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热度上涌,血气上流,鹿安微微睁大了,被他摩挲的渐渐受不了。
怎么觉着……
她这年纪不再是青涩,却像是正让他宠着的小姑娘似。
自小的独立意识有多深,现在翻车就有多快,脸红气促地镇定住,端起碗筷,手肘在他胸口小心地碰碰,低声的:“快点吃,要凉了。”夹起一只热乎的炼乳小馒头,才将咬了口,还没咽,那馒头上形成的豁口立刻遭到他的补刀。
“……”
阿竹这一咬,馒头是没了。
鹿安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放下了筷子,这天气饭菜冷的快,正要扭头教育,他脑袋一歪,像是小羽毛轻轻地朝她撞了过来。
有闷雷迸了开,响在耳畔,恍惚的她有些想象不来门外的情形。
铺子外是雷雨交加,楼影憧憧被笼罩在雨雾。
同一片街区,离他们铺子不远的楼道前被拉上了警戒线,迟来的警察急赶着上了楼,拽掉湿漉漉的雨衣,穿戴好侦查设备,忍着寒气走进屋子,朝同事的身边去,那里也是被害人倒地的地方。
“陆叔。”同事叫他。
这同事年轻,比他小了几届,他遂坦然接受了这一声,另问道:“我这刚赶回来,这又是什么案子。”
地板上血迹干涸,尸体早被运走,每处的血迹由同事们放上了记号,听着这同事道:“是这样的,死者的身份我们查出来是假的,他真实的身份目前还在追查,唯一能确定的,二十年前在络田有个拐卖杀人案,登报审案过程的报纸这个死者一直有收藏。”
陆队就感到惊奇,这么一说,络田乡这地名他有些印象,至于那二十年前的案子……
“我记得那个案子。”结案之后媒体播了两次,群众义愤填膺,机缘巧合,当年他正好参与过办案,富家小孩被拐,刑警一路崎岖,在一片荒林找到了满手是血的小学教师江连洲,以及小孩的尸体,和行凶的武器。
孩子胸口全是血,他们在林子里找了一圈,找着了几颗子弹。
时隔了这么久,他印象最深,还是那叫江连洲的人,蒙了五年的冤,如果细细地再回想一遍,他那会满手的血,是因为跪在那孩子身边,一直用力地捂着小孩的伤口,其实是想要救他,却来不及抱起他求救,警察来了。
那片林子,离进镇的车站只隔了三十几米。
“那件案子,其实细细想起来,我总觉得不太对……”见晚辈听的认真,陆队摇头:“现场除了那小孩和江连洲,其实我自个儿,抓着了藏起来的另一个小孩。”
不想再说下去,多想无益,他心思放回到目前的命案上,“至于这个死者,造了这么多假身份,还跟二十年前的拐卖命案相关,他应该就是那嫌疑人的最后一位同伙了。”
电话铃响,小晚辈接听,听着便应了几句,挂断电话对他点头:“还真是,这下那桩案子就是彻底结了。”
不知怎么。
陆队站着没动,面上出现沉吟的神气,似是闲闲的记起,他当年在荒林抓到的那个小男孩,眼睛是真黑,左眼睑还有一颗痣。
有点像哑巴。
那一小痣,这时正被鹿安搓得发了颤。
因为白天睡得过于久,即使到了床上拿了阿竹的手机瞧,知道是凌晨,她全无睡意,趴在他胸前,两只手搓着他两边脸庞,可一刮抚那颗痣,他情不自禁地睫毛抖了抖,变成了化开的糖,缠着她指尖,又难受的红了耳根。
“唔。”
顺利偷亲,听他短促溢了气音,她徐徐攻城略地,小口地吸吮,等他透不过气了再离开,看着他换气,又立刻重新吻住。
流连辗转,一点一点地蹭起他湿软的唇,空气稀薄,她柔和暗哑的问:“阿竹这么聪明,对付那人的时候一点证据都没留下,我当他活该,那在其他的事上你有没有犯错误?”
