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是个毫无同情心的女人。
夜深了。
琪琪今天受了大刺激,不敢再一个人睡,她请求王鑫,能不能允许自己睡在他的房间。
王鑫同意了,并好心把床让给她,自己打了地铺。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试图商量出从这里平安离开的办法。
“你说,我们到底怎么才算胜利通关呢?”琪琪苦恼道,“我看其他人,好像都很有经验的样子,只有咱们俩一窍不通。”
“是不是有个时限,只要我们能活到那个时候,就算成功了?”王鑫说,“还是说有什么重要道具,我们必须找到才算成功?”
“我怎么会知道啊?”琪琪叹了口气,“而且我觉得,我们也指望不上那几个人,他们说着集思广益,其实找到线索也不会主动分享……”
王鑫正欲再说些什么,忽觉视线一黑,屋里的油灯又熄灭了。
每晚都要听几遍的女鬼歌声,再度响起。
歌声依旧幽怨渗人,但听得次数多了,也总算稍微有了点免疫力,不至于像第一晚那么恐惧了。
“琪琪。”他压低嗓音提醒,“精神集中点,万一出现了什么脏东西,你可别害怕,别喊出声……”
结果话音未落,窗台上的油灯幽幽亮起,映出了一个血肉模糊、龇牙惨笑的人头。
那显然是第二晚死去的眼镜男的人头,它的头皮被撕去一层,眼珠也被挖掉了,可那副眼镜,偏偏还架在血淋淋的脸上,镜片轻晃,折射出浑浊的光。
王鑫当场和人头对了个眼神,他浑身颤抖,猛地抬手捂住嘴,这才避免了当场惊叫的惨剧。
“……琪琪,钻被子里去,别出来。”
琪琪很听话,立刻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一眼也不往窗台看。
不知又过了多久,直到灯光熄灭,人头消失。
看来今晚这一关,又算安全度过了。
王鑫擦了擦额上冷汗,终于松了一口气。
谁知胸腔里那口浊气还未完全呼出,下一秒,他忽觉身侧风声有异,紧接着一双冰冷的手,已经环住了他的脖子。
“……”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最后的悲鸣,锋利的匕首,就瞬间扎进了他的心脏。
李晨光和贝贝,纵然找到了那栋房子,也挂上了自认为正确的相框,却始终没能得到预料中的线索奖励。
两人等到深更半夜,也仍旧一无所获。
李晨光心情很不好,他这人一心情不好,就想做点电视不让播的事儿。
比如和自己的女朋友O啊X啊……算了,不多赘述了。
两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热情如火。
真不愧是有过穿越经验的老手,哪怕是这种危险时刻,也能做到处变不惊,自娱自乐。
屋里的油灯,光影摇曳,逐一熄灭。
李晨光喘息着停止了运动。
他觉得有点奇怪,之前每晚,油灯都是全部熄灭的,可今天好像只熄灭了一半,房间的光线暗了不少,但依然能看清周围。
“宝贝儿。”他低声说,“不太对劲啊……”
“哦。”贝贝麻木地应了一声,她的胸膛略显急促地起伏着,“怎么不对劲?”
