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夏儿收起脚蹬,马车辘辘地驶向辅国公府。
“皇后召你,可是说了什么?”
白筱诺挣了两回,没能把手挣出来,也就随他去了,“没说什么,就是寻常问话,赏了些东西给我。”
周景城掀起眼皮,“是么?赏了什么让你如此高兴。”
白筱诺,“我有么?”
周景城冷哼一声。
其实白筱诺是真的挺高兴的,但不是因为皇后娘娘的赏赐,而是因为她对自己今天的表现高兴。
她从前在宫里,素来乖顺,从未如此跟皇后娘娘这般讲过话,更不曾顶撞过宫里的贵人,如今做起来,发现也没那么难。
周景城摩擦着手里的柔软,不轻不重地摩擦,也不拆穿她的谎言,左右他若想知道,总有办法知道的。
“明日母亲会派人上门交换庚帖。”
周景城冷不丁来了一句,语气不咸不淡的,但着实吓人。
相比别人家的盲婚哑嫁,她算是得偿所愿,求仁得仁。在镇国公府生活了那么多年,她对那里的一切都熟悉,这于别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可正因为了解,白筱诺才更加的心神不安。
郡主夫人自小不是很喜欢她,这是她知道的,此次的婚事由皇上亲赐,她拒绝不得,但是并不代表灭有怨。
周景城感觉到手里的轻颤,睁开眼睛看她。
小丫头半垂着眸子盯着自己的鞋面,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那份惊忧他感同身受。
手上一用力,把人拽过来揉进怀里,一下一下啄她的脸颊,直到把白筱诺啄的不好意思了,像个鹌鹑一样到处在他怀里躲蹿,才放过了她。
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丝上,忍不住在上面动了两下。
这丫头的头发跟性格一样软,但是一根根浓密清香,舒服得让人想喟叹。
“别怕,我们的亲事,母亲早就同意了的?”
白筱诺仰头看他,“什么?”
周景城喉结滚动,低头就在她唇角咬了一下,“我说,母亲早就同意了,赐婚之前。”
“真的?”
“嘶!”
白筱诺太激动,起的急了,直接撞倒了周景城的下巴,赶巧他正准备说话,所以上下牙一合,直接咬了舌头。
白筱诺着急忙慌地去给她揉,但是舌头在嘴里,她还能讪讪地收回来。
周景城被她这才小蠢样抖地肩膀耸动,哎,早知道自己受伤能惹她疼惜,他早就这么干了!
快到辅国公府的时候,周七过来拦住了马车,给周景城递了个消息,周景城不悦地哼了一声,还是让车夫把马车赶到僻静的地方挑了下去。
白筱诺不明所以。
到了门口,才听下人禀告说四太太来了,带着白楠在花厅里等。
白府的人自上次之后,只有白婧会偶尔带着白楠过来,所以对四太太,她并没有什么敌意,当然也说不上什么亲情。
四太太知道自己不讨喜,但是比起白府的其他人,她更感激白筱诺,白楠是她的命,当初白筱诺从人贩子手里把白楠救回来的时候,就是她的恩人。
所以才带着白楠一起过来,见到白筱诺的时候,哄着白楠上前喊人。
白楠也不知道是真的记得那件事了,还是顺从四太太,乖乖地上前,人小鬼大地作揖行礼,“白楠见过姐姐。”
白筱诺被他逗得噗嗤一笑,上前牵她的手,“楠哥儿来了多久了,可是等着急了?”
转头给四太太行礼,“见过四叔母。”
四太太侧过身,受她半礼,“你快起来,我今日不请自来,其实,是想看你需不需要帮忙,你若是有用的上的四叔母的地方,尽管开口,别跟我客气。”
辅国公府除了白筱诺没有一个能主事的人,可这要操持的又是她自己的婚事,好些事儿并不方便出面,她在府里思来想去,才冒着得罪婆母的风险亲自上门。
白筱诺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想到以后白老妇人会借此刁难她,给她立规矩,白筱诺心下感激。
今日她已经几年了辅国公府的们,就算再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倘若现在拒绝了她,四太太只怕会夹在中间,左右不是。
与其这样……
“多谢四叔母,如此,筱诺的婚事就劳请四叔母代为筹办了。”
四太太本来也没有想过她能同意,“诺姐儿若是不便……诺姐儿?”