阿竹不会撒谎,只有他不想说的话,但她一提及林书文相关,他顿时发作,咬住了她指尖轻啮,静了静,缓缓枕到了她手心里,颈线深而长,展在她眼帘下,令她晃了晃神,捧着瓷一样不敢轻动。
手心里像着了火。
他说:“没有。”没有再犯其他的错误了。
“嗯。”心软的一塌糊涂,吻去他的余音,慢也格外专心,轻软的:“乖啊……”
昼来得一日复一日的迟,雨声小了,迟迟不见天光出现,把灯一关,窗外黑漆漆的,屋子里更黑,鹿安伏在他肩上低低打了个哈欠,安静了后,才辨出耳边的鼻息,低的几不可闻。
他是餍足了,先她睡了过去,她试着挪挪脚,那毛线还在,栓着她牵连着他的脚踝,可她只试着挪了点儿,没有迟疑地抬脚碰碰他踝骨:“阿竹……阿竹。”
他状似惺忪地醒来,夜光下却清明,眨了眨。
作势要垂首来蹭蹭她。
鹿安语气如常,秋水阒静,和他鼻梁碰碰:“我要去卫生间。”他眼底的清明是她猜到的,他果然在装睡,为了看看她会不会解开脚绳子。
因为只是水喝多了,被他抱进了浴室放回地上,见他亦步亦趋不肯离开的架势,鹿安忍不住脸红,微微一皱,小竹子才转身,只肯走到洗衣机旁,等着厕坑水箱的声泛起,立刻再抱起她回床休息。
男人箍着她,四面八方全是他的囚牢。
“其实……”
在他怀里忍俊不禁,她勾唇,晃了晃踝上的又细又弱气的绳:“就是我小时候,也没被妈妈抱过这么久。”
她说的也累了,半晌,“你在水箱里藏了个袋子,里面有包纸,我拆开看了。”
是一条光秃秃的链子,没头没尾,没有焊接任何东西,毫无用处。
目线上挑,望向他,捕捉到他面上一闪而逝的惊怔,他似乎想了想,有些想不起来。
江默其实已经不记得,那包纸他是什么时候放进了水箱中,他迟迟的才能回神,从她上方迫近,不让她继续想,“安安……”
晦暗的阴影里。
他声音很轻,睫尖凉而软,与她的眼皮轻触:“安安,你也要乖。”
他尾音一落,得到的答复是她的一个翻身把他又压回了枕上,倒进软枕扑起一阵风,她目光很亮,离得临尺:“我哥哥那件案子,我有了解过。”
鹿时被拐走,江连洲一家试图救他出来,那会鹿时病得厉害,阿竹的母亲便脱了他毛衣给阿竹穿上,带着阿竹假意逃跑,掩人耳目,等全村的人都追向他们,阿竹的父亲,也就是江连洲再带着鹿时从捷径走。
鹿时被害死,凶手是村子里的支书。
这些经过,是当年有记者挨家挨户的查访,而她废了更大的心力搜集到更多细节。
当时阿竹的母亲为掩人耳目,带走的那个,穿着她哥哥衣服的那个小孩,有几个村民回忆道,他的脑袋被围巾包裹,案件经过从头到尾,他没有露过脸,在任何一个镜头下。
后来她也查了,追溯到阿竹近两年的就诊记录,自杀时间前后,他被判定重度抑郁。
入院进行安定治疗,恢复程度仍是情绪低落。
“你当时……”
她问的有些艰难,发着哑:“在现场吗?”
会不会是,因为目睹了父亲替罪的过程……如果真相是这个,鹿安只在浅层一想,就觉得她接受不了,闷闷地,亲亲他。
细碎的吻轻轻软软,带着安抚。
江默阖眸,喜欢极了地迎了迎,顺着她的话略略的想下去,碎片凌乱,只下一秒,胃部针扎似翻绞了起来,她的吻缓缓落定唇齿上,勾着他感官,逐渐削薄了反胃感。
因为肠胃的这股应激反应,他双眸浸了水,澄明可见:“我不在。”
鹿安信他,决心不再问,看得出他一涉足那段时间的回忆就会难受,想着等他消了气一定要尽快带他看诊,正要躺回去,他清亮的叫:“安安。”
她顿住。
看他唇角隐隐要弯起,不等他微笑技能重施,鹿安平静地从他胸前离开,换作在他的怀里侧躺,于是见证了他神色静默地逐渐恹恹,坚执地把她团了团,往怀里按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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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囚】
苏城公安局。
其中一室的暗灯,几乎一宿没有熄过。
有刑警队的同事来上班,发现陆队靠在躺椅上,脸上盖着衣服,桌上凌乱的全是文件档案,还有一碗油汤结成膏状的泡面。
而昨夜跟陆队一块查案的小晚辈,同样在这熬了快通宵,天亮之初,才能回家去补眠,这上班的时间,他仍然未迟到,将陆队熬夜的前因后果跟同事们解释,就说昨夜他跟陆队去搜证,听了一夜的雨声也没查出什么,仅仅是查出来那死者是个拐卖命案的嫌疑人之一。
