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什么荆敏没说,不过白筱诺大概也猜得到,虽然荆敏脾气不好,但也是个顶骄傲的人,一定不会受得了这样的屈辱,不是杀身成仁,那就是玉石俱焚。
“早点睡吧,我们刚才碰见的人很安全,这件事没有人知道,不过,你以后可要小心一点。”
白筱诺再次给她吃了颗定心丸,保证周景城不会把今夜的事情说出去,虽然有点好奇是谁对她下此狠手,不过她到底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只是提点了一声。
荆敏的声音瞬间变得阴狠,“我知道是谁做的,你不必担心,回京之后,我一定会让她加倍付出代价!”
白筱诺心里一个寒颤,同时庆幸,还好她不是荆敏的敌人。
荆敏。
她不是一个多幸运的姑娘,上辈子遇见她的时候,是在一个落雪的冬日,因为没学好规矩被教养嬷嬷罚跪在太后的宫院里。
荆敏随着尚书夫人去拜见太后的时候,在她面前停了一瞬,“太后宫里也有这么不长眼色的丫头?跪在路中间是想挡路么?”
白筱诺还以为她真的是刻薄的人,结果没一会儿,太后身边的宫女就过来传旨,让她先回房间去。
原来那句话是故意说给领路的宫女听的,太后要面子,自然不会再罚她跪在门前雪地里。
第27章周景城生病
第二天到了半中午的时候,天气才开始放晴,到处都是一片泥泞,同来的几人也没了参佛游玩的兴致,便启程回去。
白筱诺有心想跟周景城说一声,事情怎么处理不要紧,但是不要把荆敏牵扯进去,因此一回府就让人给周老夫人送了一张帖子。
晚膳自然也是在周老夫人的小佛堂用的,只是一直没有碰到前来请安的周景城。
眼看着天色已暗,白筱诺心中叹了口气,准备打道回府,却看见一道身影从外面进来。
他已经换下了白日当值的铠甲,这会儿穿着一身浅色直裰,少了几分锋锐,多了些许温雅,只是眉眼依旧冷峻,乍一看会让人觉得不好相处。
其实,还真是不好相处。
周景城本来今夜要当值,只是听到前来送晚膳的小厮说了一句,他便和副将说了一声,找了个理由回来。
“城哥儿?你今晚不是当值?”
周老夫人看到自己的大孙子也是意外。
“有人临时有事,和我换了一下。”周景城面不改色地撒谎。
白筱诺本来站起身是准备告辞的,这会儿站着,倒像是在迎他,一时间耳尖泛红。
“见过周哥哥。”规矩地行完礼,白筱诺想着今日不是好时机,就对周老夫人请辞,“老祖宗,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去了。”
周景城眉峰一动。
这么不想看见他?他刚进来,她就急着走?
心下窝火,又无可奈何。
周老夫人也看了下天色,“那你改日再来看我,自己在府里照顾好自己,千万注意安全啊,城哥儿,刚好你回来了,替我去送送筱诺。”
白筱诺原先说不用,可是一想这也是个机会,就从善如流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白筱诺看四下无人,停住脚步,转身问,“周哥哥,昨天的事情多谢你!”
周景城这会儿心情不好,只嗯了一声。
他要的可不是她的口头感激。
白筱诺敏感地察觉到他似乎心情不好,不过她也不想过多的打听,但是荆敏的事情,她总还是想知道一下事情的结果的,“昨天的事,还请周哥哥代为周全,毕竟事关荆姑娘的名声。”
周景城抬头看她,冷声嗤笑,“你巴巴地来府里,就是为了替别人说情?”
白筱诺低头,心里到没有多大的不满,毕竟上辈子,这种冷言冷语听多了。
看她一副默认的样子,周景城更来气,“白筱诺,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这么大面子?人我已经交给顺天府,剩下的事情是衙门的,与我无关。”
白筱诺听他这毫不客气的话,心中一颤,舌尖抵到上颚上,努力不再他面前露怯,乖乖地应了一声,“多谢周哥哥!”
话一说完,就重新转回了身体继续朝前走,生怕周景城看到她眼底自嘲。
她有什么资格让周景城帮她善后?上辈子的办不到的事情,这辈子就能成?
记吃不记打!说的就是她。
一路沉默,一直到白筱诺上马车之前,两人都再没说一句话,等到夏儿放下轿帘,白筱诺自然也没看见周景城板着黑如锅底的脸动了动嘴唇。
他昨天把人抓回来之前已经严刑拷打的了一顿,一想到这些人恐怕是到大昭寺逞凶的,万一抓到的人白筱诺,周景城连对他们扒皮抽筋的心思都有。
那几个人也算是硬气,一直到后面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才交代他们是受人之托来毁荆敏名声的,他这才算是送了一口气。
把人扔到顺天府的时候,也只说了是行窃毛贼。
但他就是气不过白筱诺现在对他生疏的态度,一句周哥哥,生生把两人的距离拉开几丈远,客气的不能再客气!
