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迟长青耐着性子答道:“在车架后面。”
他说着,又盯着面前的少女看,索性道:“你想说什么?”
洛婵用细白纤细的手指一笔一笔地写:你来马车上睡吧?
听了这话,迟长青的面上闪过一丝极其微妙的表情,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洛婵,道:“你让我上马车睡?”
洛婵点点头,迟长青便略微低头,向她凑近了些,声音也低了下来:“那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洛婵倏然张大了眼睛,粉颊上一点点泛起了绯色,像极了盛开的山桃花,衬着她如盛满了璀璨星光的眸子,在月光下美得惊人,仿佛山间被惊吓到了小鹿,单纯而不知世事,却又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她一下。
看着那双漂亮精致的眼眸染上盈盈的泪光,一定好看极了,迟长青心里难得地升起几分了恶劣的意味,不知怎么,他就想逗一逗她。
洛婵果然被吓住了,迟长青不说,她还没想到这上面来,之前在客栈里面,他们也是分房而睡的,她长到这么大,鲜少接触大兄二兄之外的男子,却也知道迟长青这话里的意思。
她虽然确实是嫁给了他,可洛婵没有做好任何准备,要做一个男人的妻子。
迟长青的本意只是逗她,但是眼看少女这般沉默,他的心里又升起几分莫名的不悦来,凤目微微眯起,直起身,表情有些冷淡地道:“行了,去睡吧,别再折腾了。”
他说:“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洛婵被赶回了马车上,迟长青也再次回到了车架,他靠着马车壁,怀中抱着长剑,仰起头看天上的月亮,新月娟娟,如少女笑弯的眼,远处的山峦被拢入夜色之中,宛如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银色的月辉洒落下来,将荒草和树叶拉扯出淡淡的影子,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寒鸦的鸣叫,一声一声。
迟长青眯着眼,望着天上的那弯月亮,出了半日的神,月光虽美,却不是他的月光。
次日清晨,洛婵早早就醒来了,昨夜自迟长青说过那句话之后,她是有点被吓住了,在马车里胡思乱想了许多,满脑子如同熬了一锅粥,这会儿就连思绪都变得粘稠了,有点不太顺畅。
睁着一双困倦的眼下了马车,洛婵看见迟长青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撞见了他的视线,便有些羞窘地避开,迟长青倒是没说什么,神色淡淡的,就仿佛昨天他逼近了少女,含着笑意说出的那句话的事情宛如没有发生过。
二百里路,快马不过一日半的路程,因为要照顾洛婵,迟长青赶着马车足足走了三日,才算到了临阳城,入城之前,他想起了什么,对身边坐着的少女道:“你先进去车里,除非我叫你,否则不许出来。”
洛婵的模样生得太打眼了,这城里人来人往,迟长青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等马车入了城里,迟长青找人打听医馆的位置,然后马不停蹄地直奔城东,在一家大医馆的门口停了下来,他一跃下了马车,抬头一看,医馆门面很是阔气,门头上挂了一幅匾额,写着三个大字:妙春堂。
洛婵乖乖坐在马车里等着,过了片刻,听见男人的声音自车帘外传来:“我们到了,下来吧。”
她跟着迟长青入了妙春堂,医馆里有几个人正在等候看诊,俱是转头看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洛婵身上,不乏有惊艳的目光,有人甚至忘了移开视线。
迟长青剑眉轻皱,盯着那人看了一眼,那青年终于回过神来,大约也意识到自己这么直白地盯着一名女子看十分不妥,这才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医馆伙计连忙过来招呼,用眼角余光频频偷瞧洛婵,笑着对迟长青道:“敢问客人是给谁看病?”
迟长青没有回答,只是冷声道:“你们这里最好的大夫是哪位?能否请他出来。”
医馆伙计忙道:“咱们医馆里的大夫都是全临阳城最厉害的了。”
迟长青望着他,并不接话,医馆伙计总觉得空气里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令他忍不住擦了擦额上的汗,改口道:“是,是,请客人随小人来。”
大夫很是个中年的男人,蓄着山羊须,面容清癯,看起来有些和善,他看了看两人,问道:“敢问可是这位姑娘病了?”
