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不长,却也不短,足够季沧笙考虑完一切。
花不语不能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如若改命,也不是断其根本。
幽闭谷外,几个弟子悉心侯着,季沧笙站定,看向花不语,等着视线相对。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相互递了个眼色,想要替还在紧张的小师弟说说话,季沧笙便动身了。
“师尊,师叔昨日带着小师妹离开了,说是想去莲灵之地为小师妹巩固一下花灵。”
“嗯。”
“师尊……”
折花和玉蝴蝶一条条报着近几日的事宜,白歌也有一些情报需要上报,七汝向来不管这些,拉着花不语在一旁拍了拍肩。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师尊似乎也没再生小师弟的气了,可喜可贺,以后还是不要再让人往天元门加塞了,又不是人人都像李淑君那么天真可爱。
“天元仙尊!”李淑君在天元峰侯着,她一做完功课就赶过来了,发现天元峰半个人都没有,估摸着今日该是天元仙尊回来了,原地跑了几圈儿差点没跳起来。
“几天没见,又瘦了。”季沧笙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被肉堆得软乎乎的。
自从卯安上仙算出来那卦,他们也试着让花不语多与这些女弟子接触,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搞错了方向。
怪不得人家小姑娘在门口侯着,这呆子还能不慌不忙地给自己叠衣服呢。
把李淑君交给白歌带着,季沧笙便把花不语叫上,要离开天元峰,众人原本还在闹腾,一听又紧张了起来。
这、这是关完自己回来算旧账了?
小踏花儿不会被拆了吧!
他们倒是想跟着过去听听墙角,拦着师尊可别把小师弟打死了,只有玉蝴蝶这个叛徒给他们安排了一大堆事儿忙活!
“师兄,你就不怕师弟被师尊给拆咯?”
玉蝴蝶摇了摇头:“师尊自有分寸。”
白歌和七汝相互看了看,以前他们也相信自有分寸,但是师尊卸小师弟的根骨,那也不难啊!
玉蝴蝶不给他们机会,通通留到眼皮子底下,既然师尊单独叫走踏花,那自然是不想被他人听到的,就算过去,也会施隔音结界。
季沧笙并没有布下任何结界,也没坐下喝茶,他走到窗边将窗户支起来,指腹抹过纤尘不染的窗台,就这么背对着花不语问道:“没什么想说的?”
屋内的人乖乖跪好,没有开口。
季沧笙转过身,对上一双闪着清澈光芒的眼睛,那眼睛微微一眨,垂了下去,片刻,低声道:“师尊。”
这时候乖巧得跟条小狗似的,给谁看呢?既不承认错误,也不开口道歉,还卖可怜?
“踏花,眼睛抬起来,看着我。”季沧笙走进一步,直视着那双深邃又毫无躲避的眼睛,“你可后悔。”
那双眼睛眨了一下,却不带丝毫的动摇:“不曾。”
季沧笙眼色沉了沉,又问道:“你可知错。”
那双明眸向下一沉,又抬起,注视着:“弟子……”
他急急缓了几个呼吸:“知道。”
“那你说说?”
花不语:“……”
他垂下双眸,并未回答。
“三书六礼不提,心悦于人不以言告知,怎么,你是不懂礼节的乡野之徒,要生抢不成?”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什么……爸爸!!!爸爸!!!!!审核爸爸新年快乐!!!不要搞我!!!!!
新年快乐今天三更日万哈,前几天咕咕咕咱们就假装没看到,嘘!!!
第92章第九十章
花不语看着眼前的人,呼吸抑制不住地急促起来。
他想过被拒绝,甚至是被赶出门派,却独独没有想过此般,明明是现实,却比梦境更让他心跳加速。
“还是没话?”季沧笙捏着他下巴,“莫不是想不负责了。”
“不……是。”花不语声音哑着,小心翼翼道,“只是,只是想不到……”
“嗯?”
“这是……我连做梦也不敢想的事。”花不语说着,连目光也舍不得转开。越是了解,就越觉得这人好到无法用语言形容,花不语从未在一个人面前自卑至此,“我以为,最好的结果,是拒绝。”
他不清楚自己,却满心扑在这个人身上,如若能发现一丁点,哪怕少如蛛丝的爱意,也足够给他生出无尽的勇气。可他清楚地知道,那不是,他在他眼里,和芸芸众生一样,并无特殊。
“如果我拒绝,你就会放下执念,不再爱我?”季沧笙忽然问道。
花不语摇头,他没爱过谁,前后孤独半个百年,得此一人,即便是用命来换得常伴左右,他也甘之如饴。刻进心里的,融进命里的,怎是想放就能放下?