上辈子那股黏人的劲儿哪去了?
还有那天她当着他的面和祖母耳语的那几句,招亲?
上辈子没发生的事情,这辈子,想都别想!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看马车消失在视线里,周景城才用拳头抵着嘴巴咳嗽了几声。
“主子,要不交个大夫看看吧,您今早回来就开始咳嗽了。”
周景城摆摆手,回了自己的院子。
昨天雨夜赶路,后来又把随身的雨衣给了白筱诺,在大昭寺阴寒的破房子里呆了半宿,早晨回来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头脑发热。
原以为是熬夜的后遗症,周景城没有在意,谁知半夜周景城就开始全身滚烫,整个人像只煮熟的大虾。
迷迷糊糊中,周景城仿佛听见有谁在喊橙子哥哥,当下,也顾不上全身酸痛,就想把前面的小黏人精拽回到自己怀里,但却怎么也追不上前面那道身影。
艰难地撑开眼皮,看到自己还在熟悉的卧房里,周景城也没有喊人,就这么摇摇晃晃地避开了值夜的守卫出了国公府。
雨后天凉,白筱诺对辅国公府现在的院墙特别满意,因为自那之后,周景城就再也没有来过,因此,她就把夏儿迁到对面的碧纱橱里休息,这样有事情既能喊到她,也不至于让她睡在脚踏上着凉。
半梦半醒的时候,白筱诺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白筱诺扯了一下被子,嘟囔一声,“夏儿,别吵。”
下一瞬,拔步床前挂着的帘子就被人挑了开,一道人影就朝着她欺压过来。
白筱诺本能地向着床里侧一翻,连带着被子,差点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正准备喊人的时候,忽然闻到熟悉的味道,还有那一声浅浅的,“诺诺。”
白筱诺吓得坐起身,按着扑了个空,倒在她床上的人,适应了一会儿,才确认正是周景城。
“周哥哥?”
她这会儿思绪还有些理不清,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些暗哑,但是依旧掩饰不住本来的软糯,床上的人艰难地撑起上半身抬头看她。
四目相对片刻,周景城想凑近一点,好好看看面前的人,是不是他的诺诺。却不料被人当面一脚踹在胳膊弯上,重新倒向床榻。
白筱诺踹完人,也愣了几息。
她刚刚就是出于本能,他往跟前凑,白筱诺就身体后仰,腿伸出去……
床上的人闷哼一声,试了一下,想起来却没有成功,白筱诺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对。
又喊了一声,没有听见回应。
伸手扯过床尾的衣服穿上,白筱诺警惕地爬下床,才继续唤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应。
心里咯噔一声。
悄悄点亮一盏油灯端着走近自己的拔步床,她这才看到眉头紧蹙,呼吸带喘的周景城,更难以忽视的是他满头满脸的汗,连她的床榻上都氤氲着湿了一片。
白筱诺权衡了一下,还是没有喊夏儿进来。
伸手在周景城额头上试了一下,烫的惊人。
他这是染了风寒?
想起大昭寺的事情,白筱诺说不愧疚是假的,可是她又不是大夫,不会治病。
但周景城的情况,她也不敢大意,毕竟他不仅是镇国公府的世子,还是朝廷大将,要是真在辅国公府出了事儿,那只怕天都要塌下来。
俯身给他拉好被子,白筱诺正准备起身找人帮忙,猛然被人一个用力拽倒在床榻上,正巧趴在周景城身上。
“诺诺。”干哑又低沉的声音,听得白筱诺身体发麻。
白筱诺双手用力推拒,想让自己站起来,头刚刚抬起来,腰间就被人双臂扣住。
“诺诺。”
白筱诺屏住呼吸不动,确认他只是在呓语之后,就要再度挣脱。
周景城浑身酸软,根本用不上力气,只觉得胸前的小人儿要离开,慌忙道,“别走。”
别走,别去和亲。
别走,别去嫁人。
白筱诺怀疑自己也发了烧,不然怎么竟然在周景城的话里听到了软弱和祈求?
周景城脑子里走马穿花地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发现他做的最差劲的一件事就是当初让她去宫里认了亲,做了公主。
他想告诉她,他后悔了,可是是嘴唇干涩的厉害,嗓子里只挤出两个字,“……公主。”
白筱诺乍然听见这两个字,还有些恍惚,随后自嘲的一笑。
什么软弱祈求,就算有,也是因为公主。
按着她的肩膀挺起身体,白筱诺也不再强求给他盖被子,转身出了房门。
鹰老过来的时候,看见她床上躺着的人,吓得一身冷汗。
“鹰爷爷,府里有没有你特备信得过的人?”