迟长青打量他一眼,点头,道:“内人前不久突然得了哑疾,请大夫帮忙瞧一瞧。”
医馆原有不少人正在悄悄往这边看,听了这话,顿时有些扼腕和遗憾,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突然就哑了。
那大夫给洛婵把了脉,又问了些话,大多是些近况,有没有吃什么不明的东西,或是身上有什么病痛之类的,洛婵俱是摇头,她没病也不痛,只是单单无法发声,其余跟平常人并无区别。
大夫皱起眉头,似有不解,迟长青便道:“大夫能瞧出来这病怎么治么?”
那大夫思索了片刻,便挼着山羊胡须,道:“想是尊夫人从前身体虚寒,体弱所致。”
迟长青道:“体弱会导致人突然患上哑疾?”
大夫解释道:“郎君有所不知,虚寒有三,分别是上中下三焦虚寒,一心肺,一脾胃,一肝肾,正气既虚而有寒,病人不欲饮食,口淡,气短,又心气不畅,郁结不解,不欲与人交谈,久而久之,便会失声。”
迟长青不懂医术,听他这么拉拉杂杂说了一堆,似乎有些道理,便道:“可有药治?”
大夫笑了,道:“既是病,自然有药的,鄙人这就写方子,郎君先抓药给尊夫人吃上几副,只是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慢慢吃,药性累积起来了,才能见效。”
他说着,便写了方子,迟长青拿给医馆伙计去抓药,末了称好包起来,这么几包药,就花了十五两银子,他皱了皱眉,倒不是心疼钱,只是有些担心这药到底能不能治好小哑巴的病。
他心里想着,转头看了看洛婵,小哑巴睁着眼睛,正好奇地打量那柜台上的药材,全无半点忧虑和紧张,看起来没心没肺的。
☆、第13章第13章那字落在手心里,痒痒麻……
第13章
离了医馆,洛婵拉过迟长青的手问他:我们去哪里?
迟长青想了想,道:“先找一间客栈住下来吧,吃几日的药看看再说。”
洛婵自然没有异议,她出门在外什么都不懂,迟长青说什么便是什么,两人赶着马车又找了间客栈住下,仍旧是开两间房,不过洛婵发现这次的客栈比上次在河居镇的好了不少,没那么破旧寒酸了,临阳城到底是大城,人很多,比那些小镇不知繁华了多少倍,虽然仍旧比不得京师,但是洛婵一路上过来,见多了荒山野岭,骤然回到这城中,竟然还有几分不习惯。
迟长青让客栈伙计帮忙熬了药,端来给洛婵喝,药味苦涩难闻,洛婵下意识皱了皱鼻子,虽然老实捧着药碗,但眼中明明白白地带着几分小小的抗拒,旁边的迟长青见了,道:“怎么了?”
洛婵指了指药,又一笔一划地在桌上写:苦。
迟长青勾了勾唇,微眯着眼看她,道:“要果脯?”
洛婵眼睛顿时一亮,连忙点点头,露出一点笑来,像讨好,又像是撒娇,迟长青心说,这小哑巴的事儿真是越来越多了,所谓蹬鼻子上脸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大将军这么想着,扔下一句:“等着。”
转身便出去了,眼看那挺拔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洛婵立即放下手里的药碗,走到了窗边,推开窗户往下看,这座客栈是两层的,窗下临街,店铺林立,行人如织,还能听见叫卖和吆喝声,市井百态,尽收入眼底。
洛婵瞧了一会稀奇,最后目光落在了街角的位置,那里有一树红彤彤的糖葫芦,一个老头儿正扛着它来回溜达,扬声叫卖着,糖葫芦在阳光下折射出亮晶晶的光芒,红得耀眼。
洛婵喜欢吃糖葫芦,二兄少年时候喜欢往府外跑,呼朋唤友,吃喝玩乐,他每回溜出去,都要叫洛婵帮忙打掩护,说回来给她带外面的零嘴儿,洛婵便听话地答应,眼巴巴地等二兄回来。
二兄从不食言,每每回来,都会带各种各样的零嘴小食,芸豆糕,驴打滚,芝麻糖,最多的是糖葫芦,年幼的洛婵一度以为外头有个地方种满了糖葫芦树。
后来二兄入朝为官,做了武将,渐渐忙起来了,但是每次回来,还是会给洛婵带小玩意儿和零嘴,其中自是少不了糖葫芦的。
看着那街上亮晶晶的糖葫芦树,洛婵的心里忽然又升起了几分难过,不知二兄大兄他们怎么样了。
客栈对面的果脯铺子,迟长青拿着一个纸包走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客栈二楼的窗开了,少女趴在窗边,正在认真地看着什么,那表情怎么有几分……眼巴巴?
