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的调笑,让顾莞莞觉得这话是不是有什么旁意,是她没想到的。
饶是两人亲近多次,可这大大咧咧的就望着对方的身子,顾莞莞的脸还是可见的红了。特别是这水池子大的很,又是白日里,还点了不少烛火,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
“还会喊两个丫鬟来吧,替王爷擦擦背,绞干头发都是力气活,我怕是做不好。”
“嘁。”齐钰锦笑了一声,便从冒着热气的水中慢慢往顾莞莞那边移着。“王妃以为,我是需要这些伺候?”
顾莞莞还来不及想着伺候是个何意,便看见齐钰锦向她招手,自己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弯下,耳朵凑过去等着齐钰锦说话。
她刚一弯下,便被一双手拉着往下倒,好在下边是水,倒没撞着哪里,只是撞进了某处柔软里。
身上衣裳湿透了贴着,她站稳去看齐钰锦时,才从那直白的眼神中明白,那伺候是何意思。
本能的往后退一步,拉开两人距离,“王爷不累吗?”都这时候了还想着这事。
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这,她都要怀疑齐钰锦是不是就是喜欢她的身子。
看她眼下青灰,还以为她也累的狠了,现在还有这心思。
等她双手返撑着水池子边,因耐受不住仰头望天时,她才知道有些人天生体力就比她好,赶了一路的马,颠簸了大半个月,还能要她几回,等她求饶声都说不出的时候,才愿放过她。
只是这偌大的房里,只她二人,空旷的回音让她久久从那激起的波浪中回不过神来。
除了那点子天生羞意,倒没甚什么不愿意的。她二人肌肤相贴,自己的身子完全掌控在她手中,她的感受真实激烈。她再不会怀疑,齐钰锦真的回来了,安全无恙的回来了。
无人知这几个月她心中的煎熬,这人铁了心生气,临走前都不愿见自己一面。只能每日去问守城的将士可有她的消息。刚开始走的时候还能有点消息,后来许是走得远了,消息一来一回费的时间长了,便也没了消息。她只能熬着再熬着。
从一开始难以安睡,再到噩梦频频。一身是血的齐钰锦就拿着那柄她送的剑,笔直站立着,身上却插满了刀剑。
即便外头隐隐传着齐家军的胜利,她的噩梦都没停止。
得知她马上要到万巴城了,她是震惊的。即便是赢了,可长都城该是有一大堆事儿要平息,一时半会怎可能归来。甚至于,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才是。
她也怕,怕她真就留在长都城,却不会来接自己。怕她真气了,气的不要自己了。
可当她看着,齐钰锦就如前世一般,拿着那些最时兴的衣裳首饰,一个再笨拙不过的哄自己的法子。
她整日的阴霾才算是散去。她一如当初,哄自己为宝。
此时奔波了许久的人睡得沉,顾莞莞伸手轻轻摸着齐钰锦的脸。不仅黑了,还瘦了不少。
“我的王爷,又在我身边了。”她轻轻呢喃了句,才闭上眼睡去。
要说这全国各城,都在翘首等着什么,那便是新诏了。
赵家王朝覆灭,朝臣整日跪在长都城的齐王府门口,高声喊着要立新君。
这新君是谁?除了手握重兵的齐王还能有谁。可偏偏齐王府大门一闭,老齐王概不出声,这齐王又马不停蹄的回了西北。
好在齐王一路打回长都城的时候,早早在各城安排妥当了,才不至于天下大乱。
要说这长都城的齐王府也乱了,老齐王一边摔着东西一边跟老王妃骂。骂他自己个的小兔崽子。儿子死了,就剩这么一个女儿,还扔下这一堆烂摊子跑了。
老王妃这回也没帮着齐钰锦说话了,“这锦儿究竟是何意?她想要的到底是何?”
这当初跟朝廷连面子也不做了也是她齐钰锦的意思,现如今朝廷都没了,她不留下来登上龙椅,安顿朝臣,人跑了,就连她这个亲娘也看不透了。
老王爷重重哼了一声,“还能是想要什么,除了媳妇她啥也不要。”
想到这儿,老齐王气的胸口都要发疼。那日妖后自缢,朝廷彻底败了,齐钰锦却找上她,说她不会坐上那位子。
她说她到死了也就是个齐王,再高是不会了。她说的是不会,而不是不可能。
问及打算,却是要他这个老头子再辛苦几年,可不是要把他气死。
老王妃这就更不懂了,“这女儿做了皇帝,女儿媳妇封了皇后不就成了?”
