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前我做了什么》TXT全集下载_9(1 / 2)

“麻烦你了裘大夫。”

“不麻烦不麻烦,既然仙君最后是这般打算,那我今日便将妖力耗空为你医治,不过,晚上值夜的事情就得仰仗竹涧仙君了。”

“没问题。”竹涧满口答应说包在他身上,结果半夜睡得比谁都香。

昨晚他能精神抖擞地熬过一夜,全赖着有裘融陪他说话,然而今夜所有人都睡了,裘融更是妖力耗尽,整个人几乎是在床上晕阙过去,竹涧百无聊赖之下数了上千颗的星星,不一会便对着月亮也打起了瞌睡。

万籁俱静之中,一只细小的身影从草丛钻了出来,它通身淹没在黑暗之中,只有一双狭长的眼睛在夜里泛着幽幽绿光,形若鬼魅,它静静地等了一会,看一眼棚下打盹的老驴,再悄无声息地探头,去确认场院里那名貌似已经睡着,对他威胁最大的全身仙气的男人。

而这一眼竟吓得它全身一颤,场院里根本空无一人,黑影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它赶紧头也不回地飞速隐进草丛中。若是它再慢上半秒,随之而来的凌人剑气定能将它的前肢全都斩断。

枯草还未停止晃动,竹涧就冷着脸从墙檐下走出来,他看着地上残留的剑气坑,缓慢地眯起了眼睛,深邃的黑眸暗沉沉的,一如头顶高悬的夜幕。

“……算你跑得快。”

翌日晨,爻楝方醒就又被裘融拉起,不管爻楝以顾虑他身体为由再三推拒,裘融就是铁青着脸要用仅剩的妖力再医治一次。

爻楝后来下床喝粥时才明白事情原委,竟然是竹涧半夜发现了可疑人物在茅屋附近埋伏,裘融大清早得知后坐立难安,冒着灯尽油枯的危险也要赶紧将爻楝治好,方便竹涧早些动身,去村里查探。

“真的不是你梦中看见的么?”爻楝夹了一块阿球送来就粥的咸萝卜干,竹涧冷哼着从他筷子间夺走,“吃你的粥去,别说话。”

此番治疗结束,爻楝明显感觉到身轻体健,不但腹内再无疼痛感,胃口也大了许多,米糊、粥之类的食物再难饱腹,他一连喝了好几碗,还是觉得饿。

与爻楝截然相反的是忧国忧民的好心裘大夫,他就宛若即将西去的老槐树,医治结束后一脸干枯蜡黄,最后干脆直接和病床上的爻楝掉了个位置,改为他睡床爻楝坐椅。

即便疲惫至此,裘融临死前仍不放心地叮嘱道:“仙君,请你们务必打听清楚,救我们蔓山兔族于水火之中。”

“勿用如此紧张,”爻楝被裘融这郑重其事的态度搞得哭笑不得,他掖好被角,将裘大夫魁梧的身躯捂得鼓鼓囊囊,“仅是猫犬大小的黑影,或许是迷路的动物呢?”

他还想多安慰几句,却被一旁早就等得不耐烦的竹涧一把抓住手腕,一缠一绕,再系个死结,爻楝只感觉全身倏然一轻,周围所有的物体瞬间都变得硕大无比,脚下地面又软又晃,他不由得半跪下稳住身形。

“真的变小了诶,好玩儿!!!”一大早就来裘融家蹭饭的团团惊叫道,她扒着竹涧的右手看个不停,爻楝就感觉两只大若红月的眼珠子对着他直转,团团好奇地吹了口气,他立刻被掀倒摔在了竹涧食指和中指的缝隙间。

“莫要胡闹!”爻楝严肃地板起面孔,他扯开挂在龙角上的几缕乱发,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小手从袖口伸出,一本正经地整整衣摆,结果刚收拾整齐就被竹涧拎着后颈提起来,对方漆黑的眼眸眯成狭长的线,唇角也微微扬起,“确实有趣的紧。”

爻楝很不舒服地拉扯勒住喉咙的前襟,在前后摇晃之中动了动脚,低声道:“让我呆在你肩上。”

“行。”竹涧爽快地把爻楝往颈侧一扔,再回头挥手告别屋里的两只兔子。爻楝落地之后小手攥着衣襟匍匐前进,终于在竹涧出门之前钻进了他的领子里。

爻楝在外袍和中衣之间找了处褶皱,拍了拍再把自己安放进去,脚踩住锁骨,手勾着肩膀,姿势稍显别扭,却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

方一开门,屋外寒冷的空气便直直灌进领口,竹涧大脸朝天毫无所觉,但爻楝被冻得小脸煞白,他赶紧屈身勾腰,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数日不见,竹涧使用的依旧是同之前在君湖岛逃命时展现的那种——上天入地猿猴猩奔袭赶路法,他怕爻楝过于细小被吹风跑了,半途中还周到地拿手掌盖住领口凸出的那个小包,而等到了村口外面,再低头爻楝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竹涧赶紧把人放在自己手心里,又从旁边嫩叶上捞了一手晨露洒爻楝脸上。爻楝脑袋晕晕沉沉,身体里憋了一肚子闷气,恨得张口就咬上竹涧的手指。

“诶,爻楝仙君!你可是仙君!哪有仙君咬人的!”竹涧夸张地哎哟一声,话音未落,只听他们用来遮挡身形的矮坡后面传来另一道男人的叫喊:“哎哟!你怎么咬人的!松口松口!再不松口我打你了!”

