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双眯眯眼,笑起来像极了流氓兔,很具亲和力。
“二位是哪间宿舍的啊?”
傅蓝屿回答:“1号宿舍。”
“哦哦,我们是3号宿舍。”
而昨晚死了人的那间宿舍,是2号宿舍。
除了这三间宿舍门上贴了号码,这栋楼其他的宿舍,门都被封死了,她刚才试过,全都打不开。
流氓兔男笑道:“希望二位好运,顺利通关。”
旁边那个染了蓝头发的男生,挺不耐烦往他背后一推:“又不熟,废什么话,这游戏还能大家一起通关是怎么的?”
嗯,这位是擅长讲大实话的人。
相比起虚伪的互相客套,毫不掩饰的敌意更加真实可信。
傅蓝屿并未多说什么,她转身离开,招手示意景鹤跟上。
楼内,整点报时的音乐铃声,再度响起。
看起来,这又是无波无澜的一天,大部分人都被困在这座宿舍楼里,老老实实地缝娃娃。
又或者是有人在动歪心思,但还没有完全表露出来。
是夜,宿舍楼照常熄灯。
今夜的月光,似乎比昨夜要明亮一些。
1号宿舍集体入睡,傅蓝屿侧躺在床边,呼吸均匀,大概率是睡着了。
景鹤和乔云铮那边也没了动静。
上铺的于欣欣等了很久,终于,她觉得时机合适了,这才从枕头底下摸了那把剪刀,蹑手蹑脚爬下床。
她蹲在傅蓝
屿的床边,仔细辨认了一下,最终确认缝好的娃娃,依然放在床角。
她屏住呼吸,悄悄把娃娃拿了过来,攥在手里。
然后张开剪刀,对着娃娃的脑袋,作势欲剪。
如果一个宿舍有两人缝不好娃娃,花子的目标范围变大,应该会更保险一点。
……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并没能成功。
腕间忽然一紧,疼痛传来,于欣欣惊慌转头,见傅蓝屿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劈手夺过了她手里的剪刀。
傅蓝屿的声音很清醒,完全听不出睡意:“于小姐好雅兴啊,特意熬夜,就为了来剪我的娃娃?”
“我……我没有啊。”于欣欣硬着头皮狡辩,“我就是想看看,到了晚上这娃娃有没有什么变化,我……我真的只是想看看……”
“那你现在看到了吗?”傅蓝屿把剪刀的尖端抵在于欣欣喉咙,“娃娃给我。”
于欣欣不太甘心,也不愿放弃,她犹豫着,反倒把娃娃攥得更紧了。
察觉到她手指在暗中用力,想把已经缝好的娃娃给扯开,傅蓝屿果断将手一抬,剪刀瞬间在她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又顺势甩了一巴掌过去。
于欣欣猝不及防,整个人歪倒在地,疼得险些哭出声。
“这游戏性质特殊,大家都想活着,所以做什么我都能理解,没有对错。”傅蓝屿捡起自己的娃娃,拍了拍上面的土,语气平静漠然,“但你对我使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未免显得班门弄斧。”
于欣欣摸着脖子,摸到了一手湿漉漉的血迹,她又气又怕,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你要杀我?你这是杀人!你们俩快醒醒啊,她要杀人了!”
乔云铮用手臂遮着眼睛,只当没听见。
景鹤懒洋洋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哦,杀人了啊?”
俩人继续睡,装傻装得一绝。
于欣欣崩溃:“你们仨这是背着我结盟了?你们以为结盟就能赢了?!”
“我们赢不赢的未必,但你这样的肯定赢不了。”傅蓝屿收起剪刀,重新躺回床上,“我数三下,你要是还没有乖乖回去睡觉,我就在你脸上再补一刀。”
“……”
“一,二……”
于欣欣手一抖,生怕她动真格的,这屋里又没人肯
帮忙,只能忍气吞声,捂着渗血的伤口,委委屈屈爬回了上铺。
自己迟早要亲手杀了这个狡猾的女人!
