿真把只能活三个人的秘密说出来,对谁都不利。
她斜了傅蓝屿一眼,气得把没吃完的半拉馒头,恶狠狠扔在了地上。
晓慧赶紧打圆场:“不要吵不要吵哈,咱们继续讨论。”
琪琪小声道:“现在唯一关于女鬼的线索,就是那首歌谣了吧?”
“可我连那首歌谣具体唱的什么都没听清。”王鑫愁眉苦脸,“我哪敢仔细听啊。”
“我也不敢……”
乔云铮原本正单手撑着额头,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此刻闻言侧眸,弯起眉眼笑道。
“要不今晚你跟女鬼商量商量,让她多唱几遍,或者用笔给你写下来,留个备份?”
“……”
自始至终没参与话题的眼镜斯文男,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先别说什么女鬼不女鬼的了,死的那个人,他的尸体到现在都没找到,你们……你们就不奇怪吗?”
“奇怪啊。”傅蓝屿说,“但奇怪又有什么用呢?奇怪就能找到了?”
“……”
乔云铮悠闲帮腔:“别太紧张,这地方就这么大,迟早能找到的——没准大家晚上一回房间,就在谁的床下找到了。”
“……”
傅蓝屿看了一眼乔云铮,她发现这人胡说八道的本事,比自己还技高一筹。
“总之这游戏很危险,不是闹着玩的,希望大家都认真对待。”贝贝平复情绪,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做总结陈词,“待会儿最好再四处找找线索,晚饭时间互相交流一下,集思广益,总能有收获的。”
集思广益,互相交流。
说白了,就是欺负新来的不懂规矩,想骗情报罢了。
傅蓝屿瞥向那三位新人,见他们茫然的只是点头,懒洋洋转开了视线。
与她无关。
上楼时,晓慧和她窃窃私语。
“傅小姐,我们真要互换线索吗?”
“互换线索干什么,让那对情侣通关,你去死?”
“……”晓慧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不禁汗颜,“呃,那乔先生可以信任吗?”
“在游戏里,没有百分百可以信任的人。”傅蓝屿道,“你可以暂且把他当盟友,但如果他挡了我们的路,一样要除掉。”
晓慧注视着她清秀的侧脸,沉默片刻,终是用力点了一下头。
下午,傅蓝屿将砖楼内其余空着的房间,都检查了一遍,见那些房间的摆设大体相同,都很简单陈旧,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她一无所获,索性回自己屋睡了一觉。
晓慧简直对她这能吃能睡的生活态度,佩服得五体投地。
夜色又降临了。
砖楼的大门被重新锁上。
众人陆续下楼,见雪白墙壁上,那行血字果然又出现了。
——好吵,夜里不要高声喧哗。
这一次,血的颜色,仿佛又深了些。
乔云铮仍旧坐在楼梯的栏杆旁,这里仿佛成为了他的固定座位。
见傅蓝屿下楼,他笑着把手里的馒头扔给她。
傅蓝屿稳稳接住,转手递给了晓慧。
晓慧:“我吃个馒头,还是个三手馒头……”
有洁癖的眼镜男,依旧不愿意吃馒头,但饥饿感是藏不住的,肚子咕咕作响,他站在那里来回踱步,很是焦躁。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毫无征兆地抬起头来,鼻翼耸动,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眉头舒展,显得有点惊喜。
“你们闻到了没有?好像有肉香啊。”
被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闻出来了,王鑫认真闻了半天:“没错,是炖肉的味道,还放了十三香。”
琪琪探头往厨房里看了一眼,不禁欣喜:“在这呢!”
厨房的灶台上,不知何时已经支起了一口热气腾腾的锅,锅的形状有些奇怪,像是个长圆形,里面炖煮着一块块带皮的五花肉,红油清亮,肉汤翻滚,格外诱人。
想一想,用馒头夹着炖肉吃,肯定很香。
眼镜男盯着那口锅,只觉腹中的饥饿感更加强烈了,他咽了两下口水,终于下定决心,大步流星上前,取了碗筷盛肉。
琪琪诧异看他:“你不是不吃这的东西吗?”
“再不吃就要饿死了。”眼镜男一门心思盛肉,头也不抬,“再说了,馒头你们吃了不也没事吗?馒头没事,肉也不会有事。”
更何况这肉实在太香了,谁顶得住?
他舀了一勺肉塞进嘴里,又咬了一大口馒头,放肆咀嚼。
大约是被他的吃相所感染,又见他吃完之后也没什么异常,琪琪和王鑫动心了。
两人各自去盛肉,坐在饭桌前吃了起来,只是琪琪饭量小,才吃两块就停了筷子。
那对情侣很警惕,李晨光把肉锅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可疑之处。
反正馒头也是没人蒸就摆在那了,现在凭空多出了一锅肉,又有什么稀奇?
