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现如今带领了诺瓦商务代表团前来跟风越谈合作,对于“商务代表”这一行干得也颇不错的韩里。
封一巡身边有着两个典型的诺瓦“内环”员工代表。
韩里的马甲也被扒拉下的那天,他默默盯着对方看了半天,又扭头去看陆肯,他问陆肯:“那你当初为什么说和他不认识?”
封总问这个问题时看似没带着情绪,语气也平静的一如往常,但莫名就是令人觉得陆肯头顶有了危机。
幸好陆助理对于这个问题的解释有理有据,他立即告诉封总:“因为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叫韩里。你已经听协会的人喊过我很多次K,K是最接近我本族姓名的发音,后来成为我在协会内登记的代号,直到我结束在地球驻地的学习,注册了地球公民户籍,我就才拥有自己现在的名字陆肯——韩里过去叫L。”
这番解释就勉强让封总满了意,他听陆肯说在这番见面之前,对方跟韩里起码十多年没见过了,陆肯也是直到酒会当晚看到了“韩代表”的脸,就才发觉竟然真是认识的人。
封一巡很快又貌似无意的问了句:“可韩代表看起来好像很熟悉你,他是一眼就认出你了——你们过去关系很好?”
正在谈的话题分明和自己有关,他不用四舍五入也算是个当事人,可封一巡和陆肯一讲起话来,韩里就是觉得自己的存在仿佛非常多余。
他对于封总的提问刚想要回答,然而才张开嘴,陆肯便已从善如流地先开始交代,将两人过去在队伍里的前后辈兼上下级关系都说给了封一巡听。
“韩多余”默默闭嘴,并和许多天以前的医生白大褂陷入同一个反思——
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我是不是压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诺瓦内环员工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式,我现在和未来都只是风越员工。”陆肯解释就解释,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还要多添一句哄封总开心。
封一巡嘴角轻轻提了一下,有点想要笑,但又碍于还有“外人”在场,遂不想轻易展露情绪的意思。
韩里这回终于便找到了机会,他趁机插/入话题,表明既然自己的马甲也已经彻底的掉光了,以后除了普通的合作伙伴关系大家也还多了层协会友人关系。
差不多是用三倍速将要说的话说完,他就火速撤出陆肯和封一巡身周三十米开外,并打定主意以后除非避无可避,坚决不要再单独跟这两人呆在同一个封闭环境里。
那之后的一个周末,这天天是阴天,从早上起就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自封一巡顶层公寓的窗户朝外看去,天地仿佛都灰蒙蒙一片,也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停。
陆肯这天没做出门的打算,他与封一巡昨晚闹到挺晚,早上他起来时对方还埋在枕头里睡着,他便轻手轻脚起身,随意套了件T恤加居家长裤,去一楼厨房张罗两人的早餐——或许也可能是午餐。
没想到装完盘后一转身,他却在楼梯上看到一个着装过分正式整齐,看起来是今天还打算要出门的人。
“你准备出去?”陆肯先为封一巡的过分正式愣了一瞬,他手握封总每日行程,实在不记得对方今天还有什么商务活动。
封一巡不知道怎么,像是没睡好,又像是单纯的有一些起床气,兴致不高,他回话回的稍显低沉,但还是好好答道:“待会带你一起出一趟门。”
陆肯在封一巡走到近前时伸手去探他额头,又有些迟疑的将视线落上对方的腰。
封一巡轻轻推了下陆肯肩膀,示意还差一份早餐没装盘完毕。
等陆肯转身去料理台前忙碌,封总就又上前一步,把自己挂在了陆肯的后背上。
“不是工作。”封一巡这时候又才多解释了一句,他让陆肯承担了大半自己的体重,在人耳边叹了口气,“也不是哪里不舒服,就是……每次去那地方之前,我可能都会有点这样。”
“那地方”是什么地方,“这样”又具体是哪样。
这两个问题陆肯都没有问。
他已经从封一巡的异常表现中隐约觉出了一点什么,因此只在对方说完后揉了揉对方脑袋,为对方的早午餐咖啡多加了两勺奶油一勺糖。
他们用过丰盛的早午餐后就出发,今天是难得的封一巡亲自开车,中途还在某个花店前停了下来,然后车里便多了一束一看便是提前准备好的鲜切花。
车最终是在市郊另一个景色清幽的墓园里停下。
封一巡沉默着下车,示意陆肯拿花。
于是陆肯一手抱起花束,另一只手牵过了他。
陆肯觉得这人的手今天似乎比往常要凉上一点,他牵人的那只手远比抱花的要用力,封一巡任他牵着在前面带路带了一阵。在走过一个木质栈道转角,前方的墓碑明显分布更疏,环境似乎比外圈墓区更好一些的时候,陆肯便感到封一巡像个慢慢被暖化的人,对方的手指缠了上来。
封一巡说了他们抵达墓园后的第一句话:“我……带你来见我父母。”
等两人的步行结束,他们在一整块石头雕成的深色合葬碑前停下,封一巡才又说:“我觉得他们也该见见你——爸,妈,这是陆肯。”
