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爻楝从怀里取出买剑穗剩下的银子,老鸨喜出望外地接下这相当于白捡的钱,她满口答应,还新找了两名聪明伶俐的女子留下服侍。
新来的小姐还没见过竹涧的恐怖,她们热情地一个伸手去揽竹涧的胳膊,另一人则撅起屁股就要往爻楝的腿上坐。银狐仿佛已经看到了结局,它灵巧一跃,从爻楝的怀里跳上桌,低头吃起香软的米糕。
就在它张嘴咬下小半块米糕的时间内,两名漂亮姑娘全被竹涧撂到了地上,他比出一个滚的口型,接着转身掐住爻楝的脖子。
那道禁言咒已经是爻楝最后的倔强,禁言能够维持的时间也很短,他现在腹内灵气空空,只能任竹涧这么掐着。
不过竹涧也没用力,只是看着凶狠,实际上手指仅虚虚地按着,对峙数秒后,竹涧把爻楝拦腰抄起,扛在肩上,准备就这么把人打包带回常府。
始终反应慢半拍的裘融终于也在瑶瑶下台后变为了正常的兔子,他诶一声站起来,讶异道:“仙君你这是?快把爻楝仙君放下来!”
爻楝一个大男人被竹涧扛麻袋一样扛在肩头,他颇觉丢人的同时又觉得有一丝好笑,“竹涧,把我放下来。”
“你竟然敢叫女人?”禁言咒失效的第一时间竹涧就愤恨地骂出口,“你还好意思做一名修士?君湖岛以你为耻,你枉为一派大师兄,你简直……就是一条大淫龙!不,大淫/虫!”
爻楝:“……”
他是真没想到竹涧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而且根本没有让他如此愤怒的理由,一时间爻楝都分析不出竹涧的心境,但很快竹涧就亲口给出了答案。
“……你,”竹涧压低了声音,微侧脸道:“你都上过我了,怎么可以再去上别人。”
“想哪里去了,”爻楝哭笑不得,“快放我下来,我没打算与那位小姐发生什么,就是请她来这里坐坐。”
“坐什么坐有什么好坐的,不回长鸣子家躺着,瞎晃什么?不找书了吗,不要记忆了吗?”竹涧完全忘记了先前究竟是谁叫嚣着要上街,死都不回去,还傻不愣登地进了青楼。
“先放我下来。”爻楝加重了语气,竹涧哼一声把他颠了颠,“不放。”
“听话。”
“不听。”
“……竹涧哥哥?”一道来自女子悦耳的呼唤打断了两人的交谈,竹涧、裘融还有银狐同时抬起头看向前方,爻楝也想这么做,但是他的姿势实在不允许他做出那样的动作。
瑶瑶半张着桃色的嘴唇,长睫不受控制地发颤,她抽出被婢女搀扶着的手,快步走到竹涧的身前,“竹涧哥哥,真的是你?”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宁瑶瑶啊……你以前同我说你们是……”因还有旁人在,她隐去了不方便说出的词语,“那时我还不相信。但这六年过去了,你的容貌竟然……”……丝毫未变。
“嗯?”竹涧皱着眉,他意识到可能又遇到了一个熟人。由此可见六年前他们确实在这这东国停留了很长的时间。
不等他再细思下去,瑶瑶似乎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又笑着道:“怎么不见爻楝哥哥?你当年问我如何同他求爱,不知后来你可成功了?”
