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安危,他更难堪的,是这个人是表妹变心的对象。
先反应过来的是顺公公,他尖细的嗓子高声呼喊:“大胆齐王,面圣竟敢如此无礼。”
礼?齐钰锦还真没注意到这个,她本就不用跪皇帝,只是骑在马上,确实有些嚣张了。
不过,这个礼她想有便有,不想动弹嘛,也就没了。
齐钰锦连瞧一眼那位声音尖锐的公公都嫌浪费力气,只是抬起手给孟有忆一个示意。
后者便翻身下马,“王爷有令,将所有盗匪关进地牢,领头的那位匪首先送到管务府司院严加看管。”
将士领令便要上前将人从马上抓拿,暗营的人立马提剑要大干一场。那位顺公公已经白了脸。
他尖锐的声音有些冷颤,“齐王,这明明是陛下,何来的盗匪?你难不成要造反?”
齐钰锦皱了眉,她不喜欢这尖锐刺耳的声音,也不喜欢这两个字。
她只给了孟有忆一个眼神,后者便亲自上脚将那公公踢下了马,随手在那公公身上砍了一块破布将人嘴给塞住了。
暗营的人已经拔了剑,见状都看着赵益,只等一声令下他们便动手。
赵益看着齐钰锦的眼神表情,试图想要从那上面看出点什么来,可他什么都没看出来,那肃着一张脸煞气十足的模样,看不出半分玩笑的意味。
可要说造反,他不信齐王愿意背着造反的名号登上大位,即便这女人想,老齐王也不会许。
父皇亲口说过的,齐家虽势大,却把名声看的重过子嗣,才会每一代承王位的人都会扔上战场,就为了在百姓口中博一个好名声。
所以他也在思考,齐钰锦究竟是想做什么。
齐钰锦像是晓得赵益在犹豫什么,很大方的给他解惑,“陛下还是让这些人将武器都放下吧,太后派来的人已经没了活口,您暗里让跟着的那二百个你的亲信侍卫估计都被野狗拖走了,如今就这么些人,别再让人送死了。”
“你当真要造反?”赵益问道。
齐钰锦听了这话,扯着脸皮露出一个瘆人的冷笑,“本来是没这个打算的,可你竟然,让她喊你表哥,我就改主意了。”说完便骑着马掉头,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她骑得很慢,还听见了那声叫停的声音,她的笑更瘆人了。
一切都还没准备好又如何?她只要想想曾经就是这个人觊觎着她的莞莞,现在竟然还敢生了心思要带走她的莞莞,那她就不会再给赵益一丁点回去继续做他的皇帝了。
他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来她的地盘抢人,不就是仗着他是皇帝吗?别的人也许给他一分薄面,可是她齐钰锦可没这么良善。
当年要不是看在莞莞颇亲近她的姑母太后,她又何曾会同意放莞莞去长都城,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她不会死,她的莞莞也不会在自己死后也跟着回到了五年前的现在。
想起顾莞莞,齐钰锦又有些心闷闷的,她是听见了的,她来见赵益说的那些话。
她并非刻意跟踪,只是此前一直派人找赵益的行踪,结果今天有了线索,她只是来确认这人是不是真的赵益罢了。
没曾想却能看见自己的妻子来了这里,来见她的表哥,青梅竹马的表哥。
莞莞说,她心唯一是自己。齐钰锦心里又闷又热的,她既高兴的不行,又生气莞莞来见了赵益。
像是恨不得能飞回去见到自己的莞莞,她挥动鞭子的力气大的很,终于从城外飞奔回了府。
晚饭时间也过了,齐钰锦也不觉饿,问了管家便快步回了东院子。
她进去的时候,顾莞莞正沐浴完,只着了一身白色里衣坐在床榻边,她自个拿着白布绞着长发。
“王爷回来了?可用过晚饭了?”顾莞莞一抬眼便看见了灰尘扑扑的齐钰锦。
在心里总算有了点这人是王爷的感觉了,终于忙起来了。
齐钰锦却是大步迈去,接过那白布,轻轻替她擦着头发,“天气转凉,怎的不喊两个丫鬟给你绞干。”
顾莞莞瞥了她一眼,“王爷还说,你不许丫鬟伺候我沐浴,我便早早将人打发下去歇着了。”
齐钰锦手上动作加快着,生怕这朵娇弱的花儿病了,以往每年到了天冷之时,她总是要病上一场的。她心里隐隐担忧着,生病可不好受,只要一想到莞莞会头痛身子不爽快,她就担心的睡不着,又有一股子的无力感。她曾找过许多名医过来诊治,却依旧无人能诊出个所以然来。
对了,母亲去找的怪医听似很厉害的一个人,那对调养身子应当也是懂的。
这般想,她便问了一声,“母亲出行却是没具体归期,不如咱们也出发去找找那怪医,也让那人替你把把脉看看。”
最好是能立马走,她既着急见着那怪医问问莞莞的身子,又不想让莞莞与那赵益待的近了。
哪怕是她们二人再也没多大机会能见上,她都不许。万巴城许久未下雨了,这空中的气息都被那赵益给污了。
再有一个她摸不准莞莞会不会同意自个将人给绑了,且这一出手,便没机会反悔了。
不然,放人回去便是失了赢的先机了。毕竟要是让朝中晓得是自己先挑起的,那自个肯定会被联名申讨。
她是不怕的,只是不想连累父母亲被自己拖累沾上一点污名,还有莞莞,面上她总是太后的侄女的,难免落人口舌。
她也只能先私下进行着了。
一提起这是,顾莞莞有的却是担忧,她记得前世老王妃二人亦是去找怪医,便是一直未归,后来她便再没见到二老了。
“父亲虽是带了不少人,可我这心总是放不下,如果王爷管务府没有急事,倒是应该去找一趟看看情况,只是莞莞身子弱,去了也只是个拖累,便在府中好好看住府邸。”她说的很是认真。
齐钰锦自然不可能一个人离开万巴城,“父亲的亲信皆非常人,倒是不急着去找。对了,莞莞可有事与我说?”