“油灯只熄了一半,还是……很整齐的一半。”
他发现没熄灭的油灯,都集中在自己的床边附近,像切割成半明半暗的结界,将两人困在其中。
为什么。
还没等他想清楚这个问题,就听见那熟悉的歌声,又回荡在了砖楼之内。
“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
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啊~~啊~~啊~~
夜深你飘落的发,
夜深你闭上了眼,
这是一个秘密的约定,
属于我属于你……”
不对,这歌声听上去,和前两晚的感觉,并不相同。
这一次的歌声,由远及近,而且仿佛距他越来越近。
再仔细听,女声慢慢重叠,更像是一曲二重唱。
屋外有人唱,屋内……
也有人唱。
似有一阵微风袭来,吹得李晨光布满冷汗的后背,透骨阴凉。
他艰难吞咽了一下口水,只觉脖子像打了两斤钢钉一样沉重,颈骨咔咔作响,肌肤一阵一阵寒毛倒竖。
他终是缓缓转过头去,看向旁边——
白天那幅被他挂上墙的相框,不知何时已立在了他的床头。
相框里的年轻女人,仍穿着那件殷红的秀禾服,头上的牡丹花鲜艳欲滴。
他僵在当场,感觉体内血液,正在一点一滴凝固住。
女人樱唇轻启,一张一翕,正在唱歌。
“夜深你飘落的发,
夜深你闭上了眼,
这是一个秘密的约定,
属于我属于你。”
“……”
李晨光盯着相框,死死咬紧后槽牙,用全部的力气制止自己叫出声来。
他看到画上的女人发生了变化,那件秀禾服,正逐渐变成一件被血浸透的白婚纱,头上的牡丹花也消失了,绾起的长发披散,遮住了半张脸。
女人的眼睛漆黑幽沉,红艳艳的嘴唇开合,还在继续唱。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正在腐烂,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李晨光听得头皮发麻,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猛然一把抓起相框,重重扔向地板。
相框落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相框上的玻璃碎了几道裂痕,大约是错觉吧,里面的女人,笑得却仿佛更加诡异开心了。
她咧着嘴,像卡了带似的,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歌谣的最后一段。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正在腐烂,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李晨光愣了半晌,蓦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浑身发冷。
他转开视线,悚然瞥向躺在床上的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告诉大家,在超自然的世界里,别总想着做电视不让播的事儿(不是)
第5章腐烂
以前见鬼的时候,无论情况多可怕,贝贝总是会陪着李晨光,给他出谋划策。
但这会儿工夫,李晨光都已经听女鬼唱了半天歌了,她依旧躺在那里无声无息,半点反应也没有。
不妙预感袭上心头,李晨光心脏狂跳,他的视线终于从画框上,慢慢转向了旁边的女朋友。
贝贝的衣服还没穿上,胴体丰腴,皮肤白皙,若在平常的夜晚看来,是格外旖旎动人的。
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恐惧。
“宝贝儿?”他声音发颤,试探性地唤,“你……你怎么了?”
贝贝没说话,她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天花板,面无表情,且印堂附近,像是笼罩了一股淡淡的黑气。
李晨光额头冷汗涔涔,他大着胆子,伸手拍了拍贝贝的脸。
“宝贝儿,回答我啊,你没事吧?你……”
话声戛然而止,没说完的后半句话,硬生生哽在了他的喉咙里。
贝贝的脸,湿漉粘腻,正常人的皮肤摸起来,不该是这样的触感。
他战战兢兢收回手,发现自己的指尖,竟已沾满了血液和细碎的肉屑。
面前贝贝的那张脸上,已经出现了五道清晰的、血肉模糊的指痕,脓血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流经之处,其余部位的皮肤也逐渐开始绽裂渗血。
李晨光的身体疯狂颤抖起来,他张大了嘴却叫不出声,只能抬手用力擦拭着贝贝的皮肤,想帮她把血迹擦干净。
谁知非但没有擦干净,被他擦到的地方,反而溃烂得更迅速了。
贝贝的皮与肉,正随着他的动作被一块一块剥落下来,鲜血染红了床上的被褥,有几处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她像被摔碎的豆腐,彻底烂得不成人形,只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仍旧盯着天花板。
她的身体发出咕叽咕叽的轻响,半晌,有无数黄白色的蛆虫,从她破碎的血肉中钻了出来。
地板上,画框里的女人穿着沾满血的白婚纱,仍像卡了带一样,不停重复着歌曲的最后一段。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正在腐烂,
一夜春宵不是不是我的错……”
昨夜无人发出尖叫,以致晓慧在转天早晨起床时,还以为根本没有死人。
走出房间时,她左右环顾,见二楼走廊风平浪静。
“傅小姐,看来昨晚没出什么事儿啊。”
傅蓝屿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那可未必。”
“嗯?”
乔云铮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刚好听到这句话,他悠然自得地笑了。
“鬼怪又不会做慈善,如果不在二楼杀人,那就是在三楼杀人了。”
说完,他和傅蓝屿对视了一眼。
“傅小姐,你认为呢?”
“我认为有道理。”
晓慧纳闷:“你俩这眉来眼去的,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呢?”
