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恭迎长公主》TXT全集下载_3(1 / 2)

苏婉闻言向外屋走了出去,他瞧着并不似草率之人,采青的话显然怪异。

采青见她出来了,忙跟着上前道:“姑娘,你瞧。”

苏婉将采青手中的‘石头’托过瞧了瞧,总觉着有些眼熟,复盯了瞅了好一会子,才想起从前在母亲的房中也瞧见过,转笑道:“姐姐,这可不是石头,是红丝砚,”说完自己也觉差异,怎的这东西到了她的盒子里。

“红丝砚?”采青从未见过这东西,竟不知天底下还有红色的砚石,定是珍贵物什,忙放了回去,“姑娘,我放回去了。”

苏婉顿了顿,将那砚石收回了屋内的多宝格中,若还有机会,便还给他罢。

她将包中的药煎了两个时辰,才端去行云院。

碧桐正坐在石桌前摆弄着花儿,瞧见苏婉来了,微笑着起身:“见过姑娘。”

“哥哥在吗?”苏婉端着药,便只微微点了点头。

碧桐抬眼往屋内瞧了一眼,又扫过她手中的药,嘴角拉了下来,“姑娘,您亦是我的旧主子,不是我不让您见公子,着实是我也有为难之处的。姑娘以后还是少来为是。”

苏婉瞧见房门仍紧闭着,缓缓将托盘置在了桌上,“既是如今,烦你稍后替我送进去罢,里头的药须趁热泡在伤口处,半个时辰后——”

碧桐的眉渐次皱起了,自行落下了坐,不耐道:“姑娘,还是将这些东西一并拿走罢,我们院儿中也不缺这个的,”说着仍旧抚弄着眼前的海棠花。

她知碧桐敢如此姿态,亦是哥哥的默许,当下只觉心中闷闷的,便欲转身离去。

“我们苏府何时有主子站着问话,奴才坐着回话的规矩了?”苏致拓背着双手悠哉的走进了院子,语气半带笑意,眼神却直直的扫着碧桐。后者忙惊起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道:“二老爷恕罪,我……我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姑娘便心疼我,叫我坐下回话了。”

苏致拓冷笑了一声:“你别打量她好性儿,便任你说了,我可不是瞎的,还不快向你家爷报去。”

碧桐哽咽着道:“公子方才便出去了,这会子真不在房中呢。”

苏致拓拧着眉低声咒骂了一句,不耐烦道:“下去下去。”

待碧桐退下了,他又面上带起笑意:“婉丫头,我瞧着这府中,也只你最懂事了。你既救了二叔一回,日后有何难事,便只管找二叔来就是了。”

“谢过二叔,婉儿亦不敢劳烦您,”苏婉轻欠身拜了拜,又委婉道:“救二叔尚是应该的,婉儿不求回报,只想恳求您日后莫再提那事了。”

苏致拓并不怒,反笑道:“你还小,殊不知此乃人之常。但凡你们女儿家,都是要走这一步的,寻上个金龟婿,才是头一件要紧的事。”

苏婉见他言在兴头上,压是压不住了,便只乖乖任他说着。

苏致拓咕咕哝哝了好一阵子,才突然用手拍了拍额,恍然道:“瞧我,倒忘了正经的事,二叔在万隆酒楼设了一桌席,算你答谢你的救命之恩了。你明日可定要赏光的。”说着朝苏婉笑了笑,便拂袖出了行云院。

翌日,采青替她梳妆罢,问道:“姑娘,真不用我同去?”