遗憾的是,她这远大的目标,可能再没机会实现了。
午夜时分,那熟悉的轻微脚步声,再度从宿舍里响起。
嗒嗒嗒。
小皮鞋踏上地面,花子在狭小的宿舍里,来来回回地散步。
她在傅蓝屿的床前停了下来,俯下身去观察傅蓝屿的睡相。
她长长的麻花辫,就垂在傅蓝屿头顶,发梢在傅蓝屿脸上扫来扫去,触感像是铁扫帚,扎得**肤生疼。
傅蓝屿闭着眼睛,没有动弹。
花子看了一会儿就移开视线,转而拿起床角已经缝好的娃娃。
她的嗓音幽幽冷冷,即使就近在面前,听上去也如同带了360度环绕立体声。
“喔,花子的娃娃缝好了呢。”
她将娃娃搂在怀里,又转过身去,看对面床铺的乔云铮和景鹤。
乔云铮的娃娃缝得很周正漂亮,她很满意;景鹤的娃娃略显歪歪扭扭,她似是小声抱怨了一句。
就因为抱怨这一句,生生把藏在被子里景鹤,吓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她也没什么异常举动,依旧把景鹤的娃娃塞进怀里,抱着走了。
她转了一圈,最后将目标对准了傅蓝屿上铺的于欣欣。
于欣欣的那只娃娃,只勉强把身体的部分填了棉花,针脚粗糙,跟昨晚相比,并没有太大的进展。
“唉。”她叹了口气,“你没有缝好花子的娃娃呢。”
于欣欣伤口一阵一阵的疼,本就睡不着,这时意识到花子来检查工作了,惊得浑身汗毛倒竖,控制不住地颤抖。
花子冰冷的小手,轻轻抚上她脖子的血痕,半晌咯咯娇笑,在她耳边低语。
“那……今晚你来陪花子玩呀?”
这句话,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催命符,于欣欣恐惧不已,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她正与趴在枕边的花子对视。
花子那张惨白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混合着浓重的黑与红,犹如深夜汩汩流淌的血,阴森骇人。
花子龇牙朝她一笑,恶鬼的表情,天真的嗓音。
“来陪花子玩呀?”
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刻,往往是叫不出声的,于欣欣向后重重靠上墙壁,她
死死盯着不断靠近的花子,双目圆睁,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微弱的悲鸣。
……
景鹤一夜没睡。
他缩在被子里,借着窗外照进的月光,透过缝隙,见证了于欣欣的全场死亡过程。
他看到花子抠破了于欣欣的颈动脉,鲜血喷得满墙都是;
他还看到花子徒手撕裂了于欣欣的四肢,又将她血淋淋的四肢藏回了被子里。
咕吱咕吱血肉的闷响,宰猪一样。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整座宿舍,令人作呕。
他后来彻底看不下去,把脸埋进枕头里,汗把衣服都浸透了,只觉脑海里嗡嗡的,一片混乱。
花子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并不知道。
好容易熬到天色渐明,清晨来临。
他手软脚软,连滚带爬从床上翻下来,带着哭腔,钻进乔云铮被子里寻找安慰。
“云哥!卧槽啊昨晚你看见没有?那花子在上铺杀人,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盯着啊!”
乔云铮叹了口气:“那你为什么非得盯着呢?你可以把眼睛闭上。”
“……那是我能控制的事吗?”
“怎么不能控制?”乔云铮道,“你姐当时躺在下铺,血就从上铺往她的枕边流,你看她不也睡得挺好的?”
景鹤回头看了一眼,见傅蓝屿正揉着眼睛起床,低低抱怨了一句。
“你们吵不吵?”
她的枕头外围,果然染了一片血渍,地面也都是血。
他服了,能走到黄金四的女人,心理素质能是一般人吗?
“所以……所以这具尸体要一直留在咱们宿舍?”
“目前来看是的,因为也没地方扔。”傅蓝屿起身,“我上去拾掇拾掇。”
“我去吧。”
乔云铮先了她一步爬到上铺,用两根手指掀开了布满血污的被子。
于欣欣几乎被花子撕成了人彘,与她旁边破破烂烂的半成品布娃娃,如出一辙。
他挪开于欣欣的尸体,从她身下的血泊里,找到了一枚银色钥匙,钥匙上标了号码“1”。
“和我猜想的一样。”他说,“相对应的宿舍死了第一个人,会在尸体下找到钥匙。”
就像昨天2号宿舍死的那个人,他的尸体底下也有一把钥匙,标记着自己的宿舍编号。
傅蓝屿若有所思:“你在三
楼找到需要钥匙的地方了?”
“三楼其中一间宿舍的门,是可以打开的,打开后窗台上有个木箱子,箱子上有三把同样的锁。”
“那箱子现在呢?”
“被我藏在三楼的厕所里了,我这就去拿,你去3号宿舍看一眼。”
“好。”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景鹤两相权衡,最终决定跟着乔云铮去找箱子。
傅蓝屿独自前往3号宿舍,在路过2号宿舍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因为里面传来了女孩子的哭声。
她走过去,敲了敲门。
“请问,你们这里也出事了吗?”
2号宿舍就只剩下一男一女两名玩家了,那女玩家正在哭,哭得鼻涕眼泪满脸,边哭边指着自己的上铺。
“她死了。”
躺在那的另一名女玩家,和于欣欣的死法一模一样,都是被花子撕裂了身体。
“我们宿舍也死了一个,是因为没有缝完娃娃,她也是吗?”
