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麻花辫姑娘也笑了:“游戏这么紧张,总得让人有点发泄情绪的地方——你说对吧?”
她问的是旁边的花衬衫帅哥。
花衬衫昨天还对她爱答不理的,今天竟格外配合,当即“嗯”了一声。
“很对。”
傅蓝屿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今早居然真的穿上了麻花辫之前的黑色外套,明明昨天还嫌弃得很,觉得麻花辫的提议很神经病。
外套的拉链拉得很紧,遮住了他的花衬衫。
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进展这么迅速了?
说话间,麻花辫又给花衬衫夹了一片生菜叶,花衬衫淡定地吃掉了,没有半句抱怨。
他很爱吃甜食,可目前手边的那盘奶油布丁,一口未动,面包片上也什么果酱都没抹。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都非常反常。
其实不仅是傅蓝屿,包括乔云铮,以及长发男和银发女,都在暗中打量他。
傅蓝屿将最后一口牛奶喝光,跟乔云铮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回了房间。
两人故技重施,从窗户翻出去,抄近路前往那座废弃剧院,想试试钥匙能否开门。
结果和预计的一样,钥匙与锁孔吻合,但拧不开。
这种重要地点,一般都只在夜晚开启。
“那我们晚上再来。”
“现在呢?回小楼好像也不太安全。”
乔云铮笑着看她:“你也觉得花衬衫有问题?”
“不仅是花衬衫,那麻花辫的女生也奇怪,我怀疑昨晚他俩的房间出了什么事。”
昨晚是混乱的一晚,大家都挺忙的,这俩人没道理风平浪静。
“咱俩一直在外面漂着肯定不现实,不如回去探探情况,免得有人暗中搞小动作。”
他与她不出现的话,很难说其他四人会不会互相结盟,一旦银发女倒戈,二对四的情况就不太乐观。
在游戏里,人性才是最难测的东西。
……
谁知两人刚一回到房间,就听见客厅里传来激烈的怒吼和打斗声,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傅蓝屿伏在门边凝神听了半晌,只觉得外面乱糟糟的,没听出什么重点。
最清晰的一句是长发男在喊。
“我靠!我就说他不是人了吧?!”
她与乔云铮对视一眼,登时抬手拧开了门锁。
剩下的四名玩家都聚在客厅,长发男正单手卡着花衬衫的脖子,将对方紧紧抵在墙壁上,而他另一只手里攥着的剔骨刀,已经插进了对方的心脏。
麻花辫姑娘站在不远处,神色显得慌张而愤怒:“你干什么?谁说他不是人了?我俩同住一屋,他是不是人我还能不知道?
“你俩同住一屋,你还没发现他很不对劲吗?”银发女漫不经心道,“也不怼你了,也不吃甜食了,还穿上了你的外套。”
“是他主动要穿的,我原本还奇怪,怎么他对我的态度改观了这么多……”
长发男满脸鄙夷:“都白金局了,怎么还能遇着你这种狗脑子的花痴?”
“……”
他将剔骨刀拔了出来,见上面干干净净,一丝血都没有。
他又猛地撕开了那件黑色外套,果然,外套是用来遮挡身体的,里面的那件花衬衫瘪了一块,摸上去会发现心脏部位空了一个洞,像是被生生剜了下去。
“瞧瞧!心脏都没了,这还能是人吗?”他举着刀,又接连往对方身上狠狠戳了好几下,恶声恶气地开口,“你们长眼是干什么的,没看见房间桌上那三本书?从上到下的首字母?”
小楼里的四间卧室,每间桌上都有同样的三本书,从上到下分别是:《SngfSl》(《所罗门之歌》),《I,Cudius》(《我,克劳迪乌斯》),还有一部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作品《雪国》。
鉴于最后一本书是中文版本,很容易教人混淆。
其实中文版本的《雪国》,只要视作拼音的首字母,就可以分析出来。
《SngfSl》——“S”;
《I,Cudius》——“I”;
《雪国(XueGu)》——“X”。
Six.
这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关于数字6的提示?
明明本次游戏,共有7位玩家。
……只能说明,其中有一位,不是人。
长发男话音刚落,只见面前的花衬衫小帅哥,那张清清秀秀的脸,蓦然间发生了变化。
他的脸庞逐渐变得肿胀坚硬,犹如涂了黄蜡的木雕,一双眼睛也慢慢撑裂开来,眼角的皮肉绽开,瞪得像铜铃一样;
他的嘴角疯狂上扬,牙齿外露,定格在一个狰狞怪异的笑容。
此刻的他,看起来像极了……木偶比利的翻版。
下一秒,他机械地挥动拳头,砸向长发男的脸。
长发男抬手接住了这一拳,却疼得瞬间缩回,恼怒骂了一句。
“操,他真变成木头了!”