苏婉摇了摇头,“不必了,他原是长辈,如今屈尊邀我出去。我若再带着丫鬟同去,倒显得我摆起架子了。”

她说着站起了身子,忽觉一阵眩晕,忙扶住了采青。

“姑娘,这是怎么了?”采青瞧她脸色发白,忙担忧的问道。

“许是近日未曾睡好,疲乏了些,不碍事的。”

她恐精神不佳,用了半盅茶醒了醒神才坐了马车出了府去。

酒楼小厮引着她入座时,方瞧见苏致拓早已到了,正春风满面的欣赏着眼前舞姿婆娑的歌姬们。

“见过二叔。”苏婉微微欠身道。

苏致拓忙指了指身侧的座位,“快坐罢,免了虚礼。”

苏婉见他态度和善,渐渐松下了心,他或者真心要谢她一谢罢了。姜氏虽一直与二房不和,但苏致拓终究是苏父的亲兄弟,若往后有他肯照拂着桓儿,自是再好不过的。

她的想法尚未得到确证,在她瞧见西面正对着他们坐着的那人后便怔住了。

魏衍正被一群人拥簇着坐在上座,手中执着酒盏轻抿着。

苏婉抬眸瞥向苏致拓,见他亦有意无意的向那边瞅着。显然,他是知道陈秉了今日会来此的,所以才特意将她邀了出来。

“二叔,婉儿忽觉身子不适,请二叔允我先回去。”苏婉起了身子,低声请求着。她才知苏致拓与大夫人别无二致,亦欲将她献于他人作玩物,从而博得一己之力。

“坐下!”苏致拓的好脸儿顷刻便荡然无存,见苏婉仍拧着不愿归坐,只得稍放缓了脸色,“二叔既要请吃饭,这菜还未上的,你便急着要跑。”

苏婉侧了侧身子,有意避开了魏衍的方向,缓缓道:“二叔,我改日定会——”

苏致拓瞧见她决意要走,手中的酒盅蓦地顿在桌上,压低声音却语气狠厉道:“苏婉,你该知我大哥并无多少时日,如今你最亲的哥哥也恼了你。你若还想在这苏府有一席之地,就给老子乖乖坐着。”

她猛觉着鼻间一酸,心下满是无可奈何,缓缓落了座,只像个活死人般的坐在原处。

半晌,觉着脸颊旁一股温热,一滴泪似玉珠般滚了下来。低首用帕子去擦拭时,眸子撞进了对面人的眼中,她忙仓皇的移开。

苏致拓端起了一盏酒,站起了身子,理了理鬓间的琐碎头发,又拍了拍衣裳。低头对苏婉道:“走,跟我去见过陈大人。”

苏婉还未站起身来,霎时间不知从何处起了数名蒙着面的人,纷纷亮出了锃明发亮的长剑。

整个厅内登时乱作一团,方才在殿中央婉转飘逸的女子皆花容失色连连惊呼起来。

眼前一片凌乱,尖锐刺耳的呼喊灌入她脑海中,苏婉的神思渐渐涣散,面前变成了一片血红。

她看见了母亲身中数剑,如抽丝般的倒在血泊中。

“娘亲——娘亲!”她扯着嗓子喊着,奢望可以唤回母亲的意识。

外祖母府中淡淡的檀木香混杂着刺鼻的血腥味,屋内的帐幔上亦染着斑驳血痕。她渐渐心痛的喘不过气来,双手紧紧的环住自己的头,六年前夜晚的惨酷形景又映入她脑海中。

“婉丫头!苏婉!”

苏致拓早躲去一旁的桌子下了,见苏婉仍坐在位子上,忙出声喊着她。

苏致拓熟悉的声音,让她渐渐回转了神思,方睁眼,便瞧见不远处在人群中哭喊的男童。

“桓儿!桓儿别怕!”