“既然不会,我又何必让你这么痛苦。”季沧笙拉他起来,拈起一瓣放在橘子,食指抵着推进花不语嘴里。
这是南方最出名的甜橘,无籽,个头不大,入口方便,汁水充足,并无半点酸味,清甜爽口。季沧笙好这个,入冬之后每天花不语都会剥一个,去皮去络,分成小瓣用灵气保着,随手都能拿来吃。
花不语依旧那副没太回过神的样子,声音带着不可思议地颤抖,愣愣道:“师、师尊的意思是……是我想的那样……”
怎么还结巴上了。
季沧笙缓了几天,此时倒觉得有些好笑:“你想的哪样?”
他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出一截的人手足无措地噎不出来话,微微笑道:“没有赶你走,自然是接受。”
不是在做梦。
花不语深吸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事实。他不用再装作不经意地偷看,而是可以正大光明地细细描摹这张做梦也不敢梦到的脸,坠进那双夜一般的眸子里,把按进心底的情愫如数倾倒。
他眼神炽热,像闪着光,燃着温柔的火,想要将人包裹。
“师尊……”他小心地,极轻地托起季沧笙的手,不似平日里的微凉,暖和又柔软,“承蒙偏爱,不胜欢喜。”
清瘦的手缓缓回握,季沧笙的目光在他双眼间流转,如承诺一般回道:“会的。”
花不语往前走近一步,眉眼弯弯,压低了声音无比郑重:“师尊,我心悦你。”
面前的人从耳尖到面颊都染上了极浅的红色,垂着眼睫用手推了推他:“方才不是已经说了。”
“嗯。”花不语微微低下头,凑近人耳边,张口想说什么,愣了愣,轻轻嗤笑了声,连日的压抑全部不见踪影,满心的愉悦,平时背的那些诗书杂文一句也想不出来,光是靠近些就傻乐了。
他心里明了,知道所谓偏爱都是奢求,但即便如此,哪怕多那么一点,特别的,占据小小一块地方也好。
往日里不善与人亲近,如此暧昧的距离让季沧笙有些想逃,却又怕这下意识的动作把人给伤着了,抬起的手找不着落处,最后扶在人腰上,银纹香囊敲在玉牌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这一响动像是提醒了什么,把花不语快要飘远的心绪给拉了回来。他看着眼前日日思慕的人平日里的冷清都淡了下去,耳尖飘着微红,眉眼顺顺,心中痒得不行,却是……又不敢亲近了。
他没想过这样的结果,因为知道季沧笙并无此意,但既然给了机会,就要好好把握,循序渐进,别急吼吼地把人吓跑才是。
现在想来,当初师尊得知了师叔的心意,便连发簪都收了起来,再没用过。相较之下却是要接受自己,心里就欣喜得紧,眉眼都染上笑意,他后退一些拉开令人舒适的距离,正巧对上了双抬起来的眼睛,咯噔一下,胸口又痒起来。
季沧笙微微移开视线:“今日你先回去吧。”
“是。”花不语不动声色地往窗外瞥了眼,告退了。
食盈兽蹿到窗台上,扑蹬着短短的腿儿跳进屋子里,张口闭口,跳上桌子,像老大叔似的叹了口气。
“你怎么就答应了?”它也不知道自己在愁什么,“这对你们都不好。”
“我知道。”季沧笙倒了两杯茶,“但卯安那卦象,我若是拒绝,不就正应了。未来之事难言,缘分未尽,终是要答应的,早晚而已,又何必拉扯,来去折磨。”
“那也不代表你拒绝之后他不会死心啊,爱而不得不也是……”食盈兽说到一半,似乎怎么绕也绕不过那卦象,季沧笙是天命之人,虽无可算,却能改命,倒也不失一种办法。
“唉——”
季沧笙听这一声叹息,好笑道:“你又叹什么。”
“可怜!”
“没那么难,我也并不是真的那么薄情,他很优秀,不难喜欢。”
“可你也清楚,天下最难的,就是人心,喜欢更是玄之又玄的,自古至今都研究不出缘由,哪是你想就能做到的。”食盈兽满脸惆怅,伸出指甲戳了瓣橘子吃,“嗯!甜!你还有闲情剥橘子?”