“我能瞒着你什么,带你通关不就行了。”傅蓝屿道,“反正你的目标也是躺赢。”
“……”
晓慧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这时走廊尽头的门也开了,琪琪怯生生地探出头来。
见三人都在,琪琪像是松了口气:“大家昨晚都还好吧?”
“睡得还行,比前两晚好。”晓慧说,“也没听见什么异常动静。”
琪琪闻言高兴起来:“那就好,我去叫王鑫起床。”
她脚步轻快地跑上了楼梯,不一会儿,正当晓慧想让傅蓝屿陪自己去趟厨房的时候,忽听三楼传来一声尖叫。
这样的尖叫,每天早上都要重演一次。
“……真死人了?”
傅蓝屿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这种地方死人,应该不算什么稀奇事吧?”
“……”
理是这么个理,可听上去还挺别扭。
三人上了楼,来到王鑫的房间门口,见琪琪趴在床边,正抱着王鑫已经僵硬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
想想也可以理解,原本有四个新人,现在王鑫也死了,琪琪连唯一抱团取暖的队友都没了,怎么可能不伤心。
不过……
傅蓝屿走到床前,端详着王鑫的尸体,难得地感到一丝意外。
是匕首插中心脏,当场毙命。
前面两位,高个男和眼镜男,都被肢解做成了晚餐,怎么女鬼反倒一刀给了王鑫个痛快?
她往上扯了扯王鑫的衣袖,见他右手紧握成拳,死时都没松开。
她用一根手指,硬是撬开了王鑫的拳头。
在摸到他掌心的东西时,她眉梢微微一挑,心中疑惑迎刃而解。
琪琪还在嚎啕大哭:“王鑫也死了,下一个……下一个死的会不会就是我……”
傅蓝屿叹了口气,表情充满怜悯,但回答的却是:“很有可能。”
“……”
琪琪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不远处就是那对情侣的房间,里面始终没人出来。
晓慧按捺不住,悄悄走过去察看情况,发现门没锁,虚掩着。
她将那扇门,谨慎推开了一道缝隙。
透过缝隙,她可以畅通无阻地看清屋中景象,自然,一眼就看到了紧靠墙壁的那张床。
那是……
“啊啊啊啊——!!”
她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踉跄着倒退数步,险些向后仰倒。
幸好路过的傅蓝屿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合着你还有海豚音的潜质。”
晓慧眼眶通红,抖如筛糠,她死死拽着傅蓝屿的衣角才勉强站稳。
她哭道:“那……那女的也死了……”
“哦。”傅蓝屿点点头,“怎么死的?”
“就……就……我没法形容……”
晓慧单是回忆一下都要崩溃,她捂着嘴去厕所吐了。
乔云铮旁观这一幕,似笑非笑:“你的客户心理素质差了点。”
“你见过哪个青铜选手心理素质特好?”
“有道理,不过我很好奇,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也好奇。”
于是两人就头碰头,挤到了房间门口。
OK,这回看清楚了。
贝贝就躺在床上,没穿衣服,尸体跟个血葫芦似的溃烂不堪,从脸到脚,各处都爬满了肉乎乎的尸蛆。
李晨光跌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双目呆滞,脸色惨败枯槁,像被抽了魂一样。
而他的怀里,还抱着那幅相框。
相框玻璃的裂痕消失了,依旧崭新如初,上面的女人也还是穿着娇艳的秀禾服,头戴牡丹花,笑容恬静。
傅蓝屿若有所思:“这两人,好像应了那句歌词。”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流血不停,一夜春宵不是我的错。
——但愿你抚摸的女人正在腐烂,一夜春宵不是我的错。
乔云铮很温柔地笑了:“他们果真选择了红色的嫁衣。”
“正常,他们一定会选的。”
昨天在那栋带有血手印的房子里,他与她挂在墙上的,确实是那幅白色婚纱的相框。
那幅相框,其实就是正确答案。
在关于这首歌谣的背景故事里,女主人公服毒自尽后,变身厉鬼,所以她死前穿的洁白婚纱,才变成了血一样的颜色。
红色嫁衣是错误的,会招致鬼怪。
他与她甚至都没有详细商量,就即兴演了一出戏,只为给那对情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