苏婉猛然站起了身子,跌跌撞撞的跑向那男孩,拼命撞开了他身侧的人,一把将他拥入怀中,不断抚慰着:“桓儿不怕,姐姐来了,姐姐来了。”

苏致拓见她情绪激昂,当下又乱的紧,所幸不去管她了,只自躲在一旁。

那些蒙面人皆向中间上座的人群砍去,对方已是拼了命相搏,一时杀红了眼便不顾的砍了起来。其中一人竟举了剑朝苏婉刺了过去。

她瞧见刺过来的剑,亦没要躲,只忙着将怀中的小人儿推去了身后。

眼见着那剑锋堪堪就要落下来了,眼睛忽被一只大手轻轻遮住了。她只觉鬓间的发簪一松,接着便听见一声惨痛的闷哼声坠入地下,而她却稳稳的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那只手缓缓放了下来,转而穿过她散落在肩头的长发,从后抚上了她的玉颈,箍着她不让她去看身后被银簪戳颈而死的人。

“没事,没事。”耳边响起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似是带着某种引力,将她从恍惚的神思中抽出,给了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竟然差点忘了更新……

☆、第8章

苏婉浑身似抽丝般软了下来,小脸煞白毫无生气,只低声轻唤了一声“大人”便晕了过去。

魏衍忙探手将她拢住,“姑娘——”

一阵清风从微敞着的雕花窗子中吹了进来,抚过床幔中女子轻蹙起的娥眉,苏婉缓缓睁开了秀眸。

屋内的光线亦有些发暗,甚至有月光撒进来透过连珠缣丝软帘见一男子正坐在桌前,一手扶额,双眸轻合着,隽秀的眉宇间透着清贵之气。

她轻拢了外衣,徐徐下了塌,顿足在那张桌前,目光停在了他的脸上。脑海中回想着她晕倒前发生的种种,瞧见他颈间包扎着的伤口不由的探手轻触了上去。

魏衍朦胧间察觉到了一抹阴影从他眼前掠过,一把擒住那人的手。

他的大手扼住了她的细腕,虽觉痛楚却未吭一声,只抬眼瞧着他颈间渗出的血丝,轻声道:“出血了……”

魏衍怔了一瞬,将手中的力度松了下来,只轻握着。见她赤着足站着,语气冷冽:“谁让你下床的?”不顾她无措的眼神,一把将她抱起,放回了塌上。

“大人,你流血了……”苏婉见他不理会,复出言提醒着。

魏衍这才探手向颈间摸了一把,果渗出血来了,淡淡道:“无大碍,过会儿叫秦江来包一下便是了。”

“那里不是摆着纱布?”苏婉往桌上指了指。

他扬眉瞧着她,半晌,还是去将纱布端了过来。

“妆台上似是有把剪子?”苏婉又出言道。

她何时对自己说话胆子这样大起来了,待要驳回时,瞧见她仍惨白的小脸,又忍了回去。

及至他走回塌前,便顺手将他按在床沿上,“递一下纱布,”苏婉一面说着,一面小心翼翼的去解他颈上已被染红了那块布子。

魏衍的眉微微拧着,闷闷的将纱布递了上去。分明是她在给自己上药,反觉出是他在伺候这丫头。

渗出血的地方有一部分附着的粘在了他的皮肉上,尽管她已是万分当心,仍难免会撕扯着些。她微微偏过头去瞧了一眼魏衍,见他只是轻皱了皱眉,点漆似的双眸仍只直视着前方。

“不疼吗……?”苏婉轻声问了一句。

魏衍对于她的提问,愣住了半日,领军征战沙场几年,都从未有人问过他这样的话,“嗯,”他含糊着应诺了一声。

“说谎……”苏婉埋头声如细丝的低喃了一句,方才受的新伤,成了这副模样,怎能不疼的。

因她就坐在他身侧俯身替他换着纱布,唇正在他耳际,那句话堪堪尽数落入了他耳中,目光如霜的打眼瞧了她一眼。

苏婉不知怎的对他少了几分惧怕,即便余光已瞥见他瞧着自己,依然能有条不紊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颈间伤口撕扯的灼热感在她如冰玉指的轻触下,舒缓了不少,心内却被抚的烧腾起来。压着声音道:“好了。”

