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海探案录》TXT全集下载_4(1 / 2)

环海探案录 戚雨凉 4758 字 2023-09-04

“用这块土地营利和用这块土地上的商业之事营利,在律法中为两档事。周掌柜在租约期间修盖自营糕饼铺,并不违背租约条例,但与此同时,周掌柜需在三日内向冯举人补足租用期应得的分红,否则本官将以违约论处,依照律法,罚你三倍违约金。”

“以上判决,二位可是有异?”

“大人,草民有一事不明,这租约上不曾提及分红一事,草民又为何要支付这笔钱款?”周博海几乎是从鼻子里挤出的问话。

萧予戈不紧不慢地解释,“依律法所言,一切土地租约需以地契上所设条款为母本,冯礼信的这份地契上写明,若将此地租给他人商用,则可获取其在租约范围内所得收入的一成。即便你们的租约上不曾出现这条规定,但此条例也是默认生效。可还有问?”

“再无,谢大人指教。”二人不甚和谐地回应。

萧予戈宣告结案,周掌柜气鼓鼓地捏着租约出县衙大门,冯礼信收好地契,全程低着头,说不上高兴还是恼怒,往另一方向去了。

南楚杉道:“这周掌柜回去,指不定要怎么个闹法。”

“本官不过依律法办事,他这回吃了一次亏,下回再签订租约,自然会更谨慎些。”

“大人可知,这冯举人在状纸上是如何写的?”

萧予戈摇头,接过她递来的状纸,上头字迹隽永,行文流畅,堪称佳作,但字里行间却透露出一股难言的霸道之意。大体可归结为:周博海用他的地开铺,他应可与对方五五分成。

“若非大人指出地契上的相关条款,恐怕周掌柜已然中了他的圈套,同他一直在这事上缠斗。一旦闹上州府,届时吃亏的多半会是周掌柜。”

“这冯举人瞧着孱弱,心里倒是恶毒得很。”

“不过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南师爷住的是百雀巷,蠢作者之前看鲁路修看得太入迷,结果记成朱雀了,特此更改!

☆、飞来横祸

萧予戈因着周掌柜的事,一夜没睡过多久好觉。

鸡刚鸣叫几声,他便换衣出门打水梳洗,又往厨房处蹓跶。小肉干正在院里挠树皮,察觉有人靠近,登时全身竖毛严阵以待。

“见着我都要这般防备么?”萧予戈笑问。

一人一猫对视半刻,小肉干的毛发逐渐恢复原状,踏着轻快的步子来蹭萧予戈的裤腿。

萧予戈摇头,“你这脾气倒也不知道随了谁。”随即弯腰将其抱在怀里,跨进厨房寻吃食。

“大人今日起得早,这水才坐上不久,还需等上些时候。”帮厨少年将手胡乱地往身前围裙擦了几下,恭敬说道。

萧予戈勾了把小木靠椅坐好,边梳理小肉干背上的绒毛,边抬头问道:“你是小顺罢?今日是轮到你值班么?”

“原本是我二哥,可他最近生病了,便让我先来顶替。”

“生病?”萧予戈手下稍顿,引得小肉干怒喵一声,很快继续动作,面上难掩关切之意,“可曾请过大夫?”

“先前师爷得知后已然自掏腰包请大夫到家里为大哥看病,大夫说只是患了伤寒,好好休息,按时吃药,过几日就能痊愈。”

萧予戈点头,又道:“伤寒乃百病之源,若你二哥仍觉身子不适,本官可额外再放他两日带薪假。”

小顺连连道谢。

萧予戈与小肉干你一口我一口地用完早饭,外头的天已然亮亮堂堂,且有一束暖阳透过窗口撒满屋子。小肉干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爪子搭在萧予戈腿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不多时,有一人影自远而来,小肉干骤然叫了两声,萧予戈定睛瞧去,来人果然是南楚杉。

南楚杉伸手抱走小肉干,小肉干顺势将前爪搭在她衣上,对着她轻声叫了几下,南楚杉笑着摸它的脑袋,“不过一夜不见,你就这般想念我么?”小肉干又是喵喵两声。

萧予戈眯眼笑望她们玩闹,全然不觉屋内又多出一人,待回神时,对方已咽下大半个馒头,正往嘴里塞炒鸡蛋。

“三爪先生?你怎会在此?这脸上的青紫……”萧予戈恍然大悟,“是你的新戏法么?”

“大人,您所见的都为真,是我切实受到的伤。”

萧予戈诧异,“本官记得你应当是前去为史刚和游选驱妖除魔,这伤难不成是他们打的?”

“自然不是。那两位兄弟一听到我是道士,险些要向我跪下,又怎会动手打我?只能说,这种转运的术法不能常用,容易影响到自己的运势。”

南楚杉嘲道:“同你说小路危险,你偏一意孤行,被柚子正中天灵的感觉如何?”

“只可惜是个酸柚,不然可以带回给大人尝尝。”

萧予戈摆手,“这些也是柚子造成的么?”