白筱诺对“诺姐儿”这称呼可谓是生疏,回辅国公府之前不曾有人这么称呼过她,回来更是没有。寻常人家早正常不过的称呼,于她而言,确实奢侈。
白筱诺拉着白楠坐下,让夏儿去准备吃食,留四太太在此吃饭。
有了她的态度,再加上她郡主的身份以及和镇国公府的婚事,料想白府的人若想为难她,也要掂量掂量。
四太太多玲珑的一个人呐,饶是她自认为自私寡情,此时也不禁眼眶泛红。
她当初没有趁着白筱诺孤弱,原本就是想着做人留一寸,没成想却无心插柳。
虽然她自回到辅国公府三番两次将白府折腾的人仰马翻,就连他们四房也没少往外出血。
但是自打她救下楠哥儿,再放下成见来看,那些东西本就是辅国公府的东西,她是辅国公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些东西,她要拿回来,又有什么错?
若不是白府先动了邪念,又岂会落到现如今的下场。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白府再也翻腾不起来的了,如今诺姐儿羽翼已丰,他日嫁入镇国公府,更是白府高攀不起的人。
两人所料不差,四太太回白府须臾,就被白老妇人传了去。
相比去年,白老妇人苍老了不少,精致地妆容不再,满头华发,面皮松弛,就连说话都没了以前的精神气儿。
看到四太太进来,她推开伺候的丫鬟,强打起精神讥讽,“怎么?舍得回来了?”
四太太垂目不语,任凭她责骂。
“怎么?现在连我这个母亲说话都可以不搭理了?莫不是白府这小庙装不下你了?既然另攀了高枝,还回来作甚?”
四太太抬头想解释,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老太太和辅国公府积怨已深,再加上大房也因为这件事丢了官职,这件事怕是跨不过去了。
既然多费口舌无用,四太太便自始至终像个蚌壳,任凭她如何说都受着了。
第二日,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去了辅国公府。
镇国公府一早就请了京城有名的官媒过来交换庚帖,四太太紧锣密鼓的张罗,将官媒招待的笑不拢嘴,对白筱诺大加赞扬。
一来一去,一日已过半。
白筱诺领着楠哥儿在后院荡秋千,等四太太带人过来寻人的时候,楠哥儿小跑着就扑了上去。
楠哥儿身子骨还小,其实扑的并不重,但是四太太不知怎得,生生退了好些步,差点儿就摔倒在地上。
白筱诺上前搀了一把,皱眉问,“四叔母这是怎么了?”
四太太笑了一声,“还不是楠哥儿这些日子长得太快了,我都要抱不动她了。”
“才不是!”楠哥儿一遍小心地避开四太太的膝盖,一遍拽住白筱诺的一根小指,仰脸,“是祖母昨日罚了母亲,让母亲在祠堂跪了许久,母亲膝盖都青了。可是母亲说今日是姐姐很重要的日子,让我要听姐姐的话,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姐姐。”
“楠哥儿!”四太太责怪。
白筱诺抿了抿唇,“可是因为我连累四叔母受罚了?”
第68章两府纳征礼
四太太,“不管诺姐儿的事儿,是我顶撞了母亲,该受此罚。”
白筱诺握着白楠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回到房中,白筱诺一个人把自己闷在书房良久,遣了夏儿过来,让人送信给四太太。
日子紧锣密鼓的逼近婚期,四太太到辅国公的日子愈加频繁。
清点嫁妆,整理箱笼,安排大婚仪制,虽然琐碎,却破费时间。
至于白筱诺自己,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辅国公府的器皿物件经过之前的事情,鹰老早已经带人整理出来,但是好些铺面田庄却久违盘查。
但是她不便出面,便安排了周七带人前去盘查。
自打周七他们跟着白筱诺之后,周景城便只招了周九回去,周七就留在暗处照顾白筱诺的安危。
白筱诺知晓此事的时候,也并未拒绝,一则是为了宽周景城的心,二则,他对周七的印象很好,用起来也顺手,便没有推辞。
但是查下来的结果却让他有些憋闷。
这都是什么鸡零狗碎的东西,这个是老国公的部下,那个是老公国乳母的孙女婿,好嘛,一个一个,沾亲带故。
上报的产物不实不说,就连田亩的面积都瞒减了的。
这都什么破事儿!
照着他的性子,这群欺上瞒下的东西,就该一刀砍了。
夏儿看着他,“周木头,你怎么拉着张驴脸?谁惹你生气了?”
周七木着脸看她,“傻人事儿少。”
夏儿瞪着杏眼,“你骂我!”
周七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没有,我找小姐。”
夏儿看他一本正经,也不敢再闹,进去同传。
白筱诺坐在屏风后面听他禀报查来的情况后,笑着叹气,“他们都是父亲的旧部或与我辅国公府有莫大渊源的人,或许当时是忠心耿耿,但是贪多不厌,更何况还是隔辈继承,这些情况我猜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
周七,“小姐打算如何处置?”