这老王爷也看不透,就听的他女儿说了一句,“我就是要向莞莞证明。”证明什么?你倒是说啊。齐钰锦当时说完这话就不提这事了,反而将所有事宜都交代给他这个爹了。
还没等老王爷气死呢,一匹快马停在王府门口,传信的人声音大的跪在门口的朝臣都听得清清楚楚。
西北齐王府奉老齐王为新帝,国内发生动荡,引得邻国蠢蠢欲动,她便留在西北抵抗外敌。最后还朝着府内高呼万岁。
门口朝臣一头雾水,这是女儿不做皇帝,给老爹做。不理解也不影响他们这群老头子立马高呼万岁。
管他谁做皇帝呢,他们现在就需要有个皇帝吗,是女儿还是爹,没啥关系。
有了皇帝他们才有了主心骨,他们的官位也才保得住,这国还是国,这家就还有家。
唯一有关系的,是气的快吐血的老齐王。
这信来的这么快,这是那小兔崽子还没到万巴城呢,信就写好了。
当众念出来的,算个狗屁信。等他下次再见到那个不孝女,他非得打断她的腿。
再气,最终还是老齐王成了新帝,所有的烂摊子都得他收起来。
至于齐钰锦,可是温香在怀,好不美哉。
说是邻国在打些算盘,实际有齐家军在,压根不碍事,无非就是个借口。
现在将士们休养生息,齐钰锦连管务府都去的少了,整日就待在府里。
“莞莞,过几日咱们去郊外的庄子住上几天,散散心吧。”
顾莞莞端坐在桌案后,对着账目,听了这提议,手抖不自觉抖了下,“王府也挺大的,不能散心?”
她突的就想起昨夜里齐钰锦说的,让她喊的再大声点,自个以怕奶娘听着给混过去了。
要说齐钰锦也回来好几天了,这些天拉着她是没个白天黑夜的闹,这好不容易来了葵水,刚能消停了,又说过几日去庄子上。
她可没忘了昨夜里,这人怎么说的,说是要把她一个人带去庄子,谁也不带,就不怕任何人听着声音了。
真要散心,怎不今日便去。左右今日去了也做不得什么。
“莞莞是不知,那庄子就在山脚下,庄子里头不仅果树众多,还有一条通往外头的小河,河水清澈,还能钓上两条大鱼作晚餐。这么想想,是不是挺有意思?”
顾莞莞还想再挣扎,“庄子离管务府远着,要有事儿的话,王爷不便处理。”不是她不想行那事,是这人这些日子发了疯似的,要不停的,她回回都没了半点力气。
齐钰锦绕到她身后,将她手中的账本抽走,从后揽住莞莞,唇亲昵的在莞莞耳边蹭了蹭,“管务府近些日子都不会有要事了,即便有,也不会是急事。莞莞就去吧。”
提起管务府,顾莞莞倒真是有疑惑了,“王爷当真不用去长都城了?那些事儿都处理好了?”
她是听下人说过的,老王爷才是成了那个不会回万巴城的人,至于多的,顾莞莞倒是没问齐钰锦。
一是她每回要开口谈及这些事,嘴就要被堵住,紧接着便是累到没力气说话,她也就不敢再提。现下葵水来了,正好可以畅所欲言。
果然,听了“长都城”这三个字,齐钰锦便作怪似的咬住顾莞莞的耳朵。小小的耳垂就在她牙齿间,一会轻轻磨着,一会用力咬着,但还是控制在不会伤着这人的力度。
见她有意避开这话题,有葵水保身的顾莞莞就不愿轻易放过了,“可是我不能知晓的事?”
这些事儿她早晚都要知道的,她的身份尴尬,不知道倒显得奇怪了。
也怪兄长没跟着王爷一起回来,不然就直接问问兄长了。
旁的不说,长都城发生了何事,顾清伶的结局是怎样的,顾谨有没有得到该有的报应,这些她总要亲耳听过才行。
虽也猜到答案,可也想听听那些细节。毕竟那是导致她人生突变的人物啊。
“那莞莞想知道些什么?”齐钰锦说话归说话,说完了还是没放过那娇小白嫩的耳垂。
被这么作乱着,顾莞莞扭了扭头,想躲开这人的唇,却是在做无用之功。又不愿错过这回机会,便忍住侧面的痒意,问道:“王爷是怎么赢的?朝廷就一点防备都无?”
