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前我做了什么》TXT全集下载_9(2 / 2)

“好!”竹涧极为听话地爻楝说什么就是什么,话音刚落便身形一动,在树顶之间快速前进。

听竹涧满口答应不闹任何幺蛾子,爻楝反而不适应起来,冷风吹得他睁不开眼,中途他干脆整个人都团进衣领中,想着那剑穗真那么漂亮吗,或者竹涧有什么收集剑穗的怪癖好?

一把剑的思维,他怎么搞得清呢?

出事的院落内站满了人,但是却出奇的安静,众人脸上有严肃,有恐慌,有悲伤,少数躲在墙边窃窃私语互相安慰,他们站姿围成了一个弧度,竹涧在人群后方踮了踮脚看不见也听不清晰,他懒得往前生挤,抬头随意看了看,一跳就踏上了瓦房屋顶。

白衣胜雪、乌发如墨的年轻男子谪仙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数双眼睛立刻直勾勾盯住他,被村民们围绕在中间的三个人也瞬间停止交流,两人震惊、一人疑惑地望着竹涧。

爻楝啵地从衣服里探出半个脑袋,只见三人中一名是妇人打扮,满脸泪痕,呆呆地看向屋顶,手里还抓着件撕裂的半截棉衣;一人是精神矍铄的老者,他在震惊过后很快板正脸色;

最后一名则是戴着阴阳道冠,身着蓝白色道士袍,手中握有桃木剑的年轻男子,年纪不大但举止老成,他微皱着眉,于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先行开口问道:“仙长,来此可否也是为那妖怪伤人之事?”

“正是。”竹涧脸皮向来贼厚,对仙君、仙长之类的称呼适应得格外良好,他用指腹轻轻护住爻楝的脑袋,再潇洒的一个纵跃,衣袂翻飞,众人不由自主地视线随他一起稳稳落在道士的面前,“可有何发现?”

道士嘴里尊称着仙长,却没有真正地相信竹涧,他伸手拦下正欲哭诉的妇人,持剑拱手问道:“在下长鸣子,敢问阁下名号,来自哪门,哪派?”

竹涧不喜欢对方这冷脸且咄咄逼人的语气,他眯起双眸蕴着怒气,爻楝立刻不动声色地掐他锁骨上的皮肉,“回答他。”

“……”竹涧撇撇嘴,“我叫爻楝,来自君湖岛。”

“君湖岛?”长鸣子垂眸陷入思索,竹涧无所谓地摆摆手,“不入流的小破门派,你听说过才有鬼呢。”话音未落,他感觉自己锁骨被狠狠揪着皮转了一圈,不肿也得青上一块。

长鸣子忽然眼睛一亮,恭敬道:“可是辰朔仙君所在门派?失敬失敬,想不到远在东国之妖患竟能引得君湖岛的仙长前来……”

“别废话了!到底什么情况啊现在?”竹涧不想搭理这位年纪轻轻却毫无朝气的道士,旁边的老村长和妇人一听这位是来自什么名门正派的仙长大人,连忙七嘴八舌地讲出了来龙去脉。

事情很简单,妇人是个前年便没了丈夫的寡妇,和她那十一二岁的儿子相依为命,但儿子的身子骨极差,平日里只能待在床上拿药吊着命,因为病重不宜舟车劳顿,他们出了妖怪偷人的事情也没办法离开村庄,妇人只能每日胆战心惊地守着儿子。

结果今日她实在是累得慌,劈柴时忍不住在后院里打了个盹,再醒来,儿子就已经不见了,只留下身上被撕碎的棉服。

“我儿体弱多病,绝无一人独自离开的可能,再说这棉服,入冬以来他一直穿在外面,那就只能是被妖怪抓走了啊……”妇人说着说着泣不成声,“留……为,娘一人……不活…了……”

其余村民赶紧一拥而上,拦住起身欲在水缸前一头撞死的寡妇。

“那衣服。”爻楝出声提醒道,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冰泉,越到混乱的时刻他就越为冷静,“拿过来给我看看。”

“嗯。”竹涧弯下腰从地上将棉衣捡起,长鸣子注意到他的动作,立刻上前一步问道:“仙长可是发现了什么?”

第23章进展

棉衣领口和袖口都布满黄黑脏污的痕迹,外层的布本是红色,后又缝上的补丁则是蓝绿黄都有,全部都洗到发白,棉衣本就很薄,现在腰侧还被撕了个大口子,里面的棉花几乎跑了个没影。

“你看到了吗?”爻楝只将棉衣上下扫个来回,心中便有了答案,而竹涧都快把棉衣给盯自燃了,照样啥也没看见,至于一旁的长鸣子,板着一张小脸看似若有所悟,其实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

“撕裂的口子那里。”爻楝真想抠出竹涧的眼球黏在棉衣上,竹涧连忙把棉衣缺口举到眼前,除了严重的霉味之外他仍旧一无所觉,反而长鸣子突然唔了一声,他伸出手在棉花里仔细拨弄,捻出一根黑色的毛发,大约成年男子手指长短,微硬。

“这是……什么动物的毛发?”长鸣子奇怪道,竹涧震惊地用指腹碾了碾藏在他衣服底下的爻楝的大腿,如若不是这破道士靠的太近,他一定会毫不吝啬地赞叹爻楝一番。

离开了发霉发酸棉衣的遮掩,独属于黑色硬毛的味道就散发开来,竹涧低头就着长鸣子的手嗅了嗅,随后立即嫌恶地避开,嚷道:“好浓的骚味,这是狐狸毛!”