大将军顺着她的视线寻过去,一眼就看见了街角的糖葫芦树,是想吃糖葫芦了?
……
听见外面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迟长青回来了,洛婵立即把窗给合上,重新在桌前坐好,还不忘把药碗捧在手里,做出一副正在喝的模样。
迟长青一进门就看见了正襟危坐的人,他轻飘飘看了那紧闭的窗户一眼,又看向洛婵,小东西心思浅,做点儿什么事都紧张得不行,眼神乱飘,简直就差在脸上写出心虚两个字来了。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把盛了果脯的纸包放在桌上,背着手,好整以暇地道:“怎么还没喝完?”
洛婵便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无声地张口:苦。
迟长青啧了一声,批评她:“娇气。”
然后十分冷酷地催促道:“快喝,别让药冷了。”
洛婵瞟了一眼桌上的纸包,意思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迟长青却仿佛没看见似的,她磨蹭了一下,败下阵来,只好慢吞吞地把药喝了下去。
药汁苦涩难闻,洛婵拼尽全力才没让自己吐出来,才刚刚放下碗,眼前便晃过一抹殷红,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那是一串糖葫芦,红红的山楂果儿,上面裹着金黄色的透明糖浆,在天光下折射出亮晶晶的光芒,看起来十分诱人。
洛婵的表情就仿佛被这一串糖葫芦给点亮了似的,既是惊喜又是讶异,生动无比,宛如蒙尘的明珠被洗濯干净,绽放出清透的光芒,她看向迟长青,像是在确认一般:给我的?
迟长青抿了抿唇,堂堂八尺男儿,驰骋沙场的大将军,拿着这一串糖葫芦一路走来,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面对少女欣喜的反应,他表情淡淡地道:“随手买的,你若不吃,就扔了吧。”
洛婵连忙接过来,迟长青便看见小哑巴拉过他的手,认认真真地写:谢谢你,我很欢喜。
那字落在手心里,痒痒麻麻的,像是写在了他的心上。
因着这几日都在赶路,洛婵有些累,到了下午便犯起困来,迟长青确认她的门关好了之后,这才叫来客栈伙计,给了他几枚铜钱,叮嘱道:“劳烦小哥跑个腿,去城北的槐花巷子,替我找一个人。”
那客栈伙计得了赏,立即眉开眼笑地答应下来,二话不说就去了,两刻钟后领回来了一个人,那人穿着粗布麻衫,瞧着气质却与普通人不同,步伐稳健,肩背笔挺,倒像是练家子一般。
迟长青见了他,便侧身让开门,道:“进来吧。”
那人颔首,跟着入内,把门关上了,拱手道:“属下见过将军。”
迟长青摆了摆手,道:“我如今已卸了职,也无兵权在手,不过一介白身,不必这样称呼我了。”
他说着,指了一下椅子,道:“坐吧。”
那汉子等他先坐下,这才跟着入了座,姿态十分恭敬,迟长青道:“你来临阳城多久了?”
那人答道:“接到您的消息,属下快马加鞭就赶过来了,一路不敢耽搁,堪堪在前日深夜时分到了此处,昨天早上才入城。”
迟长青道:“路上奔波,辛苦你了。”
那汉子连忙道:“您的事情,便是属下的事情,不觉得辛苦。”
他顿了顿,才又说起其他事情来,道:“您离开后,京师戒严三日,风声才堪堪过去,李奕受了伤,被皇上责难办事不力,如今已羁押在府中,想来撤职是早晚的事情。”
闻言,迟长青没什么表情地道:“没有那么容易,李奕此人,我比你们了解。”
他不欲多言,只是道:“此后你们不要去招惹他,转告潘杨一声,让他记得我说过的话,你们从前是如何,日后还是如何,不要多生事端,免得惹祸上身。”
那汉子终于有些着急了:“将军,您真的就要走了吗?”
“嗯,”迟长青看着昔日的属下,淡声道:“要走,京师非我能久留之地。”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偌大个八尺男儿竟红了眼眶,连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迟长青便叹了一口气,对他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只要活着,日后总有再见的时候,不必难过。”
那汉子便强忍着泪重重点头,迟长青等他平复了情绪,才说起正事,问道:“你来之前,可告知了雍王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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