齐钰锦弯着腰累的很,干脆松开手,将人抱起,自个坐着,让顾莞莞岔着面对着自个坐腿上,这才认认真真的回话,“何止是有防备,顾清伶意识到必有一战,临时招了许多兵马,各城都防的好好的。”
“那要怎么办?”顾莞莞忘记了这坐姿的不雅,睁大了眼睛,着急问。
两人贴着,香气扑面,齐钰锦没忍住,脑袋矮了矮,埋进顾莞莞那两团里,深深吸了好几口,也不愿起来。
惹的顾莞莞面红耳赤,她推了一把那肩膀,没推动,嗔道:“王爷好好的说着正事,怎的就开始胡闹了。”
齐钰锦又吸了两口,怕她真急了,还是抬起头,抓着那推自己的手,啄了好几口,才满意的看着那红脸答话,“还能怎么办,自是你的王爷威名在外,那些人瞧见我便纷纷投降了呗。”
“王爷再玩笑,不理你了。”顾莞莞气说道。
“好好好,我好好说。我便兵分四路,从远到近,也不是就这几个月的事儿,年前我便在部署了,才能这般快就回来。各城都有我的心腹,收服不在话下,最终到了长都城,才真正打了一场。然朝廷的兵这些年养尊处优的,不堪一击。”
“那,顾清伶呢?”顾莞莞轻声问。
这便是小心肝最想问的吧,齐钰锦倒也没瞒着,将事儿都说清了。
顾清伶并非寻常女儿家,自是明白剩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长都城门的将士一败,宫内大乱,逃的逃,死的死,她一人在宫中,早已将先帝留下的重臣得罪了个遍,无人能帮她,便服了毒药死在了龙椅上。
那可能是她唯一一次正大光明的坐在那把泛着金光的龙椅上,也是最后一次。
她成了赵氏王朝的罪人,自然不会被安葬在先帝的身边,就拉了在山头埋了了事。
说道这儿,齐钰锦还提了一句,“交战时,她倒是提出过要见你一面,不过被我拒绝了。”
说着齐钰锦打量着顾莞莞的脸色,没见到变脸。她知道她的小王妃不喜欢别人做她的主。
小王妃不仅不生气,还笑着亲了她两口,“还好王爷拒了,我可不想见她。”其实多年相处,她又怎会不知这眼色是为何。
齐钰锦因着疼爱自己,才会这样小心翼翼的。可她疼爱自己,自己也不能让她再失望才是。
得了两个香吻,齐钰锦放心的又与她说了。顾谨是顾博涵亲自去江南解决的,顾氏一族旁的不说,顾谨一脉再无活口,顾博涵亲自将顾家所有产业收归于国,入了国库。顾氏旁人,性命无忧,然再无出头之日。
这做法狠了点,可顾莞莞也是认可的。也许由她来,是做不到这般决绝的,可她要不是圣人。
顾谨该死,歹毒至极,让她一家四口阴阳相隔,他是她们一家人噩梦的创造者,死不足惜。他的子嗣也许在那事上无辜,可斩草不除根,将来说不得能多一个顾谨。
至于顾氏旁人,当初受他家恩惠的旁亲,竟无一人站出来,连姻亲都会查查那场事故。
齐钰锦又说了现在的朝局如何,包括她将自己老爹架上那位子的事。
“我父亲怕是棍棒等着我呢,莞莞可要护着我。”说着又钻在顾莞莞身上。
本还想问,为何你不直接做皇帝呢,可又觉得这么问了显得她很想做皇后似的。既她不喜做那位子,她也不必多问。
只是老王爷就剩这么一个女儿,难不成他还能活几百年不成。
这话就不说了,这般议论长辈,是有罪的。
“这下,莞莞可能与我去那庄子里散散心?就你我二人,谁也不带。”
这潜台词还真给自己猜对了,顾莞莞想着这也算是够了解这人了。
“那要不,今儿就过去?”
齐钰锦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提议:“今儿过去也行,那就多住几天,过去待上十天半个月的。”
顾莞莞:……果然,大家谁不知道谁啊。
说走两人就走了,收拾了点衣裳便上路了,不仅丫鬟奶娘都没带,就连车夫,都由齐钰锦赶下车了。
齐钰锦驾着马车,顾莞莞也不安坐在马车里头,就坐在外边,两人慢慢悠悠的行在路上。
一路青山绿水,偶遇到三两百姓,笑着回了他们好。
顾莞莞想起了很多事,她想起了前世,那个看似严肃冷漠的战神齐王,笨拙的送来了首饰,并不说话,就是我在哄你高兴,但我自己不会说。
山上野花开了,她便大早采好了送到自己面前,也不问她好不好看,就是塞到她手上。
其实她未说出口的,是顾清伶还有一张小笺一并通过她曾经的贴身丫鬟送来。
顾清伶以皇后之位许给顾莞莞,让顾莞莞救赵益回宫,并引齐钰锦到长都城,届时一杯毒酒解决了。其实旁人不晓,她与齐钰锦都知道,这便是前世那档子事了。
顾莞莞也忆起了前世最后那会儿,她以为的相敬如宾,她以为的齐王因着两人是拜过堂的才会尊她为妻。实则这人却是为了自己自愿身陷敌营,喝下自己斟的那杯茶,亦是对自己毫不设防。
曾相处时的那些小事,倒都成了齐钰锦心悦她的证明。
重来一世,本以为这人恨自己怪自己,可却依旧奉她如宝,疼她宠她。而自己的心也因她喜悦,为她忧伤。
前事如何已不重要,她二人如今心意相通,便足以。
而她能做的,便是好好守护住这份情谊。亦疼她,爱她。
风吹醒了人,“王爷不去长都城,是因为我吧。”
齐钰锦笑的开怀,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大,说声在山间喊话也不为过。
她说:“是,我就是要向你证明,我非看重权势之人,无论是何物何官,都比不上我的莞莞半分。你下辈子便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哪儿都去不得。”
顾莞莞笑了,她猜中了,却也未多言什么,她们二人的关系,已不是能说一句对不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