爻楝和竹涧对视一眼,一人迅速松口,令一个则把人托回自己肩头。竹涧悄无声息地向前两步,探头查看村口那条你路上的情况。

那里有三名高瘦胖矮不一的男人,将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围住,他们似乎在争抢少女怀里的油纸包,而女孩力气比不过男人,无计可施之下便死死咬住其中一人的胳膊,牙龈都撕出了血也死不松口。

男人们并不因为这是名女子便手下留情,被咬住的人狠狠地踢她小腹,他的同伴则跩她的背,女子撑不住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她忍着痛迅速用手肘爬到油纸包前,蜷缩着用身体死死地护住它,宁可被男人们拳打脚踢也不肯放松。

“就知道偷,就知道偷!这么大姑娘了,手脚这么不干净,怪不得嫁不出去,谁娶了你谁倒霉!”……

拳拳到肉的闷响声回荡在空地上,而坡后偷窥的二人姿势都没变过,过了一会,爻楝开口问道:“……你不去帮她?”

闻言,竹涧嗯了一声,奇怪地反问道:“我要去帮谁?男的还是女的?”

“……没事了。”

“听你这口气绝对有事,说!”

爻楝叹口气,“救那女的,然后送她回家,有了救命恩人这层关系才方便从她嘴里套出实话。”

“……好咧。”竹涧说干就干,他猛地从坡后面跳出来,结果就他们说话的功夫,三个男的早已经打完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而女孩用手背抹一把脸上的泥,捧着地上皱皱巴巴破了口的油纸,竟然露出了笑容,她连忙欣喜地小跑出了村。

“跟上!”爻楝拍怕身下的坐骑,竹涧立刻如影随形地跟在女孩身后,一路尾随者她,眼瞅着小姑娘绕了个大圈,最后踏进了村尾外的破庙之中。

竹涧背贴在庙前缺个眼睛少个鼻子的石狮子前面,悄无声息地露出半个脑袋往门里看,只见女孩子进了庙门忽然变得拘束起来,脚步放慢,还刻意压低她细细的嗓子小声喊道:“你在嘛?……我偷……我买了烧鸡来,你……你吃不吃呀?”

爻楝嫌站在竹涧肩膀上看得不清晰,转身拽着他的长发,一个巧劲跃到了竹涧的头顶。

女孩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复,她也不气馁,用着轻柔的语气继续哄道:“香喷喷的烧鸡哦,”她说着自己先咽了口口水,吞咽的声音有点大,女孩啥时羞愧地红了脸,嘀咕道:“……我把腿留给你吃,我吃个脖子好不好。”

终于,在这时阴影之中有了动静,满是灰烬的菩萨像后面钻出一只黑不溜秋的狐狸,浅蓝色的瞳孔平和沉稳,就这么安静地望着眼前这名竭尽全力讨好它的小姑娘。

“……你果然还在呀,吃嘛?”

庙外,竹涧猛地攥住头顶的爻楝,他下蹲将自己完全遮掩在石狮子后面,用气音道:“就它!我昨晚见到的就是这么大一只四爪动物!”

爻楝一脸平静地被竹涧死死抓在掌心里,他生无可恋道:“那你还等什么,去把它搞死啊。”

“……我不能确定,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

“……”该果断时不利落,该冷静时死冲动,爻楝真想弄死这只令他产生无数‘甜蜜’小烦恼的死剑灵,“你觉得这只狐狸很正常吗?”

“不正常。”

“那你到底在等什么?”

“……”

女孩拿油纸垫着扯下一条鸡腿,推到狐狸面前,鸡皮酥脆鸡肉软烂,光是香气就令人食指大动,狐狸低下头嗅了嗅面前的肌肉,它没有下口,反而用吻将它推回女孩脚下。

如此唯美的场景就在下一刻被一名可恶的剑灵打破,竹涧宛若从空气中走出的那样突然出现在狐狸身后,他左手蓄着满掌剑气,右手猛地下伸,本两人都做好了第一击落空的打算,没想到竹涧竟是一把就抓住了狐狸的后颈皮,再轻而易举地将它给提了起来。

竹涧:“……”

狐狸:“……”

女孩:“……”

爻楝:“……”

庙中氛围十分凝滞,狐狸丝毫不挣扎地被竹涧抓着,女孩也呆愣愣地站在那儿没反应过来,爻楝警惕周围有诈,竹涧则和狐狸对视半晌,倏然皱眉道:“这么简单的吗?你这偷婴儿的狐妖怎么能弱成这样?”