竹涧的声音不小,院落里的人几乎全都听见了,一句狐狸毛顿时引起了沸沸扬扬的议论声,老村长闻言也是一惊,他紧张地握紧糙如树皮的老手,又在衣摆上擦擦手汗,“狐狸精?这可是狐狸精作乱?”

寡妇则是呆呆地坐在地上看向竹涧手里的棉衣,已经哭到说不出话来,只能一味地抹眼泪。

长鸣子立刻举起狐狸毛高声道:“村里可有人供奉狐仙,近来可有人见过狐狸?可有人猎到过狐狸?”

“他!他杀过狐狸!”村民中立刻有人大声举报,“我们都见到了,剥了皮毛拿去镇上卖给富家小姐,赚了好大一笔咧!”

“你,你……”被指着的那人胡子拉碴肌肉虬结,明显是个猎户,他看见长鸣子和竹涧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涨红了一张黑脸,急道:“老爷,道长,仙人……这,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也是迫于生计,没法啊,若是不猎那狐狸卖点皮毛钱,我家小宝子非得饿死在襁褓里……”

爻楝正安静地思索事情可能的来龙去脉,忽然从天而降一根手指,对着他头顶的龙角就是一顿瞎挠,挠完两只角又开始挠他的脸,爻楝躲闪不及只能抱住竹涧的食指皱眉道:“莫要胡闹,让长鸣子和那大汉单独聊一聊当时的细节,比如狐狸模样,颜色等,还有杀了狐狸之后可曾出现什么异象,你我回破庙里找那只黑狐狸!”

一开始撩拨爻楝是因为竹涧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他直觉猎户几年前猎的狐狸和最近的动乱没什么关系,但他又说不出理由,所以懒得发表意见,就想听听看爻楝是怎么想的。

结果摸着摸着就摸上了瘾……

得到了下一步的指令,竹涧立刻招手唤道:“那个子道士……”

“是长鸣子。”

“哦,”竹涧极为敷衍地点点头,表示他记住了,“你和这猎到狐狸的男人单独聊聊,我有另外的线索,先行一步。”他话还未说完人已跃到瓦房背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什么线索?”长鸣子忍不住追了两步,却根本不见竹涧人影。

事实上竹涧这种爬树型剑灵当然一早便上了树,他用上比来时快一倍的速度赶回庙中,先前那女孩吃饱喝足正窝在角落的草堆上打瞌睡,竹涧看也不看她直接单手搬开了人高的菩萨像,扬起的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他不住地挥手拍开飘到眼前的细颗粒。

“不在了。”竹涧踢了脚菩萨像后面地上摆着的蒲团,这蒲团虽旧,但上面很干净,想来必是那黑狐狸用来睡觉的垫子。

女孩子被他闹出的动静吵醒,坐起身奇怪道:“道长大人,你怎么又来了?”

“那狐狸呢?”

“都说了是狗狗……”

“我没工夫跟你争辩什么狗不狗的,它就是偷了你们村八个孩子的狐妖,你若懂点事就赶紧把它的行踪说出来!”

女孩子被竹涧凶狠的口吻吓傻了,她好半天才捂着嘴道:“狗狗它那么乖,怎么可能是妖呢……半月前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它还受了伤的,可虚弱了……”

“半个月前?”爻楝注意到这一个关键的时间点,竹涧听到爻楝将这个词重复,也瞬间意识到问题所在,“等下,你可还记得第一个婴儿丢失是什么时候?”

“是……”女孩瞪大眼睛,神色略显惶恐,“也是半个月……不对!是它出现的前几天发生的,是刘阿叔家新出生的小二牛,当时阿叔以为是大牛把弟弟看丢,骂得可凶了,还罚他在路上顶水桶站一天,我路过笑他愚笨,被他丢石子打得手背皮都破了。”

这女孩倒是和寻常家闺女不一般,泼辣且胆大,从偷人吃食到在破庙里睡一上午,也无人唤她回家来看,家里定是没了爹娘,也没什么兄弟姊妹。

“时间差不多吻合,作案动机也有了。”竹涧摸着自己下巴分析得头头是道,“就是它没跑了!”

眼见自己的解释没有半点用处,女孩着急地直跳,“为什么忽然怀疑上狗狗了?!你们要抓它也得拿证据啊,我……我就这么一个朋友,你们怎么可以……”她说着说着眼眶竟蓄满泪水,却强忍着不眨眼,不让它落下来。

爻楝刚夸完她坚强勇敢,这女孩就跟蔓山里那帮兔子一样说哭就哭,他嫌麻烦地抿起双唇,默默往竹涧的身体里面钻。

竹涧比爻楝还要讨厌说不了两句话就哭个没完的人,他低头在蒲团上嗅了嗅,被更加浓郁的狐骚味呛得弯腰直呕,“略!略略——!”