竹涧:“……”
竹涧肩上的麻袋:“……”
听了半天云里雾里的裘融:“……”
头一回憎恨起自己是一名狐仙,很想化为真正不懂人言的狐狸的银狐:“……”
“嗯?”瑶瑶歪歪脑袋,她见竹涧脸上露出很难以言明的表情,还以为当初他被爻楝拒绝,这一段记忆也成了不能提起的伤疤,她赶紧掩唇道:“对不起竹涧哥哥……”
“……”爻楝拍拍竹涧困住他的手,“现在能放我下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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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剑:……(逐渐化为一座雕像
脸脸:放我下来。(心头暗爽
第39章静静
别说把爻楝放下来了,如今竹涧都恨不得在地上挖个坑把爻楝给埋了。反正自宁瑶瑶那句求爱说出口起,今日不是爻楝死就是他竹涧亡。
宁瑶瑶听到竹涧扛着的麻袋发出声音,她惊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这位全身拢在厚重绒袍里的人定是她刚才提及的爻楝哥哥。
“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她的笑声清脆悦耳,白皙如嫩藕般的指节微微掩唇,鹅黄色纱绸下玲珑有致身躯因笑意而发出轻颤,导致裘融再次看呆了去。
“宁瑶瑶。”爻楝站正后慢条斯理地扯平衣袍上的褶皱,“好久不见,不知你所谓的竹涧向我求爱,是何意思?”
宁瑶瑶听爻楝的语气全然是调侃意味,又看这两人如今还亲密地站在一起,放下心的同时想着这或许是他们的小情趣,“爻楝哥哥,竹涧哥难道至今未同你说?”
她在再度开口之前先回身,朝围绕在周围的人群挥挥手,“没什么热闹好看的,是瑶瑶的熟人,都散了吧,秀儿,你去边上候着。”
“瑶瑶姐。”被唤作秀儿的侍女样貌不过十二三岁,比山村里满地瞎跑的阿桃看起来还要小些,但她已经在脸上涂抹了厚厚的脂粉,双颊红若苹果,秀儿蹙眉道:“刘爷那边就快来催了。”
宁瑶瑶柳眉一竖,“那便让他等着。”说罢她笑意盈盈地回过身,招呼爻楝和竹涧坐下说话。
竹涧不想坐,他只想死。
这是头一回他不敢直视爻楝的脸,竹涧有落荒而逃的冲动,但是他又不放心爻楝一人在这里与宁瑶瑶交谈,万一再揭露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他不是更被动?
“竹涧哥哥。”宁瑶瑶眨了眨眼,“那时你说在灯会上便表白心意,怎么到现在爻楝哥哥还不知晓?”
“你听错了吧!”竹涧见兜帽下爻楝勾起了唇角,连忙大声反驳道:“我怎么可能喜欢他这种败类?……对,肯定是你听错了,爻楝这样的斯文禽兽,我是疯了才会喜欢他。”
“啊?”宁瑶瑶惊讶地抬眸望向竹涧,倏尔她警惕地皱紧眉心,“你真的是竹涧哥哥吗?……竹涧哥哥绝不会说爻楝哥哥半句坏话的,你们……”
竹涧:“……”
竹涧悲痛地把额头砸在桌面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银狐娇小的身躯被他哐地震到弹起来,蓝眼眸中满盛着无辜与莫名其妙。
“哈哈哈……”爻楝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的耳朵尖泛红隐隐发烫,被兜帽很好地掩藏在阴影下,“宁小姐,竹涧和我都失忆了,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
“什么?”宁瑶瑶惊讶地喊出声,“这是怎么一回事,发生了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这也是我同他再一次来到东国的原因。”爻楝将兜帽稍微向上掀开一些,露出自己金色的瞳孔和银色发丝,宁瑶瑶的诧异更甚,“你……”
爻楝瞬间就从她的反应中意识到他与宁瑶瑶相遇时,还是以黑发黑眸的形象。
他本来向老鸨点下瑶瑶全然是为了裘融,想让这只胆小的兔子可以与她说上话,但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爻楝的预料,既然与他与竹涧过去有关,那就只能暂且委屈下裘融,让他边上凉快去了。
“能与我们谈谈吗?当年的事情。”
“好是好的,但这从何谈起呢?”宁瑶瑶食指在发丝间缠绕着,露出犹豫的表情,她正回忆着,忽然见到一双赤红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这已经不知道是她今天第几次受到惊吓,“哎呀,这位是……”
“不重要的路人。”竹涧侧身挡在裘融面前,“这样,你要是觉得太乱太长不方便讲,就不要讲了。我已经不想找回记忆了,我觉得就这样失忆挺好的,毕竟以前的我肯定是个脑袋不清楚的瞎子。”
“……”宁瑶瑶再次笑出声来,“竹涧哥哥,你可莫这样说,日后你定是要后悔的,当初你只要开口就是爻楝长、爻楝短的,旁人就算是不小心碰到了爻楝哥哥,你脸上表情就跟要活吞了他似的,还有啊,你特别喜欢……”
“闭嘴!”竹涧满脸涨红,他急促地喘息着,又想把宁瑶瑶的嘴巴缝起,又想把爻楝的耳朵割下,最想的还是倒回半天前,他一定老老实实地守在藏书阁里安静找书,管它什么剑穗?
