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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剑:你再说一遍谁吃谁???
李:……
第46章吃
“我吃了爻兄?你是说爻楝?”竹涧抽抽嘴角,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神情,“那我身后这只是鬼吗?”
按道理来说,竹涧抬起手指指身后,这个时候爻楝就应该乖乖地揭掉贴在身上的隐身符,道一声李公子,然后同他解释来龙去脉。
但是爻楝他并没有这样做,他在竹涧拿拇指点点身后,示意他该亮相的时候,仍旧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无动于衷,所以从李公子的视角来看,画面就是竹涧对空气一阵骂骂咧咧,外加拳打脚踢。
“爻兄……”李公子意识到爻楝的‘魂魄’就在这间小屋里,“没想到你就连死了都不得安生啊,是启亭无用,杀害你的仇人就在眼前,我却无法为你报仇……”
李启亭话说一半感知到竹涧阴森森的视线,不由得两行老泪纵横眼前,“爻兄啊,启亭怕是今日就要来陪你了……”
“你这人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吗?”竹涧恨恨地走上前,头一次体会到无法与人沟通的痛苦,他将刚才强取豪夺来的回影戒戴在右手中指上,再用左手拽起李启亭的衣领把人按回椅间。
“临死前可否让我留下一封遗书?”李启亭强忍着恐惧央求道,竹涧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单手驱动银戒上潺潺水纹,“再废话打死你。”
“……”李启亭看一眼桌上一口都未曾动过的美酒,“那可否……”他忽得嘴唇一颤,后半句话憋死在喉咙里,只因为就在他面前,那酒杯缓缓漂浮至半空中,又慢慢倾倒,就好像有一个无形的人举起了这杯酒,再仰头将它喝得一干二净。
就在这时,竹涧将指腹按在李公子的额头,闭眼再睁眼的瞬间,便置身于了李启亭的回忆之中。
弯折的绕湖回廊被皑皑白雪覆盖,湖面结了厚厚的冰,冻住了干枯的垂柳枝,李启亭面对着此情此景,不由得感从中来,声情并茂地吟诗一首,平仄稍有不顺之处,他换了数个韵脚,仍觉得不够朗朗上口。
处于他体内的竹涧都快闷吐了,他脑子里翻腾着各种死书生、酸书生、迂腐书生、百无一用是是书生,骂得词穷了才见李启亭眼睛一亮,抚掌笑道:“好诗!妙矣……妙矣!我得赶紧去念给瑶瑶听,她一定喜欢。”
瑶瑶或许喜欢,但涧涧恨不得打死你。
竹涧不耐烦地看着李启亭快速穿过回廊,再进入一丛梅林中,氤氲地梅花香气扑面而来,李公子心心念念他的宁瑶瑶,并未多做停留,但行至中途,两个男人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让他不听也得听。
听到熟悉的声线,竹涧瞬间支棱起耳朵,若不是李启亭也缓缓慢下脚步,恐怕他得气到直接挣扎出忆境。
“散发篁竹中,濯足寒涧流……这难道不是你名字的来由?”繁茂的梅花枝桠后,是一扇仅开了一半的小木窗,窗内爻楝单手持黑子,另一只手则温柔地为几乎将脸贴到棋盘上的‘竹涧’抚去发丝上的花瓣。
“哪有那么浪漫的。”‘竹涧’双指捏住白子,不停敲击桌面,“我该下哪?”
“这还能问我?”
“……我不知道怎么下了。”
爻楝笑起来,眉眼弯弯,唇角也是姣好的弧度,“是你一大早便进我房来,执意要与我对弈。”
“快说!”‘竹涧’露了凶相,一瞬间尖利的两颗犬牙凸出嘴唇,双眸也从黑棕转变为鲜艳的金色,扁竖的瞳孔边散布着针样的细线,异人的样貌仅出现了一瞬,却将这边偷看的李启亭吓得跳起来。
他低下头疯狂地揉了揉眼睛,再抬眸,却见‘竹涧’仍旧是那副黑发黑眸的模样,坐在对面的爻楝也是非常淡然,刚才的一切好像都仅仅是他的错觉。
“下这。”爻楝语气听起来无奈极了,他用食指点点一个位置,‘竹涧’立刻十分满意地落下白子,“刚才说到哪儿了?哦,我的名字,封竹涧,封是族姓就不说了,竹涧的来由呢……我爹是这样给孩子取名的,他在哪里……”
‘竹涧’做了一个十分下流的手势,“这样了雌性,便将子嗣取为那处的地名。”
爻楝:“……”
爻楝:“所以……你娘是在竹涧里有了你?”