她自以为说的够直接了,今日这人见赵益的事她觉得莞莞肯定会与自己说的。
她都说了,心里只有自己的。两个互通心意的人是不会有隐瞒的,特别是隐瞒的还是情敌的事。
她生怕这人落了,将人搂在怀里,凑在顾莞莞耳边说道:“莞莞,你是我的人。”这是□□的提醒。
顾莞莞早已习惯了这人的亲昵,甚至还很喜欢齐钰锦这样霸道又小气的一面。如果相互爱慕是这样的生活,那她愿意永远做这相互爱慕中的一位。
她轻轻用脸蹭了蹭肩上人的脸,以作回应,“确有一事想麻烦一下王爷。”
齐钰锦贪婪嗅着顾莞莞身上那花香味,手中还不忘继续给人擦着头发,“莞莞尽管吩咐。”
顾莞莞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找齐钰锦帮忙,毕竟她是齐家军的掌权者,这事她来查要比自己轻而易举的多。
“王爷也是知晓的,我曾死过,可我却好似死的那一瞬间恍惚听见了我的兄长叫我,我一直在回想那一瞬间的事,越发觉得我的兄长很有可能还活着,并且就在齐家军里,所以想请王爷帮我查查。”
她原本早就想找齐钰锦帮忙的,只是她又觉得恍惚间死的时候好像也见到爹娘了,自己是不是就是死之时的幻觉,因为这个幻觉就让人大动干戈好似不太好,便一直只让白一私下打听。
她今天问了白一才晓得,要查齐家军里的人很困难,几乎没有人会松口说将士的私事,她问的多了,反而还遭人猜忌。
便想着还是只能找齐钰锦,当然也是因着现在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了。当初她刚回来是抱着要离开齐王府的心思,现在两人则是不分你我的,自然也就能开这个口了。
原本听着顾莞莞说起的她死的事,齐钰锦便越搂越紧,手中的白布也掉落在床榻上,还不等她心疼完呢,就听见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事。
虽不是亲眼见到顾家当年那场祸事,可她也是听过的,一家四口,独莞莞活了下来。
她紧紧抱着顾莞莞,忍不住亲亲莞莞的脸,又在她额头吧唧了两口。她的莞莞本该被捧在手心娇养着长大,却去了一个牢笼似的地儿,被一个恶毒的女人养大,她怎能不心疼。
想起兄长,顾莞莞便不由自主的想起爹娘,也想起那年那场祸事。
她当年真的以为那只是一场意外,要不是死前太后说的话,她可能永远不会知晓,在马车上动手脚的会是自己的庶叔,也是现在顾家的掌权人。
也更加不可能知晓,当年爹娘是被太后威胁着举家来长都城,更甚太后明知是庶叔做的手脚,却帮他掩盖真相,更是将那般狠毒的人捧上顾家掌权人的地位。
其实这也是顾莞莞怎么都没法接受的,她分明记得,当年爹爹与这位太后兄妹感情是很好的,因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嫡兄妹,而那顾谨只是一个庶子。
她为自己爹爹不平,终是只能化作满腔怨恨和后悔。
“我虽也知晓,那可能只是我的一个幻觉,可我想试一试,王爷,你帮帮我好吗?”
“好好好。”齐钰锦心疼的连说了三个好字,她搂着娇妻的手改为安抚着轻轻拍着背,“我一定将齐家军都查个遍。”
“我见过陛下了。”冷不丁的,顾莞莞突然说了一句。
她原本也是打算要说的,只是兄长的事始终排在前头罢了。
她说着偷摸抬眼去瞧齐钰锦,她还是有些怕的,怕齐钰锦生气。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晓得齐钰锦很不喜欢赵益,也许是天生的敌对关系,前世即便齐钰锦不说,她都感受到了的。更何况,还经历了前世一条人命。
可是,她看到了什么?看到的是齐钰锦含着笑?