“说到这个我就有火,不知道是谁在小路上横了条草绳,害我绊倒跌伤脸颊。大人你说,我还能靠这张脸混口饭吃么?”

萧予戈道:“混饭倒是说不准,讨饭着实可以。”南楚杉与小顺对笑出声,张三爪暗暗翻了个白眼,赌气地将最后那点馒头全然摁到嘴里。

调笑归调笑,南楚杉还是仔细地为张三爪清洁和上药,虽其中不乏伤患的吱哇乱叫。

“若我向大人报案,大人您可愿审理?”张三爪敷完药,抓过一边的馒头继续啃,边龇牙咧嘴边继续道:“草绳或为捕猎野兽之用,但那个柚子掉落的时机未免也太微妙了些。我总有种奇怪的预感,或许,有人想杀人灭口。”

萧予戈微讶,“所为何事?”

“这得问南师爷。”

被点名的南楚杉睨他一眼,手下捋猫毛的动作不断,“你那些风流债,我可不知情。”张三爪咳嗽两声,望向萧予戈,对方耸肩摊手,看似同样无可奈何,不由得浮升出些许怨恼来。

留张三爪后院,萧予戈二人穿长廊往书房去,将至目的地时,南楚杉停住方才还在谈的月末公账一事,转而说道:“张三爪所言之事,的确有些古怪。而且,我还在山洞里发现了这个。”轻手搁下小肉干,南楚杉自腰间摸出一块碎花布递上,萧予戈端详片档,“这是谁人的衣物碎片罢?”

“我托楚柳在城中调查,发现这种布料往往是用作襁褓。”

襁褓?萧予戈心里一沉,脚步踉跄两下,近乎是俯面摔进屋。待坐定后,重新发问,“你方才的意思是,这块布与先前游选他们发现的婴孩指骨有关?”

“暂且只有三分把握。”

萧予戈正想发问,负责传信的衙役登门,南楚杉遥遥问是否有人击鼓,他点头,面上陡生几分疑惑,“但击鼓者说他并无状告的对象。”

“没有状告对象?难道是来县衙寻衅不成?你且领两个人将他打发了。”撂下这话,南楚杉取了桌边案卷翻看。

衙役道:“但我见他鼻青脸肿,这才来请大人与师爷定夺。”

“请他到后院来罢。”萧予戈淡淡回应。

“是。”

南楚杉执笔补录,偶尔瞥一眼半坐在桌上抹脸的小肉干,静候击鼓人的到来。

须臾,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靠近,一名青年瘸拐地站在门外行礼,南楚杉望着他比张三爪还要严重几分的脸颊,忙请衙役带他入屋。

“眼下不在堂上,一切从简,有话坐下说罢。”萧予戈坐下后,为他沏了杯茶,又遣衙役先行退下待命,而后问道:“你姓甚名谁?击鼓所为何事?还有,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的话,小人是街市上贩卖糖炒栗子的汤婆婆的幼子,名传恩。这伤是先前为母亲购完虾酱回来时,不留神中了巷子里玩耍的孩童们的小石弹。母亲说南师爷曾经许诺,若是家中有事可到县衙寻她,可我见着后门有条大狼狗,这才走前门敲鼓进来。”停音不久,南楚杉提医药箱进来,落座传恩对面,开始为他上药。

萧予戈目光稍变,盯着传恩好一会儿,问道:“你说县衙后门有大狼狗?何时的事?”

“不知。但我见它的后腿似乎有伤。”

南楚杉伸手掰正他的脑袋,继续上药,萧予戈放下笔起身,“这儿暂由师爷看护,本官且去瞧瞧。”

“大人可是需要防具?”

“本官自小便深得小兽们的喜爱,应当无事。”

萧予戈离屋后,南楚杉收起药瓶,冷眸瞧他,“你是谁?”

“师爷既早就知晓,何不当着萧大人的面揭穿我?还是,师爷仍旧无法对萧大人坦诚?”

南楚杉右手攥成拳,很快又舒展开来,笑道:“我与他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师爷不好奇我的身份么?”

“先是光明正大到万事屋厨房偷黄瓜,再是冒扰乱公堂之罪堂而皇之地进县太爷的书房,天底下恐怕只有‘妙手君’智桥才有这样的胆量。”

智桥大笑,又因牵动脸上的伤倒吸两口凉气,“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南师爷。”

“这回你主动入瓮,应当做好充分准备了罢?”

“当然。”

外头忽然嘈杂声四起,混着衙役们的呼喊,南楚杉不假思索出门,只见萧予戈被几人团在中央,一副窘迫模样。

南楚杉略踮了踮脚,仍然看不清内部,智桥抱臂靠在门边饶有兴致地瞧她,“师爷可是需要帮手?譬如能将你扛在肩上,让你开拓眼界的那种?”