爻楝本还觉得竹涧这般手足无措的模样有趣,但等竹涧面色越来越红,甚至腿都开始发软时,他意识到竹涧又开始发热了。
按规律来看,是每个晚上都会因为龙丹缘故产生一次高热,爻楝站起身让竹涧靠近自己怀里,后者软绵绵地依偎在他胸前,神情是白日里绝难见到的乖巧。
裘融身为医者的高度自觉性战胜了他对美色的留恋,他快速赶至竹涧身边,伸手去把他的脉,“仙君,他这是……?”
“无碍,因他贪食,什么都往嘴里塞,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爻楝说出这话显得薄情得很,气得竹涧攀住他脖子使劲磨蹭,“……你,你这条……可恶的龙,我好难受……你快点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爻楝将其人知道还以其人之身,一把将竹涧扛至肩头,“不好意思宁姑娘,竹涧身体不适,我带他先行一步,明日你可还在此处?我想再来寻你,问六年前相关的事情。”
宁瑶瑶关切地望着竹涧,她不知分开这些年两位哥哥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但这又是失忆又是突如其来的高热,想必也是磨难多些,闻言,她将袖中锦帕递与爻楝,“彩梦楼白日里是不开门的,你若来寻我则从后门将这帕子递给门童,他自会带你来我处。”
“好的,谢姑娘。”爻楝点点头,随即扛着麻烦至极的竹涧往门外走,银狐自然立刻跟上,但裘融却不尽然,他低头手忙脚乱地收拾自己的药材,宁瑶瑶伸手帮他两下,这只没出息的兔子竟然当即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爻楝,”竹涧低低地唤身下人名字,他没有一刻消停过,不停地扭动磨蹭,“爻楝……”
“我在呢。”爻楝看向一直守候在青楼外的常府小厮,后者极为机灵,看见他们出来,竹涧又半死不活地挂在那里,他问也不问缘由赶紧去一旁喊了轿子。
刚踏进轿中,连帘子就未曾拉上,竹涧便热情地勾住爻楝的后颈,撩开他的兜帽,紧接着双唇也送了过来,舌头将对方口腔挑开一个小缝,再长驱直入,交融得没有一丝空隙。
小厮自是知道低头非礼勿视,银狐更是贴心地在钻进轿之后用尾巴带上了前帘,再快步钻进座椅底下。
在亲吻间隙中,爻楝轻声在竹涧唇前吐出四个字:“向我求爱?”竹涧迷茫地眯着双眸,脑海中一片浆糊,他盯着爻楝翕动的唇瓣,难耐地分开腿跪坐在爻楝身上,双手捧起爻楝的脸复又低头吻了上去。
“你喜欢我?”爻楝感受到竹涧的口腔内已无溢出的灵力,但对方依旧缠着他亲个没完,他想着常府也快到了,于是微微拉开与竹涧的距离,再颇为过分且不怀好意地开启一个令人颇为尴尬的话题。
“你……你乱讲。”竹涧伸手抹去唇边的唾液,他气急败坏地从爻楝腿上站起,一屁股坐在了边上,头望着帘布,死也不肯回头看爻楝一眼,“那什么瑶的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明天我用回影戒一看便知。”爻楝早已经将宁瑶瑶的话信了大半,毕竟对方一口念出了他们二人的名字,还知道她们不是凡人。
“回影……”竹涧否认的话就这么卡死在喉咙里,他其实对宁瑶瑶的话也和爻楝持同样态度,但身为一把剑,哪里最硬,嘴巴最硬,他当即改口道:“那肯定是我失忆前被你哄骗,谁年幼无知的时候没有看走过眼,还好我失忆后及时醒悟,看穿你丑恶的嘴脸。”