“是啊。”‘竹涧’很无所谓取过另一颗白子,“我们蛟龙都是自生自灭的,我生来便没见过爹,娘也没见过几面,我就知道我有个哥哥叫封草原,一个姐姐叫封戈壁,还有个小妹叫封大街……”
“……封大街?”谅是淡定如爻楝都有些稳不住了,‘竹涧’哈哈大笑,“我爹是真的很滥情,走到哪日到哪,或者说整个龙族都是这个样,你说的很对,龙性本淫吗。”
“……”
“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问我也是这个样吗?”‘竹涧’唇角挂了一道浅浅的笑意,他撑起上身,压往爻楝的方向,“三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让我有进食欲望的人类……”
“进食?”爻楝侧过脑袋,避开‘竹涧’的嘴唇,“你要吃了我?”
“是啊……”‘竹涧’压低声音,“吃了你。”
“就凭你这三百年的老身子骨?”爻楝一点也不慌,他站起身,将掌心中的棋子抛回棋盒中,下一秒,他的背影忽得一矮,接着另一人猛地扑上去。
“啊!”李启亭惊呼一声,他从那种脑中一片空白的状态清醒过来,却仍然手足无措,过大的信息量令他思维停止运作,超乎常人的情形也令他毫无办法。
这时,他的后领忽然被人揪住,整个人被迫转了一大圈,他体内的竹涧正尝试了各种办法去看屋里的状况,被这么忽然扭转视线,怒得简直要发飙。
但发飙的前一瞬,竹涧看到了自己的脸,数秒前还在屋内的‘竹涧’就这么出现在李启亭面前,两人靠得极近,那双被李启亭用错觉解释的锋利牙齿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显在外面,再一眨眼,乌发也变成明亮的银色长发,李启亭已经不敢直面对方,但他体内的那个竹涧却眼尖地发现了那双莹白色的龙角。
比目前爻楝头上的那对更加坚硬,更长更粗……竹涧默默地想着,这龙角放在我脑袋上,真是比爻楝盯着要顺眼万倍啊……还有这银发金眸,也是趁我好看太多。
‘竹涧’伸出了他尖锐的指甲,“方才听到了吗?若是没听到的话,现在总是看到了吧……”
“你……”李启亭算是胆子大的,‘竹涧’以这种形态陡然出现在他面前,也没被吓到失语或者哆嗦,他握紧拳头,艰难道:“你要做什么……杀我灭口?”
“杀你做什么……不过我希望你日后离爻楝远些,不要靠近他一丈内,也不要成天爻兄爻兄地叫他,看着真碍眼。”‘竹涧’发狠道。
窗内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声音,棋盘散乱,但爻楝倒地之后却至今未曾起身,李启亭发现这点之后急忙问道:“爻兄怎么了?你把他——”
“嗯?”
“……你把爻公子怎么了?”
‘竹涧’轻描淡写地瞥一眼那边的窗扉,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笑意,再明白自己不过的竹涧立刻意识到刚才那一幕只是幻象,是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被自己制作成幻象,然后专门等在这里,放给李启亭看。
这是有多厌恶李启亭啊?竹涧决定等回忆结束之后,出去替过去的自己好好揍李启亭一顿。
“怎么了?吃了啊。”‘竹涧’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了一根纤长的手臂,断裂处还是血淋淋的,“你看。”
“啊啊啊——!!”李启亭惊恐地尖叫起来。
“人类的心脏是最好吃的,我都没舍得吃。”‘竹涧’说着又摸出一颗还在收缩跳动的心脏,“还有他那紧致的大腿,全是瘦肉……”
“嗝。”李启亭直接给吓晕过去了,回忆也因此终止,竹涧在现实世界的小书屋中睁开眼睛,他沉默一会,哈哈哈哈地捶着木桌笑到癫狂。
这一段记忆定然是李启亭决不愿再回忆的过去,他面色惨白地睁开眼,那一幕鲜血淋漓的小臂与心脏的画面还在眼前徘徊不去,李启亭干呕一声,找到痰盂吐起了酸水。
爻楝莫名其妙地看着竹涧眼泪都笑了出来,他撕掉隐身符,拍拍竹涧的后背,再扶正他,“看到什么了?”
“噗嗤。”竹涧看到爻楝的脸就想笑,“看到我……哈哈哈,把你吃了。”
“真吃了?”爻楝皱紧眉心,竹涧憋着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啊,吃得只剩个胳膊了,还说心脏最好吃,留到最后。”
“别闹了。”
“哈哈哈,不闹不闹。”竹涧忽然伸手掀开爻楝的兜帽,摸上他的龙角,“爻楝,你猜的没错,这对角是我的,头发也是我的,眼睛也是……你是人类,是君湖岛的那个大师兄,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的龙身给了你?为什么龙丹最初也在你体内?为什么我原型成了魂剑?”