深色墓碑上嵌着一张合照,那相片中的两人都非常年轻,眉眼结合起来,基本就是封一巡如今模样。
倘若封一巡再年长几岁,他们看起来便几乎是兄弟或姐弟,而看不出是早逝的双亲与孩子。
已然成年的孩子年岁都快要赶上父母,许多年都没有再认真向父母做过倾诉。无论好的坏的,这么多年,封一巡早习惯全都自己消化。
……因此一朝将选定的伴侣带来给父母看看,竟好像除了最初的简单介绍外,就也没更多的话可说。
“他是个……有些特殊的人,你们想象不到的那种特殊。”良久之后,封一巡再次轻声开口。
他好像光是靠静默对视就已经与相片中的父母完成了交流,这一次说话时音调里多了两分轻松,说起陆肯的“特殊”,唇边也有了若隐若现的笑影:“我觉得妈可能接受起来很快,听说她年轻时是个科幻电影达人,但爸会慢一点,他有点传统,对于太新的东西总是要先半信半疑,大概不能接受他儿子去第一个尝新。”
封一巡又说:“不过不能接受也没关系,我现在脾气特别固执,反正就是这个人,我定好了。”
一阵风恰好吹过来,墓园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因为那风很柔和,沙沙声便也轻柔,听上去像是某种含混不清的私语。
也像是冥冥之中的一份回应。
“我们走了。”封一巡离开之前与墓碑道别,他轻轻拽了一下陆肯,两人的手从进园起就握着,直到快要走也还没分开。
陆肯之前弯腰往碑前摆花都是牵着封一巡摆的。
“我们下次再来。”收到提示的陆肯跟着与墓碑道了句别。
他注意到封一巡正静静注视着自己,仿佛是他还有话没有说完,在耐心等待着他补充的模样。
陆肯略微顿了一下,他握着封一巡的手有所收紧,被对方鼓励似的在指尖捏了捏。
“爸妈再见。”陆肯终于说。
封一巡唇边若隐若现的笑影便变得明朗,他也说:“爸妈再见。”
雨在两人真正离开园区时居然停了,灰蒙蒙的天逐渐被亮色的光线破开,继而有被遮挡了大半个白日的阳光漏出来。
封一巡在车上看着逐渐投到挡风玻璃上的太阳,他忽然道:“我觉得他们同意了。”
回去时又换回了陆肯开车,他趁车还没进入车流繁忙的主道,空出一只手来摸了摸身边人的眼角:“我也觉得。”
封一巡的眼尾可能是真的轻微发红,也可能只是太阳光下的一点视觉干扰。
不过他是真的在笑。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约还有两章就正文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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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最后的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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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一巡在这天做的第二件出乎陆肯意料的事情,是等暮色降临,他喊陆肯开车去往了海滨区的一处港口。
“怎么想到要来这里?”陆肯看封一巡在下车后径直往海边走,看得他无端有点心惊肉跳。
他还记得封一巡说过并不喜欢夜色下的大海,却又用了很久的夜色大海的头像,这个话题他们很久没有提起,一直是他心底存着的一个疑问。
陆肯隐约意识到,封一巡或许是想借着今日,既然都已经带他去见过父母,那么对于对方之前仍未向他敞开的一些部分,封一巡或许认为今天适合打开给他看,将先前有所保留的都说给他听。
陆肯拥有很多耐心,也经历过较之人类来说十分漫长的岁月,他很擅长等待这件事情。
封一巡不想说,他并不逼迫,会安静陪伴直到对方想说为止。
而封一巡想说,他当然乐意倾听……就是希望对方能别不发一言兀自往海边走,让他总担心对方会被诱发某种PTSD。
“……一巡?”陆肯试着单独叫了封一巡的名字。
几步开外,大步往海边走了半天的人也就终于驻了步,他回身看过来,海边风大,扬起他敞开外套的衣角,让他回身的那刻衣摆翻飞。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究竟是怎么来的?”封一巡说了他来到码头后的第一句话。
他嗓音像衬着夜色,比平常稍低。
陆肯好不容易盼到他说话,在他开口时不动声色松一口气,三两步迈到封一巡身边,将他几分钟内就被海风吹冷的手拉进自己外套口袋里:“没有。”
封一巡在陆肯拉他手时微微低了头,视线跟着陆肯抓住他的手走。
见陆肯把自己手带进对方口袋,他手指在放进去后动了动,倒也没抽出来,就着这个姿势说:“是爸妈一个朋友帮忙起的,当时我才出生,听说他们当初为了给我起名,头发都快想掉了,可选出来的备选名定一个又删一个,郁闷的在家里开了个私人酒会,群征好名,然后那位朋友就说,‘既然那么多好名字都已经在你们夫妻俩这被毙掉,不如你们改个思路,从想要远大寓意转为具有独特意义,给小家伙起个有意义的名字,也不是不行’。”
陆肯顺着话头接:“所以‘一巡’的意义是?”