“他剥的。”
食盈兽:“……”
肥猫身形一顿,噎住,差点没咳出来,它怎么品出些……不那么空穴来风的味道。
老东西怕被这酸臭味给熏着,赶忙跑了,刚跳出窗户没几步,就被提着脚捉了起来,把它肥硕的身子拉得老长,像只套了虎皮的冬瓜。
食盈兽吱哇乱叫,奈何在他被抓住的瞬间,花不语就张开了结界,它就是叫破喉咙季沧笙也听不到了。
它可不信屋里那个真的不知道,竟然不出来阻止!真是,真是!
食盈兽气呼呼地,被花不语夹在腰上拐走了。
仙寐山弟子房。
花不语给食盈兽表演了个结界大师,数十层结界张起,外面进不来,里面出不去,俨然成了一间杀人越货之必备的密室。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食盈兽与花不语签订了不平等的契约,这小家伙要杀自己,下个命令的事儿,还不能不从!
每每想到此,食盈兽就悔不当初,肠子都悔青。
“那个卦象,什么意思?”
“什么卦象什么意思。”食盈兽装糊涂,“你师尊是天命之人,连我也算不出他的卦象,哪里来的意思。”
“我是说,之前卯安上仙给我算的卦,她没告诉我,但是却告诉了师尊,你也知道。”
食盈兽吹着口哨望天,假装不知道的亚子。
花不语也不催,从头顶给肥猫顺毛,分明动作轻柔,食盈兽却莫名感受到了刺骨的杀气,它略有些想不通,这小子命格不至于此,为何变得如此凶厉?
老东西似乎想明白什么,略带深意地看了花不语一眼,道:“为什么不直接下令让我说。”
“若非必要,我并不想命令你。”
“倒没白学。”食盈兽屁股一扭,坐到桌上,“卯安上仙的卦象,你命中有情劫,也是命劫,而那个人,是天命之人,因此也算不出更详细的来。”
花不语捏在茶杯上的手紧了紧。
“你师尊不想你因他而死,这才答应你,想替你改命。”肥猫两只爪子捧起小小的茶杯,像人一样嘬了口茶水,“都这样了,你也别折磨自己,他的话你也听到了,啧啧。”
食盈兽像是被酸到了,搓了搓自己的花皮:“或许你自己不清楚,毕竟当局者迷,你瞎也是应该?”
这东西说话欠揍:“但是我瞅着,毕竟我也与他相伴多年,倒是没见他对谁像对你这么上心。”
花不语在食盈兽后颈皮上捏了捏,老东西舒服地在桌上滚了一圈。
“咳咳。”它一上古神兽,活了上万年,也就当了十几年猫,怎么还染上陋习了。
“然后呢?”
食盈兽:“……”
“然后什么然后,你加把劲呗。”
“嗯?”
食盈兽:“……”
老东西算是看明白了:“你给我装傻充愣的干甚,还不明白人家对你其实也有些喜欢的?”食盈兽直嘬牙花子,“他这个人吧,天生就是天元仙尊的命,天元法则的继承又不讲情.爱,他身边也没几个开窍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也正常。倒是你,装什么装呢?”
“我知道。”花不语淡淡道,“就是想听这话。”
食盈兽被气得直瞪眼睛,屁股一甩跳下桌子,跑了。
它以前的窝被拆了,本来都想直接搬季沧笙屋里住,谁知道花不语竟然隔日就给他又修了新的,而且十分豪华的“别墅”,而且还正在那块花圃边儿上,虽然吃不了,女娲草吸收了神农氏后裔血液而散发的灵气还是很让猫舒服的,因此它也习惯住在此了。
今日回了它的屋舍,食盈兽才觉出些不对味来,好家伙,那小混蛋原来早就在打算盘了!
食盈兽看着那已经结出花苞的女娲草,爬在窝里沉思起来,这女娲草之所以罕见,就是因为难养活,即便当年神农养这草,一个花圃的女娲草最终养活的也没几株,更何况这株一开始的血液供养也不是花不语,现在不仅长势良好,甚至要开花了!莫不是因为仙寐山灵气充裕?
不对,上古灵气可是现在不可比拟的。
那又是因为此处距离夏老祖所栖的神树近?
倒是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这女娲草等于就是沾了那白凤凰的灵气啊!养出来的神农草药效不是更好?
食盈兽美滋滋,等神农草养好了,他一定要搞两株来吃,味道一定很好!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在医院码字比较慢,今天晚上不出意外会更新,时间不一定准时
第93章番外一.
1.
澈是一只毛色极纯的赤狐,浑身赤红,像朵正燃的火。在化形之前,有了灵性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试图将自己变成一只白狐。
跟随夏游历四方的时候,大摇大摆地挂在人脖子上,尾巴扫来扫去,遇到人就假装是片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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