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重走过来拿手摸了下,看了眼心情不舒服的人:“你这几天身体不好,叔叔让阿姨住下来了,方便照顾你。已经冷了,我下去热一热再端上来,你现在生病,多少还是吃一点,不然胃会受不了。要不要先喝点水?”
楼重轻柔讨好的声音让柴峻更加心烦气躁,为什么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闪现出来的会是岑白那副倨傲欠揍的样子?
他但凡聪明一点都应该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选择谁,岑白哪怕站在他面前,估计也只会说:“管你吃不吃,饿死最好。”
话虽然刻薄,可不管是轻蔑的口气还是傲慢的小表情,对柴峻来说都是能点亮他心中阴暗的光。
而在他满心期待的时候,岑白却避开他,不接电话,找不到人,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汪洋大海中浮浮沉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岸。
楼重很快端着冒着热气的饭菜上来,楼家的宝贝疙瘩,从出生开始没有做过任何出力气且去讨好别人的活,而在这一天全都给予了自己喜欢的人,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的。
一开心就容易忽视某些东西,超出线的举止并不能让他得到想要的结果,反而还可能会惹来别人的不满。
柴峻这会儿是真的没什么胃口,是药三分毒,有些药喝过后对肠胃刺激很大,那种烧灼感,让他有点吃不消,再加上心情不好,看什么都觉得烦。所以在楼重端过汤来想要喂他的时候,刚开始他还能客气地说不用了,在对面的人不死心还要继续劝的时候,暴躁脾气突然发作。
柴峻一手打飞了楼重手里的汤,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瓷器碎裂声,两个人全都愣在那里,楼重的眼眶直接红了,泪水也往出涌。
柴峻到了嘴边的抱歉的话在看到又委屈抽泣的人时压了下去,躺下来,转身背对着他。
虽然看不清楚但是他知道楼重端下来在收拾,他的心更乱了,一个被人宠大的大少爷,能为他做到这个份上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可是种种问题横档在面前,而且他不想委屈自己,尤其是在认识到谁才能让他心动、开心的时候,更加不会轻易的妥协。
就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柴峻的手机响了,他没有接,像个赌气的孩子。
而那边很快挂断,之后也没再打过来,比起柴峻实在是稳的要命,也让柴峻确定对方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愫,也许只当他是个说得来的朋友。
他气冲冲地坐起来,眼睛恨不得像是要把手机盯出个窟窿,只要再响一次,他肯定会接,可惜对方并不知道他的期待,五分钟过去他的手机都安静的要命。
楼重红着眼睛一直留意着柴峻的表情,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是一瞬间,他看到了柴峻的怒气突然间消失了,而后像是个吃不到糖的孩子,皱着眉头在那里纠结着,到最后还是抓起手机回拨了过去。
这一走神的功夫楼重的手指头被碎片给划伤了,而他喜欢了很久的人竟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在对面接通之后,柴峻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连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不是说好来我家的吗?我让司机去接你,他没等到你的人,你到底在干什么也不接电话?”
楼重忍了那么久的泪水终究还是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稀里哗啦的掉下来,在离开卧室的那一刻,他不死心的回头,看到了柴峻眼睛里的温情脉脉,还有发自内心的开怀。
原来过去的情分都比不上不过一个月的所谓同班同学,他嫉妒恨但更多的是羡慕,如果当初没有出国,在柴峻最孤独的时候留下来陪着他,给他温暖,柴峻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对待自己?
岑白大长腿交叠,眼睛空空地望着天花板,听着柴峻像个喇叭似地在那边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这精神头哪像个生病的人?真是太吵了。
偏偏柴峻压根感受不到他的不耐烦,还不知疲倦地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岑白坐起来,拉开小抽屉,拿出烟和打火机,咔哒一声响,火光出现又消失,到最后一丝青雾缓缓散开。
柴峻听到了:“你在干什么?”
岑白嘴里叼着烟,微微侧着头,笑得流里流气:“柴峻,你怎么这么喜欢管我?为什么?嗯?”
电话那边是长久的沉默,久到岑白以为柴峻会直接挂断。
头顶清冷的光流淌下来,依旧是让嫌弃的老旧环境,只是好像也不是那么的让人难以接受。
他比谁都知道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法则,不服输,不认命,只要还能动一定要往上爬,做不成改变世界的人,那就让自己变成制定游戏规则的人,但是说实话,那一辈子所经历的腥风血雨在这个时候想起来还是会觉得累,这一世他选择让自己过得轻松一点。
柴峻身体还有点虚,其实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只能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厌恶,痛恨,还有一群狼潜伏在他身边伺机而动,从一开始的害怕到最后的麻木,他已经很久没有将自己的情绪外露。
面对岑白的问题,他犹豫了一下,看着窗户里的倒影,他笑了下,而后说道:“那你让我管吗?因为喜欢你,不可以吗?”