白筱诺反问,“你有什么好意见么?”
周七,“……”他想把那群贪得无厌的都宰了。
白筱诺隔着屏风都能感觉到周七的别扭,用帕子挡住嘴角轻笑,笑道,“这件事如果用雷霆手段,难免会伤了旧人的心,只怕爹爹和娘亲在底下也不得安宁。”
周七觉得,白筱诺太优柔了,这样的掌家态度,若是将来两府的中公都交到她的手中……
“不过,若是不处置,也是不妥的。”
周七,“……”
白筱诺并不知道她的能力已经在周七心里转了一圈。
“我寻思着,左右都是爹娘的旧人,我动手处置他们不合适,那就让他们自己互相处理。既然是要整顿,那就连铺面也一起都改改规矩。
我这里有两张单子,庄子是按照面积大小和位置优劣排列的,铺面也是,总归是将能盈利的前面。你通知下去,自明年起,择优先选。田庄的管事若是想做铺面的掌柜,只要创造的流水够高,就可以优先挑选,并且保证最少的应收,我就能准了他们。
让他们互相竞争,这才能互相监督,如此,你看如何?”
周七其实不懂这些内招手段,但是他觉得这方法可行,就像他们在暗卫时的竞争一样,这样才能勤练不辍,有所进益。
“娘娘大才。”
……
四太太是个能干的,成婚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具体吩咐,有鹰老带着人帮衬,外面的事情又交托了出去,白筱诺竟然一下子变的比从前清闲下来。
夏儿抱着一把古琴兴冲冲地进来,“小姐,你看我在库房找到了什么?‘抚月’!原来‘抚月’在我们府上啊!”
懂乐律的人都知道,当世有两把古琴,一曰‘抚月’,另一曰‘临江’,是大名鼎鼎的圣儒与他夫人的乐器,据说是由圣儒亲手所致,所有的材料都是精心挑选,所有爱好此道的人求而不得珍品。
只是圣儒夫妇逝世后,这两把琴便不知所踪,没曾想,‘抚月’竟在府中。
白筱诺抚摸着上面月牙,心下怆然。
这把琴是母亲喜爱的物件,这件事还是从太后口中无意得知。
那时,她即将和亲,周老夫人进宫觐见,还送上了这把琴。
但当时并未详说,只说是娘亲旧物,辗转得之,如今她即将大婚,算是当做添妆,留个纪念。
后来太后无意间听她抚琴,进来的时候便怅然了一句,“娴娘素爱此琴,如今传承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
娴娘,便是她母亲的闺名。
时过境迁,在看到这把琴,白筱诺心中都是俱是思念。
周景城坐在树上,看着下面的小人儿轻捻慢抹,一首《桑曲》弹得柔和又富有激情,清淡素雅中都是慢慢的思念。
一曲终了,白筱诺睁开眼睛,却看见一人倚在凉亭边的树干上,眼神专注地看她。
美人在怀,周景城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闷声道,“我竟然从不知你会乐律。”
无论前世今生,他都没听过白筱诺抚琴吹笛,想到这个小丫头曾经在他不知道地方谈了多少首,多少次,又有多少人听到,就忍不住心里酸泡。
她其实在镇国公府的时候,就和周景棋一起学琴练琴的,只是那时候周景城跟着镇国公远在边陲,并不知晓。
进宫之后,太后让人教她的多数都是规矩仪态,是如何透过只言片语窥得政事,如何做一个身在异国,位份高贵的谍子。
“我……乐律不通的,而且太久没练过,有些生疏了。”
周景城把整个脸埋在她的发间,“好听。”
白筱诺被他嘴里吐出的热气蒸的脸都红了,小耳垂透过烛火,粉的可爱。
周景城别扭的把人往怀里搂,“还要好久啊!怎么还没到!”
白筱诺绞着手指,闷不做声。
他们的婚期已经是定的很急了,距离皇上赐婚也不过五个月而已,这个人还嫌慢,难道还想立即成婚不成?
周景城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想今晚就成婚。”
白筱诺推他,这个人,怎么总每个正形。
正想说话,嘴巴就被人堵住,直接溢在了夜风里。
但是周景城除了亲她闹她什么也没做,他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婚礼。
他克制的心力憔悴,白筱诺倒是过得精彩。
喜服由宫里的秀坊司亲自帮忙给赶制,她便自己的绣了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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