“不,不是的!它不是狐妖!”女孩赶紧喊道,她知晓竹涧不是寻常人,很是畏惧地看着他,却强忍着不逃跑,“它只是只普通的狗狗!”

“狗……狗?”竹涧满脸的逗我好玩吗,“那你说说,为什么普通的狗会藏在这种地方,而且见到你也不叫唤?还知道把烧鸡让给你吃?”

因为发现竹涧没有像村里的那群男人一样见到她就打,女孩胆子立刻大起来,她尖声反驳道:“因为它乖啊!在我们东国,银色皮毛的狗是祥瑞的象征,你若敢伤害它,是要坐牢的!”

竹涧虽不懂这个国家的规矩,但他一听这话就知道有问题,“祥瑞?银色皮毛?狗?这明明是只黑狐狸好吗!”

“银的!我第一次见它是银色的!是被灰弄脏了而已!”

眼见着话题越来越歪,爻楝赶紧贴在竹涧耳朵后面小声道:“问她知不知道村里婴儿丢失的事情。”

“哦,女娃娃,你知不知道村里婴儿丢失的事情?你好好回答我,回答得好了我就把这傻狐狸还给你。”竹涧自由发挥了后半句,边说还边甩了甩手底下的狐狸,后者睁着一双蓝幽幽的兽瞳,四肢软软垂下,不挣也不叫,几乎像是只狐狸毛织就的绒布偶。

爻楝眼角无意识地瞥过去,竟惊诧地发现狐狸的目光居然是落在自己身上。

“当然知道啊,这么大的事情,就连镇上的人也都知晓了,大家都怀疑是妖怪作乱,村里筹钱找了好几个道士来驱邪,还雇了好些猎户去山里做陷阱,根本一点儿用也没有。”

“那你可想得起第一只婴儿丢失前,村里曾发生什么怪事没有?可大可小,就是平常不曾发生过的。”

女孩忽然哦了一声,“你们也是来捉妖的道士对不对!这个问题来的那些道长问过好几遍了,可哪里有什么怪事啊,天又没下红雨,也没亮奇光……道长大人,把狗狗还给我吧,它这样被你吊着好可怜啊。”

“啧……”竹涧的确未在黑狐狸身上感受到任何一点妖气,不管它是狗还是狐狸,无可改变的是它仅为一只普通动物的事实,只是颇为淡定了些,以及不叫不嚷可能是个哑巴,而且小女孩又格外配合,竹涧遂爽快地将狐狸丢到地上。

黑狐狸灵巧地在半空之中翻了个身,爪垫无声无息地落在地面上,女孩还未来得及高兴,它便飞快地溜回了菩萨像后面,任凭旁人怎么叫也没有任何回应。

“……哼!”女孩子气呼呼地瞪了竹涧一眼,徒手抓起地上的烧鸡,背对他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爻楝盯着黑狐狸消失的地方久久未曾言语,直到竹涧这厮竟被该死的烧鸡香味诱惑,正频频往地上瞥去目光,他恨铁不成钢地道:“有点出息行吗?”

“爻楝……我还没吃过这东西呢,好香啊,你得买给我吃……”

“买,都买!”爻楝痛苦地扶住额头,“你去问问先前那些道长都对村民们解释过什么?”

竹涧当即照本宣科道:“诶小孩儿,你之前提到的那些臭道士们都给你们说过啥没有?”

“哼!”

“再哼我揍你。”竹涧说着揪起女孩的脸,恶意地用力掐扯,疼得她哎哎直叫,竹涧没有丝毫的同情心理,欺负得简直爽极,他还欲继续逼供,刚张开嘴,却听见不远处有几个人匆忙从林子里跑过,他们都背着竹篓,互相之间还招呼、叫喊着什么。

爻楝细细去听,发现是什么:“又发生了”,“又有人丢了”这些话语,他赶紧出声提醒竹涧:“别管她了,跟外面人去村里看看!”

这回其实根本无需爻楝提示,竹涧早抛下庙里的姑娘,几步跃到门前最高的那棵树顶,他的体重可以放得极轻,就如一把长剑的重量,鞋尖轻轻地点在枝头,压弯枝桠少许弧度,竹涧一甩衣摆,居高临下地看着数位村民跌撞着跑进一条小路中。

“在那里!”他朝爻楝示意一处人头涌动的宅院,因为村里人逃的逃,剩下的也家家闭户不出,所以竹涧很容易就能发现不寻常的地方。

gu903();“嗯。”爻楝撇开缠住他龙角的烦人黑发,他从竹涧耳朵尖顺着内耳廓一路划进竹涧领子里,再用衣襟将自己裹得只剩一双眼睛在外面,“就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