就是死者的尸体,也没能展示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正愁着。
一份快递找上了门来。
寄件信息不明,他们只能按照办案的程序先拆开,便发现箱子里不仅有死者的身份证明,还有一本簿子,发了旧。
当连纸箱一块送去鉴定,在没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后,陆队长独占了旧簿子。
却见他查了良晌,赶在正午之前,忽然他拍拍另个同事的肩:“帮我查查,侓江建设……就是鹿氏,鹿卓江的工作单位在哪。”
新城区全是拔地而起的高楼,除去历史旧址,而侓江建设,临近旧址,素来是江湾的一线浮华景色。
因为没有预约,又是情况特殊,前台让陆队在大厅稍等,拨了电话上去,很快有人下来将他招待,“警察同志,请跟我来。”
进了会客室,上茶间,林书文推门而入。
戴着医用口罩。
陆队查过资料,了解了不少,知道来的这人是鹿卓江的继子,虽口罩遮去了半张脸,但难掩锋利,两人简单地握手过后,对方客气的言简意赅:“我父亲不在,去了外省,警察同志要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为转达。”
“林总,是这样的。”陆队说着,拿出复印版的资料,“当年你们家的那桩案子,有一处很小的细节,出现了错漏。”
“凶手的第一发子弹,对准的不是鹿时……虽然这并不影响案件的性质。”
将资料递向他:“这是当年,拐卖命案的凶手同犯之一,手写的记录,其中他还原了鹿时被害的现场片段,如果你们想要了解更多,可以再去问问现在在服刑中,那活着的另外一个同犯。”
聊了须臾,陆队告辞。
秘书送他出去,回来时,见老板还在会客室的桌前,安静地看着那些资料,照下午的安排,需要他们即刻动身:“林总,下午两点的飞机,现在出发刚刚好。”
林书文闻声,只是眼底微动,“你留下来安排,最迟后天下午,我要回来探监。”
好似朔风初霁,敛了几日来的寒霾,秘书跟着战战兢兢了几日,现在那低压一散,秘书感觉自己活了过来,怕再次触及老板不定的雷线,“是。”
不同会客室的氛围变化。
旧城区。
铺子二楼的光线始终清澈,舒展开。
浴室的灯不足亮,只有借房间窗上的玻璃当镜子,鹿安坐在向窗的床前,分着心梳理头发,她手法缓,透过玻璃折映的浮影,清晰可见身边人,无比认真地正盯着她的动作,他的头发长得有点快,眉骨隽明,被遮的不全,徐徐,也望回了窗玻璃上。
他湛黑的眼睛。
鹿安眨的慢了一拍,四下静静的,她莞尔松了力道,扎好的长发又放散,被他伸手拢住。
他浅浅垂着脸,捞起她旁余松散的发丝。
唉,鹿安看在眼里,却放在心底撑腮叹气,阿竹待她,是越来越像是对待小姑娘了,她两只明眼看得明白,他是乐在其中,一点出门的打算也没有。
“阿竹。”她想了想,用别的话题做委婉试探:“我认识一位心理医生,在兰城那开了家诊所,你不是想去看看?”
不用回头,格子窗上映照着他们,她看到阿竹顿住,沉默了片刻,眼睫覆得低了,将情绪藏起,拿起梳子一边穿过她发间边含糊:“嗯……”梳子靠近耳边,触感变得分明,对他不明朗的应答不满,鹿安转身,不费力地抽走了他手中的梳子。
四目相对。
他眼皮的痕迹深,垂着的时候是浅浅的印子,目线微抬,注意到她发怔的表情,他俯下身来抱,埋首抵在她额头上,低低的,染着柔薄的笑,温柔小声:“安安,我们不走。”
含着细沙,更深一层含义上的磨人。
鹿安一时不知道怎么动弹,被他气息灼的生麻,心潮被惊骇,隐隐地有一根萦缠他身上的黑线,经久没有解开,越缠越密。
“安安……”
他眼底划过一丝受伤,浸入没有凝固的墨色里去,无声用眼睫遮挡,气息粘缠她唇瓣,游移轻啄着恳求她回应。
不出意料她开始心软。
鹿安犹豫了下,回抱他搓搓亲亲,顺顺恹软的叶尖,压下不安。
gu903();抚慰着,越见他深重的吞噬过来,轻车熟路,往她颈间铺埋起火种,那薄唇又软,湿烫的麻了她一侧的颈项,咬住了薄皮啃啮,讨好的力道,却是方便了她嘴上说:“那位导师过两天会来这出差一趟,所以我约了他,让他顺道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