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人在叫。
晓慧紧张道:“谁中招了?傅小姐你听得出来吗?”
傅蓝屿打了个哈欠,显然并不关心这种事,但还是给了答复。
“那个戴眼镜的。”
她的感官敏锐,听声辨人自然也是一绝。
晓慧整个人都钻进被子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今晚死定了。”
违反了不让高声喧哗的规则,眼镜男的下场,将会和高个男人一样。
也许明晚,摆在窗台的人头,就是他的。
“没错。”
说完这两个字,傅蓝屿一翻身,闭上眼睛睡着了。
晓慧又是一夜没睡,眼下的乌青更重了,整个人精神憔悴,像是大病了一场。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傅蓝屿,傅蓝屿早起时精神抖擞,看上去分分钟能跑个马拉松。
“去拿冷水洗个脸吧,清醒清醒。”
晓慧哀叹一声:“洗脸不着急,我们是不是该去确认一下,昨晚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他到底死没死……”
结果话音未落,二楼的走廊尽头,就传来了女孩子的惊叫声。
“死了。”傅蓝屿点点头,“你可以安心洗脸了。”
“……”
于是晓慧战战兢兢洗完脸,两人结伴去眼镜男的房间,见其他人早就聚集在那了。
琪琪瘫坐在地,捂着脸痛哭不止,王鑫正在低声安慰她。
傅蓝屿往屋里看了一眼。
情形与昨天大体相同,眼镜男的尸体也不见了,房间内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桌面和地板上,沾满了细小的碎肉骨屑。
又被宰了一个。
“这都死了两个人了,下一个也许就是我们了!”琪琪哭道,“我们怎么可能逃得掉啊!”
“他死,是因为违反了规则。”傅蓝屿道,“你又没有在夜里高声喧哗,怕什么?”
“对对,我昨晚也听到了,有人叫了一声。”王鑫疑惑,“可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叫?”
他住在三楼,昨晚人头是在二楼出现的,所以他不知情。
傅蓝屿淡定反问:“如果你看见了前天晚上死的那个人的头,就血刺呼啦摆在你窗台,还对你笑,你会叫吗?”
“……”
琪琪通红着眼睛,惊惧交加:“什么?你是说窗台上有……有死人的头?”
“对,目前看来,可能只有住在二楼的人看见了。”
“可我没看见啊!”
这时,一直在旁看热闹的乔云铮,慢条斯理开了口。
“女鬼按顺序检查房间,你住在走廊最后一间,倒数第二间的人先违反了规则,因此你逃过一劫。”
“……”
琪琪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幸好如此,否则人头出现,她一定会忍不住惨叫出声,那么昨晚死的就是她了。
乔云铮笑吟吟又道:“今晚也要小心一点,没准摆在你窗台的,就换成你邻居的人头了。”
“……”
琪琪不敢再听,双手捂着耳朵跑下了楼。
“我们也下去吧。”傅蓝屿随手把门关上,很自然地提议,“该吃早饭了,我饿了。”
晓慧:“你这食欲还真是王者级别的。”
“过奖,我任何方面都是王者级别的。”
“……”
其他人也默认了这个提议,纷纷打算下楼去厨房,看一看今早除了馒头,还有没有剩下的炖肉。
结果走到楼梯中途,就听见厨房方向,传来了琪琪撕心裂肺的尖叫,且这一次叫得比任何一次都要惨。
那对情侣脚步比较快,来到楼下发现琪琪摔倒了,正一边哭一边往后挪,苍白的小脸上挂满泪水。
琪琪哀嚎着:“我就不该吃的……我就不该吃的!呕……”
她脚软得站不起来,艰难地爬到角落去吐了。
李晨光疑惑万分,探头朝厨房里面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瞳孔骤缩,脸色登时变得铁青。
与此同时,紧随其后的贝贝也看见了。
下一秒,情侣俩你推我搡,头也不回踉跄着跑向厕所,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王鑫被吓到了,一时间愣在原地,想往前走又不敢。
晓慧扯了一下傅蓝屿的衣袖,语气发颤:“厨房里是不是有脏东西?会不会又是人头?”
“也许,你有兴趣过去看看吗?”