于是接下来,是花衬衫木偶,追着长发男满屋狂奔的混乱场景,直追得桌椅翻倒,各式装饰品落地粉碎。
傅蓝屿后退一步,她轻声与乔云铮耳语:“以旧换新。”
昨晚的那张纸条,原来是这个意思。
木偶比利被烧掉,旧的木偶消失,玛丽肖就会制造出一个新的木偶来替代它。
新的木偶是花衬衫。
乔云铮点点头:“既然是木偶,普通利器就杀不死了。”
两人一起看向旁边的银发女。
银发女立即会意,迅速取出了口袋里那盒火柴。
“你们得帮我按住他。”
“我去!”
麻花辫姑娘显然是受了不小的刺激,一面含着眼泪,一面还咬牙切齿,顿时跑上前去,配合长发男,一起将花衬衫按倒在地。
傅蓝屿和乔云铮也去帮忙,五人合力将仍旧挣扎的花衬衫,抬到了屋外空地。
银发女动作熟练地划燃一根火柴,丢在了花衬衫身上。
不愧是系统给的道具,火光燃起的一瞬间,火焰就蔓延吞噬了花衬衫的整具身体。
从某种程度上讲,他已经死掉了,所以没有痛觉,只是这么直挺挺躺在地上,仍保持着先前那个诡异的笑容,在众人视线里化为一堆灰烬。
长发男没好气啐了一口,转身进了屋。
麻花辫也红着眼眶,默默跟了进去。
其余三人紧随其后,银发女临走时,还特意看了一眼余下的灰烬,确认里面并没有新的提示,这才收回目光。
客厅里,长发男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牛奶,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喝。
他像是游刃有余,状态很轻松。
这也能理解,毕竟在他看来,目前场上剩了三位女孩子,还有一位受伤的乔云铮,对他而言都不算多大的威胁。
经常有男性玩家,自诩武力值高,从而产生这种潜意识里的优越感。
殊不知,在回到房间之后,傅蓝屿和乔云铮,就双双从窗户逃走,离开了这栋二层小楼。
此地不宜久留。
乌云聚拢,遮蔽阳光,小镇的天色阴沉,四面雾气渐浓,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
两人沿着街道边缘缓步前行,回想起那些差点被忽略的线索提示,只觉心底发凉。
关于“Six”的这一条提示,算是彻底给他们提了醒。
那封信,并非要让他们做理解,也不需要他们深挖玛丽肖的生平。
只不过是一段普普通通的,藏头文罢了。
【她天赋异禀,和那些平凡的表演者都不相同;她聪明高傲,的确,木偶戏的成功使她备受推崇,偶尔还会受到来自爱慕者的赠予,都是格外名贵的礼物。在这文化贫瘠的地方,你应该也能想象,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渴望会让,边陲小镇的人们产生对她的依赖。要是这种情况能长久持续下去就好了但是,当那个小男孩揭穿她木偶戏的秘密之后,心底的怒火便让她对小镇居民进行了疯狂的报复。】
将每一个被标点符号隔开的短句,开头首字连起来读,就是……
——她和她的木偶都在你身边,要当心。
Six,这句话,还有“以旧换新”。
构成了清晰完整的提示。
其实Six,暗示的并非木偶,而是“她”。
多出来的那一位,所谓的“她”,是将玩家制造成木偶的玛丽肖。
玛丽肖还在身边。
“比利是第一个木偶,花衬衫是第二个木偶,现在它们都被烧掉了。”傅蓝屿低声道,“只要游戏没有结束,就会有第三个木偶来代替它们。”
这时候,忽然有马达轰鸣的声音,从远处突兀传来。
两人同时转身,见有一辆警车,正在雾气之中显现出轮廓。
怪事,整座小镇除了亨利,连居民都没有,哪来的警车?
警车在两人面前停下,从驾驶座下来一位中年男性警察,腰间别着佩枪,语气非常严肃官方。
“入殓师亨利在家中离奇死亡,据监控显示,当晚只有你们二位进入过他的住宅,作为本案嫌疑人,请随我走一趟,配合调查。”
“……”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那封信,不少小可爱都猜到了,我双手比起大拇指。
第57章玛丽肖
傅蓝屿和乔云铮穿越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游戏里被警车带走。
谁能想到跟亨利交换一个线索,还能引起这种连锁反应?
警车穿过浓雾,在小镇空旷的街道上行驶,两人并肩坐在后排,冷眼打量着驾驶座的警察。
两人耳语:“这是要去哪?”