无数个问题接连不断的提出,爻楝也是迷惘,但等他对上竹涧的眼睛,一瞬间他的心忽然就这么安定了下来,没有任何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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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目前爻楝……的那……更加坚硬,更长更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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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仙器录
“很快我们就会知道了。”爻楝肯定地说,竹涧对他的话没有任何质疑,点点头,无比信任地应道:“嗯。”
“但我们目前得最先解决的……”竹涧说着回过头看向为爻楝的出现目瞪口呆的李启亭,“是这位文邹邹的李·公·子·。”
“解……解决?”李启亭被这个用词吓到了,想他一生勤恳自省饱读诗书,为人善良无愧于心,结果莫名其妙就要被解决。
“李公子。”爻楝终于舍得站出来,不再任由竹涧为所欲为,恐吓良民。李启亭方才被吓懵了,等爻楝出声这才发现屋内居然还站着一个人,还是一个他多年以前就认定死了的人。
“爻兄!”李启亭惊讶地唤道,他看着爻楝银发的样子,扼腕叹息道:“你这是怎么了?这满头白发……可是这歹毒的龙妖折磨你……”
我银发就是妖,他白发就是受欺辱愁白了头?竹涧用指节敲敲桌子,很想告状说这不要脸的爻楝刚才还偷吃你的酒呢,“想清楚再说话!”
爻楝笑了笑,他天生一股亲和力,用俗语说就是长得很能骗人,他随口编了一个瞎话,说当年的竹涧被妖怪附身,自己则没有被吃而是被掳走,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舍身取义,与那妖怪同归于尽,结果竟然融为一体,唬得竹涧差点都信了。
李启亭听罢非要敬爻楝一杯,说他这些年受苦了。
“你这五年过得想必也很坎坷吧?”爻楝无声无息地将话题引到李启亭身上,后者却忽然没了声,良久,他咽下口中的酒,摇摇头道:“我有什么辛苦的?你看这小书屋,每天写写字吟吟诗……”
爻楝打断他,问:“你为何要从曲城来到东城?”
“……”李启亭又喝了一杯酒,“我还能为什么原因,爻兄你还不知道我吗?……还不是为了瑶瑶……”
兴许是话憋了太久,李启亭难得见到故人旧友,话匣子一旦打开便再也止不住,“爻兄,当你啊你死……咳,你被妖怪掳走后一年,宁老爷犯了贪污罪,家中所有财产尽数充公,在这之前宁老爷似乎就有所预感,叮嘱我如果他出了事,一定要照顾好瑶瑶,带她走得越远越好,我自是拿我的生命起誓,一定会对她好的。
宁府一夜之间就那么没了,我带着瑶瑶来到了我的老家,真正的穷乡僻壤……也是我没本事,无法带给瑶瑶想要的生活,不到一个月,她的脾气越来越大,什么也不吃,后来竟是拿了老爷留给我们,准备让我用来在乡下开一家小门店的积蓄,跑了出去。
我不放心她,一路以代人写信的方式打听她的踪迹,最终在东城寻到了她……那时……瑶瑶已入了彩梦楼。”
李启亭只感觉口中的白酒辛辣无比,“我明白瑶瑶怎么会甘心呆在那种地方?那还是宁瑶瑶吗?我在宁府当幕僚时,她连穿女装都不高兴,非闹闹着要穿男装,还说要去参加科举……她怎么能为了些身外之物去……粗茶淡饭就这么无法忍受吗?”
爻楝与竹涧对视一眼,前者手指一点,那酒壶便落到了他的掌心里,“你喝得太急了,会醉的。”
“爻兄……”李启亭双颊坨红,痴痴地笑起来,“你人还是这么好,你没有变,真是太好了……”
竹涧警觉地将手按在爻楝肩膀上,将人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他算是懂过去的自己为什么这么厌烦这人了,话说得如此隐忍误会,没白吓他一顿。
“都变了……宁府没了,宁老爷……哎,一世英明,宁瑶瑶……呵呵,宁瑶瑶,我说赎她出去,她居然拿鸡蛋白菜砸我,还说就我那草房泥地,只会念些酸诗,她是年少不懂事才会一时被我蒙骗去……哎,我对她的心已经死了,她自甘堕落,就由她去吧……”
“若是真打算由她去,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竹涧一针见血地问出一个令李启亭很难回答的问题,李公子哑了半晌,愤懑道:“我当初就想着要在京都拼出一番事业,做大官,挣大钱,结果五年过去,科举落第,用以谋生的书店倒是开了起来,生意不温不火,但时常有那与我志趣相投的人来畅聊一二,我不舍得这间屋子……慢慢倒是走不开了。”
这解释合情合理,但竹涧死活说李启亭绝对对宁瑶瑶余情未了,回去路上,爻楝慢悠悠翻着李启亭死命要赠与他的诗集,一边任竹涧带路差点把他引到沟里,一边随意回复道:“就算是,哪又与你何干。”
“嗯……确实与我无关。”竹涧回手一把将书卷抽走,“别看了,都是些什么酸诗,你再敢瞥一眼我就把它烧了!”
“……”爻楝好笑道:“小祖宗,它就一本普通的京都这边子弟的诗集,又怎么惹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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