“……不了不了。”
傅蓝屿也没强迫晓慧,她独自走向厨房,站在门口向内张望。
唔。
难怪,现场画面比她想象中还要恶心。
昨晚那口热气腾腾的铁锅已经消失了,炖得香喷喷的猪肉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没有脑袋的、破烂不堪的尸体,血流得到处都是。
尸体躺在灶台上,被开膛破肚,剔了骨头,整块躯干看上去像极了被掏空的容器,里面还残留着不少切割整齐的肉块,还有破碎的内脏。
而灶台四周散落的碗筷和汤勺,也都沾满了血迹。
他们昨晚,其实是从高个男人的尸体中,生生挖出了血肉,却还嚼得津津有味。
傅蓝屿皱了一下眉,然后就听旁边有人说:“体验了一回茹毛饮血的原始人生活,也算返璞归真了。”
她转过头去,见乔云铮不知何时也凑上前来,满脸的悠闲自在。
“确实,就当吃人肉刺身了。”
反正他和她根本没吃,说什么风凉话都不忌讳。
傅蓝屿踏着满地血迹,进去拿了俩馒头,出来将其中一个递给晓慧。
吃馒头挺好的,至少不用当原始人。
晓慧咬了一口馒头,又害怕又好奇:“里面到底有什么?真的是人头?”
“我劝你别问,也别看,否则你可能连馒头也不敢吃了。”
“……”
听人劝吃饱饭,晓慧在这方面很信任傅蓝屿,更何况亲眼见了琪琪和情侣吐成那样,她才不自找麻烦。
但也有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比如王鑫。
他见傅蓝屿和乔云铮看完都泰然自若的,以为没什么大不了,于是也去看了一眼。
三秒钟之后,他大喊大叫,一头扎进了厕所。
乔云铮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笑眯眯对傅蓝屿道:“你说他这是何必?”
“谁说不是呢。”
厨房的门被傅蓝屿关上了,避免走过路过的,看着碍眼。
午后,阳光稀薄,整座小镇都被笼罩在阴沉沉的雾气中,充满了令人压抑的氛围。
傅蓝屿问晓慧,要不要再跟自己出去转一圈,在游戏里随时可能刷新线索,时刻不能掉以轻心。
但晓慧犹豫着,显然不是很想去。
“傅小姐,其实我跟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容易给你添累赘。”
“看来你对自己的定位很准。”
“……”
“但我不是图你能帮上忙,而是陪你适应环境。”傅蓝屿说,“我又不能一直带你过关,以后你独自穿越了,难道也要缩在屋子里等死?”
晓慧一时语塞:“为什么不能一直带我?”
“第一,随着你等级越高,穿越的世界难度也越高,谁还愿意冒着风险带你?第二,真有人愿意带,你也花不起那个钱,更别提跟人家砍价了。”
“……”
晓慧一头倒在床上,顿觉前路渺茫。
傅蓝屿的劝说从来都是点到为止,绝不勉强,反正两人的关系也只是客户罢了,这一单结束各走各路,她又不是给国家培养人才。
她出了门,结果在楼下碰见了迎面而来的乔云铮。
四目相对,乔云铮挺愉悦地一笑:“小姑娘,要出去?”
“是啊,出去散散心。”
“嗯。”他悠然颔首,“去那间有血手印的房子门口散散心。”
傅蓝屿听他这么说也不意外,这是个低端局,经验丰富的老手要想找提示,还是比较容易的。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倒也不必特意玩聊斋。
“既然你也发现了,干脆一起去看看?”
“可以。”
两人并肩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脚边枯叶在风中打着旋,有一片飘到了傅蓝屿面前。
乔云铮从旁伸出手去,替她把肩上的落叶拿掉。
这动作自然而然,仿佛是习惯性的,连他自己也不由得一怔。
傅蓝屿侧眸看他:“谢谢。”
“不客气。”
她终于在那扇熟悉的门前停住了脚步,果然,昨天已经被她擦掉的血手印,今天又再度浮现了。
她握住门把手,稍一用力,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昨天还紧紧关闭的门,现在居然轻易就开了。
她和乔云铮对视一眼,同时迈进了门槛,并重新把门关上。
“有人跟来了。”她说,“可见他们侦察能力不太行,智商都用在谈恋爱上了。”
毋庸置疑,跟踪他们的,是那对情侣。
乔云铮笑着点头:“所以我才不愿意跟他们结盟,我讨厌看人谈恋爱。”
“……那你还挺有个性的。”
这户人家的房屋面积并不大,进门的走廊很狭窄,走几步就来到了光线昏暗的外屋,屋子里摆着一张木桌,还有两把椅子,侧面有一台老旧的电视机,电视机开着,屏幕呈现出信号缺失的雪花画面,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
再走两步,可以看到一间卧室,很奇怪,卧室的门开着,并未上锁。
卧室的地板上,斑驳凝结着类似沥青一样黑色的污迹,初步断定,那应该是年深日久的血迹。
卧室的布局非常简洁,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床上铺着绣了富贵牡丹的被褥,枕头也绣着鸳鸯,一看像是新婚夫妇的东西。
与此格格不入的,是立在床边的两幅相框。
每幅相框上都镶着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是同一个样貌秀丽、笑容恬静的女人。
不同的是,左边那幅,女人穿的是雪白的婚纱,头上戴了橄榄枝编成的花环;而右边那幅,女人穿的是鲜红的秀禾服,头上戴了同样颜色的牡丹花。
傅蓝屿抬起头,发现床铺正上方的墙壁,钉着两枚挂画的钉子。
“看起来,这是要我们选一幅相框挂上去。”
乔云铮微笑:“那我们究竟要挂哪一幅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要挂哪一幅呢?
