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雪抬起头,夹起块糖拌西红柿递过去,一脸肉疼。
顾洗薇怒其不争地摁她脑袋,“除了吃,还知道啥?”
陆时雪小声争论:“民以食为天。”
顾洗薇难得跟她说,她这个女儿,乖巧温顺不假,有点憨也是真。
叶朵朵挨着顾老首长入座后,贴心给老爷子倒了杯凉茶,老爷子喝了口,夸赞今天这个茶不错,甘甜爽口。
顾洗薇翻白眼,偷偷打量叶朵朵,身上除了挎了个小包,可以说是两手空空,“弟妹真不当自己外人了?爸过生也没点表示?”
叶朵朵伸出手,轻轻将身前的挎包扶正。
顾洗薇笑出声,又道:“爸过生的礼物,我跟你姐夫老早开始准备,上个月特意跑了趟沪市,终于挑中一只花瓶,据说是宋朝的老物件,花了不少钱呢。”
字里行间不无带着炫耀和摆阔。
还说亲闺女,居然不知道顾老首长最是反对铺张浪费,花白的眉头拧成一团。
“送礼不在贵重,而在心意,”叶朵朵不慌不忙地打开挎包,取出一件用手绢细细包裹的物什,展开,是一方成色上佳的砚台,小心地递上给顾老首长,“爸,这是我跟洗砚准备的生日礼物,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顾老首长眉头舒展开,显然喜欢得不得了,倾身去仔细打量,嘴里念着好好好。
顾洗薇不高兴了,脖子伸得老长,看了两眼,意有所指:“这么好的羊脂玉,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顾老首长眉头又皱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怀疑,顾洗薇不是自己亲生,简直视财如命。
“二姐,这个不是白玉,”叶朵朵耐心地跟顾洗薇科普,“是白云石,石质细腻,坚实,不发墨,常作砚台之用。”
顾洗薇尴尬地咽了咽口水,讪笑道:“就说不太像玉石,原来是块烂石头呀。”
往陆时雪背上一拍,又道:“小雪,去把花瓶拿来给你婶子看,什么叫一分钱一分货。”
暗讽叶朵朵没见识,上不了台,当事人没发作,顾老首长脸一板,厉声呵道:“胡闹!”
随即小心地端起砚台,瞪着顾洗薇,恨她不识货,“这是白云石,市面上极其罕见,多少收藏家梦寐以求。”
“也就说很值钱了,洗砚那么勤俭一人,肯定不是他的主意。”顾洗薇苦口婆心地教育叶朵朵,“弟妹,不是二姐说你,结了婚,这钱就该花在刀刃上,怎么还像以前大手大脚,就算再大的家业也不够你霍霍。”
“二姐教训得对。”叶朵朵温顺地点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这让顾洗薇很不习惯,她不是最牙尖嘴利吗?今儿个没吃药就出门了!
正纳闷,就听到叶朵朵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洗砚也经常跟我提及,勤俭节约是顾家家训,他希望我铭记于心,不然我也跟二姐一样,花大价钱买一礼物送给爸了。”
顾洗薇脸上挂不住,立马接话:“少唬我不懂,爸刚还说你们这个砚台值钱。”
“白端砚值钱,又不是白云石,”叶朵朵笑盈盈道,眉眼间掩不住骄傲之色,“洗砚上次出任务,偶然得了这块白云石,知道爸喜欢收藏砚台,就自己动手做了一个。”
风轻云淡的语气,让人觉得制作砚台特别简单,跟上菜市场买大白菜一样,随手一指就可以了。
再说,那方白端砚边沿甚至刻了繁杂的花纹。
即便如此,顾洗薇也不敢怀疑,毕竟她那个弟弟有着通天本领,除了生孩子,没有什么他不会。
一听砚台是儿子亲手制作,顾老首长眼睛一下亮了,小心地端起来,爱不释手,感叹道:“兔崽子终于长大了,知道心疼他老爹了,就说这媳妇没娶错。”
他这个小儿子,就是块硬石头,结婚后,柔软了不少,别人不知道,他当爹的能不清楚。
“小朵说得对,”顾老首长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顾洗薇,“礼物,不在贵重,而在心意。”
顾洗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煞是好看。
念在顾洗薇是陆时风的妈,“叶朵朵”对她处处忍让,甚至巴结讨好,对方却没给过她一次好脸,反而变本加厉地蹉跎她,就连她摔下楼梯断腿流产,也跟顾洗薇难逃干系,既然她不想她好过,她也只好奉陪到底。
饭桌上,顾老首长问顾洗薇:“小风怎么没来?”
“他呀,”顾洗薇撒谎,面不改色,“这不在家备考嘛。”
叶朵朵给顾老首长盛了一碗鸡汤,长辈语气感叹道:“还是小风有主意,念完高中就一直在家备考,说起来也有五年了吧?”
言外之意,五年里,陆时风不务正业,在家混吃混喝。
顾洗薇一时语噎,一口闷气堵在喉咙,不上不下,很难受,深吸一口气道:“这不是恢复高考没几年嘛,我相信小风今年一定能考上。”
“我也相信小风,”叶朵朵表明完立场,继续道,“还有三天高考,他一定是胸有成竹,不然也不能骑个车在院里闲逛,劳逸结合,可以理解。”
三言两语,将顾洗薇撒的谎击得七零八落,顾洗薇心里恨毒了叶朵朵,这么多吃的怎么也堵不上死丫头的嘴。
“还有三天高考?!”一直闷头干饭的陆时雪突然抬起头,震惊不已,念念有词,“完蛋了,过完年,我哥就没摸过书。”
顾洗薇桌下给陆时雪一脚。
陆时雪后知后觉解释道:“我哥以为十一月才考试。”
为高考苦心备战五年,怎么可能连考试时间都不知道,答案显而易见,顾老首长脸色越发阴沉,撂狠话:“今年考不上,送前线去,顾家不养废人。”
顾洗薇很宠儿子,从小到大没让陆时风吃一点苦,看他长得人高马大,不过一绣花枕头,名副其实的小白脸,就他这样上前线,相当于要他的命。
叶朵朵想要她儿子的命,两人的梁子算彻底结下了。
碍于老爷子发的话,她又不敢说什么,就心里盘算着能不能走点关系,让陆时风考上,随便哪所学校都行。
“爸,小雪考上市文工团了,”顾洗薇岔开话题,将闺女拉出来溜溜,同时踩上叶朵朵一脚,“弟妹,二姐好心提醒你一句,这女人呀,不管模样好不好,都该有个工作才行,以色侍人终究不能长久,别等洗砚厌烦你了,才想起自己是人,不是那吸血蚂蟥。”
顾洗薇盯着叶朵朵那张狐媚子脸,再次强调:“好看不能当饭吃,更何况,你也不能美一辈子不是?”
“妈……”陆时雪刚要开口,被她妈一眼瞪回去,“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