岑白平静地抽完一支烟,低笑一声,还真是本耽美小说,让他竟然觉得这种感情还是挺理所当然的。
“喜欢我什么?我可没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你也看到了我没有一身长处,而且还会招惹来一堆麻烦。”
柴峻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郑重:“不怕,你还有我,只要是你想要的,想做的事情以后我都会帮你摆平。”
“你现在不就是你叔叔手里的棋子吗?他允许你有自己的想法?”
柴峻好笑地摸着头:“倒是瞒不过你,好了,我承认,暂时是这样。明天来我家玩,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我帮你复习功课?”
岑白扯了扯嘴角,学生的恋爱有什么意思?转来转去还是转到了讨厌的学习上,成年人的世界五彩缤纷充满刺激,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个年纪,做自己想去做的事情。
岑白悠悠地说:“不想,听不懂,也不想动脑子。”
柴峻现在知道怎么拿捏他的软肋:“看来你想让高老师盯着你做作业,我听说他家是外地的,平日里吃住都在学校,大概陪你耗一天一夜都没有问题。”
岑白咬了咬牙,无奈地叹息一声:“行吧,我明天和我妈说一声。不过晚上十点我要进家门,放我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她刚受了委屈,心里难过。”
大人的承受能力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好。
岑白这边还在胡思乱想,听到柴峻问了一句:“我说喜欢你,难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我可以当做你是答应我了?”
岑白好一会儿才开口:“如果你最后发现我对你没那个心思,你不是很亏?”
第17章心思
柴峻低笑一声。
打算将岑白拉下水的那一刻,他就没想过亏不亏,不喜欢他没关系,只要这人不是块石头,他就不信朝夕相对不能日久生情。
“只要你对我有所图我就不亏。”
本来是调侃自嘲的话,却无意间戳中了岑白的痛处,还想说什么那边咔嚓一声挂断,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柴峻看了眼手机确定是真的挂断了,将手机丢到一边,躺下来抬起胳膊挡在额上,嘴角噙着笑。
不悦的心情总算好转。
其实他和岑白本该是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岑白是生长在温暖世界里的孩子,如果不是家里破产会是真正的人生赢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浮现。而他不是,自从父母离开之后,这个世界上只剩他一个人,他要丢掉所有的天真竖起全身的刺来面对那些敌人。
他们是两条背道而驰的线,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所以他对岑白不会有太多的关注,有谁会比他更难?家产被亲叔叔霸占,享用着他爸妈辛苦创造的一切财富还要盼着他死,这种无耻到极致的人,老天为什么不给他们报应?老天既然不管,那么他来,这些年他无时不刻不在无人的深夜里想着要他们一家人跪下恳求自己,然后他会狠狠地折磨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
白天的强颜欢笑,晚上的无限黑暗,让他像个疯子一样,他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不会彻底迷失自我,变成真正的疯子。
直到那天晚上,他看到岑白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进来,比起平时的沉默寡言和懦弱,那时的他腰杆挺得笔直,眼睛里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好像身上的狼狈和疼痛,他一点都不在乎。
让他开始忍不住地关注这个人,是岑白动手打人的那天,不再屈服不再委屈自己,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甚至比你打的还要狠,就像是一头愤怒的狼,眼里除了血肉再没有其他。这是他一直想做却没有做成的事情,哪怕他只是个旁观者也看得酣畅淋漓,热血沸腾。
谁能想到这是那个沉默不言,总是笑得温柔和善的岑白?压制的本性彻底被释放后的岑白更加的迷人,一句话,一个眼神,哪怕是那痞气的笑容都让他着迷。
那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完了,他中了岑白的毒,而且病的很重,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这么有趣的人为什么不可以属于他?