封一巡就笑了,他眉眼在海风吹拂中松动,依稀还有点无奈的样子:“我很小的时候,一直以为‘一巡’肯定有什么了不得的意义,是他们为了纪念大事情才这么取的。结果我上小学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因为爸爸当年在酒会上品第一轮时就对妈妈一见钟情,接着,他又是在参加另一个酒会,才喝到第一轮时得知了妈妈怀孕的消息,然后等我出生的那天,我比预计的要早出来两周,爸爸的行程临时排不开,他人都在外地,又是酒会的第一轮,就接到了越洋通讯,听说我出生了。”
封爸爸觉得这个孩子实在着急,什么都要赶第一趟,还恰好能促成对方来到这世上的每个关键节点,都是卡在酒会一巡。
于是最终,封一巡就叫了“封一巡”。
这个名字正好还能填塞上一点父母的祝愿,希望他的人生从此都能赶上“第一趟”,能第一轮就收获到想要的东西,做到想做的事情。
“那你说的不对。”陆肯听完,却是先否定了封总之前的说法,他认真道,“你的名字就是为了纪念大事情才这么取的,它同时纪念着促成你出生的每个环节,也纪念了你的出生——哪怕只纪念你的出生,那也是件大事情。”
封一巡脸上的笑容分明就更深了些,他轻轻摩挲陆肯的手指,示意陆肯继续跟他一起往海边再走两步。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他面上的笑容又淡了下去。
“但是。”封一巡轻声说,他此刻的嗓音不再像衬着夜色,还像被夜晚的海风冰镇过,透着丝丝凉意,“就是这个帮忙起了名的朋友,他本该是爸妈的好朋友,是我信任又尊重的长辈,我相信他一直相信到十六岁。”
陆肯没敢问“那十六岁之后呢”。
他被某种直觉扼住了咽喉,只小心等待。
封一巡很快又说:“十六岁的时候,因为我在学校的分化预测里被评估为有90%的可能分化为Alpha,并且综合数据相当漂亮,所以他试过让我‘合法消失’。”
“他……”
“他那个时候算是我的监护人,我的代理监护人试图谋杀过我,就在这里。“
有好一会,陆肯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甚至什么也没想,为这份信息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然后,因消息过于惊人而滞塞的头脑重新转动,他气息陡然有些不稳,龙对于另一半的保护天性像凶猛的浪潮一样翻涌上来,让他不自觉都变成了竖瞳。
“他在哪?”陆肯问的不假思索。
他想要找到那个人,并且他可以保证只要封一巡一报出姓名,他一分钟内就能获得对方包括坐标在内的全部资料,他有数不胜数的方法能够让人“合法消失”,他能清理掉这地球上任何一个会对封一巡造成危害的事物,他……
一只手就盖在了陆肯的眼睛上。
封一巡用没被他揣进口袋的那只手虚虚捂着他眼睛,他听见对方的语气又软化下来一点:“没了,他现在不在这个地球上的任何一个角落——你收一下眼睛,我怎么觉得它像在发光?怕你吓到人。”
陆肯的眼睛甚至令封一巡手心感受到了一阵发烫,他有点奇怪,陆肯却像被吓了一下,立即将他的手又拉下去,同时迅速闭上眼睛。
因为闭眼的动作仓促,在手被拉开之前,封一巡都感觉到了陆肯的睫毛扫过他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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