“不知道,去警局?”
“咱们哪有时间跟他在警局耗?万一关押审问期间出什么岔子呢?”
“有理。”乔云铮点头,“那就不去了,不如直接……”
傅蓝屿明白他的意思,她眨了下眼睛,表示同意。
这警察的腰间别着一把佩枪,隐有金光在闪,应该是好东西。
或者是,重要的道具。
换句话讲,是可以通过某些手段获取的。
……怎么获取呢?
下一秒,两人同时行动,傅蓝屿伸手死死勒住了警察的脖子,而乔云铮则果断去抢对方的方向盘。
警察本来只是个负责走流程的npc,没料到自己还有这么一劫,登时奋力挣扎,爆发了一串中英文夹杂的连骂。
傅蓝屿才不管他到底骂了些什么,她反手从腰间抽出那柄随身携带的剔骨刀,刀刃横抹,干脆利落割了他的喉。
乔云铮撑着座位迅速跃到前排,及时控制了差点失去平衡的警车。
他将车减速停在路边,拿了警察的枪,又开门将警察的尸体推了下去。
他端详着手里的枪,发觉之前看到的那点金光,原来是刻在枪身上的一行金字。
Killhertwice.
杀她两次。
他转过身去,将枪递给后排的傅蓝屿。
“我记得你会开枪,对吧?”
“会的。”
鉴于游戏中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也什么武器都可能拿到,傅蓝屿早年前特意和白箫白笙一起去过射击训练场,既掌握过老式弓箭的用法,也练过枪。
她接过佩枪,扫了一眼枪身上的金字,又打开弹匣,见里面只有一发子弹。
“只能开一枪。”
说明只能选中射击一个目标。
乔云铮道:“其实一枪就够了。”
“确实。”
“离天黑还有好几个小时,我们可以先补个觉。”
“好主意。”
谁能想到,两人莫名其妙抢了一辆警车当作临时据点,就这么打起盹来。
然而傅蓝屿也睡不踏实,以前在其他世界,这种时候都有乔云铮替她守着,她睡得很放心。
但现在乔云铮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乐观,尽管他不说,她却也明白,他在硬撑着。
所以她就更要振作起来,警惕一切风吹草动,不能出半点差错。
小镇的天空,阴云越来越浓。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直至太阳逐渐西沉,这里的夜晚,似乎比现实世界要到来得早,也漫长得多。
她探过身去,轻拍乔云铮的肩膀,压低嗓音唤他:“云哥。”
乔云铮很快就睁开了眼睛,他下意识握住她的手:“……天黑了?”
“嗯。”
“那我来开车,我们去剧院。”
他稳稳驾驶着警车,根据对小镇地形的记忆,一路前往最终的任务地点,废弃剧院。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光线,也终于没入地平线的另一端,月色破开云层,照在了小镇冷寂破败的土地上。
那座历史悠久的剧院,正伫立在无边的夜幕里,散发出萧瑟而凄清的微光。
傅蓝屿下车,见剧院的台阶上蹲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凑近了发现居然是银发女。
“冯小姐?”
“傅小姐。”银发女朝她走过来,又见乔云铮冷淡地挡在了自己前面,不禁失笑,“二位,别紧张,我还没被做成木偶。”
“你怎么证明?”
银发女坦然解开了自己的外套:“可以让傅小姐过来摸啊,心脏还在的,各方面都完好无损。”
“……”乔云铮无语地转过了头。
傅蓝屿倒是不在乎这个,为了求证,她真的过去摸了,甚至还捏了捏脸,确认银发女没有撒谎。
“看来冯小姐也猜出提示了?”
“当局者迷,其实那提示也不算很难。”银发女说,“提示肯定指的不是木偶,因为不断会有新的木偶出现,它实际指的是做木偶的人,也就是玛丽肖。”
傅蓝屿平静看着她:“所以你也从小楼逃出来了?”
“我不逃出来的话,怕是要成为新木偶的候选人。”银发女说,“就像那个长头发脸上有疤的蠢货,我猜他已经步上花衬衫的后尘了。”
一旦认清玛丽肖存在于队伍中的事实,谁是玛丽肖,就很显而易见了。
尽管麻花辫姑娘的演技很好,无辜和慌乱演绎得都很真实,但从预言家神职角度来看,她是一匹铁狼,作案条件便利,还特意把花衬衫改造成了自己喜欢的类型,洗是洗不干净了。
要说长发男也比较聪明,认清了关键所在,可惜他线索没拿全,没来得及透过现象看本质,只能算他倒霉。
傅蓝屿故意反问:“冯小姐这么快就在剧院门口等着了,难道是有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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