鹰老看着床榻的位置点头。
“找人把周哥哥送回去吧,别让人发现。”
鹰老这才转过看自家小姐,一张小脸上,这会儿丝毫没有了笑意,眼神冷冷清清,丝毫没有什么惊慌失措,这才将心放了回去。
小姐只要没事儿就好!
他们辅国公府招亲,就算心再大,也不敢把主意打到镇国公府的世子身上啊,更何况还是唯一的独子。
白筱诺看着进来的两个人,小心地搬着周景城的身体架了出去,正想收回视线的时候,无益健康暗道他掌心多了许多伤口,正在往外渗血,这要是一路滴到镇国公府,不用别人查,周景城自己就招了。
让他们停下,白筱诺抽出一张自己的手帕把他的手缠住,才让人把他送出去。
夏儿清晨起来的时候,看到坐在小塌前发愣的白筱诺吓了一跳,“小姐!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白筱诺一夜未睡的脸苍白异常,转过来幽幽地看着睡饱的夏儿,“我昨晚撞鬼了。”
第28章偶遇被抓住
周景城醒来的时候,镇国公府上下都在房间里守着,几个大夫在外面轮流等着吩咐。
嗓子里痛的要着火,周景城哼了一声。
一时间,房间里兵荒马乱,郡主夫人忙着端水,大夫忙着会诊,周老夫人捻着佛珠念念有词。
周景城躺在床上慢慢回想起烧的不省人事时的场景,自嘲地笑了一声,抬起酸疼的胳膊挡住了眼睛。
那个小丫头,怎么就那么狠心呢?
喝了几服药之后,周景城才重新回去当差,他年纪轻轻已经手握一方重兵,现在更是掌管着京畿的安危,关注的人自然不再少数。
等他一出现,立即就有人上赶着要拉他去喝酒,可是真能请动他的寥寥无几。
“你这刚上任没俩月,怎么就病了?这几年都好好的,一回京城就虚了?”身穿蓝色华服的一位公子端着桌子上的酒杯凑近周景城,低声询问。
周景城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另一边的青衣男子打趣,“他这表情,明显是不高兴,你还招惹他!不过,看他现在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为情所困呢!”
周景城朝着他掀了下眼皮。
青衣男子手一顿,“难不成是真的?”
蓝色华服的男子刚喝进嘴里的酒直接喷了出来。
桌上两人都是周景城的至交好友,蓝色华服,举止轻佻的是六王爷家的二公子宋宣,清雅出尘的青衫长袍男子则是当朝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秦青书。
周景城嫌弃的一蹬桌腿,带着椅子后腿好几步,躲过了宋宣的荼毒,秦青书离得远,也没被他殃及,只是桌上的菜却不能吃了。
“快说说怎么回事?”宋宣一脸的八卦,“你可是老铁树万年不开花,我和青书一度觉得你是不是有问题。”
周景城在外面脾气算不上多好,手上的烟袋锅子在桌上磕了几下,重新塞上烟叶,咂了一口道,“你试试?”
宋宣一窒,感觉脊背发紧,瞥眼瞪他,“本少爷拿你当兄弟,你竟然想睡我?”
青烟缭绕,看不清周景城的表情,只听他低沉的提议,“好兄弟不就是用来两肋插刀的么?现在我只要一洞罢了。”
进来换菜的小二听着他们的聊天内容,后丨臀一紧,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秦青书笑的脸颊酸疼,也不敢喝酒,生怕一不小心步了宋宣的后尘。
隔壁雅间。
白筱诺进门就看见了坐在窗口的荆敏,脸上看不出喜怒,玩华容道的动作倒是丝毫不慢。
“来了?坐。”荆敏抬头看她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华容道上,“我刚刚点了两壶茶,你把小二喊进来点几个你喜欢的菜。”
白筱诺规矩优雅地坐在她的对面,面上的梨涡出现,眼睛笑得像弯月,“不客气。”
荆敏手上的动作一顿,索性扔到了一旁,“你怎么知道的?”
白筱诺脑袋一歪,悄悄问,“知道什么?你要感谢我么?”
荆敏看她一副做贼的样子,色厉内荏,“白筱诺,我就是不喜欢欠人人情,你少在这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白筱诺疑惑地说,“荆姑娘欠我人情了么?”
荆敏被她噎的倒抽一口凉气。
憋了半天,荆敏问,“你就没有点别的什么心愿?”
白筱诺知道她是为了谢她在大昭寺的恩情,为了不让她心里有负担,端正了脸色,认真地道,“还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