见他伤处已被处理妥当,苏婉才停下了手,任由他站起了身子。

折腾了半晌,她孱弱着的身子已有些不支,魏衍见她微喘起来,忙将她揽过靠向引枕上。

“大人——”门并未合着,秦江便直入了进来,似是觉着自己进来的又不合时宜了,自向后退了几步,待瞧不见里间的情景,才报道:“大人,苏府来人接姑娘回府了。”

“教他们先候着,”魏衍走去外间说了一句,秦江便退了出去,屋内静默了半晌。

“你若不想回去了,大可留在我身边,”话说出了口,又觉不妥,改口道:“我,我正好缺个丫鬟。”

听了他的话,苏婉才恍然,原来他是将当作苏府的丫头了,因而才会给包裹中塞那块砚石。

“谢大人抬爱。”若她真只是孤身一个侍婢,那即便是换个主子亦无妨,可她不是,因而她不能。

见苏婉已扶着起了身,他亦未再说话。方才救她时,顺手拔了她挽着发髻的银钗,此时她的长发正散在腰间,魏衍走去了里间,取下了自己冠上的白玉簪替她挽上了头发。

她正俯身欲去穿鞋时,只觉一双手穿过了她的发丝抚弄着,手法虽显笨拙却极有耐心。

苏婉伸手轻触了触那支玉簪,心内生出说不清的滋味来,只轻声道了声谢。

姜淑月在府前候着轿子,不一会儿见苏致拓走了出来。

“陈秉礼的轿子马上就要到了,你这是往哪儿去?”姜氏瞥了一眼苏致拓,平日他就是这般不上道的样子,今儿要来人了,竟还要出去厮混。将才听孙嬷嬷说起万隆酒楼之事时,真纳罕他竟还好端端的。

苏致拓瞧见姜氏满眼促狭地扫了他一眼,忙解释道:“大嫂嫂别误会,今日婉丫头在外头时晕过去了,许是吓着了。你说她竟比我还胆小,那些刺客也不是冲着她的,她先倒被吓晕了。”说着朝姜淑月讪笑了一回,见后者仍冷着一张脸,转言道:“趁着她还没回来,我先去外头请个大夫回来,也好给她瞧瞧。”

听说要去请外面的大夫,孙嬷嬷先变了脸色,忙转头恳切的望向姜淑月。

姜氏朝着递了一个眼神后,孙嬷嬷忙跟上前去走在苏致拓身侧,微弯着腰陪笑道:“二老爷糊涂了不是,咱们府里现成的大夫,哪里用的着上外面传去,倒费功夫了。”

苏致拓亦笑着摆了摆手:“府上养着的多是些庸才罢了,否则日日请的平安脉,这会子还晕了,可怎么信的过?”

说完便仍大步往前走着,没走多远,步子渐渐缓了下来。沉思良久,猛的一惊,复折返了回来,对姜淑月身后几个侍婢道:“你们先退下罢,我同你们大夫人说几句话。”

几个丫鬟只站着不动,巴巴的瞧着姜淑月。

姜氏的脸上显出了几分不耐烦,“二老爷有什么话,便直说了罢,不必这样麻烦的,”

“嘶——好,这可是你教我直说的,你是不是对苏婉下了——”

“孙嬷嬷,”姜淑月终是开口岔开他的话,“离大姑娘回府还有些许时辰,先带她们下去候着罢。”

孙嬷嬷应诺了一声,便招了招手,将众侍女带了下去。

人都退下之后,姜淑月脸上的神色再不加掩饰,直接道:“我们大房的事,你还是少管的好。”

苏桓到底还小,只知终日听从他这个姐姐的话,姜氏好不容易才等到了苏婉无所依靠之时,只得在此时除了她。也好让苏桓早日忘了他这个姐姐,从而唯她这个嫡母之命是从。

苏致拓知他果是猜中了,他这个嫂嫂也算出自名门,却生就了一副狠毒心肠。沉吟片刻,缓声劝道:“你左不过是想将她赶出府去罢了,何苦非出做这造孽的事情,何不将她好生利用起来?”