“腿脚不好还是少动弹些,省得落下病根。”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句师爷来了,围堵的人齐齐散开,齐整地分成两行,一如往日升堂之时。南楚杉只看了一眼,半扬着的嘴角霎时全部垂下,快步上前厉声问最近的衙役事情缘由。

“师爷莫要迁怒于他,是本官玩心太盛,一时惹急了那条狼狗。”说这话时,萧予戈的左臂还在滴血,南楚杉喜怒不形于色,只让两名衙役搀扶萧予戈入屋,左手一挥,遣远其余面露焦色的下属们。

智桥站在桌边似笑非笑,“无人驯养的狗,最是凶恶。”萧予戈干笑,垂头去看正在为他上药的南楚杉,低低地说:“是本官太过自信了。”

“待伤口愈合前,大人莫要碰水,需换药时随时向我开口。”打完一个漂亮的结,南楚杉公事公办地向萧予戈叮嘱,又对另边的衙役们开口,“你们到后门那儿瞧瞧,要是那条狗还在,就先把它牵到李阿胜处。”

萧予戈问:“李阿胜是谁?”

“卖狗肉煲的。”南楚杉合上药箱,随口回应。

“这,这不大好罢?它不过是咬了本官一口,应当罪不至死。”

离萧予戈最近的衙役王九笑道:“师爷是在说笑,这李阿胜是县里有名的养狗大户,谁在路上捡了狗都爱往他那儿送。”

“那便牵去好生看管罢。”

衙役们得令离去,智桥也挪到门边,“既然大人有伤在身,那传恩明日再来叨扰。”

“汤兄弟慢走。”萧予戈微笑目送他远去,待人影渐行渐远,收起笑意说道:“他似乎不大对劲。而且,若本官没有记错,汤婆婆家似乎只有一双儿女,且大儿子正在京中做官,本官新上任时,他还为本官指过去学士苑的路。”

“看来大人果非池中物。”南楚杉眉眼弯弯,新取了只茶杯倒至半满推到他身前,“大人不妨猜猜,此人究竟是何身份,所申的又是什么冤?”

“本官不猜,手疼。”

南楚杉轻摇头,“这就是不听师爷言......”

“吃亏在眼前。本官这回算是得到教训了,下次定然谨慎行事。”

“活该被狗咬。”

萧予戈凝望她许久,最后还是把到嘴的辩言全然嚼碎吞回肚里。

作者有话要说:萧予戈:我一直都认为自己是小动物们最忠实的伙伴,直到这只狼狗狠咬了我一口。

南楚杉:但事实证明,你只招小肉干喜爱。(摊手)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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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盖弥彰

李阿胜来县衙回报,说牵去的狼狗是家养护卫用的,身体健康,且不会轻易伤人,又问起萧予戈受伤缘由,南楚杉只得胡诌个理由糊弄过去,随后收下李阿胜递来的家传药膏,送他从后门离开。

萧予戈左手吊着绷带,有些坐立不安,写字时总因纸张漂浮而滴溅诸多墨点,一气之下索性搁笔去拿桌角的公文。这块区域叠放着的文件是南楚杉整理好的日常事务,除每日的衙门花销外,还有县城人口流动情况、商铺招聘公告汇总以及县衙公告等,皆需萧予戈过目,且部分还要由他签字盖章。

萧予戈逐一翻看,碎碎念了几句,尾音恰巧被端药进屋的南楚杉捕捉,她笑道:“最近不知怎的,一众商号都上赶着抢人。”

“本官无心之言,还望师爷莫要见怪。”

南楚杉依旧是笑,“换药的时辰到了,大人且过来罢。”萧予戈起身踱步过去坐下,南楚杉解下绷带,瞧了瞧伤口道:“咬得倒是不深,只是先前看着血淋淋颇为吓人。”又把李阿胜的话转述。

萧予戈道:“既是如此,本官便放心了,原先生怕自己会因染上疯狗病被打狗队抓走。”

“一条顾家的忠犬,大人惹它做什么?”

“本官纯粹是见它凶巴巴的,想逗逗它,何诚想它竟突然扑上来。”说着,萧予戈伸手拍拍自己的胸脯,“真是骇死个人。”

南楚杉不言,手上动作麻利,很快换上新的绷带开始整理药箱。

“县衙里总备着这些么?”

“在公门做事,难免会遇上些来报官的伤患,那些个衙役五大三粗,平日里帮着扛米提篮倒行,可这些个细致活还是不如女子。”

萧予戈欲言又止,南楚杉推远箱子倒好两杯茶,“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师爷包扎之时,男女不忌么?”

南楚杉道:“在我眼里,伤患就是伤患,无男女之分。试问,一人头破血流地倒在大人面前,大人会因男女有别而放弃救治吗?”

“本官不会,但会请侍女照看,毕竟要顾及女儿家的名节。”

gu903();萧予戈明显察觉南楚杉的脸色变了几分,但这的确是他心中所想,无论是未出阁的女子还是出嫁的妇人,男子们都应与之保持适当距离,以免伤害她们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