不仅不生气,还在笑?顾莞莞有些不敢相信,不再偷摸瞧,而是睁大了双眼瞧。
齐钰锦总算听见了自己想听的话,她的笑即便是克制都忍不住了。
她的莞莞说,她心中唯有自己,一定是真的。要知道,这个唯有多重要,那代表她的莞莞与自己一般,从头至尾,都只有自己一个心上人。
她只笑着,久久不说话。
顾莞莞双手连带着身子被搂着,便干脆用自己的额头去抵了一下齐钰锦的脑袋,“王爷吓着了?我也不知皇帝为何会出现,总之我今日是见过的。”
齐钰锦再不想忍了,她抱着人不松手,用脑袋满世界蹭去,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撒娇,“莞莞,莞莞……我好喜欢莞莞。”
她的脸贴着顾莞莞的,她很喜欢做这样的事情,脸颊蹭着脸颊,这是很亲昵的事,这个世界上,她只能与莞莞做这样的事,而莞莞也只能同她这般亲昵。
这是一件想想都让她激动不已的事,更何况是她能这样做呢。
顾莞莞颇有些无奈,除了偶尔也回蹭她一下,她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可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本以为这人会生气一通,她甚至连解释的说词都想好了,可谁知道这人一反常态,不仅不生气,还特高兴,一高兴她就表心意,她一表心意吧,自个也高兴了。
自个一心里高兴吧,顾莞莞就忍不住要将胸腔中那喷涌而出的欢喜散发出来。
她就着两人亲昵贴着的姿势,找准地方,狠狠在齐钰锦的唇上亲了两口。
在对方扑过来,她被扑倒的时候,她是没想过今儿这般累两人还有精力亲热的。
特别是齐钰锦,原以为她在管务府忙了大半天,定然是累了,却依旧有着惊人耐心,将自己浑身亲了个遍,偏偏还都只是亲亲而已,甚至每落下一个唇,便要抬眼瞧瞧自己,又一脸正经的俯下身子亲自己。
这变凉的天,却依旧让顾莞莞看见了齐钰锦那额上慢慢积攒的汗珠。
在吻落在某处时,她终于看见那张一本正经的脸露出那隐忍的表情,像是想大爆发,却又死死忍着。
“莞莞,我,我去沐浴,你等我可好?”
终于,她听见了一声略带喘息的声音,顾莞莞却是脑子懵了一下,这个憨货。
挑起自己一身火,又跟她说要去沐浴。还偏偏她懊恼的时候,却被对方当人默认,一溜烟人就不见了。
她看着自己早已敞开的里衣,又默默给自己整理好,撩起被子躺了进去。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忘记刚才的那些触感,也忘记自己缓缓发热的身子。
却是越想忘记,那柔软的触感就越发明显。
好在某人自个也着急,没一会便又扑上了床榻。
她说:“莞莞,我今日好生高兴,莞莞真好,我喜欢莞莞。”
“莞莞,你喜欢我吗?”“莞莞,我真希望时间能停止在这一刻,我只想抱着你永远这样下去。”“莞莞,谁都不许伺候你沐浴,只有我能,莞莞,往后我伺候你。”……
这一晚,大概是顾莞莞听过的,齐钰锦最好听的声音。也是第一次晓得,齐钰锦的耐心竟能好到这种地步,即便是忍的脸色不对了,她依旧能做到循序渐进,用她的温柔,她的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让自己沦陷,又让自己领会一山更比一山高的滋味。
都说人不经念叨,顾莞莞前一晚上才与齐钰锦说起老王妃一事,次日便收到了来信。
这与前世全然不一样的结果,让顾莞莞更加高兴了。怪医已寻到,不日归府。
赵益的事在顾莞莞的眼里,也只是一件寻常事,没给她忙碌的生活带来半点涟漪。
她忙着给店铺找合适的伙计,找合适的采买,忙着将万巴商户的名号越打越响,还忙着与通叔筹备新铺子。
她最忙的还是对账,最后的账册把关只能她亲自来,不是不信任下边的人,爹爹曾说过,即便你给你的伙计万般信任,但最后能够掌控自己所有产业的账册,才是最重要的,不然伙计要你这个老板干嘛。如果你只当一个甩手掌柜,即便再衷心的伙计也可能将心养大,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始终都会将万巴商户所有的账把控在自己手上。
这就够她忙了的,还得吩咐招人,新铺子采买等,是以六七天过去,她是一天比一天忙。
当初她以为第一家铺子开了之后能缓一缓的,现在只能默默在心里愧疚的对齐钰锦说声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