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雕用的是暖玉,触.手生温。旁边放着一张纸条,上书:得画赠玉,聊表心意。
程澹乐得见牙不见眼,拆下腰间佩戴的玉璧,将猫玉雕挂了上去。
正当他低头调整玉雕位置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清冷的香气与温暖的体温一并萦绕而来,他的大脑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体已经熟练地放松,倚进这个熟悉的怀抱。
你回来啦!程澹枕在来人的肩头,不是说要去见见你未来的妹夫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三日后便是盈风出嫁的日子,张玉凉这个傻哥哥整日忙前忙后,生怕自己的宝贝妹妹被张家那群趋炎附势的人慢待了,甚至特意抽出时间与他的妹夫见了一面,再度为自己本就坚不可破的妹控名声添砖加瓦。
今日也是。早上出门前,张玉凉便和程澹说晚上自己邀了未来妹夫喝酒,可能会晚些回来,让程澹不用等他吃饭。
然而程澹一看天色,发现他今夜回来得比前几天要早的多。之前不到深夜不归,现在月光才刚刚攀上窗棂,他便回来了,实在是难得。
和知白吃了些酒,把该说的话说完,我们便分开了,除了盈风,我们本也没什么可谈的。张玉凉的视线扫过程澹腰间的玉雕,不禁愉悦一笑,解释的语气愈发柔和。
盈风的未来夫婿姓陈名墨,字知白,是江东陈家在帝都的分支。陈家品级不高,即使是远在江东的本家也远远不及张家,只胜在陈墨自身才华出众,品性也算上佳,盈风才会从十几位候选人里选中了他。
不过,论才华,整个雍朝能与张玉凉相比的不足一掌之数,陈墨那点儿优势对张玉凉而言只能说是稀松平常。放在平时,陈墨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二人之间的差距可想而知。
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除去盈风,还真是没有多少共同话题,难怪张玉凉回来得这么早。
张玉凉,我跟你打个商量。程澹眼波微转,拉了一下张玉凉的领口,张玉凉也十分配合地低下头。
嗯,你说。
程澹兴奋地眨眨眼:三天后我能不能以猫的形态和你一起去给盈风送嫁?
当然可以,小妹若是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张玉凉笑眯眯地一口答应,届时,我会把你藏在袖子里,你要记得躲好,不能被人看见了,否则我们两个都会惹上麻烦的。
在很多人的认知里,黑猫是不吉的象征,偏偏程澹又是一身黑色皮毛,自然不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婚礼上。
盈风和张玉凉不介意,但有的是人介意。
我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人发现的。程澹一脸严肃地点头,绷紧的小脸既正经又可爱。
忍不住亲亲他的脸颊,张玉凉看了一下窗外,月色撩人,良辰正好,是个非常适合升华感情的夜晚。
于是,他打横抱起程澹,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程澹心里咯噔一下,在他怀里手忙脚乱地挣扎,像只因惊慌而炸毛的猫:张玉凉,你想做什么?放我下来!
嗯,这就放你下来。
张玉凉浅浅一笑,将程澹放到床上,掌风一扫,房里的烛灯瞬间熄灭,帘帐也轻盈垂落。
窗下月华流霜,帐底春意盎然。
这一夜过后,张玉凉腰痛了两天,直到盈风出嫁那日才稍微好点。
一大早,程澹便拖着极难得赖一回床的张玉凉起床,又是洗漱换衣,又是匆忙地吃早饭,好不容易准备妥当,马车却出了问题。最后还是向临初居一位住客借到马车,两人才勉强赶在吉时之前回到张府。
其实张玉凉原本可以骑马回府,但他的腰还疼着,为免送嫁时再出岔子,只能先乘坐马车,留着力气之后再用。
马车内,小黑猫端坐于张玉凉膝前,气冲冲地仰头喵了一声。
是是是,都是我耽误时间。张玉凉又好气又好笑地刮了他的鼻子一下,也不想想是谁把我折腾成这样。
咪喵!程澹气得一跃而起,一爪垫狠狠拍在他脸上。
恶人先告状!
嗯,对,是我主动,可便宜不都让你这只小懒猫占去了。张玉凉接住他捧到面前亲一口,你倒好,这两天一直没给我好脸色看,我真是失.身又失心。
程澹伸出一爪按住他不让亲,傲娇地扭开头:咪呜!
你活该!
一人一猫正撕扒着,马车忽然晃了晃,缓缓停了下来。
张府到了。
张玉凉连忙把程澹塞进袖子,整理好衣冠,跳下马车大步走入府门,向盈风的院子行去。
彼时,府内处处张灯结彩,下人们脸上带着或真心或谄媚的笑容,到处是喜气洋洋的场景。
然而到了盈风院里,所有的喧嚣嘈杂皆被阻隔于青篱翠竹外,这里依然和平时一样恬淡安静,地上铺着一层地毯般的桃花花瓣,与墙角低矮的文竹相互衬映,颇有一种悠然自得的隐士之风。
走到篱笆外,程澹跳出张玉凉的怀抱,迈着优雅的步伐踏上满地落红,不紧不慢地进入房内。
张玉凉走在后方,落后程澹两三步入内,恰好看见身着嫁衣的盈风接住向她飞扑而去的程澹的画面。
无奈地笑了笑,张玉凉快步上前,提醒激动得就要把脸往程澹身上蹭得盈风:当心你的妆。
盈风动作一顿,望着程澹圆滚滚的眼睛,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在他脑袋上轻轻蹭了两下。
团团,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她笑着搂紧程澹小小的身子,看到他比看到张玉凉还开心。
咪程澹拉长尾音,叫声软萌,蜜糖似的甜化了两兄妹的心。
若不是顾忌妆容,盈风又要蹭过去了。
都说女子一生中最美的时刻莫过于出嫁这天,素日着装淡雅的盈风穿上大红嫁衣,果真如画里走出的美人一般,风华无双。
盈风抱着程澹,抓紧出嫁前仅剩的一点儿时间与他亲近,而他也非常配合地撒娇打滚卖萌,只想着最后再哄盈风高兴一次。
毕竟女子出嫁之后,再见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张玉凉压下吃味的心,替妹妹抚正华丽而沉重的凤冠,笑道:今后去到夫家,兄长再不能像以前那样事事护着你。你要自己当心,别傻傻的被人欺负了去。
我会的,兄长放心。抱着程澹,盈风对张玉凉行了一礼,兄长也要好生照顾自己,既有所爱,便要善待,万不能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这是自然。张玉凉笑吟吟点头,还看了被她捧在手心的程澹一眼。
程澹仰头,心虚地甩了甩尾巴。
兄妹二人带着程澹一起坐了盏茶功夫,只闲聊,不做依依惜别相顾泪流的小儿女态,仿佛只是分别几日,一如往常。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张玉凉和盈风互相叮嘱着对方。前者让后者收一收与世无争的性子,后者让前者少看些玄学的书,以免看到最后忍不住出家做道士。
程澹就在一旁听着,觉得全是废话,却听得眼眶发热。
好在迎亲队伍及时到来,打断二人没什么营养的嘱咐,也让程澹把眼泪憋了回去。
真可笑,两个即将分别的人云淡风轻,倒是他一个局外人入戏太深。
张玉凉为盈风盖上盖头,说:我与团团送你出嫁,莫怕。
gu903();嗯,我不怕。盈风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