第4章夜深
十分钟后,傅蓝屿和乔云铮,一前一后离开了那栋房子。
从表情上分析,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太爽,尤其是傅蓝屿。
“我早说过了,要选穿秀禾服的那一幅,你为什么不信我?”傅蓝屿沉着脸色道,“你忘了每晚都唱的那首歌谣了?‘妈妈看好我的红嫁衣’,提示得这么明显,当然要选红色的!”
乔云铮跟在后面,很有耐心地道歉:“是我考虑不周了,好在也没出现什么危险状况。”
“但是机会白白浪费了!这间房子一天只有一次机会,你试错了就只能明天再来!万一明天被别人抢先了呢?”
“不会的。”乔云铮温声安慰,“那些人都没你聪明,他们找不到这里的。”
“……我就不该跟你组队!”傅蓝屿生气一甩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两人拉拉扯扯地走远了。
待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笼罩小镇的雾气中时,一对年轻男女,从街道转角的一棵树后走了出来。
“我还以为那姓乔的男人有多厉害,也就是个色令智昏的白痴而已。”贝贝冷哼,“幸亏没跟他结盟,结盟也没什么用。”
李晨光颇为阴险地笑了笑:“他还是有点用的,至少他犯蠢,倒让咱俩捡了便宜。”
“也是。”
两人手牵手进了那栋房子,很快就进了卧室,看到了立在床边的那两幅相框。
果然是一幅白婚纱,一幅秀禾服。
李晨光一抬头:“哦,这画是要挂在墙上。”
“听刚才那女的说,应该挂秀禾服,但她挂错了。”贝贝仔细回忆,“确实,我记得晚上那首歌谣里,唱的也是红嫁衣,还有什么‘嫁衣是红色,毒药是白色’,这不就是明显的线索提示吗?”
“没错。”李晨光跟她想得一样,“就挂红色这幅,真感谢那俩傻瓜,给咱们提前试了水。”
于是两人喜滋滋拿起那幅红色秀禾服的相框,踩着床将其挂在了墙上。
……谁知等了半天,那幅画静悄悄的,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李晨光等得有些焦躁了:“怎么,答对了问题,也不给什么线索奖励吗?”
“是不是要等到晚上才给?”贝贝猜测,“又或者是奖励直接发放到咱们房间?以前在其他世界也发生过这种情况。”
“那我们先回去?”
“好。”
贝贝被李晨光扶着从床上跳下来,落地时,她隐约觉得脚下的触感,有些粘腻。
她低下头,发现不知何时,正有水迹缓缓从地板的缝隙渗出来。
……不,那不是水,好像是血。
血水仍旧向四周蔓延,染红了她白色球鞋的边缘。
“啊!”她叫了一声,拉起李晨光的手就朝门外跑去,“这地方太邪门了,赶紧走!”
两人迅速逃离现场,没敢再回头看一眼。
傅蓝屿在这个世界的作息,十分规律。
早晨吃馒头,中午吃馒头,下午出门溜一圈,回来补个觉,晚上继续吃馒头。
嘴上抱怨着伙食不好,其实馒头一口没少吃。
晓慧对她这随遇而安的精神,极其敬佩,并认为自己就算再过七年,也绝对达不到这种水平。
更何况,自己也未必活得过七年。
夜晚降临,一楼厨房再度传来那股浓郁的炖肉香气。
傅蓝屿去看了一眼,先前的尸体果真不见了,大铁锅又支上了灶台。
嗯,这次可能轮到吃眼镜男了。
眼镜男比较瘦弱,所以炖肉的量也相对较少。
她这么想着,面无表情拿着馒头上了楼。
这一次,再没有谁敢动那锅肉。
“傅小姐,我还是想知道,早晨你们究竟看见了什么啊?”
“也没什么,就是第一晚那傻大个儿的尸体,血刺呼啦,肚子都被掏光了——他们昨晚可能在馒头里夹了不少。”
晓慧猛地捂嘴:“呕——”
傅蓝屿推她:“去厕所吐,别吐床上,我晚上还得睡觉。”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