“是吗?”爻楝笑笑解开裹在身上的绒袍,露出长及腰间的银色长发,灵力的充盈让他不畏严寒,竹涧被他这声反问问得有些心虚,“什么是不是的……烦死了!”他说着起身掀开轿子前帘,化作一柄短小的白剑嗖一声飞出天外。
银狐从座位底下探出脑袋,它见竹涧走了,果断翻身跃到爻楝腿上盘身休憩,爻楝摸摸它柔软的背毛,“我把人欺负走了,怎么办?”
怎么办?银狐打了一个哈欠,洗洗睡吧。
爻楝确实选择了洗洗睡觉,他回到常府时听下人禀报长鸣子道长已经睡下,遂自己也跟侍从回到竹林洗漱躺下。
他回忆着宁瑶瑶的长相以及她说的话,脑海中一片空白,爻楝深觉自己失忆的原因恐怕和竹涧的不一样,因为对方偶尔会提起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和回忆,但爻楝从从头至尾都没有一丝印象,就好像五年前的记忆被人一刀两断,再永远地抹去。
爻楝安静地躺着,他默默等了一会竹涧,发觉对方可能真的没有回来休息的意思,慢慢的,他合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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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剑:我全身上下有一处最硬!
脸脸:哪~一处啊?
剑剑:……
第40章记忆
爻楝本已经计划好翌日清晨起来先去练一会剑,同长鸣子切磋比划,指点剑术,再去藏书阁找书,若是竹涧中途回来,他便假装无事发生过地拖上他一起寻仙器录。但爻楝未曾料到他刚睁开眼,失踪一整夜的竹涧便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张近在咫尺的脸令沉稳如爻楝都瞳孔皱缩,吓了一跳,竹涧周身气息与他全然一致,如是故意悄无声息地靠近,爻楝根本发现不了。
“……竹涧。”爻楝迅速采取昨夜想好的招数,“你回来了?用过早餐随我去藏书阁继续寻书吧……”
但竹涧又岂会按套路出牌,他双臂撑在爻楝枕边,上半身伏下,不怀好意地笑笑,“可以是可以,不过这算你在求我,得说些我爱听的话,再做一些我想要你做的事情。”
“什么?”爻楝没听明白竹涧想要做什么,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只见竹涧将脑袋垂得更低,额头已经与他相抵。
“我是说……想要我继续寻书,你需得亲我一口。”
爻楝:“……”
爻楝震惊地瞪大眼睛,随即伸手从枕下取出碎空剑,剑鞘直接比在竹涧咽喉,“你是谁?”
“……”竹涧翻了个令人熟悉万分的白眼,“还能是谁?别废话了,想要我帮你就得亲我。”
冗长的沉默过后,爻楝似笑非笑地做坐起身,他直视跪坐在自己小腿上的竹涧,斟酌着词句问道:“你想让我亲你……是因为什么?是你现在体内仍旧难受,还是……爱慕我?”
“身体不难受。”
听罢,爻楝的双耳顿时红透,他垂下眼睫,极力思考接下来应该如何接话。
gu903();“更不爱慕你。”竹涧挑起爻楝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我昨晚思忖了一整夜,考虑着若是我失忆前真是喜欢你,那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