旁边的男玩家道:“其实我们仨都没缝完,但她的娃娃最不成型,花子说她不认真,就……”
傅蓝屿点点头:“二位辛苦。”
她离开了2号宿舍,继续前往3号宿舍。
3号宿舍与队伍保持一致,也死了一个人。
流氓兔男和蓝发男,以及他俩的另一位舍友,正并排坐在下铺,脸色都不太好看。
上铺血淋淋的那位,毫无疑问是昨晚被花子选中的玩家。
“呦,1号的小姐,又见面了。”流氓兔男笑眯眯打了个招呼,虽说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莫非你们那边也出事了?”
“我上铺的舍友没缝完娃娃,死掉了。”傅蓝屿问,“你们这位呢?”
“我们四个都缝完了,不过昨晚听花子说,他缝得最丑,所以要陪她玩。”
“……”
话说到这里,傅蓝屿彻底明白了。
总之按照游戏设置,昨晚每间宿舍都必须死一个人,以缝娃娃做基准。
没缝完的玩家,会优先去死;
如果有的缝完,有的没缝完,缝得最少的那个死。
如果所有玩家都缝完了,缝得最丑的那个死。
简而言之,手工能力不强,在这个世界活不下去。
傅蓝屿正沉吟间,忽听流氓兔男又含笑问了一句:“这位小姐,昨天你动过厕所那具尸体吗?”
她看了他一眼,见他注视自己的眼神,莫名显得锐利,暗含洞察与考量的意味。
这可不是低端局玩家该有的眼神。
眯眯眼的人,大多不太简单。
她了解他想要试探什么,却很坦然地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没动过,我嫌脏。”
第34章她来了
宿舍内,三个人对着那只古老得都快发霉的木箱子,集体沉默。
箱子上面的三把锁都编着号,目前还差一把钥匙,就是3号宿舍的那一把。
“他们肯定也知道钥匙的线索了,那个眯眯眼的男人,看我的眼神非常不对。”傅蓝屿沉声道,“我怀疑他并不是白银局的玩家。”
很明显,流氓兔男和蓝发男是一伙的,看起来又很老练,那么就有七八成的可能性,他也是高级玩家带朋友或客户通关。
“第三把钥匙在他那?”乔云铮略一颔首,“那就只能杀了他。”
“难度有点大,现在一共还剩下八名玩家,而且我打算今晚就结束战斗。”
景鹤闻言震惊:“今晚结束战斗?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蓝姐?”
“不然呢?”傅蓝屿瞥他一眼,“你自己去看柜子,里面又多了新的针线和布料。”
多了新的材料,就意味着玩家们还要继续缝娃娃,更意味着今夜花子还会来。
“今夜花子如果又来了,死的肯定是你。”
“……”
笨手笨脚的景鹤同学,顿时欲哭无泪。
“蓝妹。”乔云铮突然开了口,“昨天有外人在场,有件事我没找着机会跟你商量。”
今天于欣欣死了,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可以随便商量了。
傅蓝屿看向他:“什么?”
“游戏初始那四张提示卡片,我感觉藏了点东西。”
“我去拿!”
景鹤虽然智商方面经常跟不上,但执行力还是比较高的,说简单点就是非常有眼力界。
他没等傅蓝屿起身,就一溜小跑去开柜门,将里面四张印着花子肖像的提示卡片,全都拿了过来。
他低头挨张察看卡片,在看到于欣欣那一张的时候,忍不住手一抖。
“靠,这张脸变样了啊!”
的确,于欣欣那张卡片上,原本精致甜美的花子,此时已变成了披头散发、狰狞怪笑的可怖模样,不仅如此,她那条裙子也不再是原本鲜艳均匀的红色,而是布满了斑斑血迹。
她搭在膝盖上的那双手中,紧握着一柄沾血的镰刀。
傅蓝屿接过来看了一眼,微微蹙眉,然后又将四张卡片,全部递给了乔云铮。
“你发
现什么了?”
乔云铮将其中一张卡片,举起来对准窗外的阳光。
“你看,她心脏这里,纸的材质与其余部分不同,是能透光的。”
傅蓝屿似有所悟,她立刻如法炮制,将所有卡片都对准了阳光。
很奇怪的,阳光透过花子心脏,每一张卡片上折射出的图案,似乎都影影绰绰,不太一样。
乔云铮侧身靠近她,两人将手里的卡片合在一起,意外发现那些看似无规律的图案,其实是可以拼凑出轮廓的。
景鹤在后面仔细辨认,他好奇地又往上叠加了第三张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