“竹涧。”爻楝找到一个女孩子看不见的角落探出头来,“你这四年接触过狐狸吗?刚才你怎么就知道那是狐狸的味道?”

闻言,竹涧倏然一愣,他抬起头呆傻地喃喃道:“对哦,我怎么知道那就是狐狸的骚味?”

“而且你为什么会用闻的?正常人第一反应不都是用眼睛看吗,比若长鸣子那样。”爻楝皱起眉,“剑灵的嗅觉很灵敏吗?”

“下意识就……就闻了。”竹涧啊了一声,“猫犬之类的妖怪才会闻,难道我不知不觉中已经被狐妖附身了?!”

“……我之前便是有那样怀疑,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的。”爻楝很有先见之明地未将剩余的话说出口——很少有其他妖怪像你这么蠢兮兮的。

“那我就放心了。”竹涧走出庙,置身在树林之中,他绕着周围缓步走动,边嗅边警惕着目之所及处的一切响动,他正仔细寻觅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气味,旁边小姑娘抹去眼泪气鼓鼓地蹦出来,“诶!你还是男人吗,哪有见柔弱女子哭泣不管不顾的!”

“……闭嘴吧你。”竹涧视线都懒得分去半抹,这时躲他锁骨上的爻楝忽然出声道:“有人来了。”

“人?”竹涧回过头,只见林子中间小跑过来十来个举着锄头的大汉,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其中带头的竟然是老村长,他带着壮汉们站到竹涧面前,喘息道:“仙长大人,我们见你是往这个方向来的,就商量着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到什么忙。”

“就你们——”

趁竹涧说出什么伤感情的话之前,爻楝赶紧跺他一脚道:“多谢大家的好意。”

竹涧隔着衣服装作领口痒那般挠了挠爻楝的胳膊,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多谢大家的好意,但是呢,请你们以后管教好村里的小孩,别让她瞎跑,毕竟那狐妖已经抓了八个去了,年龄越抓越大,看起来伤也治得差不多了,万一一时兴起也不差再多抓几个走,是不是?”

他说着让出背后的小姑娘,见到是她,村长等人立刻变了脸色,“阿桃?怎么又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其中一个矮矮的胖男人怒气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上次偷了我的鸡蛋,我还没打你呢!”

爻楝碍着人太多,只能老老实实地躲在竹涧衣服里,但他很敏锐地听到男人骂完之后过了足足有两三秒,阿桃才像是刚从回忆中转过神来那般嗯了一声,随后才嚣张地哼道:“谁让你家那傻子欺负我的!”

“仙长,真是对不起,我们现在就把她带回去,不让她耽误你捉妖。”村长说着便和几个男人上前阿桃将阿桃团团围住,但没想到这小姑娘灵活得跟个泥鳅似的,就地打个赖皮滚,钻到草丛里就不见了。

几个男人顿时面露尴尬,不住地向竹涧道歉,村长搓了搓手,询问道:“道长在此可有何发现?”

竹涧屈指在锁骨靠内鼓出的小包上面弹了一下,爻楝一边暗戳戳地在衣服里找针戳死他丫的,一边低声道:“实话实说便可。”

“我在此地发现了一只黑狐狸,大致就是害你们的那只,只是它在我来之前便已逃走,我估摸着是进了蔓山。”

站在靠后位的一高个子农夫喊道:“那阿桃为何在这里?她与那狐狸精又是什么关系?”

爻楝直觉农夫说话语速过快,显得整个人异常地急躁,他刚想提醒竹涧莫再回答他了,就听见竹涧语气不善道:“我怎么会知晓,你问题怎如此之多?”

竹涧一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几个男人当即就怂了,老村长也频频点头道:“仙长莫怪仙长莫怪……他的小儿子便被那狐妖捉走,生死不明,所以着急了些。”

“哼,我现在进山里去继续寻那狐妖,你们自己当心着点吧。”竹涧说完便飞身一跃上了树顶,在地下众人的惊呼声中翩然远去。

刚脱离凡人的视线,爻楝赶紧扒拉开眼前的衣领,他仰头道:“先去找那个叫阿桃的女娃娃。”

竹涧没有出声,但他身形陡然一转,毫不犹豫地向着与蔓山相反的方向跑去,爻楝忍了两日,终究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何如此……”他绞尽脑汁地措了会辞,斟酌着用到:“听话?”

“啊?”竹涧脚步一顿,单手拽住一根细杈,将自己晃晃悠悠地挂在了枝头,“你这么一说……”

爻楝赶紧道:“这样挺好的,等为裘融解决了这事之后,我们定还是要同路去雪山的,这一路上你若是想闹需记得到无人的地方关上门再闹,在外界我们还是同一步伐为妥。”

“……嗯。”竹涧闷闷地哼了一声,他重新动身,跃了两步忽然道:“其实我早该和你说了,这和我们的记忆或许有关系,只是……我有点羞于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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