他说服了自己,拿筷子先尝了一口。
很香,很嫩,很软,炖得入口即化。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炖肉。
“可以吃的。”他这么告诉贝贝,“我替你尝了,没问题。”
贝贝这才放下心,跟他一起吃了起来。
晓慧闻着那浓郁的肉香,又看了看手中没滋没味的馒头,很是羡慕。
她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结果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又被傅蓝屿扯回了原地。
“傅小姐,你不是嫌伙食不好吗?有肉你还不吃。”
“我是嫌伙食不好,但也不是什么都敢吃。”
那香味傅蓝屿也闻见了,但直觉告诉她,别吃为妙。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乔云铮一眼。
乔云铮仍坐在楼梯旁,根本没挪地方,见她看过来,他薄唇轻扬,很温柔地笑着,摇了摇头。
傅蓝屿顿时一拍晓慧的脑袋瓜:“吃完你的馒头,跟我上楼。”
晓慧很委屈,但又不敢违拗傅蓝屿的意思,只能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被傅蓝屿扯回了房间。
今晚风平浪静,没有人再在走廊上看见鬼影。
或者说,根本也没人再去走廊上站着,大家都乖乖待在了房间里。
晓慧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了很久,最终还是侧过头来,看向旁边的傅蓝屿。
她好奇地问:“傅小姐,你花了几年时间,才升到现在的等级啊?”
“七年。”
“七年?”晓慧一算,震惊而难以置信,“也就是说,你从十五岁就开始穿越了?”
“对。”
“……为什么啊!”
“因为我差点死在十五岁那年。”傅蓝屿淡然道,“后来被抢救回来了,连医生都夸我命硬。”
“……”
“再后来的某天,我一觉醒来,就被绑定了系统。”
这个系统的全名,叫【幸存者逃亡系统】。
这个系统绑定的对象,都是曾经在鬼门关活下来的幸运儿。
他们曾在概率极低的情况下顺利生存,从此注定要接受一场又一场的考验,努力挣扎在生死边缘,来证明自己还可以幸运无数次。
晓慧回忆了很久,猛然惊醒。
“……半年前发生了一起恶性车祸,其中一辆发生了爆炸,我当时距离爆炸地点只有几十米,因为被一只流浪狗挡住了去路。”
傅蓝屿点头:“按照系统的判定,你是应该死在爆炸里的,但因为你幸运,所以活下来了。”
“……凭什么啊?”在明白这个规律之后,晓慧眼眶发红,几乎气得要哭出声,“就因为我幸运,所以系统非得整死我不可?”
“谁让我们在系统那里,都被归于‘本就该死的人’。”
“就没有别的逃脱办法吗?我没你这样的好本事,我要怎么熬过七年?”
傅蓝屿叹了口气:“如果有办法,我还会一直穿越到今天吗?”
“……”
话音未落,只见屋内摇曳的油灯光影,再度熄灭。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啊~~啊~~啊~~
夜深你飘落的发,
夜深你闭上了眼,
这是一个秘密的约定,
属于我属于你……”
当那带着浓重哭腔的女鬼歌声,又一次幽幽回荡在整座砖楼的时候,晓慧心脏狂跳,本能地又紧紧搂住了傅蓝屿。
“黑灯瞎火的听这种歌,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傅蓝屿没说话,她屏气凝神,隐约听到走廊传来一阵极细微的风声。
她抿唇,转过头去。
屋里的油灯,并未全部熄灭。
还剩下一盏,正是窗台的那一盏。
微弱的光亮,驱不散夜里浓重的黑暗,却刚好能照出窗台的方寸之地。
一个血粼粼的人头,正摆在那里。
第3章嫁衣
油灯微弱的光亮,影影绰绰,映出了窗台上血粼粼的人头。
人头的头皮已经被撕掉,露出了鲜红的皮下组织。
人头的脸似乎被利器割过,污血凝结在纵横交错的裂口中,面目全非;
人头的眼睛也被挖掉了,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洞;嘴唇也被切掉了,两排阴森森的牙齿外露。
它对着床的方向,像是在笑。
毫无疑问,那是死在昨晚的高个男人,尸体不知去向,现在头却出现了。
同一时刻,晓慧转过视线,也看到了这惊悚一幕。
她手脚冰凉,肝胆俱裂,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惨叫出声。
关键时刻,傅蓝屿一巴掌拍过去,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想死吗?”傅蓝屿低声警告,“你以为人头摆在这是干什么用的?就是让你违反规则,高声喧哗的。”
“……”晓慧浑身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傅小姐,我害怕……”
“害怕正常,我当年也害怕。”傅蓝屿说,“慢慢的习惯了,就不怕了。”
她搂着晓慧,轻拍肩膀,算作安慰。
幽怨的歌声还在继续。
“嫁衣是红色,
毒药是白色……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正在腐烂,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晓慧缩在傅蓝屿怀里不敢抬头,而傅蓝屿则睁着眼睛,一直密切关注窗台上的人头。
说也奇怪,大约是两人太过安静,什么反应都没有的缘故,最后一盏油灯忽而熄灭了。
直觉告诉她,随着光亮消失,人头也不见了。
“人头没了。”
“……什么?”晓慧小心翼翼地抬头,忐忑瞥向窗台,“你怎么确定?万一只是灯熄了,可人头还在呢?”
“它一晚上待在我们屋里有什么意义?”傅蓝屿淡定回答,“他见我们不上当,自然就去吓唬别人了,总有中招的。”
晓慧半信半疑:“会有人中招吗?”
“会。”
gu903();像是为了印证傅蓝屿的话,不多时,听得走廊尽头的某间房,蓦然传来一声尖叫,音量之高,几乎盖过了女鬼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