岑白失去的那些他全都有,他可以毫不吝啬地全给岑白,只要岑白和他在一起。
在黑暗世界里苟延残喘许久的他,太需要这道明亮的光。
楼重悄无声息地收拾完一地的狼藉,他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外面红着眼睛盯着屋子里的人,看着柴峻脸上那道对他来说分外陌生的温柔笑意,眼泪终于藏不住掉落下来。
柴春明将两个男孩之间发生的那点事情收入眼底,心里十分满意,然后走过去拍着楼重的肩膀问:“怎么了?和阿骏吵架了?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以为你回家了,有没有和家里打过电话?别让大人担心。”
楼重赶紧说没事,说已经联系过司机了,司机会来接他回家。至于本来想整夜陪着柴俊的那点心思,早已经被伤心淹没。
柴春明看着楼重离开,心里的那点担忧总算消散,只要柴峻不和楼家有牵扯,他想要什么自己都可以满足。说到底都留着柴家的血,这个侄子孤苦伶仃一个人,当叔叔的怎么不会觉得他可怜呢?只要听话,不起不该有的心思,什么都不是问题。
柴春明走进去,看到晚饭还放在那里没动一口,柴峻平躺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孩子气的脸上带着傻笑。
“怎么不吃饭?刚才冲着楼重发脾气了?你也稍微收敛一点,人家是楼家的小公子,到哪儿不是捧着的,在你这里跑前跑后你还把人给气哭了,当心楼家长辈不饶你。”
柴峻不耐烦地说:“我又没让他来,一遇到点事就开始哭,哪儿来的那么多眼泪,我真烦他。走了吗?让他以后别来了,当他的小少爷多好,谁爱巴结他谁去。我和他不是一类人,我喜欢那种干脆直接的人,像岑白那样的。”
柴春明在床边坐下来,认真地想了想:“听说他们娘俩的日子过得挺不容易的,你又不喜欢阿姨住在这里,可叔叔又不放心你,如果让他们来这里陪你,你同意吗?”
柴峻当即高兴地睁大眼:“真的吗?我当然同意啊,我这边新弄到两款游戏,秦叔也不愿意和我玩,到时候等他过来,我们可以通宵玩游戏。不过他们家……那么傲气的人,肯来吗?会不会觉得我们是在侮辱他们?”
柴春明笑着说:“不会,今天有人路过一家蛋糕店看到岑白他妈妈在里面被客人刁难,如果不是日子真的到了过不下去的时候,她怎么会做这种工作?她也是当过富太太的人,加上这别墅里只有你一个人,也没什么重活,还管他们母子俩吃住,她高兴还来不及。既然你愿意,我明天就去说她说,如果顺利说不定晚上就能搬过来。”
这个时候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算盘,不过这件事情却让双方满意,所以底下藏着的那些心思自然就不值得一提。
岑白是在吃中午饭的时候接到乐雪的电话,说柴春明找她想请她照顾自己侄子的事情,就算儿子说家里有钱,但她还是有点不安,现在有一份不需要和别人打交道又能赚钱的工作,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但是之后又有点后悔,没和儿子商量就做了决定,万一被同学知道会不会小看儿子?
岑白确实不太乐意,但是考虑到乐雪的心情,还有自己那点不能提及的念头,这无疑是老天给他安排的机会,所以笑着说:“我觉得挺好的,最起码环境好也安全,我也放心,妈,去吧,住别墅吃好的都不花钱,我每天上学还能享受豪车接送,还是挺划算的。”
岑白说着抬眼看向气呼呼瞪着自己的岑杰,冲他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第18章贱人
岑杰在岑白不曾发现的地方盯了他很多年,没有谁会喜欢躲在见不得光的阴影中,尤其在看到岑白那张脸露出幸福表情的时候,他恨不得拿刀子划花那张脸。
他一直以为岑白是个没有还手能力的小绵羊,作为胜利者的他在爸爸面前说了那么多言不由衷的话转学到这所高中,为的当然不是真的和岑白搞好关系,而是过来关照下好兄弟。
让他没想到的是盯了那么久的人居然是个不错的演员,平时是装绵羊的,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先被扣了一头的菜,这一口恶气他迟早要发泄出来。
但是现在他还不能动岑白,现在他们母子俩顾及爸爸的态度,而且和那个女人离婚也没多久,闹得太难看了对他们母子俩没什么好处。
岑杰觉得自己算是个大度的人,要是换成平时他肯定不能让岑白这么好过。从别人口中听说蒋超在岑白手里吃了亏,虽然知道这些有钱人家的儿子看不上自己这个私生子,但总有例外,敌人一致还是能当几天好朋友的。
岑杰刚起身要往蒋超那边走,又被人按回去,抬头看向那张让人无比厌恶的脸,没好气地说:“干什么?”
岑白狭长的眼睛里浸满了玩味和恶意:“我是故意来找事的。”
“神经病?岑白,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怎么你,你和你妈不过是被丢掉的垃圾,就算真闹起来,大不了就是个丢人。你不知道吧?他们已经领证了,谁是亲的,你还不明白?”
gu903();岑白嗤笑一声,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屑,舌头抵着牙槽:“所以呢?你不还是个私生子?我想吃蛋糕,去给我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